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晚宁走到陶如薇办公室敲了敲门，待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缓步进入。
陶如薇示意她坐到沙发上，问道:“今天还是喝黑咖啡吗？”
“嗯。”
陶如薇泡好后递给她，坐到沙发对面。
柳晚宁抿了一口，“谢谢。”
她以前不爱喝黑咖啡，嫌它又苦又涩，细细品味还带着酸，但喝着喝着就习惯了。就像七年前的疼痛，熬着熬着就不觉得疼了。
陶律师长腿并拢，斜斜摆放，“聊聊吧，昨晚怎么回事？”昨晚她接到朋友电话，说见到自家徒弟因涉/黄被警察拘留了，她当场喷出一口盐汽水。
柳晚宁神色淡然，“没什么，我去酒吧喝酒，刚巧碰到警察突击扫/黄，一场误会而已。”
陶律师心下微哂。
不愧是她一眼看中的徒弟，心理果然强大。
“是吗？你去酒吧还特意打扮了？”
柳晚宁:“……”
陶律师没能从她脸上捕抓到一丝一毫的波动，继续道:“有个朋友给我发了张照片，你穿皮衣皮裤挺飒啊。”
柳晚宁平静的脸终于掠过一丝窘然，她记得昨晚进了公安局后，站在身高背景板前拍了一张照片。
那是公安局给犯罪嫌疑人记录取证用的。
“我是去找洪富贵的，为了袁刚的案子。”
陶律师好整以暇，足足欣赏了一分钟她的变脸，才正色道:“查案是警察的事情，律师只负责辩护。我不许你再越界。”
柳晚宁无视师父的恶趣味，一口气喝完黑咖啡，才道:“好。”
陶律师盯着空杯子，又看她一眼，突然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要脱单了吗？”
她今天明显不同以往，喝黑咖啡跟喝糖水似的，还穿了白裙子。
柳晚宁扯了一下嘴角，怼道:“您都没脱单，我怎么敢呢？”
陶律嘴角微抽，不客气回怼:“照片一会儿发你。”皮衣皮裤照，当然得让主角看到。
柳晚宁:“……师父，心眼太小不利于养生。”
陶如薇当然不老，她才三十出头，人如其名，美得像一朵怒放的蔷薇花。
她轻描淡写：“有趣的照片一秒回春。”
柳晚宁:“……”
杨瑞来找陶如薇，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她和柳晚宁在沙发上谈话。
陶如薇见他进来，对柳晚宁笑道：“看吧，说曹操曹操到。”她们刚聊到卢秀玲的案子，猜到杨律要过来兜底，他就来了。
杨瑞眼里满是无奈：“抱歉，真真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个案子交给我来跟吧。”
袁刚的案子来自法律援助部门，费时费力还没钱，纯属为爱发电。原本由万宇律所专门的法律援助部门负责，为了给新人历练才分派给柳晚宁。
高真真出馊主意让柳晚宁卧底接近洪富贵，才让警察抓进公安局。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柳晚宁很可能会被警方以干扰办案为由，被法律援助部门换掉，即柳晚宁再也无法担任袁刚的委托律师。
主动退让当然比被人换掉体面，因此此时杨瑞愿意接手这个案子，无疑是给柳晚宁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只是柳晚宁却不领情，她摇头道：“跟真真没关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杨瑞有点意外，挑眉问道:“那你不打算把案子移交给我吗？还想自己跟下去？”
法律援助案件并不赚钱，柳晚宁再跟下去纯属自讨苦吃。
柳晚宁眼神坚定，说道:“我想继续跟下去。”
她想写份书面报告提交给法律援助部门，以解释清楚昨晚上酒吧的误会。就算被换下来她也没意见，至少她努力争取过。
陶律对她的决定毫不意外，和杨瑞摊了摊手，笑道：“那就辛苦杨律白跑一趟了。”
杨瑞失笑，明明她是主动接过麻烦事，却说得好像是占了便宜。他目露赞赏，对陶律道：“你徒弟不错，有你当年的韧劲。”
陶律眼含得意，嘴上却道:“也就那样吧，办事马马虎虎，还得多调教。”
杨瑞笑骂:“打住啊，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初柳晚宁和高真真一同入职，他和陶律都看好柳晚宁，只是柳晚宁选择了陶律，他才痛失爱徒。
至于真真，他压根就没想当她的带教律师，更没想让她喊师父，平白又高了一辈。
“你们聊，有需要随时call我。”杨瑞在耳边比了个手势，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柳晚宁和陶律。
陶律:“我不管你怎么跟案子，就一点，不许越界！”
“是！”柳晚宁郑重应诺。
