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倾城赶到安信王府时才发现,原来映红这片天空的早已不是先前所看到的红绸红烛,而是那肆虐燃烧的熊熊烈火,以及那遍地残流的鲜血。

    院子里桌椅四处散乱一地,不堪入目。

    除了那两具被横陈在院子中间的黑衣人尸身外,不见还有其他尸首。

    偌大的安信王府,瞬间被火海淹没。

    “皇嫂,你怎么回来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出现在倾城身后,她惊恐地回头看着他们,发现他们的衣衫破裂不堪,脸上手上满是血迹,看来是经过了一场浴血奋战。

    “发生什么事了?”倾城颤抖着双手,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我们刚回到王府不久,那些人就来了。”三皇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两个黑衣人。

    “皇上呢?半月呢?”倾城一阵惊恐,抓着三皇子的双臂便一阵猛摇着问道。

    “皇嫂,你别摇了,三哥刚刚也受了重伤。”五皇子一急,连忙将倾城拉开。

    倾城定下神来,看着三皇子左臂上因为她大力的抓了一把而渗出殷红的血迹。

    她一个内疚,连忙低头对他道歉:“南月,对不起啊,我是一时心急,所以才……”

    见她神情紧张,他反倒忍痛安慰她:“皇嫂,你别急,我知道你担心皇兄,二皇兄在你离开王府后也紧跟着离开了,倒是大皇兄,我和五弟还没有看见他。”

    “是大哥。”三皇子刚说完,就听见五皇子轻缓的声音。

    倾城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发现一身红袍的半月从熊熊火光中走出来,那一身的红袍在火光的映照下特别刺眼,也不知红得刺眼是因为本身的红,还是那火光,更甚者,是那满身的红色鲜血。

    他那冰冷的双眼在烈火的映衬下,也不知是焕散,还是愤怒。

    “半月,你没事吧?”倾城急着朝他奔过去,一看到她,他的左眼,竟流出一滴泪来。

    一向从不在人前示弱的半月,竟然流泪了。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流泪得像木头人的半月,倾城一急,也跟着哭了出来。

    “婠婠,她葬身于火海了。”随着话音的结束,他也握紧了拳头。

    连倾城听到这个消息,都惊恐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更别提今天才与婠婠成亲的半月。

    但她仍不肯轻易相信这个事实,如果真的如半月所说,婠婠葬身于火海之中,那她会遇到这一遭,那岂不是因为她害的。

    所以,她仍不死心地追问道:“你看清楚了吗?有没有看错?”

    “今天在这个婚礼上,就只有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绸锻,那葬身火海的,不是她,还会是谁?”

    半月的反问令倾城如遭雷劈,她顿在原地,又恍惚间听到半月说道:“今天来火烧安信王府的那群人与在南蛮途中要取你性命的是同一伙人。”

    “一起的?”听到这里,加上得知婠婠葬身火海,倾城眼前一黑,全身瞬间无力地软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小昭正往她的额头上放湿毛巾,见她睁开眼醒来,便连忙凑上脸来关问道:“小姐,你还好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倾城扔掉头上的湿毛巾,强忍着仍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朝小昭问道:“皇上呢?皇上在哪儿?”

    见她急着要下床,小昭连忙扶着她不让我动:“小姐,你别急啊,皇上正在司政殿处理政务呢。”

    “处理政务?呵……”倾城冷笑一声,“他还有心情处理政务,帮我准备衣服,我要去见他。”

    小昭见她神色不对劲,也不敢再磨蹭,连忙起身去拿她的外套。

    打点完一切之后,她便直奔司政殿。

    没让门外的小太监来得及通报,她就已经冲了进去。

    惜月果然正坐于桌案前,翻阅着奏折,听到倾城急促的脚步声,手中的奏折还没放下便抬起头来看她。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来找他,所以露出一脸疑惑的神色。

    “听小昭说你发烧了,没事了吧?”他起身,朝她走来。

    倾城却后退一步,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她近几哭咽的声音让惜月顿住了脚步,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神情,她冷笑道,“装得倒是挺像的。对我做那种事也就算了,我不会过多追究,可是为什么……连半月,你也要对他那么做?”

