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玉天恒和宁渺渺一起去了图书馆,宁节还在别扭就自己跑了,玉天恒扫了眼宁渺渺淡漠的小脸,小声问:“你不会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吧?”

    宁渺渺奇怪地看向他,“宁宗主都没急,你急什么,再说了,认错也是人生的必修课,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只管让我去道歉,养成了习惯,我日后不成了专职出气筒?”

    玉天恒:“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想当什么宗主,累人!”宁渺渺叹了口气,“走吧,做作业去。”

    说是做作业,两人来图书馆也没管作业,直接让人去找岁安夫人的记载,然而对这个人的资料居然很少,就七宝琉璃宗收集资料的能耐,有关她的只有几张纸,连武魂都没有记载,生平简略,就像史书上对一些后妃的记载,出生年月,几时正式加入武魂殿,几时突破,几时随队猎取魂环,几时出嫁几时生女,唯一详细点的也就她去了杀戮之都,带回来了两个人。

    岁安夫人没有单独的照片,这张还是在某届大赛上抓拍的,从照片上看,岁安夫人生得楚楚动人,墨蓝的长发更显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颜色都是淡淡的粉白,尤其站在千道流身边,更显得她小巧单薄,但这张照片本身却透露了许多信息,以千道流的地位,对着她时还要微微弯腰,低头去听她说话,还不忘伸手虚虚环着似怕她摔了,而在他们旁边的长老们目光都落在场下,没注意他们。

    宁渺渺摸着照片底下备注的一行小字:摄于第一届全大陆精英赛,她如果记得没错,第一届是在千道流任裁决长老的第二年,同时岁安夫人带回了一名14岁的少女,玉天恒顺着她的手指也联想到了,“我记得千道流力排众议,封这个女孩为圣女,该不会……”

    宁渺渺给了他一个白眼,“他们就不能是亲戚吗?”

    “不是,我不是,好吧,是我想得太、太那啥了,可是他们之间如果真是亲戚,大大方方说就是了,何必搞得那么、那么暧昧。”玉天恒尴尬,他老是会忘了宁渺渺的年纪。

    宁渺渺又仔细打量着两人的神态,觉得两人之间是有些古怪,但不是旁人眼底的暧昧,“你倒是提醒我了,武魂殿里的女魂师大多都以能帮六翼天使千家延续血脉为荣,所以要真有了首尾,不说她们自己就是她们身边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宣扬出去,以前又不是没有献上娇妻的事。”

    玉天恒这段时间跟着宁渺渺泡在图书馆也算是博览群书,由于魂师总体出生率占比低,对女性魂师的珍视也由此而来,丈夫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妻儿,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之间也默契地不波及家人,哪怕会埋下隐患,为此一部分魂师为了表示忠诚,会向上献出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妻儿,当然大多脑子正常的上位者只会感动地扶起人,然后感叹某某某待我之心太过实诚,到我不敢承受的程度。

    有正常的自然也有脑子不正常的,400年前六翼天使血脉“断绝”,整个武魂殿当时宛若末日一般,四分五裂的,有些人秉持着反正要完了不如痛快放纵,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比比皆是,直到一位被献给上位者的少妇生下了新的六翼天使魂师,在这之前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玉天恒低头想了想,“不对吧,岁安是自小长在武魂殿的,她丈夫是后来加入的,真有什么,哪里轮得到她丈夫来献?”

    “哟,聪明了,”宁渺渺打趣,玉天恒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无条件相信她的话,“这样挺好的,你要知道如果你习惯听从一个人的话,形成了依赖和惰性,对一个宗门是毁灭性,你可以懒得处理一些琐事,把他们交给底下人,但你不能因此就彻底丢开手了,哪怕是你最不擅长的领域,你也要粗通门径,免得别人糊弄,就像历史上的明君,大多文武双全,就是所谓的奇巧淫技也有涉猎。”

    玉天恒想着自家情况大概也能明白,玉元震是不爱动脑的典型,但他有意培养帮他动脑子的,他堂爷爷玉罗冕、他父母,最近听玉天心说,花折枝也开始跟着爷爷参与会议,目前只是爷爷问她,她才说一两句,但都说得到点上,甚至是他们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这5张照片还真有意思,”宁渺渺干脆把那几张纸摊开在桌子上,“居然都是重大场合的抓拍,她在武魂殿内没有任何职务,可每次出现几乎都在千道流的身侧,不管千道流身后的长老、族长怎么换,对她在那个位置都没什么异议。”

    玉天恒不解,“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是千道流喜欢,别人也不会管吧?”

