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续灯到办公室的时候唐德海也在，他刚站起来，正准备出发去教室。看见敲门的周续灯，他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朝周续灯招手：“周续灯，你来一下。”
他本来就想趁着大课间时间喊周续灯过来，可惜刚刚下课忘记了，没提前两分钟去教室外等着。反正也错过了，他索性在办公室多坐了一会儿，打算过会儿去教室看看有没有偷懒的。
刚起身准备出门，没想到周续灯来了。
他问：“这个点不是跑操时间吗，你怎么来办公室了？”
周续灯拿出那一沓试卷，说：“我来打印前两天的月考试卷。”
“哦对，我忘了，你刚来，没有卷子。”唐德海接过周续灯手里的卷子，走到旁边的打印机前，揭开打印机前盖，“正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聊聊。
“你们张老师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知道你要来我们班，让我跟你聊两句。她刚带完毕业班，下面要带的是高一生，这几天都在新校区那边忙招生分班的事情，没空过来，所以只能托我。”
张老师叫张榆，是周续灯之前的班主任。张榆带1班带了三年，最喜欢的学生就是周续灯。她常常说周续灯虽然平时闹腾还不太守规矩，但做事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学习。
1班里她最放心的两个学生，一个是班长江译白，另一个是周续灯。
直升班的各位都是尖子生，大家谁都不服谁，每次考试排名都在变化。这次你考到了年级前十，下次考到年级五十名开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周续灯和江译白，雷打不动地钉在年级前二的位置上，你争我抢。他们那届老师还讨论过高考时谁最有可能第一，押周续灯的要多一些，毕竟她高中三年拿的第一比江译白多。
高考放榜，江译白拿第一没让人震惊，周续灯只考了六百二十几、排在年级一百多名才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发挥失常了，这是重大失误。
其实高考完周续灯就跟张榆说过自己失误的事，那个时候张榆只当她太紧张，安慰她放宽心，一切等成绩出来后再说。成绩出来后，张榆大半夜给周续灯打电话，和她谈了很久。
没有责怪她，而是跟她分析复读和考研的优缺点，让她认真思考。她其实推荐先上大学再考研，但最终决定权在周续灯手里，张榆说她怎么选择她都支持，她相信周续灯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周续灯一直都知道张榆对她很好，所以她的话她都有好好听。最后选择复读的时候，张榆又给她分析了合适的学校。
绥城最好的高中是一中和附中，如果不想在本市读的话，附近的涪城也有口碑不错适合复读生的学校。
周续灯不太想花时间适应新的环境和饮食，也留了几分舍不得母校的情结在，她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一中复读。
她去招生办报名时招生办的老师也很惊讶。高三生历年来都是学校关注的重中之重，教师就那么些人，大家聊聊天，基本都知道经常考年级第一的女生发挥失常了。
复读是要当场查验高考分数的，因为招生办对学生有分数要求，分数太低的复读生不予录取。周续灯一查成绩，老师看到她的名字和分数也差不多知道情况了。
她的分数肯定是达到了学校复读的分数要求的，不过她情况比较特殊，她的高考分数放在复读生里面是断层的。招生办的几位老师和年级主任商量了一下，没把周续灯分到复读班，把她分到了一班。
-
唐德海说：“我带的学生比你小一届，各个级的老师是不互通的，但大家都认识，偶尔也会聊两句各自的学生。我知道你这次高考没考好，多余的安慰我就不说了，家里人、张老师、同学……大家该说的应该也说了。
“我也不会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失误在哪，这些从你选择复读的那一刻起，我相信你都自我调整好了。学校其实有给复读班的老师说帮复读生调节情绪，希望我们多照顾复读生一点，因为大家刚经历了高考失败的打击。
“但我觉得你不需要我多照顾。这是直升班第一次收复读生，至少从我教学这么多年以来，没有见过复读生插进直升班的。”
唐德海把打印好的理综卷子和数学卷子合到一起，开始打印语文和英语卷子。
“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进入1班。张老师跟我说你是一个心态很好的人。她说你容易受到打击，但也容易振作起来。
“我希望你不需要我特别关照。你现在进了1班，就跟所有的1班学生一样。不要因为复读感到自卑，也不要因为多一年经验而骄傲。可以吗？”
