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当时一诊断出倾城是因为珍珠粉出了事后,惜月便知道是苏绮纱做的。

    所以他先是去找了苏绮纱,结果苏绮纱死不承认,又碍于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就此作罢。

    这件事情惜月并没有告诉倾城,还是鸢鸢从一些小宫女口中听来的。

    倾城给温安送云贵人的画像去流漪宫时,和鸢鸢坐在园子里聊着,鸢鸢倒是一副义愤填赝的样子一边给她讲,一边气得不停地拍石桌子。

    温安却整个过程里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那幅画。

    画中的云贵人还是那初进宫时娇艳可人的模样,敛眉冷目,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

    秋末的阳光暖和起来就像是深深地沁入皮肤,倾城看着温安那专注地看着画像的样子,一瞬间竟将她与那画中人双双重叠。

    “姐姐,皇上这段时间,对你怎么样啊?”气呼呼地讲完,鸢鸢憋着通红的小脸儿喝下一杯花,然后转头突然向倾城问道。

    倾城沉默了一下,然后无奈浅笑道:“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没了那孩子,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多了一些隔阂。”

    倾城刚与鸢鸢聊着,小昭却突然跑进园子来,附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姐,钰太后召你去瑞祥宫。”

    倾城愣了愣,想着,这该来的果然来了。

    这些日子她因为身子不好所以一直在简清园休养,惜月也吩咐了不许人来打扰。

    所以钰太后才一直没来找她,能一直拖到现在,恐怕也是她老人家的极限了。

    “鸢鸢,你照看好温安。”倾城起身,对鸢鸢叮嘱道。

    鸢鸢有些担忧地问道:“去见太后吗?”

    倾城知道鸢鸢这些天一直都在担心自己,但是留下她在这流漪宫也没能好好照顾自己倾城已经感到很愧疚了,如今还要让她为自己担心,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倾城朝她浅笑道:“别担心我了,看好温安。”

    叮嘱完,倾城又看了眼仍旧将目光留在画像上的温安,生怕她看着那画像一不小心就动了其他的念头,然后冲动行事。

    这些日子倾城硬要她困住那冲动的脾气,也没少憋坏她。

    离开了流漪宫,倾城和小昭便急急赶到瑞祥宫。

    倾城已有些日子没来给钰太后请安,太后虽未怪罪于她,但难保有些揣着小人之心的人会在她面前嚼舌根。

    进了内寝,钰太后正对一位身着华绸罗裙的女子吩咐着些什么,见倾城到来,连忙停住了话,然后朝她伸出双手,慈爱唤道:“璟儿,快快过来让母后看看。”

    倾城一过去,太后便拉住她的双手,两眼泛着热泪,疼惜地说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惜月不准,我就没有来看你,你可别怪母后啊。”

    倾城想着,钰太后没骂她一场已经算是好的了,却完全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见着了她便对她嘘寒问暖,惊得她一怔二愣的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见倾城不答话,太后又追问道。

    倾城笑着摇了摇头,酸涩地回道:“母后,您别对我太后,否则我心里过意不去。”

    太后却只是拍拍她的手背,温暖地说道:“傻孩子,你别想太多了,这事本就不怪你。”

    她带着倾城在暖炕上坐下,然后又温言道:“哀家已经罚过皇后了,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嫉妒成疾,才会做了这种事。”

    倾城有些惊怔,原先她还以为钰太后不知道是苏绮纱干的,没想到她明明知道,却仍旧还是要偏袒于她。

    见倾城低着头,沉默不说话,钰太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母后知道,你心里很不好受,哀家看着你和惜月这些天都憔悴了不少,哀家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不好受又能怎么办呢?那苏绮纱,是苏国的皇后,太祖皇帝下过诏旨,皇后不可废,否则国之笑柄也。若是皇后的罪行被公诸于世,必然引起一场无可厚非的纷争,到时,那个场面,谁能收拾得了呢。”

    钰太后的一席话倾城倒算是听明白了,她无非就是想做苏绮纱的说客,将她说服,然后不与苏绮纱追究她杀害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这一事。

    但倾城如何能不记恨,她亦不是圣人,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不顺,成全于她人。

    钰太后还在说些什么,可倾城已无心听下去,她起身准备离去:“母后,我还是先回去……”

    话刚到一半,屏风突然朝着倾城倒了下来,吓得她赶紧拉起钰太后躲开。

    惊魂不定之余,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又一阵风似地扑了进来,然后倾城便看见那白亮亮的剑尖直直地刺向了她身旁的钰太后。

    倾城来不及反应,侧身便护在了钰太后面前,然后大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那带着疾风的剑尖从倾城左脸划过,从耳边带过一阵风响,几缕青丝幽然飘落。

    水蓝色的身影停了下来,而那剑刃也停留在倾城肩上。

    有丝丝疼痛从左脸漫散开来,倾城顾不上自己的疼,转身便询问被吓得尊容失色的钰太后:

    “母后,您没受伤吧?”