    宁渺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的确无论在哪里强者都有为所欲为的资本,玉天恒是典型的宗门魂师思维,只要魂力等级够高够能打,不愁没有身份地位,想干嘛就干嘛,而她虽身在江湖,但是论资排辈的事也不少,就是门派内的小会,谁该坐主座坐第一排第二排的都是有讲究的,拿她自己来说,就算退位让贤了,青鸾见了她也要主动让出座位,而宁潇潇就算是她的女儿,自己不争气,能旁听已经是看在她的面上了。

    对于这种辈分座次的事很敏感,武魂殿的职位一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是那些和高层有些暧昧的美人们,在武魂殿里也做些相对轻省的文职,岁安就很奇怪了,而且一个能从杀戮之都全身而退还能带出来两个的女人,真的凭靠背后男人的威名就有鬼了,六翼天使千氏人才济济时,尚做不到,变成千道流就可以了?

    “会不会是她的职务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说?”玉天恒看她不说话,也不禁打量那几张照片开始思索,倒也真看出些不对来,“你看这张照片上的,这个是金鳄斗罗他看岁安的眼神是不是像在审视?”

    宁渺渺也是知道这位三朝元老的,“这好像是他最后一次公开出现?这个时间,是武魂殿七大供奉开始换血的时候,我记得那年青鸾斗罗正式被任命为供奉长老,看到了人在这,之后陆陆续续除了金鳄和原先的大供奉,另外5个在二十年内全部换人。”

    青鸾斗罗出身的青氏是千道流的母族这不是什么隐秘,所以作为族里最优秀的弟子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也没人觉得奇怪,加上前面几张他也不远不近地出镜,模糊但看得出五官轮廓,但这张里他站得位置很靠前,只落后在千道流身后,最有意思的是他的目光也落在岁安身上,却是一种守护者的姿态,戒备四周。

    “他在武魂城戒备什么?”玉天恒本来也是随口一说,说完自己都察觉出不对来,从来没有什么突然,对七族动刀从更换七大供奉开始或者更早,岁安在这计划中的位置很关键,颇受倚重。

    “我想你是对的,岁安的身份或者职位不好放在台面上,或者她是千道流的‘阴暗面’,帮他做了所有的阴谋诡计、血腥屠戮。”宁渺渺暗叹自己托大了,前世就算活了有七十多,现在也换了地方,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论对斗罗的了解肯定不如玉天恒这土生土长的。

    各家都在关注此事,蓝电霸王龙宗也不例外,这样的例会有很多次,只这次却多了一个美人——花折枝,玉天心发现她身上衣裙颜色鲜亮了许多,仍无配饰,但是遮面的换成了轻纱,朦朦胧胧的,半点也掩不住其下的绝世容光,更重要的是这代表宗主对她的认可,能力上的认可。

    花折枝看得很慢,在他们讨论过一轮后,才把资料放下,“这前后行事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在武魂殿内有这样魄力与能力一气呵成的只有千道流。”

    玉小刻惊奇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这是两个人做的,两国国情本就不同,所用手段有所不同也不奇怪吧?”

    “思路,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就像你们解决问题不管是来软来硬的,总喜欢先将对手打一顿,借此震慑对方满门,”花折枝立在玉元震身边,“比比东太过年轻,她能用的人要么是前教皇给她留下的,要么还在学院里没有毕业,而且武魂学院里的人也不见得全是能为她所用,否则她不必在外另起炉灶,招收筛选人才。正如此,那么在前教皇死后,能毫无阻碍收容他手下人的,唯有身为他父亲与大供奉的千道流。”

    千道流这个名字别说玉小刻他们,就是跟随父亲见过这位天才的玉元震都一时想不起来武魂殿还有这号人物,花折枝跟在他身边也有几年了,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揣摩一二还是能的,“您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人?”

    “岁安。”玉元震板着脸,心里有些尴尬,毕竟从前武魂殿是武魂殿,和他家关系不大,千道流也明显偏向昊天宗,一来自讨没趣,二来他看着不爽,随着唐晨、千道流先后或失踪或退隐,他自己宗门里的事务也一大堆,忘了这号人也很正常。

    比起七宝琉璃宗的收藏,他们手上这张抓拍是真的模糊,都带重影的,看得人眼酸,不过重影也有重影的好处,玉罗冕抬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这俩人轮廓骨相看着差不多。”

    旁听的玉天心站在玉罗冕身后,一样看得眼睛疼,“爷爷,骨相怎么看?”

    玉罗冕回头对着越发俊逸的孙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刚开口一边的好儿子直接拽了块桌布塞他嘴里,他儿子变了,以前都是塞水果糕点的,果然自己有了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当爸的就不是他的心头好了。

    花折枝倒是顺着话尾发问,“不知千道流可有同胞的兄弟姐妹?”

