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星府是天星洲主的居所，布防严密，府内被阵法大师设了禁制，任何人都不能使用风灵术。
故而就算再急，素和也只能抱着姜晏沿着长廊快步走过。
姜晏倒是第一次有机会四处打量着这座府邸。
飞檐青瓦，崇阁巍峨，院落间没有假山亭台这些建筑，也不见花草绿植，一眼望去，显得极为空旷又冷肃，只能看到一队一队的红甲侍卫按着排班在四处巡逻。
而他们现在正去往的方向，是一座黑石雕筑的大殿。
素和在踏上上百道青石台阶后，停在了大殿门口，将她放了下来。
“小姐，前边的路，需要您自己走过去了，夫人在里边等你。”
姜晏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方才被抱在怀里弄出的褶皱。
守在门口的侍卫只目光下移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任由五六岁的小姑娘提着雪白的裙摆跨进了大殿。
修炼之人，气息敏锐。
她进来不过几个呼吸，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紧接着，大殿陷入了一阵沉寂。
从大门到另一侧，数十丈的距离，对于常来常往的大人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还不太适应自己身体的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段距离，有些漫长的可怕。
这一路上，各色的目光向她投来，或审视，或不善，更有的满怀着恶意。?
身体里忽然传来一阵蚀骨的痛意，姜晏忍不住小腿打了个弯，长长的裙摆垂在地板上，姜晏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摔倒下去。
“呦，这就是咱天星洲新的少主呀，原来还是个小丫头。”清凌凌的声音从大殿的右方传来，打破了寂静的局面。
江靖秋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眼莫老。
黑袍老者会意，径直地走到姜晏身旁，大掌拖住她的肩膀，裹挟着她走到姜靖秋面前。
江靖秋轻抚了抚姜晏的头发，沉声道：“这是江晏，是我江靖秋的义女，数日前在平山江府的地窖里寻到她时，已是心脉尽碎生机断绝，这一路上我耗尽灵气好不容易护住她神魂不散，仓促之间只能用我江家千年来存下的份例为她重塑肉身，当时我并未料到后山禁地的流息玉液竟然被盗。这次的祸乱我江家也是死的死亡的亡，不比各位损失的轻，阿晏已是我江家仅存的血脉了，如今你们想让我如何做？”
姜晏感受着身后那道似轻柔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眼眉微垂。
“可这次五洲进犯全是因你江家竟然私自修炼地阴之气，与我各族有何关系？我们不过受了池鱼之殃，如今只是想来求本该属于我们的流息玉液，救治受伤的族人，又何错之有？”
“陶长老，这话说出来你的良心可安？我江家守护天星洲上千年，就算修炼了地阴之气也从未对任何人造成任何伤害，如今江家修炼地阴之气之人已被杀绝，你要因着这点错处将我江家千年之功尽数抹掉不成！”
“你——”陶元思话未落，周寅站了出来，“我们各家各族既站在同一片大陆，自当同仇敌忾，风雨共济，此次祸乱也不乏其他洲想要顺水摸鱼趁乱削弱我天星洲实力，我看我们内部还是莫要再起争端了。”
这番话说完，他顿了片刻，走到大殿中央，“洲主，我周家所求不多，只要五滴流息玉液救我新任家主周文庸的腿伤，为此愿放弃周家往后百年的份例。”
流息玉液是仅在天星山脉诞生的天材地宝，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凡是□□上的损伤皆能修复，五洲一脉修士对此趋之若鹜，当年江家先祖发现它的时候，便在此建立天星府，后同四大家族合力守护，并借此发展势力，逐渐掌控整个天星洲。
天元山周家这些年已隐隐成为天星洲四大家族之首，新任家主周文庸天纵之资，不过三十岁出头修为已是神庭境巅峰，这让周家的声望更上一层。这次祸乱，周家三位长老只剩他一人，然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可只要保住周文庸，他周家就还能稳住地位。
