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父皇,儿臣无事要奏。”

    魏长陵虽是跪在地上,却是挺直了腰背回答的。

    既已打定主意不能将卫景时偷运粮草一事告诉父皇,那么,无论此事是如何被父皇得知,自己都不能在眼下这个被动的情节上主动招认。

    但也并不代表此事是不可提之事,只是何时说,如何说,都是自己要把握好的。

    眼看着魏帝就要发怒,此时,魏长陵转眼便继续说道。

    “但是父皇,儿臣却要向父皇为一事请罪。”

    “哦~何事?”魏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内里有话。

    “父皇,儿臣此次进宫就是为了同父皇请罪,儿臣于半月前发觉儿臣名下田庄量产似有变动,细查之下发现的竟是驸马在前前后后在调粮。”

    魏长陵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魏帝,之后继续说道,“起初儿臣并不知驸马要把粮草调往何处,便不敢随意禀告父皇,但儿臣细细调查下来,发现驸马竟是偷偷将粮草调往东南边陲,可儿臣觉得不对,父皇既已授他调配粮草之权,按道理来说,他并无理由要这么做,于是,儿臣又派人细细查探了一番,这才发现内含玄机。”

    “嗯~”魏帝看着自己的女儿,眉眼稍稍较之之前平和,但却仍旧语调上扬,其中是何种意味,魏长陵自然懂的,于是她继续说道。

    “儿臣发现其中玄机有二,一是臣发现兵部尚书余铭余大人,虽表面听父皇的话,下放权利,奈何应是心中仍有他意,在驸马实际掌事之时却处处掣肘,令驸马看似权力很大,实则内里中空,第二点是儿臣要向父皇请罪的原因。”

    言罢,魏长陵突然将身子伏地说道。

    “二是,儿臣发现,驸马在调粮往西南的路上,另外分出了一小批隐秘的人前往了北疆,运送了三万石的粮草,这是五日之前儿臣才发觉到,但是儿臣却并未及时上禀。”

    魏帝听言微微眯了一下眼,说道,“那是为何?”

    魏长陵听完以后,重新直起腰板,又做了一个大礼,才说道。

    “回父皇,儿臣觉得驸马这么做,并无过错。”,魏长陵不等魏帝发文又紧接着说道,“儿臣以为,父皇对卫家应只是忌惮为多,倒不至于起了杀心,此时北疆局势正紧,断其粮草,一则对我大魏边疆安稳不利,二则无异于在逼破卫家,狗急尚且跳墙,遑论根基深厚又威望极高的卫家,卫家一旦有了反扑之意,其后果难以预料。”

    说完,魏长陵继续伏地不起,但此时魏帝神色陡变,长陵的一句话确实是惊醒了他,他忌惮卫家已久,削其势力的意图也早已漫漫渗透,但是近几年随着自己身体大不如前,行事有些急切,长陵言之有理,可卫景时有胆偷运粮草也绝不是应该姑息之事。

    魏帝思忖了片刻,微微低头,看着魏长陵问道。

    “这就是你隐瞒不报的理由?”

    即便长陵说的点醒了他,但这也不是她隐瞒不报的理由,魏帝仍是心有不满。

    “回父皇,这就是儿臣请罪的原因,儿臣从一开始并无隐瞒不报的意思,但是拖了这几日才告之父皇确实是儿臣之罪,此罪儿臣不会推辞,因为儿臣确有先斩后奏之意,原因很简单,父皇忌惮卫家已有多时,奈何老卫国公行事高明,做事向来不留把柄,父皇一直无从发作,但是卫景时年少,行事顽劣,往往不知分寸,眼下等他办好心中所愿,父皇又不治其罪,既可让他卫家明白父皇的宽厚之意,亦可成为父皇以后拿捏他们的把柄。”

    魏帝听完走上前去,将魏长陵扶起身来,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这位女儿的眼睛。

    她刚刚看似请罪,却一字一句都在为卫家开脱。

    她真的是忠心的么?

    此时,魏长陵同样在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看似大气,但是了解他的人却知道他是如何的多疑善变,应对这种人,要么全部隐瞒,要么就是和盘托出,魏长陵了解自己的父皇,所以刚刚说的话,并没有一丝隐瞒,眼下肯定已经消去了父皇的大半不满,但是以父皇的性情,多半仍在猜测自己对她的忠心。

    人心难测,非人力可以更改。

    是以,魏长陵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自己的结果。

    魏帝这一眼看的很深也很久,久到让魏长陵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降罪的时候,魏帝开口了。

    “长陵啊,这一次父皇不追究你的过错,你说的有道理,父皇最近行事确实有些激进,但是这种错误,朕,只允许一次,下不为例!”

    魏长陵这才在心里长长的抒了一口气,立道,“儿臣谢谢父皇。”

    言毕,就要弯腰行礼,这时手臂上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阵痛。

    是父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魏长陵忍住了皱眉的意图,仍旧面色温和的看着魏帝。

    而魏帝神情平和的开口道。

    “你刚刚跪了那么久,眼下就不用特意行礼了,但是啊,长陵你要知道,在父皇心里,你要比安平和荣和更得朕心,所以切不可令朕失望,明白了吗?”

    魏长陵听完,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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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公主府,卫景时终于是悠悠转醒。

    卫景时在阮天离开以后,真的就那么睡着了。

    起初他并不想那么放松自己,但兴许是连日来为粮草一事费尽心思,周身又是熟悉的环境,一时放松了警惕,竟就那么睡着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卫景时自嘲道。

    走喽,该干正事了!

    此时日上三竿,日头正好,好一派明媚的春光。

    所以,卫景时今日心情也格外的晴朗一些。

    远远的见着府里的家丁下人,都送去一张大大的笑脸。

    新来的下人,看到这样貌若艳阳的人物一笑,自是被笑的不知如何动弹,但是府里那些旧人就不同了,轻轻的撇了一眼卫小公爷再献上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然后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心里却想,人会哭,花会开,卫小公爷一笑鬼要吓尿,不知今日谁要被整了,唉,你瞅瞅这人都二十了,也已成家立业,怎么还成日里没个正形,这样下去要怎么和我们家公主殿下匹配啊。

    唉,真是愁人。

    但是此时这个令满府都操碎了心的人,却浑然不觉,哼着一支不成调的小曲就出了门。

    也不顾身后管家扯着嗓子喊道,“驸马爷,为您备好了饭,吃一口再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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