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闵叶不再和之前一样选一些还算宽敞的道路，而是专挑一些狭窄却笔直的小道走。
他们很快就脱离了头盔记载的地下十一层地图范围，此时离上报位置才过了十分钟，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这些偏僻的矿洞道路简直就是完全由红晶组成的，地面、墙壁、天花板……邪异的红色晶石纷纷钻出黑色表皮，向外发散出惑人的光彩。
就算李叔感受不到辐射，也能从闵叶愈发仓促的步伐中体会一二。
而且随着二人的深入，矿洞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原本就不保暖的防辐射服无法抵御寒冷，闵叶缩紧了双臂。她感觉不到寒冷，过度辐射恶化了她的辐射病，手上的神经不停传来针扎的刺痛。
闵叶一直是靠某种说不上来的同调感来感受红晶的位置的。她离红晶越近，精神上的同调感也就越烈。将红晶握在手里相当于大幅强化她的感知力，让她能寻找到红晶辐射浓度最高的地方。
手脚并用爬过一个一米高的废旧通道后，闵叶眼前豁然开朗。她忘了手里还握着让她痛苦无比的红晶，呆愣地站在出口前，整个人像丢了魂。李叔随后而出，表情比她还夸张，嘴巴和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
他们到达了群山的中心。
山中心被某种东西挖出了一个圆柱体的空缺，地底高饱和的红晶宛如地心岩浆缓缓流动，照亮了整个天地。红色的枝蔓互相怀抱、缠绕，借对方攀爬而上，在中心形成了一株巨大的世界树。红晶矿脉是它的枝叶，开满了六棱体红晶组成的立体红晶花。粗略估计，这棵树至少有几千米。
仔细去看，红晶世界树的庞大枝干间似乎有深红血液在循环流动。顶部的巨大树冠如华盖垂落，红色流苏随风而动，发出难以形容的奇怪声音——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呓语。
闵叶和李叔站在通道出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上面是红色的星夜。冷风席卷而来，二人同时打了个抖索。
“保护行动？”闵叶喃喃自问。
难道说，黑土星政府的005号行动，是为了保护眼前这棵诡异的树？
李叔瞪大眼睛：“这可真是……大发了。谁能想到矿脉下面有这种东西？这，这难道是异种生物？”
闵叶没有回答他，而是脸色一白。她死死咬住牙，将已经和皮肤粘连上的红晶石头撕开。她的手零距离接触红晶太久，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
“小闵！”看到她鲜血淋漓的手，李叔嘶口凉气，赶紧掏出工作背包自带的治疗喷雾往她手上胡乱喷。清凉的喷雾减轻了不少疼痛，闵叶呼出一口浊气。
“没事，我们赶紧拍完照回去，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危险。”闵叶很沉重地说。她撕开胶布，给手包扎，双眼则警戒地盯着远处盘旋的世界树，“就像是，辐射活了一样……”
闵叶的视线跨越遥远的距离，窥视着世界树的主干。或许是她的辐射病状态恶化，她更加能体会到其中跳跃的辐射能量——和藏于深处的无声震动。她的心脏也不由得和那种震动共调了，咚、咚、咚，一下一下沉重地砸在她的胸腔内。
“小闵，事情不太对。”李叔脸色很难看地转向她，“头盔连接不上，星脑的离线模式也打不开，我拍不了照。”
“……我们走。”闵叶已经退后了一步。
她确实有办法让星脑再启动，但直觉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转为了一种心悸，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变得沉重，陷入还未凝固的水泥之中。
闵叶飘忽的眼神在某一时刻和一双眼睛直接撞上。
那是一双猩红的、由流动红晶构成的璀璨眼眸，被层层叠叠的红晶矿脉隐匿于世界树之中，也是005号工作中心下所有辐射的来源。
“……伊什南纳。”
闵叶耳朵一鸣，眼神呆滞，听不到身边李叔又惊又惧的呼喊声。她的手腕被对方狠狠拽住，不容置疑地被拖拉走，却又在下一秒被迫松开。
无数从树顶垂下的红色珠帘流苏狂舞，胡乱抽打四周的墙壁，很快就造成了巨大的崩塌。地面纷纷下陷，顶部出现一条又一条巨大的裂缝，宛如世界末日。
爆炸声、落石声不绝于耳，闵叶却什么都听不到，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高空中直直向下坠落。
……
黑土星第一中心医院。
1号楼的医生们近日来行色匆匆，几乎与外界隔绝。
半月前，005号工作中心突发爆炸，造成了震惊全球的巨大损失。
除去以可发掘矿脉、基建设施为主的可统计损失，足足有七百余人死于其中。