想到这里，他径直朝着姜靖秋跪了下去“求洲主成全。”
姜靖秋沉默良久，挥手一道风灵术将他跪下的双腿托起。
“周长老，不是我不想，而是这几日我已派人在整个天星洲范围搜寻，依然未能寻回遗失的玉液。”
流息玉液诞于千丈以下的地底岩浆，几乎每隔一年才能汇聚出一滴，眼下距离下一次诞生还有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痛不痒，可受伤之处却等不及，最多再撑十日，若还得不到救治，周文庸的腿便要彻底废了。
修士先修六脉，后修神庭，六脉分为上星脉、云门脉、中魁以及涌泉各两脉，双腿残废意味着涌泉脉无法融练灵气，莫说修为再无可能进一步突破神庭境，现有的实力也要大打折扣。
周寅想到这里，面色无法抑制的难看了起来。
“洲主，流息玉液就保管在你天星府后山，如今你说禁地的玉液遗失，而你新收的义女却能靠其重塑肉身，这话说出来让人如何信服？”
流息玉液是天星洲立世的根本，为防止有心之人借此生事，江家与四家族约定，玉液虽由五家平分，但是平日里要保管在禁地之中，由各家共同看守，有需要时再取出，这样每一份流息玉液的去处也都有迹可循。
如此重要之物，哪怕被五洲群起围攻之日，各家族也安排了最精锐的力量看守后山，虽然损伤惨重，但到底撑到了最后，结果乱事平复之后，却发现玉液竟然消失一空，这让人无法不怀疑。
“我所用的，都是我江家这千年来积攒下来的份例，流息玉液珍贵，哪家不会私藏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你慕容家敢说自己没有？那你二房那几个小辈的伤又是如何痊愈的？”江靖秋说着，属于天一境的威压直直的朝着慕容奇而去。
慕容奇倒也不惧，硬生生撑住，朝着姜靖秋讥笑道：“我慕容家先前是也还有那么几滴，哪里比得上你靖秋夫人，一出手就是百滴，甚至让我们五洲一脉出了个肉身死去还能重塑的先例，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就是不知这百滴玉液是你江家自己的还是五家在后山遗失的那批，可别到最后发现是贼喊捉贼。”
“哎呦，你们慕容家这些火爆脾气，也怪不得能把人得罪狠了这次被往死里报复。”散漫的声音清凌凌的，听着年岁不大，和姜晏一进大殿就调侃的是同一个声音，姜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这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萧渠你一个小辈儿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慕容家做事自己会承担后果，轮不到你在这说这些有的没的。”慕容奇一个转头，一双怒目圆瞪。
“是是是，是小辈口无遮拦了，慕容长老莫怒。”萧渠双手抱拳朝着慕容奇一个欠礼，而后侧了侧身，看向大殿中央的江靖秋，“洲主，流息玉液对于我们五大家族乃是重中之重，此次在我各家族受创急需之际却惨遭遗失，萧渠想着，往后是否要有个更安全的防护措施……”
江靖秋微微颔首：“此事我也想过，流息玉液放在一处确实太过冒险，往后便由我们五家各自保管吧。”
说完转头看了眼姜晏，“若不是阿晏当时情况危急，我必是会留一些玉液给各位应急的，阿晏，你能活下来实是不易，往后身为少主也要勤勉一些，为天星洲尽责，来，给各位叔伯磕个头。”
姜晏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江靖秋，在肩后的力道之下，慢慢屈了腿，跪倒在地上。
漆黑的石板几乎能映出她那双黑的发亮的双眼，姜晏无声的勾了勾唇，有些嘲弄的想道：这一切，与我有何关系呢。
正立在下方的萧渠朝一旁避了避，也屈身行了个礼：“少主能活下来也是上天眷顾，怎敢让少主行礼，洲主大人赶紧让少主起身吧。”
一旁的慕容奇却是冷哼一声，“我慕容家倒是没甚关系，反正伤势过重的也救不回来，伤的轻的将养些年也就好了，倒是没有那种十万火急的，剩下的事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也不看江靖秋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既已用在了少主身上，咱总不能让人吐出来，你说是吧，周长老。”陶元思走之前倒是意味不明地拍了拍周寅的肩膀。
