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阴暗的地牢陈列着各类残酷刑具，血水一次次凝固在上面，日积月累，散发出浓重的腥臭铁锈味。
阳光透过窄小的铁窗照落在那个低垂的头颅上，仅仅十日，裴策珩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被捆绑在架子上，那袭软翠蓝暗竹纹蜀绣缺袴袍染满了血迹，残破不堪地挂在他的身上，露出化脓肿胀的道道血痕。房梁之上悬吊着各类断肢残骸，冰冷的血水滴溅在他的后颈上，滑入衣领，他赤脚踩在地上，脚背印满了坑坑洼洼的烙铁烫痕，露出铮铮白骨，八脚虫窸窸窣窣在他脚边爬行着，乳白圆虫无声蠕动，在他脚面留下醒目的红疹。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让我看看他，求求你们了。”
耳畔传来女子的叫唤声，裴策珩艰难地撑开眼皮，干裂渗血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她来看我了......
不远处的狱吏强硬地轰赶着：“快些走！不然我可要告到皇上那去了，到时候遭殃的可不只是你，而是孟氏一族。”
裴策珩听不清他的话，只知道有人要进来，麻木的身体仿佛应着这件事逐渐回温。他吃力地试图挺直脊背，十指被夹板夹的充血，皮肉发烂，已然没了知觉，竭力扯开干痒的嗓子：“来人，快来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没了动静，唯有临牢房的癫笑声。那是一个被吓到失禁日夜流口水的疯子，他像只猴子似的抱作一团紧贴着柱子，睁着眼瞪裴策珩，嘴里发出诡异的声响，由于毒药用量过剂，他的眼球几乎快要脱落，加之长发半掩，看起来极为骇然。
两道脚步声靠近，随着钥匙插入铜锁发出的咔嗒声，裴策珩缓缓抬头，蓄着络胡腮子的狱吏面无表情地阔步进来，一边驱赶着满地的虫子，一边的粗鲁地将人拖拽下来。
裴策珩被他们捏到了伤处，痛到眼前发白，脚背溃烂的伤口摩擦过潮湿的地面，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却无力反抗。
“圣上，罪人裴策珩已带到。”
裴策珩被粗蛮地丢在地面，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的双目失神，良久才在皇帝的脸上聚焦。
“十日期限到了。”冰冷的声音犹如地狱罗刹，宣告着他的死期。
那双凤眸没有太多波澜，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倘若父母真心爱他，早在他坠落悬崖时就会派人来寻他，可是十余年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裴策珩闭了闭眼，惨然一笑。
“方才，可是我妹妹来寻我了？”
皇帝轻嗤：“孤还当你会求饶。”
“那陛下愿意宽恕臣吗？”
皇帝眼皮下压，翻涌着恨意：“不愿。”
裴策珩笑道：“就是啊，何须再多问。”
“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求圣上，放过闻家。”
皇帝摩挲掌间红玉，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那是自然。”
“还有......”那双凤眸猩红：“我想最后再见她一面。”
“闻淑仪？”
裴策珩默默看着皇帝，对方忽而大笑。
“陆回那等薄情之人竟生出了个痴情种？何其讽刺？何其可笑！”皇帝无情地戳破他最后一丝幻想，揶揄嘲讽：“你以为是谁告的状？”
裴策珩眼底滑过迷茫，脑子有点回不过神来，莫名的寒意沿着脊梁骨往上爬，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倘若不是闻淑仪疑心你是泉鹰阁的人，继而告到孤这里来，孤怎么会查到你的真实身份？这一切，都是闻淑仪主动提出的计谋。”
“什么......”
后脑犹如被鼓槌击敲，他的神情发僵，所有的细节一股脑地涌入，心口某处开始一点点地塌陷，只听轰得巨响，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所有的假象顿时倾盘倒塌。
这一刻，他感到全所未有的绝望。
“不可能！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对我！一定是你在诓骗我！”裴策珩情绪激动地吼叫，分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他仍旧不死心，他不愿相信：“方才她还在门口哭求着要见我......”
