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店久了，熬夜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阿苗忍住哈欠，一早就出去办有关发票的事了，此时已经上午，趁这时候没有人，朱语提了提精神，擦掉黑板上昨晚写的字，在心里把饮品的名字重新排好，再一个个写上去，廊桥遗梦，玛格丽特，威士忌酸，写到巴拉莱卡的时候粉笔头碎成两截，后面的门声响起，朱语低下头用纸巾聚拢拾起碎片，确定已经不能再写了，就暂时把它包好放在一旁。指纹干燥，她擦着手上的灰熟悉地朝身后的人吩咐
“阿苗，从楼上的黑板给我拿一支粉笔来，要淡黄色的”
粉笔来了，朱语轻声谢谢接过来，接着刚才的字迹写完了巴拉莱卡，身旁的人高高的影子挡住了一点阳光，让朱语暂时被影在由他造就的光暗之间
“写得好吗，我刚刚擦掉了，因为我觉得昨晚写的那一版字太小了，顾客看不清，我觉得我总是写不好，没有你写得好”
“好”
她一下惊住了，突然回过头来，高梵就站在那里，目光仍然平静莫测，侧手握在衣袋，没有波澜地，持续地看着她，日光斜照，两个人就站在这间没有声响的大厅，正对着这片空空荡荡的舞台。他的面容比从前更加成熟，高梵长得很特别，眉宇间有一股灵秀之气，使人过目不忘，此时光线闪动，可以看见他的嘴畔和眼角有比从前更深的雕琢痕迹，脸侧和颌角的颜色也深了一点点，朱语想自己要开口说话，或者伸出手，握握手，最后却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直到高梵主动转身坐下。
“你好吗，在美国，什么都好吧”
七年未见，她什么都问不出来，有关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个夜晚，他才二十六岁，比现在稍微单薄一点，阳光温和，她看着他的美式西装和袖口，说不出话来。看到他马上要问什么话的神色，就像答不上来老师问题的学生一般手忙脚乱地开口解释，他突然发现她真的变得像一个小孩子，因为她问候和应答的语气都非常单纯，非常诚恳，没有讽刺，没有不满，好像生怕他会生气。
“这，这是我的酒吧”
“你的酒吧”
他淡然地笑了，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她却已经明白他知道她在撒谎了。高梵抬眼看着她畏惧的神态，看着这个曾经是他新婚妻子的女人，她给他的印象也停留在婚后那两个月，印象是比较幼稚，比较情绪化，阶层较高的美国人最不喜欢的特征。后来他跟蒋谛闻离婚的时候双方相视而笑，和平冷静地走出大厅，没闹过跟她一样的哭脸，那时他不无讽刺地想，有智慧的人一般是情绪波动比较小的，她显然不是其中之一。她此刻已经二十九岁了，仍然高瘦纤细，眼中有难以言喻的伤痛，很像那个他经常想起的雨夜，那个拼命求他不要走的雨夜，同样的眼神，同样的企求，却不再是为他了
“高老师其实一直想给你道歉，高老师爱你，高梵，你原谅他吧，你去看过高老师吗，我可以带你去”
她越说越心急，好像她真的是一个完全为了高梵的家事挂心的普通朋友，真诚地希望他好，希望他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希望他一生都完美，都幸福。
“跟我回家，我们准备回美国”
他也站起来，音调适中，但非常确定，好像一个最普通的入职通知，朱语突然明白了高梵一直以来给她那种莫名的感觉是什么，就是他可以说出普通人会说的话来，可以扮演老师丈夫各种角色，但是他没有什么感情，他不理解，他可以说出任何该说的话来，但是那只是因为这些蠢人的场合需要。她再次惊恐地摇着头往后退着，躲避他的碰触
“你已经结婚了，蒋谛闻，狄安娜蒋谛闻”
“我已经离婚了，我和她都是理智的人，我们志同道合一拍两散，本来就不需要婚姻证书，朱语，世界上只有你这种无知的人才会抓着这个不放手，我得履行职责，把你带回去，完成浪子回头的任务”
他听着她那种完全抗拒的语气，心中的不悦越来越大，本来可以说别的，却突然故意说最难听的话讽刺着她
“我跟你没有家可回，没有家可回，那是你的房子，这是我丈夫留给我的酒吧，我的家只有他的房子”
她鼓起勇气说出来，反正刚才高梵的表情看起来是早就知道了，反正那个婚姻早就不算数了，她想，他知道她早就没有等他了也没有什么。高梵已经冷笑着走近，重复那种轻蔑的话语
“你得跟我走，我是你的丈夫，这是法律赋予的身份，你不能再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朱语的手臂已经被他抓住，那种碰触让她再次陷入痛苦的记忆，但她再也不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爱他了。几步之间声响清脆，她竟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扬起另一只手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色有了怒意，将她的手腕都抓痛了，她却毫不在意地轻轻笑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认识你，我宁愿我没有认识过你，当时是我爱上了你，是我犯错了，我为这个错误惋惜，高梵，你不害怕吗，接近我的人都倒霉了，离开我的人都走运了，我是一个错误，利用价值为负，这不是好的选择”