周寅叹了口气，沉默地退出了大殿。
剩下的众人眼看着局面已定，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直到最后只剩下江靖秋、姜晏和黑袍老者三人。
江靖秋坐在雕琢精致的红木椅上，“阿晏，流息玉液的珍贵如今你看明白了吧？为了你有多少人活不下去。往后，你要好好铭记于心，偿还这份恩情才是。”
“那，夫人，我能吃这盘糕点吗？”清甜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江靖秋将目光移到少女的脸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桌案上的一盘绿豆糕，糕点被厨房的人制成了花瓣的形状，叠放在白玉盘上，煞是诱人。
“对外，你应该称呼我为母亲。”
姜晏眨了眨眼，乖巧道：“知道了，母亲。”
“你是我天星府的少主，当摒除这些外物的诱惑才是。让素和带你去喝府上医师特质的灵液，有助于你日后修行。”
华丽又从容的身影从姜晏身前走过。
姜晏还跪在地上，纯白的裙摆铺落满地，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
真的是，强买强卖也就算了，现在还既想让人干活，又不给人饭吃呢。
已经跨出大殿的黑袍老者回了头。
姜晏歪了歪脑袋，一双澄净的眼睛直视了过去。
老者垂眸，转身而去。
……
十日后，平山周家。
“家主，萧家和陶家都声称没有剩余的流息玉液了，江家那边还在派人搜查，但也没有消息。要我说，那两家的伤势凭着医师便能治好，哪里需要用得上玉液，只不过是不愿看我周家强盛，不想施以援手罢了。”周寅说着有些愤慨，素日里五大家族同气连枝，到了关键时刻，才看明白各有各的计较。
周文庸倒是一片平静，“长老，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强求。”
“那三滴玉液，便按着伤势分给族中其他人吧。他们不像我的腿这般严重，三滴足能够救治数十人了，将伤彻底根治好，往后也不会影响修行。”
周寅长叹口气，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朝一旁的年轻男子追问道：“谢医师，三滴玉液，当真没办法吗，我们府库里还有许多珍藏的灵药。”
“长老，别再为难医师了。若经脉寸断之伤如此好治，流息玉液也不至于如此珍贵了。”
周寅看着年轻的医师点了点头，才无奈地抱起装着玉液的盒子，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黑夜之中一道瘦长的身影站在门外，屋内的烛光照了出去，打在兜帽之下的脸上。
周寅震惊的瞪圆了双眼。
天星府是天星洲主的居所，布防严密，府内被阵法大师设了禁制，任何人都不能使用风灵术。
故而就算再急，素和也只能抱着姜晏沿着长廊快步走过。
姜晏倒是第一次有机会四处打量着这座府邸。
飞檐青瓦，崇阁巍峨，院落间没有假山亭台这些建筑，也不见花草绿植，一眼望去，显得极为空旷又冷肃，只能看到一队一队的红甲侍卫按着排班在四处巡逻。
而他们现在正去往的方向，是一座黑石雕筑的大殿。
素和在踏上上百道青石台阶后，停在了大殿门口，将她放了下来。
“小姐，前边的路，需要您自己走过去了，夫人在里边等你。”
姜晏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方才被抱在怀里弄出的褶皱。
守在门口的侍卫只目光下移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任由五六岁的小姑娘提着雪白的裙摆跨进了大殿。
修炼之人，气息敏锐。
她进来不过几个呼吸，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紧接着，大殿陷入了一阵沉寂。
从大门到另一侧，数十丈的距离，对于常来常往的大人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还不太适应自己身体的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段距离，有些漫长的可怕。
这一路上，各色的目光向她投来，或审视，或不善，更有的满怀着恶意。?