    她缓缓摆手,颤巍地答道:“我、我还……还好。”

    见她没事,倾城才放心了些,回头一看,却又是一惊。

    那水蓝色的持剑人,正是一脸怒意的温安。

    倾城虽猜中她肯定会有些动作,但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地直闯瑞祥宫,持剑要杀了钰太后。

    见倾城护在钰太后身前不让,她愤怒地喊道:“姐姐你让开,我要杀了这个老太婆。”

    身后的钰太后有些诧异,不解地问道:“璟儿,这位小姑娘是什么人?为何扬言要杀我?”

    一时间,倾城竟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但又听得温安说道:“你杀我娘亲,我要为我娘报仇。”

    话音一落,她收回了倾城肩侧的剑,扬手又要朝钰太后刺去。

    这时,只听‘呼’的一声,一只银白色利箭穿过窗子直直射落了温安手中的剑,紧接着,一个黑色身影从半敞开的窗子‘蹭’地一声便窜了进来。

    这瑞祥宫突然之间就像是变成了大家轻而易举,想来则来的地方了。

    倾城看着那黑色身影,有些惊愕:“半月,你怎么……”

    今时今日再见半月,他身上的那股儒雅气质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冰冷坚硬的感觉。

    眼眸中那温暖的眼光也已消失殆尽,换成了冷若冰霜,仿若人世间只有他一人的寒冷。

    往日里总是一席白衣,如今却是黑衣黑冠黑鞋,就差脸上蒙块黑布便能直接做夜行衣了。

    她认识的那个半月,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在倾城感慨的瞬间,半月已一招便将温安打倒在地,随后,惜月和鸢鸢也从门外跑了进来。

    见到这一幕,有些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惜月狐疑地看向倾城,问道:“怎么回事?”

    倾城摇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却不想温安仍不愿回头,倔强地拾起地上的剑,再次趁人不注意,朝钰太后扑了过来。

    倾城仍护在钰太后身前不肯退让,可半月一见着她有危险,便伸手一拉,将她拉进了他的怀里,然后退到一边,可再想回去救钰太后却为时已晚,眼看那剑就要刺到钰太后的身体里,鸢鸢却不知怎么的,突然跑了过去,为钰太后挡了那一剑。

    温安也因为剑直直地刺进了鸢鸢的脸口而被吓得脸色苍白,握着剑柄的手悠地松开,然后连连倒退两步。

    这时候,闻声赶来的护卫已冲了进来,惜月却顺手就从身旁一个护卫的手中夺过佩刀,扬手便要朝温安挥过去。

    倾城见状,连忙一边跑过去,一边喊道:“住手,不要伤害她。”

    幸得及时挡在温安面前,惜月手中的刀只停留在倾城额前三公分处。

    只一柱香的时间不到,她便去鬼门关转了两次,实属大幸。

    见倾城不顾自己危险也要救温安,惜月不解问道:“她要杀我母后,为什么要为她求情?”

    “温安的性子或许冲动了些,但如果你伤害了她,以后你会后悔的。”倾城绝不是口说无凭,如果现在惜月伤害了温安,但凡有一天,当他知道温安是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妹妹后,定会后悔不已。

    见倾城执着如此,惜月便丢了刀,厉声朝护卫吩咐道:“来人,将她关进天牢。”

    温安没有任何反驳,任那上前的两个护卫将她押着离开了。温安离开后,倾城才回到躺倒在钰太后怀中的鸢鸢身边。

    她已经奄奄一息,那拳头大小的剑口不停地往外涌出刺目的鲜血,一时间,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瑞祥寝宫。

    虚弱地睁开眼,她看到倾城,便满脸抱歉地说道:“姐姐,我……我没能看住、没能看住温安姐姐,她跟着你……跟着你出来……所以……所以……”

    倾城被吓坏了,泪像她胸口的血一样不停地往外涌,怎么也止不住。

    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停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再说话了,别再说话了。”

    惜月传唤来御医的时候,鸢鸢已经晕过去没有了意识。

    御医给她处理伤口,倾城不想离开,可惜月硬是将她拉离了房间。

章节目录

有美人兮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宁知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宁知鱼并收藏有美人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