“闭嘴”
他拽着她厌恶地走出这间酒吧，开车时往侧边方向扫了一眼，更加厌恶地无声念了一下那个serendipity，好像英语是他的一种特权，朱语在后座上一路都在哭，高梵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不能理解地摇了摇头，感叹她的愚蠢。朱语哭得越痛苦，他就越怒不可遏，甚至牙齿都轻轻地咬着笑起来，告诉她别忘了曾经是她非要嫁给他，曾经是她隐瞒了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他才会接受，也曾经是她哭着说不愿意，不要离婚。他都顺服了她的心愿，因此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宽仁大量，她咎由自取。朱语竟然慢慢哭着笑出来，说好啊，也讽刺地笑着点头答应，让他几乎走在把她掐死的边缘，但高梵的脾气冷静，不会给她操控他的机会，很快用更体面却更难听的话语让她败下阵来，让她不再开口说话了。
家，一个两人住过的地方，七年以后的家具地板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那枚高若飞送给朱语的吉祥妙音天女却还抱着琵琶坐在柜子上，彩带随风飘，直到被他一把拂下来跌碎了，朱语却毫不生气，只是微微笑着说，没有关系，反正我现在也要打扫。高梵在她拿到扫帚之前将她准确地拖回卧室，那时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理解地想，爱情和智慧可能是成反比的关系，有智慧的人情绪波动一般比较小，比如她的现在，有爱情的人情绪波动却一般比较大，比如她的曾经。
飞机是全美航空，隔壁坐着一个美国帅小伙，说自己其实是亚裔军官，在美属萨摩阿服过役，任期结束之后顺便来中国玩，抱怨航空公司效率低，热切地问先生太太是不是要回家，朱语的座位靠窗，头枕面向窗户看着里面的万里层流和层流上面遮光板工程塑料的细纹，双手紧紧地抱着怀里那个从大学背到现在的路易威登手提包，他们以为她睡着了，转头继续说话，高梵流利地回答是，我是芝加哥的学者，我来带我太太回家，那边恭喜夫妻团聚，先生英俊太太漂亮。飞行时间久了，舱内灯光暗淡下来，全美航空的老年空姐来给高梵送眼罩，他接过说谢谢，把手提包从朱语的手里取出来翻了翻，站起来放到搁板，又坐下慢慢睡去了。夜色深沉，云层也被无光的夜取代，让玻璃上的细纹和水雾更加清晰，乘客都睡熟了，空姐小声换着班，温柔地喃喃着标准美国口音。波音777跨过太平洋轻轻颠簸，窗外的水珠都细小得像泪，他真聪明，手提包不再存留，朱语只能慢慢握紧自己空荡的掌心，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也最好不要再哭。
“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远离奥黑尔机场，住宅区的石板路面踏实可靠，一切却仍旧像不真实的梦境，詹姆斯和艾伦放下推草机走出来欢迎她来到芝加哥，朱语只是勉强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点美国人常用的客套和假笑，搬掉行李走进房子，她终于从高梵的手里拿回了那个手提包，翻找几遍，却终于像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似的抬眼看向他，要他把东西还给她，那个被他聪明地察觉，又聪明地拿走的东西。
“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高梵闻所未闻，走去角厅给自己做咖啡，操作着机器告诉她你应该接受现实，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欺骗自己。她的眼睛终于失掉了最后一点光亮，慢慢靠着墙壁蹲在地上，反复地翻找着背包的夹层，接着她用一只手握住了什么忘在里面的小东西，轻轻地笑了一下，重新站了起来。高梵的车钥匙就放在那张五层柜的最顶层，那柜子设计很独特，像个金字台阶，她的所有动作逃不出他的视线，走过来要求她把手打开，给我看看里面有什么，朱语握着手心背在身后说除非我死。他已经吻上来禁锢住她，往她的身后抢夺，争执之间朱语的后腰被他撞在那个柜子上，力道之大把抽屉都撞得轻微开启，她爬满泪水的脸上对他不再有任何期待和希望，他拽着她从侧面压上正面，抽屉再度合上，握住的手拿出来，朱语把左手轻轻张开，告诉他没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是你自己太在意了，什么都疑神疑鬼，是你自己失去了体面，还要假装自己很冷静。争执之间她另一手已经拿起了车钥匙和那个装着身份证件的提包，好像不愿意再在这里逗留任何一秒钟，趁着高梵被那个空手掌晃住的一瞬间，飞快地闪了出去。