她给陶律交底:“这次我会安心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陶律点头道认可:“你可以多跑几趟公安局找找罗队，当然还有别的办案民警，这些以后都是你的人脉。”
“好，那我下午就去一趟市公安局。”刚好梁万里就在那里，柳晚宁声音都雀跃起来。
等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立即开始写材料。
袁刚如今关押在看守所，她想申请会见，就要将申请材料提交到市公安局。写完申请材料，又针对昨晚的事情写了份书面报告。
键盘劈啪作响，她写着写着就想到了梁万里。
七年没见，他还是那么高大俊朗一身正气，肌肉紧实满是力量感。五官如刀刻般立体，下颚线和他的性格一样冷硬。
可惜在昨晚那种社死现场，她还没来得及和他相认。
好想立刻见到他，问问他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七年以来杳无音讯。
走神间，高真真抱着一摞材料跑来找她，声音怨气满满:“宝宝，我好忙啊，杨瑞让我把这些卷宗材料都写完，还说写不完不准下班。”
柳晚宁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又喊他‘杨叔叔’了？”
高真真怔了一下，问道:“不是吧，他这么小心眼？”
柳晚宁睨她一眼，“你说呢？”
高真真摇摇欲坠，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良久才苦着脸道:“我肯定要加班了，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
柳晚宁敲着键盘，手指不停，抬起头安慰道:“没事，你先忙吧，你记得吃饭，太晚了就让杨律送你回去。”
“好。”高真真吐了吐舌头。
柳晚宁等她离开后，眼睛无端有些酸涩。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个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的日子。
她的生日，和妈妈的祭日。
落地窗外，高楼鳞次栉比，街道川流不息。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落在地毯上变成一道道光斑。
万宇大厦的格子间里，人们盯着电脑，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发出噼啪的声响。
柳晚宁忙了一上午，终于准备好所有材料，她拿上车钥匙下楼，路过洗手间时，她犹豫了一瞬，进去仔细整理了白色连衣裙，才满意地进了电梯。
柳晚宁开着红色越野来到市公安局。
访客登记处的值班民警有些面生，他看起来朝气蓬勃，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柳晚宁签好访客登记，和他道:“我找吴警官。”说着出示律师证。
值班民警小赵随意扫了一眼证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他的关注点在柳晚宁本人。
吴哥前几天请假回去相亲了，今天才回来。相亲对象据说特别漂亮，就在附近上班。
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温柔明艳的女孩，指明要找吴警官，难道就是吴哥的相亲对象？
小赵指着楼梯口，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找吴哥啊？他在四楼法制部。”
“谢谢。”柳晚宁上楼。
小赵翻看访客登记本上的身份证号码，25岁，本地人。
妥了，就是她。
他往群里发消息:【@老吴吴哥，你对象来找你了，大美女啊！】
群里正在摸鱼的回道:
【哇靠，一嘴狗粮！】
【单身狗暴击！】
【哪呢？哪呢？哪呢？让我开开眼！】
小赵:【刚进大门，现在往办公楼去了。】
老王:【@老吴你对象来了，还不去接人。】
群里开始沸腾了，各种复制黏贴:
【@老吴你对象来了，还不去接人。】
【@老吴你对象来了，还不去接人。】
……
消息跑得比人快，法制部办公室原本紧张的气氛悄悄活跃。
原本氛围没这么压抑的，只是今天刚好来了位大领导，是从省公安厅借调过来负责扫黄行动的特警总队长，级别比他们局长都高。
法制科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梁万里一大早就来到法制科。
昨晚连夜提审并不顺利，洪富贵很狡猾，无论他们如何审问，都没有透露丝毫关于新型毒品的信息。