“要见你的是孟侍郎之女孟清窈，闻淑仪早已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烧了你的院子，与你划清界限。”
字字句句宛若割人心窝，这十日来他遭受的所有痛苦远远不敌这番话的杀伤力。
“她要护他们闻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否则待到东窗事发，孤会毫不留情斩杀闻氏全族。只是令人心寒的是，她只字都未曾替你求情。”皇帝恶意地大笑着。
皇帝挥了挥袖，冷眼睨他：“南越摄政王之子裴策珩佯装失忆，潜入北晋，欲夺皇权，闻府虽有养患之罪，但念其检举有功，特此赦免，至于裴策珩，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威严沉音在地牢回荡，裴策珩愣了半晌，忽而无声大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要见她，我要听她当面说！”
狱吏轻而易举压制住欲意暴走的裴策珩，白底皂靴踩在他的脸上，用力地碾压。
清泪自眼眶溢出，滑过高挺的鼻骨，滴在地面上，裴策珩似笑似哭，胸腔震颤到发痛。
自始至终，无人爱我。
深入骨髓的恨意几乎濒临了极点，宛若噙血：“闻淑仪！”
“别杀我！”闻淑仪从噩梦中惊醒，脸色苍白。
梦中的裴策珩化身厉鬼，青面獠牙，着实可怖。她置身于夜雾深沉的丛林之中，原以为逃脱了，刚松了口气，忽而脚腕一凉，僵硬回头看去，正见那没了下半身的裴策珩狞笑着看她。她疯了一样地尖叫，那裴策珩就像个爬虫似的挂在了她的后背上，青白发黑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脸，另一只则在她的脖子上收紧......
闻淑仪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小姐？”凝霜闻声，连忙掌灯进来，只见自家小姐薄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闻淑仪单手扶额，面额都是凉冰冰的湿意：“几更天了？”
“小姐，寅时了。”
院外的蝉鸣阵阵，加剧了闻淑仪紊乱的心跳。
寅时......今日午时，裴策珩便会示众腰斩了。
“时辰还早，小姐继续歇罢，凝霜守着小姐。”
“罢了，睡不着了。”闻淑仪起身：“九安是不是送盖头过来了？”
凝霜点头：“我去给小姐拿来。”
心中有惧意，那便用喜气来压压，然而当闻淑仪看见盖头上面绣的鸳鸯，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他绣的？”
凝霜早时没细看，如今见着盖头上的“鸳鸯”，噗嗤一笑：“难怪小侯爷放下盖头就走了，想来也是知晓自己绣的不成样子，害臊了。”
闻淑仪忍着笑细细打量，虽说绣工丑陋了点，却也能看出他后头绣的在极力补救。
“这成婚虽说是得由双方合绣盖头，但多数只是走个过场，拿着绣好的盖头随意绣上几针，像小侯爷这般实诚的倒是不多见。”凝霜凑她边上，意味深长：“不过也是有心了。”
闻淑仪脑海浮现出祝九安手忙脚乱绣盖头的模样，忍俊不禁。
“罢了，好在我会绣。”闻淑仪接过针线，顿了顿，忽而半笑着看向凝霜：“凝霜，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男子？”
凝霜面颊一红，忙摆手：“凝霜只想守着小姐一辈子。”
“那怎么行？你自幼与我一道长大，我当然希望你余生美满。”闻淑仪托腮思量，眼眸半转：“林侍卫如何？”
凝霜两指绞紧，低垂着头：“凝霜还是想陪着小姐。”
“你可是顾念奴籍一事？”闻淑仪莞尔：“我已经托人给你去办了，过几日你大抵就能脱奴籍转良籍了。”
凝霜瞳孔一怔，顿时热泪盈眶，扑通给她跪下：“小姐，小姐之恩凝霜没齿难忘。”
“好了，别整这套煽情的了。”
“小姐怎会知晓......”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每次我与祝九安见面，林侍卫陪从，你那眼珠子都恨不得挂人身上。”
白皙的脸蛋染了红晕：“哪有？小姐惯爱打趣凝霜。”
“我悄悄问过九安了，林侍卫没有心上人，家底还算干净。”闻淑仪眉眼轻佻，拢过她的手：“好生把握。”
凝霜羞赧地咬了咬唇。
“小姐！小姐！”院外小厮的喊声由近及远。
“何事慌慌张张的？”闻淑仪拉开门扉，就见小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宫里传来消息，泉鹰阁的人劫走了裴策珩。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全城剿杀。”
“什么！”茶栗色的瞳孔陡然紧缩成针孔状。
密不透风的天牢竟也能逃脱......