“阿苗，从楼上的黑板给我拿一支粉笔来，要淡黄色的”
粉笔来了，朱语轻声谢谢接过来，接着刚才的字迹写完了巴拉莱卡，身旁的人高高的影子挡住了一点阳光，让朱语暂时被影在由他造就的光暗之间
“写得好吗，我刚刚擦掉了，因为我觉得昨晚写的那一版字太小了，顾客看不清，我觉得我总是写不好，没有你写得好”
“好”
她一下惊住了，突然回过头来，高梵就站在那里，目光仍然平静莫测，侧手握在衣袋，没有波澜地，持续地看着她，日光斜照，两个人就站在这间没有声响的大厅，正对着这片空空荡荡的舞台。他的面容比从前更加成熟，高梵长得很特别，眉宇间有一股灵秀之气，使人过目不忘，此时光线闪动，可以看见他的嘴畔和眼角有比从前更深的雕琢痕迹，脸侧和颌角的颜色也深了一点点，朱语想自己要开口说话，或者伸出手，握握手，最后却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直到高梵主动转身坐下。
“你好吗，在美国，什么都好吧”
七年未见，她什么都问不出来，有关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个夜晚，他才二十六岁，比现在稍微单薄一点，阳光温和，她看着他的美式西装和袖口，说不出话来。看到他马上要问什么话的神色，就像答不上来老师问题的学生一般手忙脚乱地开口解释，他突然发现她真的变得像一个小孩子，因为她问候和应答的语气都非常单纯，非常诚恳，没有讽刺，没有不满，好像生怕他会生气。
“这，这是我的酒吧”
“你的酒吧”
他淡然地笑了，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她却已经明白他知道她在撒谎了。高梵抬眼看着她畏惧的神态，看着这个曾经是他新婚妻子的女人，她给他的印象也停留在婚后那两个月，印象是比较幼稚，比较情绪化，阶层较高的美国人最不喜欢的特征。后来他跟蒋谛闻离婚的时候双方相视而笑，和平冷静地走出大厅，没闹过跟她一样的哭脸，那时他不无讽刺地想，有智慧的人一般是情绪波动比较小的，她显然不是其中之一。她此刻已经二十九岁了，仍然高瘦纤细，眼中有难以言喻的伤痛，很像那个他经常想起的雨夜，那个拼命求他不要走的雨夜，同样的眼神，同样的企求，却不再是为他了
“高老师其实一直想给你道歉，高老师爱你，高梵，你原谅他吧，你去看过高老师吗，我可以带你去”
她越说越心急，好像她真的是一个完全为了高梵的家事挂心的普通朋友，真诚地希望他好，希望他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希望他一生都完美，都幸福。
“跟我回家，我们准备回美国”
他也站起来，音调适中，但非常确定，好像一个最普通的入职通知，朱语突然明白了高梵一直以来给她那种莫名的感觉是什么，就是他可以说出普通人会说的话来，可以扮演老师丈夫各种角色，但是他没有什么感情，他不理解，他可以说出任何该说的话来，但是那只是因为这些蠢人的场合需要。她再次惊恐地摇着头往后退着，躲避他的碰触
“你已经结婚了，蒋谛闻，狄安娜蒋谛闻”
“我已经离婚了，我和她都是理智的人，我们志同道合一拍两散，本来就不需要婚姻证书，朱语，世界上只有你这种无知的人才会抓着这个不放手，我得履行职责，把你带回去，完成浪子回头的任务”
他听着她那种完全抗拒的语气，心中的不悦越来越大，本来可以说别的，却突然故意说最难听的话讽刺着她
“我跟你没有家可回，没有家可回，那是你的房子，这是我丈夫留给我的酒吧，我的家只有他的房子”
她鼓起勇气说出来，反正刚才高梵的表情看起来是早就知道了，反正那个婚姻早就不算数了，她想，他知道她早就没有等他了也没有什么。高梵已经冷笑着走近，重复那种轻蔑的话语
“你得跟我走，我是你的丈夫，这是法律赋予的身份，你不能再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朱语的手臂已经被他抓住，那种碰触让她再次陷入痛苦的记忆，但她再也不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爱他了。几步之间声响清脆，她竟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扬起另一只手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色有了怒意，将她的手腕都抓痛了，她却毫不在意地轻轻笑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认识你，我宁愿我没有认识过你，当时是我爱上了你，是我犯错了，我为这个错误惋惜，高梵，你不害怕吗，接近我的人都倒霉了，离开我的人都走运了，我是一个错误，利用价值为负，这不是好的选择”
