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周六的早上,那安立刻带着整理好的美术班相关资料,考试通过证明和月考各科成绩单回到了家中。有进步凸出的理科成绩作为后盾,让这次那安回去说服父母让自己学艺术有了不少的底气。

    但谁知道,只是刚听到了美术班三个字,前一秒还拿着成绩单喜笑颜开的父亲便立刻变了脸色,就连一只温和的母亲也略带担忧的看向了那安。

    “你说你美术班考试过了,然后呢,我答应你去了吗?”父亲将成绩单扔在桌上颇为严厉的问道。

    “现在至少证明了学美术也不一定会影响文化课成绩,所以至少有了尝试的资格。”那安企图和父亲争辩。

    “证明?这能证明什么?只不过是一个考试而已,这和之后要学美术花费的时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到那个时候谁来给你保证文化课成绩?你可不要太想当然了!”

    “没有人可以保证,但是我至少会尽全力去尝试,现在你不也没办法证明我学美术成绩就一定会退步吗?”

    “我不需要证明,我只知道,你把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的时间花在搞学习上,你今天拿回来的就不是这个成绩了,说不定已经进前十了!”

    “你怎么能怎么说···”那安愕然,她没有想到明明是一个用来证明自己的成绩反倒成为了父亲用来反驳自己的把柄,那安一时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垂死挣扎的说道:“你就不怕没考美术班,我会更加没有心思考什么文化科目?”

    “你还学会威胁人了是吧,我告诉你,这个美术班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你去!有时间学美术,考什么美术班,干点啥不行,你看看你这文科成绩,简直是一塌糊涂,就算分班之后不要学了,你这个成绩能毕业吗?我当年的历史···”

    听到父亲越扯越远,甚至开始说起了自己年轻时记忆力有多好,历史背得多扎实,那安真是有些无语了,可她一时竟然还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但是不管那安怎么整理自己的思路,她也想不出该如何说服父亲,抑或是这条路原本就不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安思考过后最终还是做出了回应,她不再想着如何说服父亲,而是目光坚定的看向父亲一字一句的说道:“分班考试意愿,我会写美术班。”

    说完这句话,那安便头也不回的进入了房间,任凭父亲在身后暴怒也没有一丝停顿,狠狠的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那安没有敢去看等在窗外的柒业和兔,回道房间后便有些呆呆的缩在了房间的书柜旁。这个谈判会变成这样或许她早有预料,但最终手长在自己身上,即使她刚刚说那句话多少有些气话的成分,至少话中提到的方法也是确实可行的,那安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并没有发现,原本对她来说只是模棱两可的美术还是理科的选择,到现在她已经愿意冒着反抗父母的风险站在美术这一边了。

    突然,房间的门毫无征兆的被敲响了,这样温和的敲门声那安很熟悉,是自己的母亲。那安赶紧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到了书桌旁应道:“进来吧。”

    得到那安的许可,母亲轻轻推开门进入了房间,她的手上还拿着一盘刚削好的水果。将水果放在那安面前,母亲轻轻笑笑说道:“吃点水果吧,自己在学校都没什么时间吃吧。”

    母亲的语气很温和,那安下意识的点点头拿起中间的牙签选了块菠萝送入嘴中。令她有些意外的是,看到她开始吃水果,母亲并没有立刻离开房间,而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那安的对面。

    “爸爸脾气有点急,控制欲也比较强。”母亲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

    那安没有回话,这些她早就知道,每次吵架后也都是母亲来做中间人进行调解,她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个场景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上次这样还是干桂被送走之后。但很快,母亲接下来的话彻底改变了那安的认识。

    “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母亲认真的看向那安补充完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学美术这种事是,毕竟家里没有人是干这个的,这条路的辛苦会超出你的想象,没有人可以帮助你。”母亲将目光移到那安房间的书架上。