“还有，还有.......”小厮神情慌张，面露难色。
凝霜蹙眉：“有话就直说，你想急死谁啊？”
“关山侯他，他阵亡了。”
这一刻，感官仿佛都变得迟钝，周遭的声响似乎消失殆尽了，那搭在门沿的皓腕缓慢下移，眸色怔愣，难以置信。
闻淑仪依稀记得他上次带祝九安来提亲的画面，以礼待人，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而看轻任何人。
可就是这样一位不论尊卑、性情和善的瑞方正君，竟不惑之年便死了。
前世，今生，皆是。
闻淑仪想起这些时日来祝九安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隐忧，前世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令她醍醐灌顶。
她明白过来，前世无论有没有裴策珩插手，关山侯还是会死。
因为，皇权的忌惮。
阳光透过窄小的铁窗照落在那个低垂的头颅上，仅仅十日，裴策珩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被捆绑在架子上，那袭软翠蓝暗竹纹蜀绣缺袴袍染满了血迹，残破不堪地挂在他的身上，露出化脓肿胀的道道血痕。房梁之上悬吊着各类断肢残骸，冰冷的血水滴溅在他的后颈上，滑入衣领，他赤脚踩在地上，脚背印满了坑坑洼洼的烙铁烫痕，露出铮铮白骨，八脚虫窸窸窣窣在他脚边爬行着，乳白圆虫无声蠕动，在他脚面留下醒目的红疹。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让我看看他，求求你们了。”
耳畔传来女子的叫唤声，裴策珩艰难地撑开眼皮，干裂渗血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她来看我了......
不远处的狱吏强硬地轰赶着：“快些走！不然我可要告到皇上那去了，到时候遭殃的可不只是你，而是孟氏一族。”
裴策珩听不清他的话，只知道有人要进来，麻木的身体仿佛应着这件事逐渐回温。他吃力地试图挺直脊背，十指被夹板夹的充血，皮肉发烂，已然没了知觉，竭力扯开干痒的嗓子：“来人，快来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没了动静，唯有临牢房的癫笑声。那是一个被吓到失禁日夜流口水的疯子，他像只猴子似的抱作一团紧贴着柱子，睁着眼瞪裴策珩，嘴里发出诡异的声响，由于毒药用量过剂，他的眼球几乎快要脱落，加之长发半掩，看起来极为骇然。
两道脚步声靠近，随着钥匙插入铜锁发出的咔嗒声，裴策珩缓缓抬头，蓄着络胡腮子的狱吏面无表情地阔步进来，一边驱赶着满地的虫子，一边的粗鲁地将人拖拽下来。
裴策珩被他们捏到了伤处，痛到眼前发白，脚背溃烂的伤口摩擦过潮湿的地面，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却无力反抗。
“圣上，罪人裴策珩已带到。”
裴策珩被粗蛮地丢在地面，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的双目失神，良久才在皇帝的脸上聚焦。
“十日期限到了。”冰冷的声音犹如地狱罗刹，宣告着他的死期。
那双凤眸没有太多波澜，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倘若父母真心爱他，早在他坠落悬崖时就会派人来寻他，可是十余年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裴策珩闭了闭眼，惨然一笑。
“方才，可是我妹妹来寻我了？”
皇帝轻嗤：“孤还当你会求饶。”
“那陛下愿意宽恕臣吗？”
皇帝眼皮下压，翻涌着恨意：“不愿。”
裴策珩笑道：“就是啊，何须再多问。”
“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求圣上，放过闻家。”
皇帝摩挲掌间红玉，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那是自然。”
“还有......”那双凤眸猩红：“我想最后再见她一面。”
“闻淑仪？”
裴策珩默默看着皇帝，对方忽而大笑。
“陆回那等薄情之人竟生出了个痴情种？何其讽刺？何其可笑！”皇帝无情地戳破他最后一丝幻想，揶揄嘲讽：“你以为是谁告的状？”
裴策珩眼底滑过迷茫，脑子有点回不过神来，莫名的寒意沿着脊梁骨往上爬，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倘若不是闻淑仪疑心你是泉鹰阁的人，继而告到孤这里来，孤怎么会查到你的真实身份？这一切，都是闻淑仪主动提出的计谋。”
“什么......”
后脑犹如被鼓槌击敲，他的神情发僵，所有的细节一股脑地涌入，心口某处开始一点点地塌陷，只听轰得巨响，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所有的假象顿时倾盘倒塌。
这一刻，他感到全所未有的绝望。
“不可能！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对我！一定是你在诓骗我！”裴策珩情绪激动地吼叫，分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他仍旧不死心，他不愿相信：“方才她还在门口哭求着要见我......”