他来回复盘，终于发现一个细节，8308包厢里虽然酒瓶酒杯散乱，看起来很狼籍，但酒杯侧壁却没有唇印和口红印，完全不像被人使用过的样子。
他连夜带人搜查现场，终于在一间杂物间找到一批用过的酒杯，还成功提取到洪富贵的指纹，确认那就是被藏匿起来的真正的8308包厢使用过的酒杯。
梁万里立即将酒杯带回公安局检验，如今就等检验报告了。但他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检验报告，还需要从别处找点突破口。
酒吧工作人员的口供就是一个突破点，洪富贵经常在那里消费，肯定没法逃过他们的目光。
法制科昨晚负责协助审讯，因为全市范围的突击检查，口目前还没有整理出来，所以梁万里才会一大早赶到这里。
老王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一次简单的扫黄行动竟然惊动了副厅级的特警总队长。他只是法制科的普通科员，吴鸣是他的科长。
老王看着大领导身边的吴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吴鸣无知无觉，还在配合梁万里整理审讯资料。
时间悄悄流逝，再不通知就来不及了，老王无奈，只好鸟悄的溜到吴鸣身边。
梁万里率先察觉，抬眸看了一眼。
老王有点怕他，讪讪地笑了一下。
吴鸣这才看到老王，歉意一笑道：“梁队，不好意思，估计是有急事。”
梁万里语气听不出喜怒：“无妨，你先去处理。”
老王拉着吴鸣焦急道:“吴哥，你对象来看你，已经到楼下了。”
吴鸣又惊又喜:“真的假的？”
老王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真的，小赵说已经上楼梯了，马上就到办公室了。”
吴鸣想起相亲时那位女老师说过，她这几天都在市里开会，离他们公安局很近，估计想来考察他的工作情况。
吴鸣不由得有些紧张，但想到她肯定是想进一步发展才会过来，嘴角又忍不住咧了开来。
梁万里闻言，又抬头看了老王一眼。
老王被他看得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可能打扰到领导工作了，连忙赔笑了一下。
吴鸣：“梁队，您看我这……”
梁万里看他一眼，善解人意道：“恭喜啊，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你先去忙你的，口供我自己整理。”
吴鸣一脸感激，小跑着去卫生间整理仪容仪表。回到办公室见人还没到，又快速收拾自己的办公桌。
他对女老师很满意，只是女老师温柔腼腆，他不敢太热情。没想到女老师竟然不声不响竟然来看他，他又喜又惊，生怕女老师一个不满意到嘴的女朋友飞了。
梁万里十分配合，帮着吴鸣整理桌面，又把乱七八糟的文件通通挪到角落里的会议桌上。
吴鸣感激一笑。
梁队看起来冷锐如刀，他还以为他会不近人情，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
会议桌在办公室的角落，搬东西的动静有些大，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纷纷望向门口，想看吴科长的女朋友长什么样。
吴鸣正襟危坐，明明很紧张，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竭力表现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柳晚宁从一楼爬到四楼，累得气喘吁吁，在楼梯间歇了几分钟才平复下来。
走到法制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梁万里。
他坐在角落的会议桌前，穿着白色的警监制服，在一片天蓝色的警司制服里格外显眼。
他抬眼看过来，眼神深邃内敛，柳晚宁呼吸一滞，如坠深海。
“嫂子好！”法制科几个血气方刚的男警官齐声喊道，声音洪亮而兴奋，眼神满是善意。
梁万里深邃的眼眸瞬间闪过诧异的光芒。
七年不见，当年落魄的高中生出落得亭亭玉立，竟然变成吴鸣的女朋友。
只是她身为警属还大半夜跑去酒吧，还敢贸然接近犯罪嫌疑人，简直罪加一等。
梁万里垂眸敛去冷笑，下意识地翻了翻口供。
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走廊吹来的穿堂风凉飕飕的，柳晚宁站在风里，白色裙边随风起舞。
她微微屈膝，压了压裙摆，随后抬起头，也望向梁万里。
他坐姿挺直如松，白色的警监衬衣扎进腰带里，前襟微微鼓起，是胸肌偾张的形状。
肩上的橄榄枝和四角星花银光闪闪，衬得他锐利的五官都带着冷光。