    那里有不少漫画书和画集一类的书籍,但是更多的却是电力部门相关书籍,继电保护、工程电磁场、电工技术规范···都是现在的那安还看不懂的书籍,却是陪伴她长大的书籍。从爷爷那一辈开始,一家人便都在国家电网工作,亲戚朋友也几乎都是如此。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小区也是电力职工家属院,小区内可以遇到的人也基本上不是在职电力系统工作者,就是已经退休的职工。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从那安出生开始,亲戚朋友就已经默认了她未来会要考入电网成为这里的一员。他们从未想过她会有其他想法,毕竟这样的生活环境,这样的家庭背景,还是一份这样稳定的好工作,怎么可能有人拒绝。

    母亲将目光重新落回到那安身上:“你是一个女孩子,从小也没有吃过太多的苦,选择这条艰难的路我们都不太放心。况且,你的成绩也没有差到非得去学美术的地步。”

    那安睁大了双眼,她简直不敢相信母亲会这么想:“难道你觉得只有成绩差才需要去学艺术?”

    “至少如果真的到那一步,我才有可能会把美术当成你的一条后路。”母亲轻轻摇头说道,言下之意也已经很明显,只有到那一步,家里才有一点可能让她选择美术,而现在的她不具备这个条件,所以家里不会支持她学美术,即使是一直以来都站在她身边的母亲也不会支持。

    “你再好好想一想吧。”说完这句话母亲便起身离开了。还是她一贯的平和,但这次那安却丝毫没办法从中间感受到温暖和力量。

    那安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良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只是反抗父亲,她不会觉得有多大的心里负担,但换成母亲就完全不一样了,至少那安不太愿意去做会让母亲伤心的事。

    那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家的,但是她既没有特地告诉父母,也没有通知柒业和兔。她只是不想呆在家里,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她独自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公园,可能是天气原因公园人很少。虽然是下午三点,天却阴沉得和太阳落山似的。她出来的比较急,没有带伞,但以她现在的心情大概也没有撑伞的想法。

    公园正中间又有一个人造湖,水不是很深,里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碰水口,在天气良好的夜晚,这个公园常常会放音乐喷泉,周围小区的居民都很爱聚集在这边观赏、散步、聊天,很是热闹。只不过现在偌大的公园只有那安一个人,她走到湖边,找到一条还算干净的长椅坐了上去,就这样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木头的声音。想到这,那安猛地反应过来起身向四周看去。

    天灰蒙蒙的,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整个公园都没有人,唯独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一只奇怪的生物正趴伏在树干上,似乎在啃咬抓挠着什么。在那安看向它时,这个奇怪的生物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的那安所在的方向。

    这是一只乍一看有些像猴子又有些像飞鼠的生物,有着猴子的体型,没有张尾巴,手臂和腿之间连着一层薄薄的肉翼。外形和老鼠有些相似的脸却和猴子一样呈平面状,长者猴子的鼻孔,咧开的大嘴里也满是尖利的牙齿。最奇怪的是它还长者两只类似耳廓狐的大耳朵,腥红的双眼狠狠的瞪向了那安。

    来不及多想,那安先一步换上了战斗服,然后举弓对准了这只怪物的方向。怪物需要似乎也是方才确定了那安是一个进入了结界的活人,啸叫一声便脚蹬树干直直的向她冲了过去。

    那安没有再犹豫,直接放箭射向了虚影腥红的双眼。在箭即将落在虚影身上的前一刻,它张开双臂双腿,在空中一个变向轻松的躲过了这射来的一箭。那安也没有慌张,一边拉开距离一边重新拉弓。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是一只几成虚影,也不知道柒业有没有进入结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的结界。但幸运的是她现在心情不太好,满脑子都是美术班的事,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些或者是去害怕。