周续灯低头盯着打印机，眼前的视线失去焦点，模糊一片。她点了点头，目光清晰起来：“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其实你有这个毅力选择复读，我就不担心你害怕流言。我更担心你骄傲自大，毕竟你以前一直都是前面的，可能觉得复读对你来说只是多一次高考机会。我得提醒你，后生可畏，你别掉以轻心。”
周续灯知道唐德海说这些话是为她好，让她不要把复读当儿戏，认真对待多出来的时间。她点头：“我知道的。”
唐德海把打印的卷子整理好，递给周续灯时他低头扫了一眼，“诶”了一声：“说什么来什么，你借的陈昼的试卷？你可以好好利用同桌这个资源，陈昼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前面的煽情环节过去了，周续灯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她心说再不错还能有我不错，而且也不一定是后生可畏，他俩还指不定谁比谁大呢。
想是这么想，不过她嘴上还是乖巧应答：“是吗，他成绩怎么样啊？”
一中的惯例是每升高一个年级教室就搬一次，几个年级的教学楼并不挨在一起。荣誉榜也是分年级的，每栋教学楼前都有一个荣誉榜，用来刊登每次月考的文理科年级前五十名。
低年级学生搬到高年级的教学楼时能看见还没换下来的上一级最新一次的排名，这也是1班的人知道周续灯在荣誉榜上的原因。不过高年级的就不知道低年级的成绩了，毕竟很少有人无聊到专门跑去低年级教学楼看荣誉榜。
所以周续灯还真的不知道陈昼的成绩，只能根据刚刚的数学理综卷子猜测还不错。
唐德海的语气颇为骄傲，毕竟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他们刚搬过来不久，荣誉榜上现在还是你们那届的成绩。等月考成绩出来一更新，榜首就该是陈昼了。”
“……”
周续灯心说这是还不错吗，这成绩分明是奔着跟她争第一的架势来的啊。
这不是翻版江译白吗？
“行了。”唐德海大手一挥，抱起自己的保温杯准备喝茶，“聊也聊完了，你回去吧，准备上下节课。”
-
周续灯回教室的时候还有九分钟上课，教室里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陈昼在给许承则讲数学题，祝今雨在边吃糯米鸡边做题。
桌子上放了一杯豆浆，周续灯喝了一口，热的，有点甜。她把试卷放到陈昼桌子上，拍了拍祝今雨的肩膀，问：“豆浆多少钱呀，我给你。”
祝今雨把糯米鸡吃完，说：“你给陈昼吧。我今天出门急忘带手机了，是陈昼付的钱。”
一中不让带手机，但学生们不老实，该带的还是会偷偷带。上到直升班，下至普通班，大部分人都带了。
不过学生比较小心谨慎，大家平时也会互相通风报信，提醒一下彼此，所以玩手机被逮到的人很少。而且一班同学大多自觉，上课时间不怎么玩。
唐德海知道他们肯定有人带手机，但只要不太过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祝今雨刚想给周续灯解释班上的情况，说明一下学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他们这是违规行为，就见周续灯在书包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手机。
她拍了拍陈昼，说：“多少钱，我转你。”
一系列行为下来流畅自然，毫不僵硬，看得出来很有经验。
祝今雨：“……？”
合着大家都是常带手机的惯犯啊。
陈昼刚刚已经讲完了那道数学题，听见周续灯的话，他拿出手机调出收款二维码，递到周续灯面前：
“两块。”
周续灯扫了码，给他把钱转了过去。许承则拿出手机，调出好友码：“周续灯你加下我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好联系。”
“哦，好。”周续灯依言扫了，给他发了验证消息。
陈昼看许承则一眼，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刚刚吃早餐的时候不是说没带手机？”
“你懂什么，你都拿手机出来了，能蹭我当然要蹭了。下次请你吃饭。”
许承则整个人都跟着椅子抖了一下，他拍拍陈昼的肩以示安慰，通过了周续灯的好友邀请。
周续灯问祝今雨：“今雨你微信号多少啊，我加你。”
祝今雨给她报了串电话号码，她搜索添加微信，顺便把祝今雨的电话存进了电话簿。
她操作的时候祝今雨问了她刚刚的事：“你去复印试卷怎么这么久，机子坏了？”
“没。唐老师跟我聊了会儿天。”
“聊什么啊，让你尽快适应环境好好学习？”
“差不多吧。”周续灯琢磨了一下，感觉唐德海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跟我聊了下复读的事。”
“复读？”
这下不止祝今雨懵了，许承则也没反应过来。他问：“你是复读生啊？”
“嗯。”周续灯答完话，捏着手机转向陈昼，“同桌，加个好友，方便以后交流。”
