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二小姐揽着白秋，走在木桥上，尖尖的高跟皮鞋踩在中空的木板上，空空的声音回荡在白秋耳边，白秋忍不住回头，望着顾弈清的方向。
那边，有个人走到顾弈清身旁，顾弈清站起，和他说话。
柏二小姐顺着白秋目光看过去，道：“顾先生交游广阔，应该又是找他聊天的人。”
不对劲！弈清哥的表现不对劲，他站起来的时候，从不双手插兜！
白秋紧张地站住。
“顾弈清，你别欺人太甚！”男子的怒吼能传到湖对面。
白秋立刻就往回走，被柏二小姐一把拉住。
“我要到他身边！”
“你在他身边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他分心保护你！”
柏二小姐的话让白秋猛然怔住，停住不动，只紧紧盯住那边。
“合同不是我签的，我不认！乐老三那个赌鬼签的东西，我们乐家不认！”
相对于来闹事的乐家人，顾弈清语气平稳，只有零星话语传过来：“……乐老太太……看过……合同……”
柏二小姐也听到了，笑道：“签好的合同，有好处就认，没好处就不认，要真这么着，哪家银行都不敢贷款给乐家！”
白秋不自觉地点头，只见顾弈清继续和对方说话，表情平静。
乐家人反而越来越激动，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扔。
白秋关心则乱，不由“哎呦”声，上前两步。
顾弈清一把按住，茶壶应声倒地，乐家人的手反剪背后，挣扎着要脱开顾弈清的控制，没成功。
柏二小姐道：“顾先生力气真大，他练过武？”
白秋没回答，只是紧盯着。
又有人跑过来，也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显然是乐家人的朋友，只见他不停对顾弈清作揖，顾弈清这才松手，乐家人被朋友连拉带扯地弄走，犹自说些什么，只是被顾弈清气势所摄，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柏二小姐便想拉白秋回去，白秋不动，只道：“等会儿。”
亭中伙计递过半干的手巾，顾弈清接过，仔细擦干净手，又对伙计说几句话。
伙计连连点头，迅速离开。
亭子里收拾干净，顾弈清转过头，招手。
白秋对柏二小姐道：“咱们回去吧。”
“啊？啊，好。”
柏二小姐跟在后面，看着顾弈清迎上来，看着白秋坐在顾弈清身边，安静地望着他，并不说话。
有意思，真有意思。
对顾先生来说，白秋真的只是恩人遗孤？
对莘白秋而言，顾先生又是什么人呢？
柏二小姐经历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她只能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复杂。
再坐半个多小时，吴校长和两人先走，随后，柏二小姐也和另外两人离席，只剩下顾弈清与莘白秋相对而坐。
顾弈清问：“冷不冷？”
白秋摇头：“不冷。”刚说完话，她就打了个大喷嚏。
顾弈清为她披上外衣，笑道：“回家吧。”
“嗯。”
不到半小时，车直接开到顾家，白秋下车，顾弈清摇下车窗和她道别：“晚上见。”他要去银行上班。
白秋也道：“晚上见。”并不立即回去，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车开到路口转弯处，司机道：“先生，莘小姐还在原地站着呢。”
顾弈清笑笑。
直到看不见车了，白秋才转身回去，阿南跟在她后面。
回屋换好衣服，白秋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先休息会儿。”
“是。小姐，我就在我屋子里，你要是找我，按电铃我马上来。”
