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临霜掐着腰站在客栈门口叹气,以她对言无月的了解,他根本不会走太远,以前在挽穹山的时候言无月也会像只猫一样躲起来,但是不会躲太远,一般会躲在傲临霜能找得到的地方,傲临霜连房顶都找过了也没发现言无月的踪影,这让傲临霜一时间变得很慌。

    街上人来人往,昨日才发生过多人中毒之事,今日街上明显冷清了些许,有不少送葬队伍抬着棺材从街上经过,撒落了一地的纸钱,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傲临霜心情复杂,又有多少人是无辜被牵连的。

    江湖险恶,谁知道能活多久呢,傲临霜转过身背对着送葬队伍,纸钱被风吹到她的脚边。

    “要不要吃包子?我买到你喜欢吃的包子了。”言无月怀里抱着个蒸笼,还真是有样学样,眼眶红红的,面上也有几分红,一直垂着眼帘像是在刻意逃避傲临霜,又像是在委屈。

    傲临霜见到言无月的这一刻心上才轻快不少,“你跑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包子?”

    言无月紧咬着下唇不说话,看起来还是委屈的,他是伤心的,但是就这么离开傲临霜他是做不到的,言无月一想又很委屈,眼眶马上红了。

    傲临霜接过蒸笼,“好烫!”

    言无月继续抱在怀里,“还是我来拿吧。”

    傲临霜搓搓手指,“你就这么抱着不烫吗?”

    言无月其实是拉了宽大的袖口裹着自然不怎么烫,“不烫……”

    傲临霜拉着他进屋,“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言无月攥紧手心,“天地之大离开你我不知道能去哪里。”说着又红了眼圈,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不知该去往何处。

    傲临霜牵过言无月的手,“我没有想过丢下你,最后会变成那样确实是我没想预料到的,也怪我思虑不周……”傲临霜这人有时候确实会脑子一热,冲动行事的几率很大,她很少去规划做什么事,因为觉得没意思,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焦百川等人抓住机会。

    傲临霜暗暗下决心,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也必须要有所成长,傲临霜咬咬牙,“我确实不够成熟,更没有往长远了想……”从前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无所畏惧,可世间不是谁武功高就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傲临霜羞愧得红了脸,她能活到这个岁数纯属仗着武功好,而且太容易得罪人。

    言无月笑出了声,“不像你了。”

    傲临霜气得攥紧了拳头,气呼呼说道,“臭小子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敢这么说你师傅。”

    言无月卖乖地一笑,递上包子,“莲藕肉包,不放姜,你喜欢的。”热腾腾的肉包看得傲临霜眼睛直了,昨夜生死一线,回来后闷头就睡,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傲临霜肚子不争气地叫嚣着,好丢人啊,她从前努力树立的师傅威严全没了,为了维持师傅的形象傲临霜可没少端着,现在好了,丢得连渣都不剩了。

    肚子还在叫,傲临霜狠咬后槽牙,算了,先吃饭要紧,傲临霜接过包子。言无月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傲临霜闷头吃包子,还是觉得好丢脸啊。

    言无月回忆着从前的事,她总喜欢催促他们读书,常下山去找教书先生求教年轻人应该读什么书,每次都背回来一大捆书,有时候她会陪着他们一起读书,但是看着看着她先睡着了。傲临霜从前总说即便行走江湖也要多读书,读书能明事理,免得被人骗了,她自己就算闲得到后山跟猴子抢野果子也不愿意多翻两页书。

    言无月笑着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傲临霜心里越发犯嘀咕,她不知道言无月到底在笑什么,但是感觉混小子在笑她,傲临霜狠咬后槽牙,“你在笑什么?”

    言无月毫不掩饰笑意,“只是想起来一些从前的事。”

    傲临霜眯起眼睛,“从前什么事?”

