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大陆,西极城,康家村。

    月盈中天,云雾四面笼具,树林上空雾霭茫茫。

    树林旁有一条小河,在月色下尤其显得波光粼粼,河边却蹲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手上拿着洗衣服的木头棒槌,旁边有一大盆,盆中塞了满盆的衣裳,女童手中正拿着一件放在石板上用棒槌清洗拍打。

    “啪啪啪”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尤其明显,树林中栖息的鸟儿也被震飞了几只。

    七八岁的女童身穿一身全是补丁的夹棉衣服,鞋子还是单鞋,且不大合脚,女娃裸露在外面的脸蛋和手已经是通红,皮肤甚至皲裂开来。

    鼻子下面由于经常擦鼻涕而破皮,睫毛上甚至挂着几滴空气中凝结的水珠,手背也是好不到哪去,由于在冬日经常要沾冰凉的河水洗衣干活,已经生了许多冻疮。

    月亮渐渐西沉,女童的衣服也已经洗完,她又费力的抱着一盆衣服,步履蹒跚地向不远处的村落走去。

    此时这片村落彻底安静下来。

    清晨的一声鸡鸣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伴随着一缕晨光,康家村的村民也被叫起,纷纷起床活动起来。

    在康家村东头,有一家有两间低矮土方的人家,此时住在侧边耳房的正是晚上在河边洗衣服的女童,她听见鸡叫,猛地睁开眼睛,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昨晚洗衣服到太晚,到现在也不过睡了一个半时辰,七八岁的年纪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需求比较高,但是她不敢不起,因为每天早晨她得去村头水井里把水打好,如果大爷婶娘醒过来发现她偷懒不干活可要命。

    把水打好又拾了柴,淘了米来放到锅里闷上。

    此时主屋里也穿来动静,不一会屋里出来一个三十多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大肚妇人。

    男人眉毛粗横,眼漏凶光,妇人怀揣大肚,挺着肚子慢悠悠地斜斜睨了一眼女童道:“月姑,今早做的什么?”

    男人是村里白三爷的大儿子,白大郎,那夫人正是他的媳妇白氏。

    月姑手上动作不停答道:“今日煮了点米,一会还是再煮个蛋吗?昨日鸡下了两个。”

    那白氏听完道:“那煮两个吧,你大伯要上山干活得补补,我这月份大了也得给肚子里的儿子补补。”说完她还偷瞧了一眼前面的男人,看见男人没什么表情,她才继续吩咐:“赶紧的吧!”

    早饭很快做好,月姑踩着凳子将米汤盛出来摆上厨房角落一个木头桌子上,还有一些小菜和昨晚剩的青菜一起端上桌,以及两个煮熟的鸡蛋。

    “大伯婶娘吃饭啦!”她站在桌子旁叫到。

    两人很快来到桌前,端起碗就吸溜吸溜地吃起来,白氏将鸡蛋磕碎,把蛋壳剥掉,露出白嫩的蛋白,蛋香在桌子上飘散开。

    她拿着剥好的蛋递给男人,讨好道:“大郎,你先吃。”

    男人默默接过咬了一口,嫩黄的蛋黄便咬下一半,拌着碗里的米汤吃得更香。

    而一旁八岁的月姑却是狠狠咽了口口水,猛喝了两口米汤,才把那股馋意压下去。

    “记得上山把草割了,然后把家里的猪和鸡喂一遍。”还没等到月姑吃完,妇人已经吩咐起来今天的活计。

    月姑放下碗乖乖地应声:“是,婶娘。”

    待吃完饭,月姑和大伯要一起出门,白氏眉眼温柔地送丈夫出门,临走时温柔嘱托当心身体,转头面对月姑时又变了一副脸色:“你快去快回,记得中午回来做饭。”’

    月姑个子小小的,穿着还是昨天那身破棉衣和单鞋,乖巧应声。

    月姑和大伯出村里顺路,但是两人目的地不同,到村口就分开各自往山里和田里走去。

    刚走出村不远,月姑就碰到迎面而来的赵大娘和刘婶,两人拿着铲子和小筐,看到月姑背着背篓就问了句:“月姑又上山?”

    月姑扬起小孩子天真可爱的笑脸:“是,大娘,我去砍点猪草。”

    赵大娘看着她背着和人一样大的筐,穿着破烂的夹棉棉衣,脚上一双不合脚的破布鞋,于心不忍,上前摸了摸她脸蛋:“可是你婶娘又叫你去的?”