大部分从坍塌中抢救出来的工人都在ICU中痛苦地死去。他们没有死于巨大的落石，而死于人类躯体无法接受的高强度辐射。
1号楼的15层，一群医生忙得焦头烂额，不停翻动星脑上的资料，希望找到应对红晶辐射的有效治疗方法。助理机器人送来的餐食也被搁在一边，无人问津。
突然，一条信息被置顶到所有人的星脑屏幕上。信息来源自中心医院的ai，提醒医生们有病人已经苏醒，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所有人再也坐不住，纷纷往ICU的方向奔去。有的人甚至忘记携带星脑，让它孤零零地遗落在办公室里。
屏幕上执着闪烁着蓝光：“病人：闵叶。床位号：08。B级公民。”
病房之内。
闵叶昏昏沉沉睁眼，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她迟钝地掀动眼皮，艰难回想之前在做什么。早上排队时有人在大闹接驳站...又遇上了李叔...三万星联币...红晶洞穴...世界树...还有一双猩红的眼睛。
她心有余悸地睁眼。
然后呢？
浅淡的消毒水味萦绕鼻尖，室内灯光被智能系统调至最完美的亮度，高层玻璃外投进充满生机的明亮阳光。床边立着一株长势优势的绿色盆栽，看上去欣欣向荣。
病床不硬不软，被子和床单都十分干净，比她在家里住的条件好太多了。
ICU内只有她一张病床，厚厚的防辐射玻璃隔绝了她与一堆前来看热闹的医生。
她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不可能”“奇迹啊”一类的话，似乎这些人对她醒来的事情感到很惊讶。
闵叶低头。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线，手上还扎了留置针……嗯？她惊讶地抬起手掌，手掌完好无损，经脉颜色正常，就像她从来没有得过辐射病一样。
她知道联盟并没有治愈辐射病的能力，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闵叶垂下眼，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突然，一个机械音在她的脑内突兀响起。
“检测到生命体征。”
“《群星机甲之巅》游戏正式公测，是否激活？”
闵叶愣住了。
她左右环视一圈，没发现出声源头。
自己也没带着联网耳机。
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她皱着眉头，觉得事情不太对。
“回答时间已过，已为您自动激活游戏。”
“由于您的精神力还在1级，为保护您的精神力，在您进入精神力中阶前游戏仅能在虚拟舱内启动。”
“祝您游戏愉快，闵叶。”
闵叶猛地睁开眼睛。
这奇怪的声音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同时，外头的吵闹声终于停歇。
侧门滑开，一名高个军装女士走了进来。她年龄大约三十，扎着高马尾，样貌端正。嘴唇稍薄，抿起时略显严肃。她左侧肩膀上的图案有一杠三星，银白色的星星一闪一闪。
见到闵叶醒来，军装女士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她踩着军靴来至她的身边，温声问：“闵叶，你现在感觉如何？可以说话吗？”
闵叶点点头，沙哑道：“可以。您是……？”
军装女士笑道：“我是何在萍，你可以叫我何上尉。我隶属于联盟十二军，现在黑土星执行保密任务。鉴于某些特殊原因，我将接手黑土星005号保护行动的所有的内容，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上尉？联盟十二军？那是宁无双上将的所在军团，家喻户晓。
由此可判断，这位女士在军队中的地位远高于一位普通的上尉。
“您问吧，但我也不太确定我能记得……”闵叶皱起脸，“我感觉我睡了很久很久。”
“是的，你睡了半个月。”
何在萍在星脑上点击了两下，正对病床的墙上实时投影了她的星脑画面。
闵叶熟悉无比的005号工作中心在画面中面目全非，巨大的接驳站掉落群山之间，零件散落各处，在山堑上砸出一道道深沟。山火一片片燃起，军团的救援用机甲一架架飞跃而出，高压水枪齐发，却无法浇灭这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
闵叶被这人间炼狱惊呆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半个月前，005号工作中心底部矿洞发生了特大爆炸，初步认定是红晶精矿浓度过高导致的。由于红晶辐射屏蔽，我们的人无法在第一时间确定工人的位置，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何在萍沉声滑动屏幕。