他低着头专注地翻看文件，却没有再看她一眼。
陶如薇示意她坐到沙发上，问道:“今天还是喝黑咖啡吗？”
“嗯。”
陶如薇泡好后递给她，坐到沙发对面。
柳晚宁抿了一口，“谢谢。”
她以前不爱喝黑咖啡，嫌它又苦又涩，细细品味还带着酸，但喝着喝着就习惯了。就像七年前的疼痛，熬着熬着就不觉得疼了。
陶律师长腿并拢，斜斜摆放，“聊聊吧，昨晚怎么回事？”昨晚她接到朋友电话，说见到自家徒弟因涉/黄被警察拘留了，她当场喷出一口盐汽水。
柳晚宁神色淡然，“没什么，我去酒吧喝酒，刚巧碰到警察突击扫/黄，一场误会而已。”
陶律师心下微哂。
不愧是她一眼看中的徒弟，心理果然强大。
“是吗？你去酒吧还特意打扮了？”
柳晚宁:“……”
陶律师没能从她脸上捕抓到一丝一毫的波动，继续道:“有个朋友给我发了张照片，你穿皮衣皮裤挺飒啊。”
柳晚宁平静的脸终于掠过一丝窘然，她记得昨晚进了公安局后，站在身高背景板前拍了一张照片。
那是公安局给犯罪嫌疑人记录取证用的。
“我是去找洪富贵的，为了袁刚的案子。”
陶律师好整以暇，足足欣赏了一分钟她的变脸，才正色道:“查案是警察的事情，律师只负责辩护。我不许你再越界。”
柳晚宁无视师父的恶趣味，一口气喝完黑咖啡，才道:“好。”
陶律师盯着空杯子，又看她一眼，突然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要脱单了吗？”
她今天明显不同以往，喝黑咖啡跟喝糖水似的，还穿了白裙子。
柳晚宁扯了一下嘴角，怼道:“您都没脱单，我怎么敢呢？”
陶律嘴角微抽，不客气回怼:“照片一会儿发你。”皮衣皮裤照，当然得让主角看到。
柳晚宁:“……师父，心眼太小不利于养生。”
陶如薇当然不老，她才三十出头，人如其名，美得像一朵怒放的蔷薇花。
她轻描淡写：“有趣的照片一秒回春。”
柳晚宁:“……”
杨瑞来找陶如薇，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她和柳晚宁在沙发上谈话。
陶如薇见他进来，对柳晚宁笑道：“看吧，说曹操曹操到。”她们刚聊到卢秀玲的案子，猜到杨律要过来兜底，他就来了。
杨瑞眼里满是无奈：“抱歉，真真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个案子交给我来跟吧。”
袁刚的案子来自法律援助部门，费时费力还没钱，纯属为爱发电。原本由万宇律所专门的法律援助部门负责，为了给新人历练才分派给柳晚宁。
高真真出馊主意让柳晚宁卧底接近洪富贵，才让警察抓进公安局。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柳晚宁很可能会被警方以干扰办案为由，被法律援助部门换掉，即柳晚宁再也无法担任袁刚的委托律师。
主动退让当然比被人换掉体面，因此此时杨瑞愿意接手这个案子，无疑是给柳晚宁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只是柳晚宁却不领情，她摇头道：“跟真真没关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杨瑞有点意外，挑眉问道:“那你不打算把案子移交给我吗？还想自己跟下去？”
法律援助案件并不赚钱，柳晚宁再跟下去纯属自讨苦吃。
柳晚宁眼神坚定，说道:“我想继续跟下去。”
她想写份书面报告提交给法律援助部门，以解释清楚昨晚上酒吧的误会。就算被换下来她也没意见，至少她努力争取过。
陶律对她的决定毫不意外，和杨瑞摊了摊手，笑道：“那就辛苦杨律白跑一趟了。”
杨瑞失笑，明明她是主动接过麻烦事，却说得好像是占了便宜。他目露赞赏，对陶律道：“你徒弟不错，有你当年的韧劲。”
陶律眼含得意，嘴上却道:“也就那样吧，办事马马虎虎，还得多调教。”
杨瑞笑骂:“打住啊，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初柳晚宁和高真真一同入职，他和陶律都看好柳晚宁，只是柳晚宁选择了陶律，他才痛失爱徒。
至于真真，他压根就没想当她的带教律师，更没想让她喊师父，平白又高了一辈。
“你们聊，有需要随时call我。”杨瑞在耳边比了个手势，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柳晚宁和陶律。
陶律:“我不管你怎么跟案子，就一点，不许越界！”
“是！”柳晚宁郑重应诺。
她给陶律交底:“这次我会安心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陶律点头道认可:“你可以多跑几趟公安局找找罗队，当然还有别的办案民警，这些以后都是你的人脉。”