身体里忽然传来一阵蚀骨的痛意，姜晏忍不住小腿打了个弯，长长的裙摆垂在地板上，姜晏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摔倒下去。
“呦，这就是咱天星洲新的少主呀，原来还是个小丫头。”清凌凌的声音从大殿的右方传来，打破了寂静的局面。
江靖秋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眼莫老。
黑袍老者会意，径直地走到姜晏身旁，大掌拖住她的肩膀，裹挟着她走到姜靖秋面前。
江靖秋轻抚了抚姜晏的头发，沉声道：“这是江晏，是我江靖秋的义女，数日前在平山江府的地窖里寻到她时，已是心脉尽碎生机断绝，这一路上我耗尽灵气好不容易护住她神魂不散，仓促之间只能用我江家千年来存下的份例为她重塑肉身，当时我并未料到后山禁地的流息玉液竟然被盗。这次的祸乱我江家也是死的死亡的亡，不比各位损失的轻，阿晏已是我江家仅存的血脉了，如今你们想让我如何做？”
姜晏感受着身后那道似轻柔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眼眉微垂。
“可这次五洲进犯全是因你江家竟然私自修炼地阴之气，与我各族有何关系？我们不过受了池鱼之殃，如今只是想来求本该属于我们的流息玉液，救治受伤的族人，又何错之有？”
“陶长老，这话说出来你的良心可安？我江家守护天星洲上千年，就算修炼了地阴之气也从未对任何人造成任何伤害，如今江家修炼地阴之气之人已被杀绝，你要因着这点错处将我江家千年之功尽数抹掉不成！”
“你——”陶元思话未落，周寅站了出来，“我们各家各族既站在同一片大陆，自当同仇敌忾，风雨共济，此次祸乱也不乏其他洲想要顺水摸鱼趁乱削弱我天星洲实力，我看我们内部还是莫要再起争端了。”
这番话说完，他顿了片刻，走到大殿中央，“洲主，我周家所求不多，只要五滴流息玉液救我新任家主周文庸的腿伤，为此愿放弃周家往后百年的份例。”
流息玉液是仅在天星山脉诞生的天材地宝，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凡是□□上的损伤皆能修复，五洲一脉修士对此趋之若鹜，当年江家先祖发现它的时候，便在此建立天星府，后同四大家族合力守护，并借此发展势力，逐渐掌控整个天星洲。
天元山周家这些年已隐隐成为天星洲四大家族之首，新任家主周文庸天纵之资，不过三十岁出头修为已是神庭境巅峰，这让周家的声望更上一层。这次祸乱，周家三位长老只剩他一人，然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可只要保住周文庸，他周家就还能稳住地位。
想到这里，他径直朝着姜靖秋跪了下去“求洲主成全。”
姜靖秋沉默良久，挥手一道风灵术将他跪下的双腿托起。
“周长老，不是我不想，而是这几日我已派人在整个天星洲范围搜寻，依然未能寻回遗失的玉液。”
流息玉液诞于千丈以下的地底岩浆，几乎每隔一年才能汇聚出一滴，眼下距离下一次诞生还有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痛不痒，可受伤之处却等不及，最多再撑十日，若还得不到救治，周文庸的腿便要彻底废了。
修士先修六脉，后修神庭，六脉分为上星脉、云门脉、中魁以及涌泉各两脉，双腿残废意味着涌泉脉无法融练灵气，莫说修为再无可能进一步突破神庭境，现有的实力也要大打折扣。
周寅想到这里，面色无法抑制的难看了起来。
“洲主，流息玉液就保管在你天星府后山，如今你说禁地的玉液遗失，而你新收的义女却能靠其重塑肉身，这话说出来让人如何信服？”
流息玉液是天星洲立世的根本，为防止有心之人借此生事，江家与四家族约定，玉液虽由五家平分，但是平日里要保管在禁地之中，由各家共同看守，有需要时再取出，这样每一份流息玉液的去处也都有迹可循。
如此重要之物，哪怕被五洲群起围攻之日，各家族也安排了最精锐的力量看守后山，虽然损伤惨重，但到底撑到了最后，结果乱事平复之后，却发现玉液竟然消失一空，这让人无法不怀疑。
“我所用的，都是我江家这千年来积攒下来的份例，流息玉液珍贵，哪家不会私藏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你慕容家敢说自己没有？那你二房那几个小辈的伤又是如何痊愈的？”江靖秋说着，属于天一境的威压直直的朝着慕容奇而去。
慕容奇倒也不惧，硬生生撑住，朝着姜靖秋讥笑道：“我慕容家先前是也还有那么几滴，哪里比得上你靖秋夫人，一出手就是百滴，甚至让我们五洲一脉出了个肉身死去还能重塑的先例，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就是不知这百滴玉液是你江家自己的还是五家在后山遗失的那批，可别到最后发现是贼喊捉贼。”
