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

    长宁眼中隐忍的炽热情感像是深冰中由内往外燃烧的一团烈火,不用触碰,叶榕都能感受到那快要冲破屏障的滚烫灼热之意。

    “喜欢。”叶榕一字一句咬得极为清晰。

    得到肯定回答,长宁笑了。他做了认识叶榕以来最为冲动大胆的动作——牵住了叶榕的手。

    “这次还会杀我吗?”长宁语气平淡,好似被杀死的人不是他一般,“我想知道一个确切的期限,而在期限到来之前,可以好好地陪我一段时间吗?”

    叶榕一滞,她真的没想到最后一个梦境出现的会是长宁。数次杀他的经历不仅在祝长宁心里种下了一枚种子,也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没有认识祝长宁的时候,叶榕一直认为身为凡人的长宁和妖王祝长宁是同一个人,对待潜在敌人时她一向手下无情。

    可认识了祝长宁之后,她才发现,长宁和祝长宁,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没有她的打扰,他将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采药人,在深山中自给自足,偶尔出山卖卖药材,给人看看病,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长宁晃了晃叶榕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叶榕如实道来。

    长宁听完她的想法,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嗯?”

    “不要去美化没有走过的路,无论怎么选,人生都会有遗憾……”长宁顿了一下,垂头将叶榕的手掌打开,和她十指相扣。

    “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长宁举着两人相扣的手晃了晃,“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怕是会被直接饿死在山林里。”

    他冲着叶榕眨了眨眼睛,叶榕才恍然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嘴角也上扬起来:“谁能想到采药人会是个路痴呢?”

    “如果你可以早出现半天,我就不用去土里面挖寒欣吃炸虫子了。”长宁开玩笑地埋怨,叶榕却心虚闭了嘴。

    她刚到这世界时翻看剧本后,用了系统权限快速加快了时间进度,一不小心就加速过了头,找不着成为凡人的祝长宁在哪里。她就下来在最有可能的几座深山中搜寻了一下。

    第一次路过长宁的时候他就在林中迷路,等搜查完山脉,发现只有他符合所有要求折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原地打转。

    出于好奇,叶榕藏了起来,想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能靠自己走出去……

    嗯,最后人差点饿晕过去,她把他扛回家的。

    想到这里,叶榕问出了自己先前为了保持人设一直没有问出的问题:“所以在我没有找到你之前,你完全没有吃过外界的饭菜吗?”

    长宁轻咳一声,颇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采药的那些钱只够买件衣服。”

    叶榕目光怜爱,没有告诉他真相。

    谁家好人一筐药材(包括但不仅限于人参、何首乌、黄精)只能卖一贯铜钱啊?

    “所以我很开心能遇见你。”长宁加大声音,认真道,“没有你我真的会把自己饿死的!”

    叶榕心里清楚这只是他安抚自己措辞,想起他之前的问题,叶榕编造了一个谎言给长宁:“我是修道人,有情道,杀了你我才能突破界限,飞升去上界。”

    长宁并未觉得吃惊,叶榕出现的时候就是从天而降,虽然搪塞自己是武功,但长了眼的人都能瞧出来她的不对劲儿。

    尤其是,他出山需要三日,回来更需半月之久,但叶榕竟然能半日之内往返。

    绝不可能是他迷路才需要这么长时间!

    长宁对此耿耿于怀。

    叶榕不知道长宁在纠结这种对她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事,正竭力为自己杀死长宁的事情披上一层美好的外衣。

    长宁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认真倾听着……不,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比起叶榕的解释,他更想安安静静和叶榕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回忆。

    直到叶榕说漏嘴,说出了祝长宁三个字。

    长宁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焦急,他抓住叶榕的手指,逼问他祝长宁是谁。

    叶榕额上冒汗,忽然有种在正室面前不小心说出养在外面的男人的背德愧疚感。

    “其实你们是一个人……”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长宁真急了,跻身上前,质问叶榕:“他和我长得很像吗?你来找我是因为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把我当成他了吗?”

    每问出一句话,他就多一分委屈。

    风吹动树影,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打落在两人身上,她们贴得极近,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互相喷洒在面部的热气。

    叶榕想将长宁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但手刚挨着对方肩膀,一滴泪落了下来,转瞬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长宁睫毛上带了些水渍湿意,叶榕会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长宁,或许以前我曾经认错过,但现在,你只是你。”

    “当真?”