    月姑点点头。

    “你那个婶娘,忒狠心!这么冷的天让你穿这么薄的夹棉衣,棉鞋都没有就让你上山干活!”赵大娘气冲冲地说。

    月姑笑着摇了摇头,十分懂事道:“大娘,我没事,不冷。”

    赵大娘皱眉看着她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叹了口气:“算了,我家里还有点棉花,这几天我有功夫给你纳双棉鞋穿吧。”

    月姑立刻地笑了笑:“谢谢大娘!”

    “行了你快去吧,快去快回,别往山里去!”赵大娘叮嘱一声转身和刘婶离开,边走还愤愤不平道:“这孩子太可怜了,出生没了娘,三岁爹走了,本来他爹托付的白三爷是个厚道的,结果也死了,只能跟着那白三爷的儿子过,现在被这两口子这么磋磨,她爹娘要是知道得爬出来找他们才是!”

    月姑听了也没什么表情,转身继续向西边山上走去。

    康家村的西山没有名字,也不是一个很大的山头,但是却连着山脉,更深处有着茂密的丛林。

    听说里面有害人的野兽,许多年没有村民进去了,因为之前进去的村民都再也没有出来过,多半已经尸骨无存。

    虽然月姑来了许多次,但是每次都是在外围采采野菜,割猪草,从来没有进去过山里面,这次一也样。

    她低头拿着木棍划拉着草丛,从中寻找可以吃的蘑菇野菜,却突然泄气了一般就地坐了下来,抬头仰望天空,叹了口气。

    她虽然八岁,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活了不止八岁,面对这八年的生活好像弹指但是又一切历历在目,从自己出生没了母亲到三岁父亲重伤离开,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婴儿不是没有记忆吗?为何从出生她就有记忆?难道她是夫子说的先天早慧者?

    她想了会想不通便摇了摇头继续干活,干活是最要紧的,要是中午前没回去定是会被骂的。

    月姑赶在晌午前干完了所有的伙计,中午煮了半锅米和一盘腊肉野菜,叫了婶娘一起吃了午饭。

    但是那盘菜她夹了两筷子就被婶娘说装起来给大伯送去,所以月姑便又跑到了大伯干活的地里送饭。

    送完饭后她就去了村口的学堂,学堂也就是一间简陋的小土房,屋里有几副桌椅。

    坐着零星几个学生,大多数是几岁的小童,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听夫子讲课。

    月姑熟练的在屋外的墙角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听着屋里夫子和几个小童的朗朗读书声。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夫子抑扬顿挫地读完。

    解释道:“这首诗意思是父亲并不期望孩子一定要十分聪明,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只希望孩子顺顺利利,哪怕愚笨鲁莽也能一路高升。”

    底下的小童不懂其中意思,听夫子解释完便问道:“夫子,为何要孩子愚笨鲁莽呢?这个父亲是不是有点傻?”

    夫子听到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父母之爱子,未必是要其出人头地,拜官坐相,这一生哪怕粗笨鲁莽平安顺遂,已经是极好。”

    夫子说完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以哪怕孩子愚钝不堪,父母也会为其做长久打算。”

    屋外窗子下的月姑此刻却呆住了,她想起了父亲,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人,每次面对她都是一脸的慈爱温柔。

    在她小时候会温柔地叫她阿月,用拨浪鼓逗着她笑,为她买了产奶的母羊给她挤奶喝,为她做米糊糊。

    也会上山打猎,别人猎不来的雄鹿和野猪,他父亲却能经常打到,所以她记得小时候家里十分宽裕,父亲手里也有许多银钱,至少在吃喝穿戴上没有亏待过她。

    但是在一次打猎回来后他身受重伤,他可能知道自己重病难医,便将她托付给村里德高望重的白三爷,给了许多银钱让他们一家照料到她长大,而他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她的母亲,生了她之后只来得及看她一眼的母亲,也只说了一句话:“以后就叫她阿月,我的阿月。”便撒手人寰。

    月姑将手伸进棉衣里衬,从里面掏出一个,坠子是水滴形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蓝色的水滴莹润,好像随时欲滴一般,十分逼真。

    入手温润,冬日是温热的,夏日却冰凉。

    水滴背面有一个线条复杂的图形,但是她看不懂是什么图案。

    这是从她出生就被父母放在身上的,他清楚的记得父亲将吊坠挂在她脖子上那天,慈爱地看着她道:“这是给阿月的,阿月无论未来如何,是聪明还是愚笨,我相信你都能平安顺遂。”

    她低头抚摸着吊坠,口中念着刚听到的词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回想着以前的一点一滴。

    她猛地站起身来,向村东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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