    玉小刻:“自然是没有的,六翼天使武魂一直一脉单传。”这话一点都没过脑子。

    “我是说没有继承到六翼天使武魂的同胞兄弟姐妹,”花折枝心中叹气,倒是忘了在他们宗门里,有一样武魂的才是一家子,“我知道了,你们也不知道,是我为难大家了。”

    玉元震白了眼似乎在伤心的玉罗冕,因为讯息相关的都是他在负责,玉罗冕把桌巾一吐,委屈的道:“这不怪我,这岁安就是教皇殿里的人都见不到她,我好不容易勾搭上留影镜家一长腿美人,就是她家里都没有一点跟岁安相关的资料!”

    玉小刀父子眼角同步抽了抽,玉小刻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玉元震淡定总结,“那这岁安十有八九是千道流的暗卫,毕竟真正病弱的人是突破不了魂斗罗的。”

    貌似病美人、一步三喘、娇怯瘦弱的谣言都是您老这传出来的,不过您拳头大,您说了算,在场除了花折枝也没人敢再问起他为何会这样看岁安。

    玉元震到真被问住了,他的确说过类似的话,“我记得第一次遇见是在我突破魂斗罗猎魂的时候,正好遇上,不知道他们怎么惹到十万年魂兽,那个岁安被吓得手脚瘫软地被人架着跑,再后来就是在第一届全大陆精英赛,看到她面无血色的,顺嘴问了句。”

    花折枝很想问一句,你确定不是她被十万年魂师重伤才被人架着跑,然而玉元震此人目下无尘,又一肩挑起整个宗门,就差把傲字刻脑门上了,尤其自他出道,就没见过能和他比肩的女性魂师,岁安夫人又十分低调,他自然不会多想。

    私下里,花折枝还是和玉元震商量着一起进入他的那段记忆——

    用第三视角看年轻的自己还是挺新奇的体验,那会的玉元震虽说不能和唐晨、千道流那样的怪物相比,在他那一辈,倒也算得上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就算外表一样,但年轻人的锐气、肆无忌惮已经从他这副衰老的身体上剥离。

    “谁在那!”两边的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

    顺着小玉元震的视线,一个半身染血的武魂殿魂斗罗魂师踉跄着先走过来,看到他们身上的家徽,略松了口气,“原来是蓝电霸王龙宗的雷暴斗罗和少宗主!”

    跟随小玉元震的都是宗里的长老,等级最高的是93级强攻系雷暴斗罗,他上前一步,“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魂斗罗魂师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我们遇见了十万年魂兽,和它们起了冲突。”

    雷暴斗罗打量了他一下,“十万年魂兽,你们居然逃出来了?”十万年魂兽就算是强攻系封号斗罗一对一时都得小心周旋,一个不注意就要丢了命。

    “死了三位大人,也是侥幸。”虚弱不失空灵的女声,那魂斗罗僵了下才回过身,看到那裹在宽大漆黑长袍里也显出纤瘦的女子被两人一左一右托着从树木的阴影里慢慢地走到面前,花折枝倒是明白玉元震为何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此人病弱无害,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岁安夫人的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面上无一丝血色,微微颦蹙的细眉下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似哭非哭的,唯一带红是唇上的淡粉,加之先前宛转动人的声音,完全让人生不出防备的心理。

    “恕老夫眼拙,这位我好像从未见过,不知在教皇殿任何职,居然能得你们两个老家伙相护?”雷暴斗罗上前将小玉元震护在身后。

    “无名之辈,不过出身好,当不得前辈相问,”那两名封号斗罗看模样也很狼狈,不接话,只牢牢护在岁安夫人身边,“前辈还是小心些得好,如今春和景明的,魂兽们都躁动不安聚在一处不是斗殴就是繁衍,星斗大森林里可有第四只十万年魂兽了。”

    “4只十万年魂兽?”这么多头可不是一个封号斗罗可比的,雷暴斗罗当机立断拉住小玉元震,“走!”

    小玉元震被带着走前回头,那个女人歪靠在一名老者身上,冲他嫣然一笑,本该是一片明媚春色,配合背后幽深的林木给人以鬼魅的异色。

    “你看出什么了?”

    记忆到此便停住了,花折枝上下打量着那黑色的衣袍,“那个魂斗罗在给她拖时间,武魂殿来的人应该很多,但可能都死在那4只十万年魂兽的口中,或许她的伤才是几个人中最重的,来之前肯定收拾过了,那两名封号斗罗不敢松手或许是怕一旦停止输送魂力,她就死了。”

    这个思路是玉元震从来没想过的,花折枝侧过身看向小玉元震的背影,“而且她的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你身上,所以这段记忆里她都是正脸的,她在观察你。”

    玉元震一惊,再仔细看去觉得自己年少眼瞎,这女人分明是条美杜莎王蛇,用着美女的身姿诱惑路人,再一口将人吞吃干净,“她在利用我!”

    花折枝补充:“是利用蓝电霸王龙宗的名头给她的病弱背书,我记得那时候昊天宗和武魂殿关系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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