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从没人看管的冰淇淋车上给每个小朋友都舀了一个冰淇淋,然后把他们安全地送出了水族馆。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就坐在水族馆入口处的长椅上等他。

    这人居然还很规矩地给冰淇淋车上放了钱,可靠得完全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作风。

    他回来的时候你刚给自己也舀好一个冰淇淋,巧克力味,还对自己很好地洒了一点华夫碎。

    五条悟于是又放了双份钱在冰淇淋车上,然后给自己挖了一只香草味。

    “很厉害嘛,澪,”他说,“是我见过的领域中可以排前三名的。对面可是特级。”

    “你也听到她叫我的名字了吧?”你问,“但我没机会问了。”

    “听到是听到了,”五条悟说,“但是仔细想想你名字的发音,其实是巧合也说不定。Mi-o,是很简单的双音节,她当时说那一大堆没人听得懂的话,可能碰巧就包含类似的发音。反过来讲,她如果超清楚地叫出我的名字,sa-to-ru,这种有点绕的多音节,才完全不像叫错了嘛。”

    “是嘛,”你说,“也有道理……可是。”

    “我会拜托高专查一查她的来历的。”五条悟说。

    “好。”

    “玻璃我也补上了哟。”

    “什么时候?”你有点懵,“你刚不是送小朋友出去了吗?”

    “你开领域的时候。”五条悟说。

    “啊,你的反转术式可以治疗玻璃的吗?”

    “笨蛋,”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拍了你的脑袋一下,“我用术式把碎片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无限小了。”

    “……哦。”

    “呀我真的很想和你打一架看看,”五条悟说,“真的很帅啊!引力!”

    “先兑现在水族馆玩一下的承诺吧五条悟先生。”

    “是是。”

    水族馆今天之内应该都不会营业了,所以各种海豚或者海狮表演都看不了。不过,似乎这样也很好,因为“海豚和海狮今天和五条悟先生一样是休息日哦”。

    五条悟就模仿海豚的声音:“谢谢濡女小姐,谢谢川下澪小姐——”

    好欠揍哦,但真的很可爱。你于是说:“我想买一个海豚挂坠。”

    “诶,那个要在入口的商店吧?”

    “是吗,那出去的时候再买好了。”

    “以前来过这边吗?”五条悟问。

    “没有,”你说,“从出生就在训练。”

    “喔,”五条悟没有再问下去,“那边有水母,要不要去看?”

    “要的。”

    水母像在发光。他们在巨大的玻璃缸里游动,很像在五条悟的无量空处中会见到的景象。过去你一直认为无量空处的这个作用有点犯规,让进入领域的人看分子运动,画面却美得像在水族馆,真的会让人消弭战意啊。

    那一次他是看到你这样向往的表情才没杀掉你的吗?

    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但此刻他站在你身边,比你高那么多的人,和你被一样的、波纹状的光芒笼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墨镜去掉了,好像很早,是在刚才你展开领域的时候?但总之你现在觉得他的眼睛比海水还漂亮。

    所以,当五条悟一脸不爽地问你“那我像什么”的时候,你说:“像海水。”

    那时候你们正在往入口处走,你看到一只长得真的很像富良野的那位高野同学的大海鲈,决定拍照下来传给他看。

    传了一半手机就被五条悟夺走了。他似乎对那只大海鲈展现出了超强的占有欲,认为“它这么漂亮怎么可能像那位同学呢”。你有点好笑地任凭他删掉你打了一半的字,然后回答超生气的男高中生抛出的下一个问题:“那我像什么鱼嘛!”

    “悟的话,像海水。”

    “……”他说,“不像鱼吗?”

    “像鱼也不是什么夸赞人的形容啊。”

    “是吗。”

    五条悟就莫名其妙地又开心起来了。他精力充沛地再次给小商店的柜台上留下了一点钱,然后拿了一个海豚挂件给你。

    “啊,你帮我买吗?”你问。

    “对的,快谢谢我。”五条悟说。

    “谢谢,”你的目光却越过他了,“我还想坐那个。旋转木马。”

    比起说是旋转木马,似乎叫旋转海豹更贴切一些。全是木制的,有露肚皮的海豹,游泳的海豹,偶尔还有一两只海豚。

    “要是是真的海豹就好了。”你说。

    “你被刚才的小孩子附体了吗,”五条悟拉着音调走过来,“我可没有让他们变成真海豹的术式哦。”

    “我也是说说而已嘛,”你说,“坐在真海豹的肚皮上旋转,听起来就是很虐待动物的行为。”

    “早知道骑濡女了。”

    “哈?”

    “因为这个没在通电诶。”五条悟说。

    它真的没在通电,不知道是海洋馆的人紧急撤离的时候把电闸关掉了,还是你们刚才打断了哪根重要电线,总之它现在即使插着插销也黑着灯,没有一点要开的意思。

    你有点失望:“那我们走吧。”

    但五条悟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站在那里盯着那个旋转木马看了一会儿,然后很酷地抿起了嘴。

    “我发誓接下来的事情我只做一遍哦,”他说,“看在你帮我做任务的份上。你快上去。”

    “做什么?”你问。

    “总之就是快上去啦。”

    你就走到旋转木马边上去了。

    五条悟在后面很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呀。”

    “我在挑喜欢的海豹。”

    “就露肚皮那只,”他说,“最近那只。”

    “哦,”你就坐上去,“你不会要,让电力之间的距离变成无限小然后给它通个电什么的吧……”

    “你是笨蛋吗!”五条悟说,“这种事只用咒力不用术式也可以做到啊!”