“闭嘴”
他拽着她厌恶地走出这间酒吧，开车时往侧边方向扫了一眼，更加厌恶地无声念了一下那个serendipity，好像英语是他的一种特权，朱语在后座上一路都在哭，高梵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不能理解地摇了摇头，感叹她的愚蠢。朱语哭得越痛苦，他就越怒不可遏，甚至牙齿都轻轻地咬着笑起来，告诉她别忘了曾经是她非要嫁给他，曾经是她隐瞒了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他才会接受，也曾经是她哭着说不愿意，不要离婚。他都顺服了她的心愿，因此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宽仁大量，她咎由自取。朱语竟然慢慢哭着笑出来，说好啊，也讽刺地笑着点头答应，让他几乎走在把她掐死的边缘，但高梵的脾气冷静，不会给她操控他的机会，很快用更体面却更难听的话语让她败下阵来，让她不再开口说话了。
家，一个两人住过的地方，七年以后的家具地板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那枚高若飞送给朱语的吉祥妙音天女却还抱着琵琶坐在柜子上，彩带随风飘，直到被他一把拂下来跌碎了，朱语却毫不生气，只是微微笑着说，没有关系，反正我现在也要打扫。高梵在她拿到扫帚之前将她准确地拖回卧室，那时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理解地想，爱情和智慧可能是成反比的关系，有智慧的人情绪波动一般比较小，比如她的现在，有爱情的人情绪波动却一般比较大，比如她的曾经。
飞机是全美航空，隔壁坐着一个美国帅小伙，说自己其实是亚裔军官，在美属萨摩阿服过役，任期结束之后顺便来中国玩，抱怨航空公司效率低，热切地问先生太太是不是要回家，朱语的座位靠窗，头枕面向窗户看着里面的万里层流和层流上面遮光板工程塑料的细纹，双手紧紧地抱着怀里那个从大学背到现在的路易威登手提包，他们以为她睡着了，转头继续说话，高梵流利地回答是，我是芝加哥的学者，我来带我太太回家，那边恭喜夫妻团聚，先生英俊太太漂亮。飞行时间久了，舱内灯光暗淡下来，全美航空的老年空姐来给高梵送眼罩，他接过说谢谢，把手提包从朱语的手里取出来翻了翻，站起来放到搁板，又坐下慢慢睡去了。夜色深沉，云层也被无光的夜取代，让玻璃上的细纹和水雾更加清晰，乘客都睡熟了，空姐小声换着班，温柔地喃喃着标准美国口音。波音777跨过太平洋轻轻颠簸，窗外的水珠都细小得像泪，他真聪明，手提包不再存留，朱语只能慢慢握紧自己空荡的掌心，告诉自己不要再看，也最好不要再哭。
“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远离奥黑尔机场，住宅区的石板路面踏实可靠，一切却仍旧像不真实的梦境，詹姆斯和艾伦放下推草机走出来欢迎她来到芝加哥，朱语只是勉强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点美国人常用的客套和假笑，搬掉行李走进房子，她终于从高梵的手里拿回了那个手提包，翻找几遍，却终于像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似的抬眼看向他，要他把东西还给她，那个被他聪明地察觉，又聪明地拿走的东西。
“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高梵闻所未闻，走去角厅给自己做咖啡，操作着机器告诉她你应该接受现实，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欺骗自己。她的眼睛终于失掉了最后一点光亮，慢慢靠着墙壁蹲在地上，反复地翻找着背包的夹层，接着她用一只手握住了什么忘在里面的小东西，轻轻地笑了一下，重新站了起来。高梵的车钥匙就放在那张五层柜的最顶层，那柜子设计很独特，像个金字台阶，她的所有动作逃不出他的视线，走过来要求她把手打开，给我看看里面有什么，朱语握着手心背在身后说除非我死。他已经吻上来禁锢住她，往她的身后抢夺，争执之间朱语的后腰被他撞在那个柜子上，力道之大把抽屉都撞得轻微开启，她爬满泪水的脸上对他不再有任何期待和希望，他拽着她从侧面压上正面，抽屉再度合上，握住的手拿出来，朱语把左手轻轻张开，告诉他没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是你自己太在意了，什么都疑神疑鬼，是你自己失去了体面，还要假装自己很冷静。争执之间她另一手已经拿起了车钥匙和那个装着身份证件的提包，好像不愿意再在这里逗留任何一秒钟，趁着高梵被那个空手掌晃住的一瞬间，飞快地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