“你们都站着不动干什么?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想你们之前已经犯下的大逆不道之事!”

    梁洙见殿中手下原地不动,明显慌了神,口中甚至开始威胁那些士兵。

    “你们不会以为,这时候收手,他们就不会治你们谋权篡位之罪了?可别天真了!”

    “另外,你们的父母妻儿都还在我的手里,如果不想回去看见森森白骨,与他们阴阳相隔,就给我上,拿下他们!”

    梁洙挥手用长剑刺伤了站在身边的士兵,满脸威胁,可在场的人仍旧无动于衷。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手中的长剑颤颤巍巍,抖动着指向一脸无辜的姜鹤:“是你!是你们父子!”

    “原来你早就做了手脚,所以才来得那么迟。”

    “你们说了那么多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除去了我的外应!”

    姜鹤双手抱胸,一脸“你终于醒悟”的神情感叹道:“真难得,你这样的心机,竟然还有一众人豁出身家性命陪着你发疯谋权,可怜又可悲。”

    “我们当然是在拖延时间,不然这些东西,我大可一并奉上明日的朝会。”

    梁洙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失败了,他恨声道:“到底是谁?白贵妃?还是皇后娘娘!”

    “父皇年老糊涂,犯下那等糊涂事,你们竟然还要拥护他,六皇弟,你难道就看着这些外人联手对付我们梁家吗!”

    梁洙把目光转向在场唯一一个病弱的亲手足。

    可惜,他错了。

    “皇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已经一错再错,不可再负隅顽抗。”梁濯走到成惠帝的身边,伸手努力扶起他,令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我一定会为皇兄你在父皇面前求情,可你也必须先缴械投降!”

    “父皇固然有错,可天子知错要由他自己承认,并不是你举兵逼宫的理由。”

    成惠帝面色铁青,半边身子毫无感觉,仅有的半边身子却半分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缓声开口:

    “孽障,还不快跪下!”

    “濯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朕已疲惫,再无力气处置。”

    在大臣的面前,他深感颜面无存,只想着快点儿能有个人出来处理或许所有事情。

    “是,父皇。”梁濯得了皇命,命人带众位大臣下去休息。

    “如今真相大白,众位大臣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朝廷一定会还姜家一个公道,给谢夫人一个交代。”待人走清,梁濯这才再一次开口。

    “你!”梁洙后退两步,再一次拔剑而起,恍然大悟,“是你!所有事情的背后,都是你在搞鬼!”

    但是他的举动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梁濯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装扮的人,三下五除二便卸下了他手中的长剑。

    原来,这两人正是姜鹤身边的陈全、季明,之前差点儿打不过,完全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降低梁洙的防备心。

    “是你和皇后娘娘联手,将我的内外援军隔开,是你和姜鹤联手,以黄雀在后的姿态,从我手中抢走了账簿原本,是你又故意露出破绽,让我趁乱捉了几位皇子和大臣入宫加以胁迫!”

    “好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

    “我和父皇两败俱伤,你却得了人心!”

    梁洙目眦欲裂,看着床榻上的成惠帝,恨声道:“你放权给他这样一个病秧子,也不怕就此绝了大梁的江山!”

    成惠帝满脸颓败,他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叫作大势已去。

    他早该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六皇子梁濯,为何能逃过二皇子的毒手;

    为何平日里嚣张跋扈,浪荡纨绔的姜鹤,会站出来列举出所有证据;

    为何本该待在深闺中的谢荼会出现在御书房里。

    “你们早就联手了,皇后,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郑皇后果然出现在了御书房内。

    她在御书房的暖阁之中,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

    “陛下病重,合该选个称心的皇子继承大统。”郑皇后笑得端庄,眼中含泪,“几十年夫妻,却如同世仇一般尔虞我诈,互相防备,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

    京城之中,万家灯火逐渐熄灭,早晨的几缕阳光慢慢爬上云头,洒下大地。

    小摊贩们为了生计早早出来忙活,私塾中朗朗读书声绕梁而去。

    皇城之外,无人知晓,昨夜皇宫经历了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逼宫大戏。

    成惠帝病重,忧心国不可一日无君,特命郑皇后陪同自己,着人抬着病榻上了早朝。

    当着众臣之面,把查到账簿原本之事公之于众,委婉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一片哗然中,成惠帝留下一句,由六皇子梁濯代为监国,命钦天监卦算好日子,择日封太子后,便散朝养病。