    “当真。”

    “我不信。”

    “……”

    叶榕双眼透出两个‘绝望’。但凡眼前的是祝长宁,她早一巴掌打过去,道一句‘爱信不信’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你想……”‘怎么样’三字被长宁吞噬咽了下去,青涩带着药材气味的气息闯入叶榕私人领域。

    两人的姿势本来就靠叶榕撑着,此时长宁的重量半数压在了叶榕上半身上,她一个不稳,和长宁栽倒在地。

    唇齿相碰,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之中。

    叶榕痛并享受着。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邪门歪理:“三七止血,方才你没吃多少三七,我吃了。”

    所以,他来止血。

    对上长宁清亮的双眸,叶榕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她想拒绝长宁,但又无法忽视对方眼底的伤心。

    可长宁全然没有叶榕的纠结,他笨拙但强势地将自己交给了叶榕,不容她拒绝。

    弯月静静挂在天边,树荫曳动,时间在喘息中悄然流逝。

    直到第二天。

    长宁红着脸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一捡起,装进木盆里:“我去洗衣服。”

    叶榕摸了一下唇角结痂的伤口,看着长宁贤惠离去的背影,始终没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一个地步的。

    她现在有种脚踩好几条船的错觉。

    叶榕拍了拍脸颊,从捡漏的床榻上起身,完全不敢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还没这么丢脸过。

    想起昨日答应的买米,叶榕迅速收拾好了自己,打算出去买米并且给自己一点儿接受现实的时间。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叶榕在踏出深山的那一瞬间,梦境碎了。

    三人同时睁眼醒来。

    祝泰安第一时间闪身远离了叶榕和祝长宁二人。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太离谱了。

    太离谱了!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离谱又魔幻的事情!

    第一世,他是给提臭豆腐的侍从,因为偶然看见了床榻上祝长宁露出来的尾巴觉醒了记忆。

    第二世,他是给祝长宁下药的小太监,因为做事不干净被贵妃斥责,在第二次下药的时候遇见了叶榕,她眼中的杀意让他梦回寂静谷,瞬间脑子清楚了。

    第三世,则是莫名其妙地成了一条鱼,他的亲哥哥来洗衣服,一木盆丢下去,把在河里憨不拉叽呆滞游动的它拍晕了。拍晕之后本来是要死的,他哥竟然把他捞起来,给他治伤。

    鱼七秒的记忆也被祝长宁这番举动震惊到突破阈值了,他醒了过来。

    癫啊,这个世界好癫啊。

    祝泰安双手环抱住自己蹲到角落,不敢相信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而床榻之上的两人,无心注意到他。

    叶榕沉浸在自己又食言了,没有好好地陪长宁一段时间的情绪中。

    祝长宁显然是记得梦境之中发生了什么,他狭长的双眼中充斥着餍足和不理解。

    他餍足于梦到了叶榕,和她拥有了很多不一样的‘体验’,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在梦境中两次梦到叶榕时都处于一种卑微的地位。

    堂堂妖王,怎么会变得那么……

    祝长宁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总之,他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出现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行为。

    丁零当啷,有些耳熟的铁链碰撞声在耳边回响,祝长宁瞥头一看,叶榕正支着头,一手捂着脸。

    手腕上的银制手镯和连接到自己颈部的颈链,提醒着祝长宁还佩戴着他轻轻一掰就能碎掉的制灵链。

    祝长宁抿嘴,按下叶榕遮住脸的手,看到她眼中不易察觉的一抹愧色,问道:“第三个梦境,你看见谁了。”

    三生香,他该有三生记忆,现在却无端遗失了一段。

    “你没有记忆?”叶榕讶然反问。

    观她神色闪烁,祝长宁心中不适,瘪着一张嘴硬邦邦回道:“没有。”

    “所以是谁?”

    “长宁。”

    咔——

    叶榕下意识看去,祝长宁利爪扎进了床板,在床正中心掏出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孔洞。

    叶榕瞧了瞧他黢黑的脸色和粗鲁的动作,叹了口气。

    有些怀念梦境里的祝长宁。

    也正是这无意识的叹气,刺激到了祝长宁。

    他恼羞成怒,质问叶榕:“你更喜欢我还是那些不存在的虚幻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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