    “璟儿,你到底在说什么?”纵使她说出了大半事实的真相,可他仍然要在她面前装傻。

    殊不知以前的她竟笨到被他的伪善君子面目所骗。

    “不是你找了人要在南蛮途中取我性命吗?不是你派人去火烧安信王府吗?这些事情,还要我多说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我找了人要取你性命,火烧安信王府又是什么意思?”他瞪起一双眼,眼眶红得几乎能让她信以为真。

    倾城冷眼问道:“这些事,你一清二楚,何必再问我。”

    一甩袖子,她转身就准备要走。

    却没想到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问道:“讲清楚一点。”

    对上他那双怒红的眼睛,倾城一时失语,半晌,才底气不足地说道:“去南蛮的路上,几个杀手声称要杀了我,难道这不是你得不到我,所以才想毁了我的做法吗?昨天安信王府和刚刚成为王妃的婠婠皆葬身于火海,难道这不是你为了怕半月抢你的皇位,所以才找人去火烧安信王府吗?”

    倾城一通的指责令惜月顿在原地,只听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安信王府被烧了?连婠婠也葬身于火海?”

    倾城又是一声冷笑:“不用在我面前装。”

    “为什么,你会认定是我找人做了这些事?”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是力道愈加地加重。

    “那天我还给你的那块玉佩,就是在杀手组织的老大手中找到的,不是你,又会是谁?”

    倾城的反问令惜月满眼的疑惑稍微缓减了些,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这两件事情,待我查清楚幕后凶手是谁后,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说罢,他便松开她的手,然后转身离开了司政殿。

    经过这一次找惜月摊牌,更让倾城陷入迷惑,她本以为做这些事的会是惜月,原本就不太相信惜月会做这种事情,现在看来果然很复杂。

    离开皇宫,小昭驱车带倾城赶到安信王府,经过一夜的大火,这里已经认不出原本的样貎,只剩下被烧成焦碳的屋檐房梁。

    和小昭在南山坡找到半月,他正跪在写有颜玉婠之墓的墓碑前,低头垂首一语不发。

    看到半月这个样子,连小昭都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倾城拍拍小昭的肩膀,示意她坚强一点,然后才走到半月身边。

    “你葬了什么?”她跪在他身侧,低声问道。

    “空冢。”他头也不抬地答道。

    “空冢?为什么要葬空冢?人不是没找到吗?”倾城不解地追问道。

    半月仍旧冷冷地答道:“既然婠婠与我成了亲,那我就有责任帮她立冢。”

    倾城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来安慰他,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看来挺大的。

    半月向来不轻易树敌,更别说是像这次能仇到大要以火烧王府来报复的敌人了。

    只希望如惜月所愿,尽快查出那幕后主使的到底是谁。

    “王府重新修砌的这段时间,半月,你不如就先回御史府住好了。”见他垂头丧气的,倾城担心满满地建议道。

    “御史府?”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可是那里……”

    “我知道你现在会觉得不便,毕竟知道了爹爹是南蛮人,不过,他好歹也养育了我们二十年。而且,让你去御史府住,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倾城一边说,一边以眼神暗示。

    虽然在这紧要关头,还要让半月忘记失去王妃的伤痛帮她的忙很残忍,可是到了绝路她也是没有办法。

    站起身,回头望着那血红色的残阳,心中顿时一片荒凉。

    昨天的喜事,今天就变成了丧事。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大起大伏的波折呢。

    如果不是当初随着宁太师从御史府踏出那一步,就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一切。

    说到底,这个罪人,还是该由她来当啊。

    “查到幕后凶手是谁了吗?”忽然,半月又问道。

    倾城怔了怔,脑海里一片挣扎纠缠,半晌,才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若是查到了,你记得要第一个告诉我,若不为婠婠报这个仇,我就不是南宫半月。”他说着,又将拳头紧紧握起,语气间愤怒绝决。

    看着半月这个样子,倾城的心里竟泛起越来越多的内疚感。

    看着即将要没入山头的夕阳,她忽然又想到婠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他跟我说过,他除了你之外,谁都不会爱的。”

    婠婠,是不是到烈火燃起的那一刻,都在期待着半月能够说爱她呢?

    如果没有自己,半月能爱上她的机会,是不是就会更多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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