“好，那我下午就去一趟市公安局。”刚好梁万里就在那里，柳晚宁声音都雀跃起来。
等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立即开始写材料。
袁刚如今关押在看守所，她想申请会见，就要将申请材料提交到市公安局。写完申请材料，又针对昨晚的事情写了份书面报告。
键盘劈啪作响，她写着写着就想到了梁万里。
七年没见，他还是那么高大俊朗一身正气，肌肉紧实满是力量感。五官如刀刻般立体，下颚线和他的性格一样冷硬。
可惜在昨晚那种社死现场，她还没来得及和他相认。
好想立刻见到他，问问他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七年以来杳无音讯。
走神间，高真真抱着一摞材料跑来找她，声音怨气满满:“宝宝，我好忙啊，杨瑞让我把这些卷宗材料都写完，还说写不完不准下班。”
柳晚宁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又喊他‘杨叔叔’了？”
高真真怔了一下，问道:“不是吧，他这么小心眼？”
柳晚宁睨她一眼，“你说呢？”
高真真摇摇欲坠，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良久才苦着脸道:“我肯定要加班了，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
柳晚宁敲着键盘，手指不停，抬起头安慰道:“没事，你先忙吧，你记得吃饭，太晚了就让杨律送你回去。”
“好。”高真真吐了吐舌头。
柳晚宁等她离开后，眼睛无端有些酸涩。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个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的日子。
她的生日，和妈妈的祭日。
落地窗外，高楼鳞次栉比，街道川流不息。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落在地毯上变成一道道光斑。
万宇大厦的格子间里，人们盯着电脑，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发出噼啪的声响。
柳晚宁忙了一上午，终于准备好所有材料，她拿上车钥匙下楼，路过洗手间时，她犹豫了一瞬，进去仔细整理了白色连衣裙，才满意地进了电梯。
柳晚宁开着红色越野来到市公安局。
访客登记处的值班民警有些面生，他看起来朝气蓬勃，眼睛透着清澈的愚蠢，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柳晚宁签好访客登记，和他道:“我找吴警官。”说着出示律师证。
值班民警小赵随意扫了一眼证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他的关注点在柳晚宁本人。
吴哥前几天请假回去相亲了，今天才回来。相亲对象据说特别漂亮，就在附近上班。
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温柔明艳的女孩，指明要找吴警官，难道就是吴哥的相亲对象？
小赵指着楼梯口，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找吴哥啊？他在四楼法制部。”
“谢谢。”柳晚宁上楼。
小赵翻看访客登记本上的身份证号码，25岁，本地人。
妥了，就是她。
他往群里发消息:【@老吴吴哥，你对象来找你了，大美女啊！】
群里正在摸鱼的回道:
【哇靠，一嘴狗粮！】
【单身狗暴击！】
【哪呢？哪呢？哪呢？让我开开眼！】
小赵:【刚进大门，现在往办公楼去了。】
老王:【@老吴你对象来了，还不去接人。】
群里开始沸腾了，各种复制黏贴:
【@老吴你对象来了，还不去接人。】
【@老吴你对象来了，还不去接人。】
……
消息跑得比人快，法制部办公室原本紧张的气氛悄悄活跃。
原本氛围没这么压抑的，只是今天刚好来了位大领导，是从省公安厅借调过来负责扫黄行动的特警总队长，级别比他们局长都高。
法制科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梁万里一大早就来到法制科。
昨晚连夜提审并不顺利，洪富贵很狡猾，无论他们如何审问，都没有透露丝毫关于新型毒品的信息。
他来回复盘，终于发现一个细节，8308包厢里虽然酒瓶酒杯散乱，看起来很狼籍，但酒杯侧壁却没有唇印和口红印，完全不像被人使用过的样子。