“要见你的是孟侍郎之女孟清窈，闻淑仪早已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烧了你的院子，与你划清界限。”
字字句句宛若割人心窝，这十日来他遭受的所有痛苦远远不敌这番话的杀伤力。
“她要护他们闻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否则待到东窗事发，孤会毫不留情斩杀闻氏全族。只是令人心寒的是，她只字都未曾替你求情。”皇帝恶意地大笑着。
皇帝挥了挥袖，冷眼睨他：“南越摄政王之子裴策珩佯装失忆，潜入北晋，欲夺皇权，闻府虽有养患之罪，但念其检举有功，特此赦免，至于裴策珩，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威严沉音在地牢回荡，裴策珩愣了半晌，忽而无声大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要见她，我要听她当面说！”
狱吏轻而易举压制住欲意暴走的裴策珩，白底皂靴踩在他的脸上，用力地碾压。
清泪自眼眶溢出，滑过高挺的鼻骨，滴在地面上，裴策珩似笑似哭，胸腔震颤到发痛。
自始至终，无人爱我。
深入骨髓的恨意几乎濒临了极点，宛若噙血：“闻淑仪！”
“别杀我！”闻淑仪从噩梦中惊醒，脸色苍白。
梦中的裴策珩化身厉鬼，青面獠牙，着实可怖。她置身于夜雾深沉的丛林之中，原以为逃脱了，刚松了口气，忽而脚腕一凉，僵硬回头看去，正见那没了下半身的裴策珩狞笑着看她。她疯了一样地尖叫，那裴策珩就像个爬虫似的挂在了她的后背上，青白发黑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脸，另一只则在她的脖子上收紧......
闻淑仪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小姐？”凝霜闻声，连忙掌灯进来，只见自家小姐薄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闻淑仪单手扶额，面额都是凉冰冰的湿意：“几更天了？”
“小姐，寅时了。”
院外的蝉鸣阵阵，加剧了闻淑仪紊乱的心跳。
寅时......今日午时，裴策珩便会示众腰斩了。
“时辰还早，小姐继续歇罢，凝霜守着小姐。”
“罢了，睡不着了。”闻淑仪起身：“九安是不是送盖头过来了？”
凝霜点头：“我去给小姐拿来。”
心中有惧意，那便用喜气来压压，然而当闻淑仪看见盖头上面绣的鸳鸯，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他绣的？”
凝霜早时没细看，如今见着盖头上的“鸳鸯”，噗嗤一笑：“难怪小侯爷放下盖头就走了，想来也是知晓自己绣的不成样子，害臊了。”
闻淑仪忍着笑细细打量，虽说绣工丑陋了点，却也能看出他后头绣的在极力补救。
“这成婚虽说是得由双方合绣盖头，但多数只是走个过场，拿着绣好的盖头随意绣上几针，像小侯爷这般实诚的倒是不多见。”凝霜凑她边上，意味深长：“不过也是有心了。”
闻淑仪脑海浮现出祝九安手忙脚乱绣盖头的模样，忍俊不禁。
“罢了，好在我会绣。”闻淑仪接过针线，顿了顿，忽而半笑着看向凝霜：“凝霜，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男子？”
凝霜面颊一红，忙摆手：“凝霜只想守着小姐一辈子。”
“那怎么行？你自幼与我一道长大，我当然希望你余生美满。”闻淑仪托腮思量，眼眸半转：“林侍卫如何？”
凝霜两指绞紧，低垂着头：“凝霜还是想陪着小姐。”
“你可是顾念奴籍一事？”闻淑仪莞尔：“我已经托人给你去办了，过几日你大抵就能脱奴籍转良籍了。”
凝霜瞳孔一怔，顿时热泪盈眶，扑通给她跪下：“小姐，小姐之恩凝霜没齿难忘。”
“好了，别整这套煽情的了。”
“小姐怎会知晓......”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每次我与祝九安见面，林侍卫陪从，你那眼珠子都恨不得挂人身上。”
白皙的脸蛋染了红晕：“哪有？小姐惯爱打趣凝霜。”
“我悄悄问过九安了，林侍卫没有心上人，家底还算干净。”闻淑仪眉眼轻佻，拢过她的手：“好生把握。”
凝霜羞赧地咬了咬唇。
“小姐！小姐！”院外小厮的喊声由近及远。
“何事慌慌张张的？”闻淑仪拉开门扉，就见小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宫里传来消息，泉鹰阁的人劫走了裴策珩。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全城剿杀。”
“什么！”茶栗色的瞳孔陡然紧缩成针孔状。
密不透风的天牢竟也能逃脱......
“还有，还有.......”小厮神情慌张，面露难色。
凝霜蹙眉：“有话就直说，你想急死谁啊？”
“关山侯他，他阵亡了。”
这一刻，感官仿佛都变得迟钝，周遭的声响似乎消失殆尽了，那搭在门沿的皓腕缓慢下移，眸色怔愣，难以置信。
闻淑仪依稀记得他上次带祝九安来提亲的画面，以礼待人，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而看轻任何人。
可就是这样一位不论尊卑、性情和善的瑞方正君，竟不惑之年便死了。
前世，今生，皆是。
闻淑仪想起这些时日来祝九安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隐忧，前世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令她醍醐灌顶。
她明白过来，前世无论有没有裴策珩插手，关山侯还是会死。
因为，皇权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