他本来就想趁着大课间时间喊周续灯过来，可惜刚刚下课忘记了，没提前两分钟去教室外等着。反正也错过了，他索性在办公室多坐了一会儿，打算过会儿去教室看看有没有偷懒的。
刚起身准备出门，没想到周续灯来了。
他问：“这个点不是跑操时间吗，你怎么来办公室了？”
周续灯拿出那一沓试卷，说：“我来打印前两天的月考试卷。”
“哦对，我忘了，你刚来，没有卷子。”唐德海接过周续灯手里的卷子，走到旁边的打印机前，揭开打印机前盖，“正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聊聊。
“你们张老师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知道你要来我们班，让我跟你聊两句。她刚带完毕业班，下面要带的是高一生，这几天都在新校区那边忙招生分班的事情，没空过来，所以只能托我。”
张老师叫张榆，是周续灯之前的班主任。张榆带1班带了三年，最喜欢的学生就是周续灯。她常常说周续灯虽然平时闹腾还不太守规矩，但做事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学习。
1班里她最放心的两个学生，一个是班长江译白，另一个是周续灯。
直升班的各位都是尖子生，大家谁都不服谁，每次考试排名都在变化。这次你考到了年级前十，下次考到年级五十名开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周续灯和江译白，雷打不动地钉在年级前二的位置上，你争我抢。他们那届老师还讨论过高考时谁最有可能第一，押周续灯的要多一些，毕竟她高中三年拿的第一比江译白多。
高考放榜，江译白拿第一没让人震惊，周续灯只考了六百二十几、排在年级一百多名才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发挥失常了，这是重大失误。
其实高考完周续灯就跟张榆说过自己失误的事，那个时候张榆只当她太紧张，安慰她放宽心，一切等成绩出来后再说。成绩出来后，张榆大半夜给周续灯打电话，和她谈了很久。
没有责怪她，而是跟她分析复读和考研的优缺点，让她认真思考。她其实推荐先上大学再考研，但最终决定权在周续灯手里，张榆说她怎么选择她都支持，她相信周续灯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周续灯一直都知道张榆对她很好，所以她的话她都有好好听。最后选择复读的时候，张榆又给她分析了合适的学校。
绥城最好的高中是一中和附中，如果不想在本市读的话，附近的涪城也有口碑不错适合复读生的学校。
周续灯不太想花时间适应新的环境和饮食，也留了几分舍不得母校的情结在，她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一中复读。
她去招生办报名时招生办的老师也很惊讶。高三生历年来都是学校关注的重中之重，教师就那么些人，大家聊聊天，基本都知道经常考年级第一的女生发挥失常了。
复读是要当场查验高考分数的，因为招生办对学生有分数要求，分数太低的复读生不予录取。周续灯一查成绩，老师看到她的名字和分数也差不多知道情况了。
她的分数肯定是达到了学校复读的分数要求的，不过她情况比较特殊，她的高考分数放在复读生里面是断层的。招生办的几位老师和年级主任商量了一下，没把周续灯分到复读班，把她分到了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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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海说：“我带的学生比你小一届，各个级的老师是不互通的，但大家都认识，偶尔也会聊两句各自的学生。我知道你这次高考没考好，多余的安慰我就不说了，家里人、张老师、同学……大家该说的应该也说了。
“我也不会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失误在哪，这些从你选择复读的那一刻起，我相信你都自我调整好了。学校其实有给复读班的老师说帮复读生调节情绪，希望我们多照顾复读生一点，因为大家刚经历了高考失败的打击。
“但我觉得你不需要我多照顾。这是直升班第一次收复读生，至少从我教学这么多年以来，没有见过复读生插进直升班的。”
唐德海把打印好的理综卷子和数学卷子合到一起，开始打印语文和英语卷子。
“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进入1班。张老师跟我说你是一个心态很好的人。她说你容易受到打击，但也容易振作起来。
“我希望你不需要我特别关照。你现在进了1班，就跟所有的1班学生一样。不要因为复读感到自卑，也不要因为多一年经验而骄傲。可以吗？”