一进屋，阿南吓一跳：“君姨，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阿南头一次跟小姐出门，君嫂不放心，特意抽出时间，过来问问。
“都很好。席上，小姐拜了个人为师，别人都叫那人‘吴校长’，接着有个人闹事，先生把他压住赶走了。等人都走了，先生送小姐回家，自己去银行。”
闹事的人多了，谁问她这个了？问的是顾先生对小姐的态度。
“很照顾。小姐打个喷嚏，先生就给她披上外衣，送她回家。”说到这里，阿南有点羡慕，小姐命真好。不过：“小姐好像不太对劲，闷闷的。”
君嫂又问几句，琢磨会儿后点头：“还成。”看先生的态度，是先让莘小姐上学，培养成名媛，再把她嫁个大家公子，莘小姐这一辈子，都是享福的命！阿南跟着莘小姐，日后也是吃喝不愁。
“君姨，我做的不错吧？”
“你啊，傻人有傻福！”
“是君姨对我好，才让我有福气！”
阿南这丫头，倒挺会说话。君嫂笑着离开。
白秋靠在床头，胡乱翻几页书，乌鸦粗噶的叫声传进来，扰乱房间中的宁静。
丢下书，走到书房，拿出砚台，添点水，细细磨墨。
刚才闹事的时候，那个乐家人说了什么，弈清哥突然就心情沉重？乐家有人出事了？
“叩叩”。
“进来。”
阿南端着茶盘，走进来：“小姐，刚送来的碧螺春，你尝尝。”
白秋轻啜口，称赞后，问道：“谁送来的，好眼光。”
阿南高兴地道：“君姨。她说了，小姐要是吃得好，她那儿还有。小姐，我再去拿二两？”
白秋阻止道：“茶这东西，多了也吃不完。”
阿南点头，正要离开，转身问道：“小姐，前头送来几盆芍药花，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喜欢花，你去看看，喜欢哪盆，就拿回来。”白秋不在意道。
阿南答应后，便往前院走，心里还琢磨，莘小姐真奇怪，哪有小姐不喜欢花的？就算是顾先生，偶尔也选几盆花，摆在会客的大厅里呢。
书房里，白秋写完一张字后，放下笔，轻吁口气。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白痴》，翻出夹在里面的存单和房契。
她用手细细摸着上面的字，心中安定下来。
阿南在院中叫道：“小姐，快来看，这么多花，又香又好看。”
白秋推窗，笑道：“选了几盆？”
秋和院中，十几个听差和女仆都跑出来看，就有女仆笑道：“阿南挑了五盆花，把最好的都拿过来吧？”
“哎呀，哪有！”
院中一片笑声。
白秋也出来看，足有碗口大小的花悠悠绽放，确实漂亮，她看了下，便准备回书房，阿南跟在她后面，对她道：“小姐，君姨让我问你，顾先生晚上有个席，可能六七点钟才回，你要不要先吃饭？”
席面？要喝酒吗？白秋道：“我等顾先生一起吃。”
“好，我去通知厨房。”君姨真厉害，这都能提前知道。
五月北平，天已变长，下午五点半左右，还未天黑，白秋没有开灯，坐在椅子上看书。
阿南进来送点心，随手打开灯：“小姐，厨房刚送来的枣糕，说是用金丝枣做的，香甜得很，你尝一块？”
白秋放下书：“金丝枣做的？”说完，掰下一小块。
阿南为她倒茶：“厨子说了，这种枣糕，就着茶水吃最好，又解腻又清甜。”
果然如此，白秋本不想多吃，还是忍不住吃了半块：“阿南，你不吃吗？”说着，递给她一整块。
阿南吃得很高兴，白秋笑道：“你这么愿意吃，全拿回去吃吧。”
阿南不好意思道：“小姐，这是专门给你做的。君姨说，你晚上吃饭晚，下午要多吃几块点心。”
“那好，你给我留两块，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吧。”白秋说完，问道：“先生天天这么晚回家吗？”
“小姐没来之前，先生比现在回来得还晚，六点回来都是早的。”阿南笑道：“还是小姐在家，先生才回来得早呢。”
隐隐有汽车声，白秋以为听错了：“有车进来？”
“不能吧？除了顾先生的车，没有车能开进来，顾先生不是说六点才回来吗？”
汽车声越来越近。
白秋站起来：“可能顾先生提前回来了，我去问问。”