“最后，我们竭力抢救出了三十位工人，但在你之前，他们已经全部死于辐射病。闵叶，你是唯一一位活下来的。”
他们很快就脱离了头盔记载的地下十一层地图范围，此时离上报位置才过了十分钟，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这些偏僻的矿洞道路简直就是完全由红晶组成的，地面、墙壁、天花板……邪异的红色晶石纷纷钻出黑色表皮，向外发散出惑人的光彩。
就算李叔感受不到辐射，也能从闵叶愈发仓促的步伐中体会一二。
而且随着二人的深入，矿洞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原本就不保暖的防辐射服无法抵御寒冷，闵叶缩紧了双臂。她感觉不到寒冷，过度辐射恶化了她的辐射病，手上的神经不停传来针扎的刺痛。
闵叶一直是靠某种说不上来的同调感来感受红晶的位置的。她离红晶越近，精神上的同调感也就越烈。将红晶握在手里相当于大幅强化她的感知力，让她能寻找到红晶辐射浓度最高的地方。
手脚并用爬过一个一米高的废旧通道后，闵叶眼前豁然开朗。她忘了手里还握着让她痛苦无比的红晶，呆愣地站在出口前，整个人像丢了魂。李叔随后而出，表情比她还夸张，嘴巴和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
他们到达了群山的中心。
山中心被某种东西挖出了一个圆柱体的空缺，地底高饱和的红晶宛如地心岩浆缓缓流动，照亮了整个天地。红色的枝蔓互相怀抱、缠绕，借对方攀爬而上，在中心形成了一株巨大的世界树。红晶矿脉是它的枝叶，开满了六棱体红晶组成的立体红晶花。粗略估计，这棵树至少有几千米。
仔细去看，红晶世界树的庞大枝干间似乎有深红血液在循环流动。顶部的巨大树冠如华盖垂落，红色流苏随风而动，发出难以形容的奇怪声音——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呓语。
闵叶和李叔站在通道出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上面是红色的星夜。冷风席卷而来，二人同时打了个抖索。
“保护行动？”闵叶喃喃自问。
难道说，黑土星政府的005号行动，是为了保护眼前这棵诡异的树？
李叔瞪大眼睛：“这可真是……大发了。谁能想到矿脉下面有这种东西？这，这难道是异种生物？”
闵叶没有回答他，而是脸色一白。她死死咬住牙，将已经和皮肤粘连上的红晶石头撕开。她的手零距离接触红晶太久，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
“小闵！”看到她鲜血淋漓的手，李叔嘶口凉气，赶紧掏出工作背包自带的治疗喷雾往她手上胡乱喷。清凉的喷雾减轻了不少疼痛，闵叶呼出一口浊气。
“没事，我们赶紧拍完照回去，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危险。”闵叶很沉重地说。她撕开胶布，给手包扎，双眼则警戒地盯着远处盘旋的世界树，“就像是，辐射活了一样……”
闵叶的视线跨越遥远的距离，窥视着世界树的主干。或许是她的辐射病状态恶化，她更加能体会到其中跳跃的辐射能量——和藏于深处的无声震动。她的心脏也不由得和那种震动共调了，咚、咚、咚，一下一下沉重地砸在她的胸腔内。
“小闵，事情不太对。”李叔脸色很难看地转向她，“头盔连接不上，星脑的离线模式也打不开，我拍不了照。”
“……我们走。”闵叶已经退后了一步。
她确实有办法让星脑再启动，但直觉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转为了一种心悸，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变得沉重，陷入还未凝固的水泥之中。
闵叶飘忽的眼神在某一时刻和一双眼睛直接撞上。
那是一双猩红的、由流动红晶构成的璀璨眼眸，被层层叠叠的红晶矿脉隐匿于世界树之中，也是005号工作中心下所有辐射的来源。
“……伊什南纳。”
闵叶耳朵一鸣，眼神呆滞，听不到身边李叔又惊又惧的呼喊声。她的手腕被对方狠狠拽住，不容置疑地被拖拉走，却又在下一秒被迫松开。
无数从树顶垂下的红色珠帘流苏狂舞，胡乱抽打四周的墙壁，很快就造成了巨大的崩塌。地面纷纷下陷，顶部出现一条又一条巨大的裂缝，宛如世界末日。
爆炸声、落石声不绝于耳，闵叶却什么都听不到，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高空中直直向下坠落。
……
黑土星第一中心医院。
1号楼的医生们近日来行色匆匆，几乎与外界隔绝。
半月前，005号工作中心突发爆炸，造成了震惊全球的巨大损失。
除去以可发掘矿脉、基建设施为主的可统计损失，足足有七百余人死于其中。
大部分从坍塌中抢救出来的工人都在ICU中痛苦地死去。他们没有死于巨大的落石，而死于人类躯体无法接受的高强度辐射。