周续灯低头盯着打印机，眼前的视线失去焦点，模糊一片。她点了点头，目光清晰起来：“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其实你有这个毅力选择复读，我就不担心你害怕流言。我更担心你骄傲自大，毕竟你以前一直都是前面的，可能觉得复读对你来说只是多一次高考机会。我得提醒你，后生可畏，你别掉以轻心。”
周续灯知道唐德海说这些话是为她好，让她不要把复读当儿戏，认真对待多出来的时间。她点头：“我知道的。”
唐德海把打印的卷子整理好，递给周续灯时他低头扫了一眼，“诶”了一声：“说什么来什么，你借的陈昼的试卷？你可以好好利用同桌这个资源，陈昼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前面的煽情环节过去了，周续灯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她心说再不错还能有我不错，而且也不一定是后生可畏，他俩还指不定谁比谁大呢。
想是这么想，不过她嘴上还是乖巧应答：“是吗，他成绩怎么样啊？”
一中的惯例是每升高一个年级教室就搬一次，几个年级的教学楼并不挨在一起。荣誉榜也是分年级的，每栋教学楼前都有一个荣誉榜，用来刊登每次月考的文理科年级前五十名。
低年级学生搬到高年级的教学楼时能看见还没换下来的上一级最新一次的排名，这也是1班的人知道周续灯在荣誉榜上的原因。不过高年级的就不知道低年级的成绩了，毕竟很少有人无聊到专门跑去低年级教学楼看荣誉榜。
所以周续灯还真的不知道陈昼的成绩，只能根据刚刚的数学理综卷子猜测还不错。
唐德海的语气颇为骄傲，毕竟这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他们刚搬过来不久，荣誉榜上现在还是你们那届的成绩。等月考成绩出来一更新，榜首就该是陈昼了。”
“……”
周续灯心说这是还不错吗，这成绩分明是奔着跟她争第一的架势来的啊。
这不是翻版江译白吗？
“行了。”唐德海大手一挥，抱起自己的保温杯准备喝茶，“聊也聊完了，你回去吧，准备上下节课。”
-
周续灯回教室的时候还有九分钟上课，教室里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陈昼在给许承则讲数学题，祝今雨在边吃糯米鸡边做题。
桌子上放了一杯豆浆，周续灯喝了一口，热的，有点甜。她把试卷放到陈昼桌子上，拍了拍祝今雨的肩膀，问：“豆浆多少钱呀，我给你。”
祝今雨把糯米鸡吃完，说：“你给陈昼吧。我今天出门急忘带手机了，是陈昼付的钱。”
一中不让带手机，但学生们不老实，该带的还是会偷偷带。上到直升班，下至普通班，大部分人都带了。
不过学生比较小心谨慎，大家平时也会互相通风报信，提醒一下彼此，所以玩手机被逮到的人很少。而且一班同学大多自觉，上课时间不怎么玩。
唐德海知道他们肯定有人带手机，但只要不太过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祝今雨刚想给周续灯解释班上的情况，说明一下学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他们这是违规行为，就见周续灯在书包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手机。
她拍了拍陈昼，说：“多少钱，我转你。”
一系列行为下来流畅自然，毫不僵硬，看得出来很有经验。
祝今雨：“……？”
合着大家都是常带手机的惯犯啊。
陈昼刚刚已经讲完了那道数学题，听见周续灯的话，他拿出手机调出收款二维码，递到周续灯面前：
“两块。”
周续灯扫了码，给他把钱转了过去。许承则拿出手机，调出好友码：“周续灯你加下我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好联系。”
“哦，好。”周续灯依言扫了，给他发了验证消息。
陈昼看许承则一眼，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刚刚吃早餐的时候不是说没带手机？”
“你懂什么，你都拿手机出来了，能蹭我当然要蹭了。下次请你吃饭。”
许承则整个人都跟着椅子抖了一下，他拍拍陈昼的肩以示安慰，通过了周续灯的好友邀请。
周续灯问祝今雨：“今雨你微信号多少啊，我加你。”
祝今雨给她报了串电话号码，她搜索添加微信，顺便把祝今雨的电话存进了电话簿。
她操作的时候祝今雨问了她刚刚的事：“你去复印试卷怎么这么久，机子坏了？”
“没。唐老师跟我聊了会儿天。”
“聊什么啊，让你尽快适应环境好好学习？”
“差不多吧。”周续灯琢磨了一下，感觉唐德海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跟我聊了下复读的事。”
“复读？”
这下不止祝今雨懵了，许承则也没反应过来。他问：“你是复读生啊？”
“嗯。”周续灯答完话，捏着手机转向陈昼，“同桌，加个好友，方便以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