    众臣虽知昨夜皇城以内必定有过变故,可被送出宫的大臣们都被封口,没人知道当晚的真相。

    定远将军洗刷冤屈,姜鹄被放出狱,姜家团圆。

    回雁荡关报信的吟心也终于乘坐马车揪着湘南郡主回到京城。

    同行的还有四处漂泊、行踪不明的邹神医。

    有邹神医在,长宁郡主的咯血病症终于是止住了。

    “老夫无法让娘娘恢复如初,这毒终究是有伤身体,不过,若是加以调理,日日温补,将来抱孙还是有希望的。”

    姜宗林激动万分,磕头下跪,却被邹神医制止:

    “将军大义,驻守边关十几年,保家护国之情,无人能及,老夫也只是以自己所学治病救人,算不上什么救命恩人。”

    邹神医挥挥衣袖再次云游上路。

    姜家众人心中一大块石头终于落地,人人欢喜,仅有一人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鹤儿又被那老顽固轰出来了?”

    这日,卸下兵权在家侍弄花草、遛鸟逗狗的姜宗林挨到自家夫人身边,指着院子里立在树下发呆的姜鹤道。

    长宁郡主刚刚吃完一碗苦药,舌头发苦,眉头紧皱含了一颗蜜饯。

    “是,这蜜饯还是谢荼那孩子亲手制成派人送了过来。鹤儿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带着礼品说要上门亲自感谢她,结果硬生生被谢大人给拦了回来。”

    “说是,男女大防,不可相对。”长宁郡主摇了摇头。

    “我看,不如我上门去把那老顽固请了来,咱们两家人好好谈一谈两个孩子的婚事,到底结不结一句话的事情,怎能这般为难我儿?”

    姜宗林咬着后槽牙摩拳擦掌,愣是把相邀之事说得跟劫人一般。

    他道:“谢荼那丫头知书达理,聪明伶俐,的确是个难得的良配,就是她那父亲着实难搞。”

    长宁郡主笑道:“倒也不怪谢大人,谁叫咱们两家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咱家就让谢荼一个姑娘家以身试险,救你于水火。”

    “身为父亲,谢大人完全有理由生气。正好也磨一磨鹤儿的脾气,免得将来亏待了谢姑娘。”

    姜宗林一时语塞。

    这是事实,换作是他,他也会生气。

    “鹤儿委屈了这些年,咱们做父母的可不能只在旁边看笑话。”

    姜宗林想了想,道:“听说谢大人十分听他夫人的话,咱们不如从谢夫人那边寻找突破口。”

    长宁郡主瞥了他一眼:“真难得你这样五大三粗的武夫,还能懂得迂回之法。放心吧,我已经给谢夫人下了帖子。”

    “过几日邀请她来品茶,再过些日子邀她游湖。一来二去的,我先和谢夫人交上关系,等谢夫人看见了我们谢家的诚意,自然会放心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

    “还是夫人厉害。”姜宗林伸手捶了锤长宁郡主的腿,小声道,“当年你父皇看不上我,你是不是也迂回着让他们接纳了我?”

    长宁郡主伸手推了他一把:“老夫老妻的,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提!”

    “哎呀,夫人,你倒是给我说说,以前是为夫愚钝,现在才知道夫人的一片玲珑心……”

    两人互相推搡着打打闹闹。

    “都多大人了,还腻歪!”姜鹤见此情形无奈至极,“这院中鸟儿成双,鱼儿成对,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望天叹气,抬脚离开了荣恩院。

    “当年谢相给妻子假办葬礼,那是用了民间传闻,假身代死,迷惑阎王爷的!”

    为了母亲的名节,谢荼想了个法子,让母亲“死而复生”的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之后一阵子,长宁郡主府便迎来了两位常客,谢相之妻杜一南以及谢家姑娘谢荼。

    “我听荼丫头说过,夫人喜爱花草,这不,这些都是鹤儿四处搜罗回来的珍品,也是他一手养起来的。”

    “二公子费心了。”杜一南断绝外界联系数年,只听说姜家二公子纨绔不堪,所以回答谨慎,“侍弄花草是件考验耐性的事情,没想到二公子竟然能培育出这样的品种,着实不同凡响。”

    长宁郡主有意为自己儿子争取丈母娘的好感,连忙道:“前些年委屈了鹤儿,我和他父亲命令为了姜家藏拙,鹤儿自己待着无聊,便寻了花草培养自己的耐性。”

    “不想,倒也让他养出了一手培育珍品的能力。”

    “夫人若是有难养的品种,不妨让他试试,这些费心力的事情,本就应当让他们孩子来做。”

    于是,京城纨绔子弟姜鹤有了一份新的差事。

    为了讨未来丈母娘的欢心,愣是四处搜罗稀世珍品,培育出比御花园还珍稀的花草。

章节目录

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桃园团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桃园团子并收藏鹤公子有所荼谋(重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