“小姐，我去打听。”
白秋在书房里等着，心中不安，如果真的是弈清哥提前回来，出什么事了？什么让他心情不好？
那边，有个人走到顾弈清身旁，顾弈清站起，和他说话。
柏二小姐顺着白秋目光看过去，道：“顾先生交游广阔，应该又是找他聊天的人。”
不对劲！弈清哥的表现不对劲，他站起来的时候，从不双手插兜！
白秋紧张地站住。
“顾弈清，你别欺人太甚！”男子的怒吼能传到湖对面。
白秋立刻就往回走，被柏二小姐一把拉住。
“我要到他身边！”
“你在他身边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他分心保护你！”
柏二小姐的话让白秋猛然怔住，停住不动，只紧紧盯住那边。
“合同不是我签的，我不认！乐老三那个赌鬼签的东西，我们乐家不认！”
相对于来闹事的乐家人，顾弈清语气平稳，只有零星话语传过来：“……乐老太太……看过……合同……”
柏二小姐也听到了，笑道：“签好的合同，有好处就认，没好处就不认，要真这么着，哪家银行都不敢贷款给乐家！”
白秋不自觉地点头，只见顾弈清继续和对方说话，表情平静。
乐家人反而越来越激动，抓起桌上的茶壶，就要扔。
白秋关心则乱，不由“哎呦”声，上前两步。
顾弈清一把按住，茶壶应声倒地，乐家人的手反剪背后，挣扎着要脱开顾弈清的控制，没成功。
柏二小姐道：“顾先生力气真大，他练过武？”
白秋没回答，只是紧盯着。
又有人跑过来，也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显然是乐家人的朋友，只见他不停对顾弈清作揖，顾弈清这才松手，乐家人被朋友连拉带扯地弄走，犹自说些什么，只是被顾弈清气势所摄，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柏二小姐便想拉白秋回去，白秋不动，只道：“等会儿。”
亭中伙计递过半干的手巾，顾弈清接过，仔细擦干净手，又对伙计说几句话。
伙计连连点头，迅速离开。
亭子里收拾干净，顾弈清转过头，招手。
白秋对柏二小姐道：“咱们回去吧。”
“啊？啊，好。”
柏二小姐跟在后面，看着顾弈清迎上来，看着白秋坐在顾弈清身边，安静地望着他，并不说话。
有意思，真有意思。
对顾先生来说，白秋真的只是恩人遗孤？
对莘白秋而言，顾先生又是什么人呢？
柏二小姐经历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她只能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复杂。
再坐半个多小时，吴校长和两人先走，随后，柏二小姐也和另外两人离席，只剩下顾弈清与莘白秋相对而坐。
顾弈清问：“冷不冷？”
白秋摇头：“不冷。”刚说完话，她就打了个大喷嚏。
顾弈清为她披上外衣，笑道：“回家吧。”
“嗯。”
不到半小时，车直接开到顾家，白秋下车，顾弈清摇下车窗和她道别：“晚上见。”他要去银行上班。
白秋也道：“晚上见。”并不立即回去，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车开到路口转弯处，司机道：“先生，莘小姐还在原地站着呢。”
顾弈清笑笑。
直到看不见车了，白秋才转身回去，阿南跟在她后面。
回屋换好衣服，白秋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先休息会儿。”
“是。小姐，我就在我屋子里，你要是找我，按电铃我马上来。”
一进屋，阿南吓一跳：“君姨，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阿南头一次跟小姐出门，君嫂不放心，特意抽出时间，过来问问。
“都很好。席上，小姐拜了个人为师，别人都叫那人‘吴校长’，接着有个人闹事，先生把他压住赶走了。等人都走了，先生送小姐回家，自己去银行。”