    言无月眨眨眼,有几分紧张,“我说出来你可不能打我。”

    傲临霜突然觉得包子没滋味了,她从前虽然极力维持师傅的威严,但是经常干出些荒唐事,比如到挽穹山后山和野猴子打架,说来也是够无聊的,挽穹山的野果甜又大,但是她总摘不到最好吃的,后来发现是给几个野猴子打劫了,那日她也是闲来无事,追着野猴子跑,不得不说这几只野猴子成精了,边跑边把果子吃上一半丢给她。

    实在是挑衅啊,傲临霜脾气上来追着野猴子一顿乱打,猴子在山间枝头来去自如,傲临霜一脚踩空从半山坡上滚了下去,好死不死还踩到了她亲自布置的捕兽夹,她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爬上山,怎是一个狼狈了得,偏偏给三个徒弟看见了,她还嘴硬的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傲临霜如今想起来只觉自己纯属闲得有病,“你不会想说我从前……”

    言无月一脸天真,“我想说的是师傅带我们钓鱼……”

    傲临霜彻底无言以对,这件事比追野猴子还丢脸,还丢得彻彻底底,她从教书先生那里得知,年纪小的孩子不太专注,要培养他们专注的能力,傲临霜思前想后决定带他们去钓鱼。

    那天本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不冷不热,师徒四人整齐得河边坐,傲临霜托着脸打哈欠,突然发现鱼竿动了,她一下来了精神,拉紧吊杆,但是水下之物力大如牛她完全拉不住,又不愿意让他们三个帮忙,又因河边湿滑她给拖进了水里,摔成了落汤鸡,至于钓到的东西,她至今不知道是什么。

    当然这还不算,傲临霜掉水里刚爬起来突然阴云密布,大雨骤然而来,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躲避的机会,像是对着他们的头浇下,师徒四人跑回家里雨又停了。

    傲临霜如今回忆起来还觉得面上挂不住,“闭嘴!不许提!”

    言无月老老实实把嘴闭上,傲临霜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心直口快,根本不会那些弯弯道道,这样的人仿佛是天上的太阳,平等得将光照在大地上,也是这样的人让言无月愿意舍弃一切追随。

    傲临霜快把包子吃完了,“你一直盯着我傻笑什么?是不是笑我从前傻?”

    言无月忙摆手,“不是,我觉得你很可爱。”

    傲临霜拿着包子愣住,嘴角抽搐,“可……可爱……”傲临霜涨红了脸,狠狠锤了言无月一拳,“可爱什么,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我哪里可爱了!”傲临霜咆哮着质问言无月,声音都变调了,她实在接受不了。

    门被推开,陆一一眼圈红红的,“出大事了!”

    傲临霜心头发紧,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一一,你慢慢说。”

    陆一一攥紧拳头,“琼山来报,就在所有人聚集南骏城抢夺摘星秘籍的时候,焦百川手底下的人乘着这个空隙带着活傀攻陷了各大门派,还,还掳走了各派掌门,把他们绑到了武林山庄。”

    这是傲临霜没想到的,但是绝对是焦百川能做出来的事,“真是一出好戏,他知道纸包不住火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称霸武林,做中原武林的土皇帝,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可见他蓄谋已久。”

    陆一一,“必然是蓄谋已久,现在江湖上所有能叫得上名的门派都已被攻陷,一些小门小派,主动归顺。”

    傲临霜,“眼下情况严峻,焦百川一时间从何处弄来的活傀?”

    陆一一哽咽着,“据前来报信的弟子说,焦百川其实早拉拢了那个巫盈,苍雾山活傀窝点被烧只是一个假象,只是做给摘星楼看的,让高月澜以为巫盈和英雄山庄那些活傀已经死了,其实早被焦白川偷偷藏了起来,马三魁是焦百川的人。”

    傲临霜拍了拍额头,“一切都是布置好的,焦百川把一切都布置好了,知道高月澜要跟他撕破脸,也知道高月澜暗中和巫盈有合作,与其杀掉巫盈不如为自己所用。”昨夜焦百川试图拉拢傲临霜的时候她就该明白,她六年前斗不过焦百川,六年后更不是对手,至少在心思上是斗不过的。

    陆一一心急如焚,“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我想救回掌门可是现在琼山派已经被占领,拼死逃出来的弟子都是伤兵残将,武林山庄本就高手如云,现又有活傀,我们更不是对手。”

    傲临霜叹气,“一一你先把愿意反抗武林山庄的人偷偷集合起来,想要反抗武林山庄不是靠几个人就能行的,需要有一支队伍,还需要有人号召,一一接下来看你的了。”

    陆一一有些茫然,“我,我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威名,能行吗?”

    傲临霜认真说道,“你能行,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拿着琼山派的掌门令为言无月担保的,你一定可以。”

    陆一一,“好,我这就去。”

    傲临霜,“柳芳应该还没离开南骏城,我去找他,我想他一定愿意支持你。焦百川还在追抢摘星秘籍,应该还没回到武林山庄,我们要团结一切愿意反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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