    你坐在海豹的肚皮上回头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把墨镜戴上了,嘴唇依然抿着,甚至还有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凝聚咒力到木马底部的转盘上。

    大型的设施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这里,万籁俱寂,水流汩汩,有鱼群从远处游过去,像在海底。

    而眼睛像海水的少年,天上地下的最强咒术师,正漫不经心地撇开脸,用咒力推着木马转盘。

    然后,他好像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他再次重申:“我真的只做一遍哦。”

    远处又有鱼游过去吗?绮丽的蓝色光影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了,那瞬间木马恰好转到他侧面。

    于是,你又可以看见他墨镜后的眼睛。

    你想,你会一直记住这个瞬间。

    -

    调查濡女的事情,五条悟拜托了夜蛾。而你在某一天,偶然遇到了七海建人同学和伊地知同学。

    其实准确来说并不算偶然,因为那天是十二月七日星期五,五条悟的生日。

    你提前一周学了樱桃蛋糕的做法,而七海建人和伊地知洁高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你正在做蛋糕上最后一层的淋面。

    要问寿星本人吗?五条悟同学国文课上了一半被叫走,去银座拔除咒灵去了。

    所以,场景是,锅里车厘子果酱正咕噜噜冒着泡,你穿着巧克力色围裙和家用拖鞋,手里拿着木质锅铲。你似乎对待那锅果酱有点太专注了,以至于听到开门声才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和拎着便利店食材袋子的七海同学与伊地知同学面面相觑。

    “呃,”你说,“晚上好。”

    五条悟给七海同学设置过来电头像,所以你见过他的长相。

    但显然七海同学并没有见过你。

    而他非常准确地察觉到了你的咒力气息,并且在下一秒意识到,你就是五条悟特意把他叫去隅田川辨认咒术痕迹的那位“可以无效五条的识别与攻击”的咒力的持有者。

    ok,现在的情况是,无论怎么梳理逻辑,你都更像是潜入五条悟家里来的敌方,趁他不在盗取高专相关的情报。至于万一五条悟半路回家导致你的行动暴露,你的“无效化”也可以保证你全身而退。

    但是,七海建人想,敌方会给五条悟做樱桃蛋糕吗?

    果然还是伊地知同学来打破僵局:“那个,打扰了,请问这里的确是五条悟先生家吗?”

    “……嗯,请坐,”你说,“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七海同学和伊地知同学缓缓平移到你面前的沙发上去了。

    但坐得很端正,尤其是伊地知同学。

    你拨通五条悟的号码,其实没指望他有时间看手机,但他很快就接起来了。

    你点开免提。

    “喂,澪,”五条悟在那边说,“我在排队买布丁哦,他们说是生日的话有买一送一活动!”

    那边的伊地知同学看起来更惶恐了。

    “啊,是这样,”你说,“七海同学和伊地知同学来了。”

    “诶?”五条悟在电话那头说,“为了给我庆祝生日吗?”

    你看向七海同学。

    他非常僵硬地蹦出一个“是”字。

    “看起来是的。”你说。

    “谢谢七海海和伊地知!”五条悟听起来很快乐,“我很快回去哦。”

    “好的。”你说。

    你挂掉电话。面对背后马上就要糊掉的车厘子果酱,你决定进行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叫川下澪,”你说,“我,我可能得去管一下那个果酱。”

    七海同学很僵硬地点了一个头:“初次见面……请便。”

    在人生日的时候做这个比喻很不合适,但五条悟拎着四人份的布丁回到公寓的时候,视野内是三个咒具一样僵硬的人。你刚刚把最后一颗车厘子放在蛋糕上,而七海和伊地知依然保持着十分钟前的动作,挺拔地坐在沙发上。

    “不是在高专庆祝过了嘛,”五条悟很高兴地说,“但你们会做这种‘因为害怕五条悟一个人度过生日的晚上所以悄悄来了’的事情,我超开心的!”

    “话虽如此,”七海同学抱着手臂说,“这无疑是一种加班途中的意外收获,请你解释一下。”

    “啊七海前辈,五条前辈毕竟是前辈,可能语气……”

    “那个,”你说,“我去卧室换个衣服。”

    好吧,毕竟只是一门之隔,也没有人想起来要设禁制,所以他们的对话声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你耳朵里。

    首先是七海同学:“没有误判的话,这位就是隅田川那位可以无效化你的术式的咒术师小姐吗?”

    “是啊。”

    “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是?”

    “朋友啊。”

    “五条前辈,很少有朋友会在对方的卧室里换衣服……”

    “因为她在东京没地方住嘛,”五条悟说,“然后我就很善良地让她住在这里了啊!”

    “尽管如此,还是很奇怪。”

    “那就试着接受一下嘛。明明很合理嘛!”

    “无法保证。”

    “哇这是车厘子诶!我们吃蛋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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