“哎呦，你们慕容家这些火爆脾气，也怪不得能把人得罪狠了这次被往死里报复。”散漫的声音清凌凌的，听着年岁不大，和姜晏一进大殿就调侃的是同一个声音，姜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这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萧渠你一个小辈儿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慕容家做事自己会承担后果，轮不到你在这说这些有的没的。”慕容奇一个转头，一双怒目圆瞪。
“是是是，是小辈口无遮拦了，慕容长老莫怒。”萧渠双手抱拳朝着慕容奇一个欠礼，而后侧了侧身，看向大殿中央的江靖秋，“洲主，流息玉液对于我们五大家族乃是重中之重，此次在我各家族受创急需之际却惨遭遗失，萧渠想着，往后是否要有个更安全的防护措施……”
江靖秋微微颔首：“此事我也想过，流息玉液放在一处确实太过冒险，往后便由我们五家各自保管吧。”
说完转头看了眼姜晏，“若不是阿晏当时情况危急，我必是会留一些玉液给各位应急的，阿晏，你能活下来实是不易，往后身为少主也要勤勉一些，为天星洲尽责，来，给各位叔伯磕个头。”
姜晏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江靖秋，在肩后的力道之下，慢慢屈了腿，跪倒在地上。
漆黑的石板几乎能映出她那双黑的发亮的双眼，姜晏无声的勾了勾唇，有些嘲弄的想道：这一切，与我有何关系呢。
正立在下方的萧渠朝一旁避了避，也屈身行了个礼：“少主能活下来也是上天眷顾，怎敢让少主行礼，洲主大人赶紧让少主起身吧。”
一旁的慕容奇却是冷哼一声，“我慕容家倒是没甚关系，反正伤势过重的也救不回来，伤的轻的将养些年也就好了，倒是没有那种十万火急的，剩下的事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也不看江靖秋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既已用在了少主身上，咱总不能让人吐出来，你说是吧，周长老。”陶元思走之前倒是意味不明地拍了拍周寅的肩膀。
周寅叹了口气，沉默地退出了大殿。
剩下的众人眼看着局面已定，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直到最后只剩下江靖秋、姜晏和黑袍老者三人。
江靖秋坐在雕琢精致的红木椅上，“阿晏，流息玉液的珍贵如今你看明白了吧？为了你有多少人活不下去。往后，你要好好铭记于心，偿还这份恩情才是。”
“那，夫人，我能吃这盘糕点吗？”清甜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江靖秋将目光移到少女的脸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桌案上的一盘绿豆糕，糕点被厨房的人制成了花瓣的形状，叠放在白玉盘上，煞是诱人。
“对外，你应该称呼我为母亲。”
姜晏眨了眨眼，乖巧道：“知道了，母亲。”
“你是我天星府的少主，当摒除这些外物的诱惑才是。让素和带你去喝府上医师特质的灵液，有助于你日后修行。”
华丽又从容的身影从姜晏身前走过。
姜晏还跪在地上，纯白的裙摆铺落满地，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
真的是，强买强卖也就算了，现在还既想让人干活，又不给人饭吃呢。
已经跨出大殿的黑袍老者回了头。
姜晏歪了歪脑袋，一双澄净的眼睛直视了过去。
老者垂眸，转身而去。
……
十日后，平山周家。
“家主，萧家和陶家都声称没有剩余的流息玉液了，江家那边还在派人搜查，但也没有消息。要我说，那两家的伤势凭着医师便能治好，哪里需要用得上玉液，只不过是不愿看我周家强盛，不想施以援手罢了。”周寅说着有些愤慨，素日里五大家族同气连枝，到了关键时刻，才看明白各有各的计较。
周文庸倒是一片平静，“长老，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强求。”
“那三滴玉液，便按着伤势分给族中其他人吧。他们不像我的腿这般严重，三滴足能够救治数十人了，将伤彻底根治好，往后也不会影响修行。”
周寅长叹口气，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朝一旁的年轻男子追问道：“谢医师，三滴玉液，当真没办法吗，我们府库里还有许多珍藏的灵药。”
“长老，别再为难医师了。若经脉寸断之伤如此好治，流息玉液也不至于如此珍贵了。”
周寅看着年轻的医师点了点头，才无奈地抱起装着玉液的盒子，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黑夜之中一道瘦长的身影站在门外，屋内的烛光照了出去，打在兜帽之下的脸上。
周寅震惊的瞪圆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