他连夜带人搜查现场，终于在一间杂物间找到一批用过的酒杯，还成功提取到洪富贵的指纹，确认那就是被藏匿起来的真正的8308包厢使用过的酒杯。
梁万里立即将酒杯带回公安局检验，如今就等检验报告了。但他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检验报告，还需要从别处找点突破口。
酒吧工作人员的口供就是一个突破点，洪富贵经常在那里消费，肯定没法逃过他们的目光。
法制科昨晚负责协助审讯，因为全市范围的突击检查，口目前还没有整理出来，所以梁万里才会一大早赶到这里。
老王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一次简单的扫黄行动竟然惊动了副厅级的特警总队长。他只是法制科的普通科员，吴鸣是他的科长。
老王看着大领导身边的吴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吴鸣无知无觉，还在配合梁万里整理审讯资料。
时间悄悄流逝，再不通知就来不及了，老王无奈，只好鸟悄的溜到吴鸣身边。
梁万里率先察觉，抬眸看了一眼。
老王有点怕他，讪讪地笑了一下。
吴鸣这才看到老王，歉意一笑道：“梁队，不好意思，估计是有急事。”
梁万里语气听不出喜怒：“无妨，你先去处理。”
老王拉着吴鸣焦急道:“吴哥，你对象来看你，已经到楼下了。”
吴鸣又惊又喜:“真的假的？”
老王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真的，小赵说已经上楼梯了，马上就到办公室了。”
吴鸣想起相亲时那位女老师说过，她这几天都在市里开会，离他们公安局很近，估计想来考察他的工作情况。
吴鸣不由得有些紧张，但想到她肯定是想进一步发展才会过来，嘴角又忍不住咧了开来。
梁万里闻言，又抬头看了老王一眼。
老王被他看得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可能打扰到领导工作了，连忙赔笑了一下。
吴鸣：“梁队，您看我这……”
梁万里看他一眼，善解人意道：“恭喜啊，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你先去忙你的，口供我自己整理。”
吴鸣一脸感激，小跑着去卫生间整理仪容仪表。回到办公室见人还没到，又快速收拾自己的办公桌。
他对女老师很满意，只是女老师温柔腼腆，他不敢太热情。没想到女老师竟然不声不响竟然来看他，他又喜又惊，生怕女老师一个不满意到嘴的女朋友飞了。
梁万里十分配合，帮着吴鸣整理桌面，又把乱七八糟的文件通通挪到角落里的会议桌上。
吴鸣感激一笑。
梁队看起来冷锐如刀，他还以为他会不近人情，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
会议桌在办公室的角落，搬东西的动静有些大，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纷纷望向门口，想看吴科长的女朋友长什么样。
吴鸣正襟危坐，明明很紧张，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竭力表现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柳晚宁从一楼爬到四楼，累得气喘吁吁，在楼梯间歇了几分钟才平复下来。
走到法制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梁万里。
他坐在角落的会议桌前，穿着白色的警监制服，在一片天蓝色的警司制服里格外显眼。
他抬眼看过来，眼神深邃内敛，柳晚宁呼吸一滞，如坠深海。
“嫂子好！”法制科几个血气方刚的男警官齐声喊道，声音洪亮而兴奋，眼神满是善意。
梁万里深邃的眼眸瞬间闪过诧异的光芒。
七年不见，当年落魄的高中生出落得亭亭玉立，竟然变成吴鸣的女朋友。
只是她身为警属还大半夜跑去酒吧，还敢贸然接近犯罪嫌疑人，简直罪加一等。
梁万里垂眸敛去冷笑，下意识地翻了翻口供。
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走廊吹来的穿堂风凉飕飕的，柳晚宁站在风里，白色裙边随风起舞。
她微微屈膝，压了压裙摆，随后抬起头，也望向梁万里。
他坐姿挺直如松，白色的警监衬衣扎进腰带里，前襟微微鼓起，是胸肌偾张的形状。
肩上的橄榄枝和四角星花银光闪闪，衬得他锐利的五官都带着冷光。
他低着头专注地翻看文件，却没有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