闹事的人多了，谁问她这个了？问的是顾先生对小姐的态度。
“很照顾。小姐打个喷嚏，先生就给她披上外衣，送她回家。”说到这里，阿南有点羡慕，小姐命真好。不过：“小姐好像不太对劲，闷闷的。”
君嫂又问几句，琢磨会儿后点头：“还成。”看先生的态度，是先让莘小姐上学，培养成名媛，再把她嫁个大家公子，莘小姐这一辈子，都是享福的命！阿南跟着莘小姐，日后也是吃喝不愁。
“君姨，我做的不错吧？”
“你啊，傻人有傻福！”
“是君姨对我好，才让我有福气！”
阿南这丫头，倒挺会说话。君嫂笑着离开。
白秋靠在床头，胡乱翻几页书，乌鸦粗噶的叫声传进来，扰乱房间中的宁静。
丢下书，走到书房，拿出砚台，添点水，细细磨墨。
刚才闹事的时候，那个乐家人说了什么，弈清哥突然就心情沉重？乐家有人出事了？
“叩叩”。
“进来。”
阿南端着茶盘，走进来：“小姐，刚送来的碧螺春，你尝尝。”
白秋轻啜口，称赞后，问道：“谁送来的，好眼光。”
阿南高兴地道：“君姨。她说了，小姐要是吃得好，她那儿还有。小姐，我再去拿二两？”
白秋阻止道：“茶这东西，多了也吃不完。”
阿南点头，正要离开，转身问道：“小姐，前头送来几盆芍药花，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喜欢花，你去看看，喜欢哪盆，就拿回来。”白秋不在意道。
阿南答应后，便往前院走，心里还琢磨，莘小姐真奇怪，哪有小姐不喜欢花的？就算是顾先生，偶尔也选几盆花，摆在会客的大厅里呢。
书房里，白秋写完一张字后，放下笔，轻吁口气。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白痴》，翻出夹在里面的存单和房契。
她用手细细摸着上面的字，心中安定下来。
阿南在院中叫道：“小姐，快来看，这么多花，又香又好看。”
白秋推窗，笑道：“选了几盆？”
秋和院中，十几个听差和女仆都跑出来看，就有女仆笑道：“阿南挑了五盆花，把最好的都拿过来吧？”
“哎呀，哪有！”
院中一片笑声。
白秋也出来看，足有碗口大小的花悠悠绽放，确实漂亮，她看了下，便准备回书房，阿南跟在她后面，对她道：“小姐，君姨让我问你，顾先生晚上有个席，可能六七点钟才回，你要不要先吃饭？”
席面？要喝酒吗？白秋道：“我等顾先生一起吃。”
“好，我去通知厨房。”君姨真厉害，这都能提前知道。
五月北平，天已变长，下午五点半左右，还未天黑，白秋没有开灯，坐在椅子上看书。
阿南进来送点心，随手打开灯：“小姐，厨房刚送来的枣糕，说是用金丝枣做的，香甜得很，你尝一块？”
白秋放下书：“金丝枣做的？”说完，掰下一小块。
阿南为她倒茶：“厨子说了，这种枣糕，就着茶水吃最好，又解腻又清甜。”
果然如此，白秋本不想多吃，还是忍不住吃了半块：“阿南，你不吃吗？”说着，递给她一整块。
阿南吃得很高兴，白秋笑道：“你这么愿意吃，全拿回去吃吧。”
阿南不好意思道：“小姐，这是专门给你做的。君姨说，你晚上吃饭晚，下午要多吃几块点心。”
“那好，你给我留两块，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吧。”白秋说完，问道：“先生天天这么晚回家吗？”
“小姐没来之前，先生比现在回来得还晚，六点回来都是早的。”阿南笑道：“还是小姐在家，先生才回来得早呢。”
隐隐有汽车声，白秋以为听错了：“有车进来？”
“不能吧？除了顾先生的车，没有车能开进来，顾先生不是说六点才回来吗？”
汽车声越来越近。
白秋站起来：“可能顾先生提前回来了，我去问问。”
“小姐，我去打听。”
白秋在书房里等着，心中不安，如果真的是弈清哥提前回来，出什么事了？什么让他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