1号楼的15层，一群医生忙得焦头烂额，不停翻动星脑上的资料，希望找到应对红晶辐射的有效治疗方法。助理机器人送来的餐食也被搁在一边，无人问津。
突然，一条信息被置顶到所有人的星脑屏幕上。信息来源自中心医院的ai，提醒医生们有病人已经苏醒，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所有人再也坐不住，纷纷往ICU的方向奔去。有的人甚至忘记携带星脑，让它孤零零地遗落在办公室里。
屏幕上执着闪烁着蓝光：“病人：闵叶。床位号：08。B级公民。”
病房之内。
闵叶昏昏沉沉睁眼，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她迟钝地掀动眼皮，艰难回想之前在做什么。早上排队时有人在大闹接驳站...又遇上了李叔...三万星联币...红晶洞穴...世界树...还有一双猩红的眼睛。
她心有余悸地睁眼。
然后呢？
浅淡的消毒水味萦绕鼻尖，室内灯光被智能系统调至最完美的亮度，高层玻璃外投进充满生机的明亮阳光。床边立着一株长势优势的绿色盆栽，看上去欣欣向荣。
病床不硬不软，被子和床单都十分干净，比她在家里住的条件好太多了。
ICU内只有她一张病床，厚厚的防辐射玻璃隔绝了她与一堆前来看热闹的医生。
她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不可能”“奇迹啊”一类的话，似乎这些人对她醒来的事情感到很惊讶。
闵叶低头。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线，手上还扎了留置针……嗯？她惊讶地抬起手掌，手掌完好无损，经脉颜色正常，就像她从来没有得过辐射病一样。
她知道联盟并没有治愈辐射病的能力，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闵叶垂下眼，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突然，一个机械音在她的脑内突兀响起。
“检测到生命体征。”
“《群星机甲之巅》游戏正式公测，是否激活？”
闵叶愣住了。
她左右环视一圈，没发现出声源头。
自己也没带着联网耳机。
这声音是哪里来的？
她皱着眉头，觉得事情不太对。
“回答时间已过，已为您自动激活游戏。”
“由于您的精神力还在1级，为保护您的精神力，在您进入精神力中阶前游戏仅能在虚拟舱内启动。”
“祝您游戏愉快，闵叶。”
闵叶猛地睁开眼睛。
这奇怪的声音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同时，外头的吵闹声终于停歇。
侧门滑开，一名高个军装女士走了进来。她年龄大约三十，扎着高马尾，样貌端正。嘴唇稍薄，抿起时略显严肃。她左侧肩膀上的图案有一杠三星，银白色的星星一闪一闪。
见到闵叶醒来，军装女士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她踩着军靴来至她的身边，温声问：“闵叶，你现在感觉如何？可以说话吗？”
闵叶点点头，沙哑道：“可以。您是……？”
军装女士笑道：“我是何在萍，你可以叫我何上尉。我隶属于联盟十二军，现在黑土星执行保密任务。鉴于某些特殊原因，我将接手黑土星005号保护行动的所有的内容，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上尉？联盟十二军？那是宁无双上将的所在军团，家喻户晓。
由此可判断，这位女士在军队中的地位远高于一位普通的上尉。
“您问吧，但我也不太确定我能记得……”闵叶皱起脸，“我感觉我睡了很久很久。”
“是的，你睡了半个月。”
何在萍在星脑上点击了两下，正对病床的墙上实时投影了她的星脑画面。
闵叶熟悉无比的005号工作中心在画面中面目全非，巨大的接驳站掉落群山之间，零件散落各处，在山堑上砸出一道道深沟。山火一片片燃起，军团的救援用机甲一架架飞跃而出，高压水枪齐发，却无法浇灭这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
闵叶被这人间炼狱惊呆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半个月前，005号工作中心底部矿洞发生了特大爆炸，初步认定是红晶精矿浓度过高导致的。由于红晶辐射屏蔽，我们的人无法在第一时间确定工人的位置，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何在萍沉声滑动屏幕。
“最后，我们竭力抢救出了三十位工人，但在你之前，他们已经全部死于辐射病。闵叶，你是唯一一位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