    又是三箭射出,这次的三箭不止射出间隔很短,还联合出了一个三角的形状,中间间隙有限,以这个虚影的体型很难躲过。但谁知这次虚影在空中弯折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收起肉翼,依旧很轻松的避了过去。不仅如此在减速收起肉翼躲过弓箭之后,虚影又再次张开了自己的肉翼,飞行轨迹和之前相比竟看不出收到影响。

    那安轻轻皱眉,转身毫不犹豫的向水池中跃去。虚影看到那安的动作明显一愣,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类会自己跳入水中,由此也可见这只虚影的智商有限,至少它看不出水池的深浅。

    落稳在水池中的那安没有耽搁,迅速用弓在身后扫起一片水花直朝虚影的方向打了过去。面对成片的浪花虚影这次终于避无可避,在被水打湿的瞬间空中的身形就不稳起来,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保持住了飞行的姿势。

    但那安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跃去将弓狠狠的砸向了勉强稳在空中的虚影。将这一击挨了个满的虚影,自然是无法控制自己,直直的摔入水中,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在水花消失的瞬间,那安已经手持一支箭狠狠的插入了虚影的一只红眼中。

    清脆的碎裂声中,虚影一只眼睛迅速暗淡下去,它的嘴中发出凄厉的叫声,扑腾着想要起身。那安早就防备着这个情况,所以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虚影身上,但这只虚影的力气要比她想象的大很多,仅挣扎了几下,那安就将要被它掀翻入水中。

    那安用长弓撑着自己勉强稳住,再次取出一支箭想要故技重施的扎入虚影另一只眼中。但虚影明显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伸出长长的爪子就要抓向那安的面门。千钧一发之际,那安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似乎是被什么提了起来,将将躲过了虚影的一抓。然后就见一柄长剑狠狠的刺入了虚影仅剩的那只眼睛,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虚影渐渐停止了挣扎。

    “你这不要命的战斗方式都从哪学的。”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那安身后传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那安转头看去,柒业正皱眉看着自己。还没等那安说话,他便直接跃起将那安放回了岸上。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安有些不满的整了整被柒业抓乱的衣服小声吐槽道。

    柒业却听到了她的这句话,认真看向那安说道:“别学我。”

    那安撅了撅嘴,没有再说话。天空中的灰色没有随着结界的消失而褪去,反倒是原本只是阴暗的天气,在结界消失后却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怎么下雨了。”那安下意识的捂住头想要找个什么地方避一避,头顶却没有雨水滴落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有些温热的气息。

    那安有些茫然的抬头,头顶上似乎是被人盖了一件衣服。她又赶紧的转头看向身边柒业,此刻他还穿着战斗服,只不过作为战斗服外套的风衣被脱下盖在了那安头顶,露出了里面的纯白色T恤。

    “战斗服防水。”见那安看过来,柒业很自然的说道。

    那安刚想开口,颈部似乎就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可爱的声音:“吓死我了,突然就下雨了。”

    那安本来想说点什么把衣服还给柒业,但看到兔的样子又有些犹豫起来。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柒业边将颈上的围巾取下边说道:“先拿着吧,兔也不能淋太多雨。”

    “哟,真是难得你还会记得这个。”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嘲讽。

    柒业挑挑眉,似乎是不打算理会兔这种幼稚的找事行为。那安也没有太在意兔的调侃,而是将目光落到了柒业的左手臂上,那里的绷带还没有取下,其实不只是手臂,柒业身上还有几处伤没有完全好。而且绷带也不属于战斗服的一部分,会被这场雨淋湿,不如说此刻柒业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湿了一些。

    那安走过去将风衣举过了柒业的头顶,因为身高的缘故那安举的有些吃力,柒业愣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风衣一角。

    那安略微环顾了下四周,然后指着湖对面的一个小凉亭提议道:“去那边避避雨吧。”

    虽然一直这样用风衣盖着似乎也不会被淋湿,但这毕竟需要柒业一直维持着战斗服的状态,那安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避免战斗服的反噬。

    二人很快一起走到了湖对面的凉亭下,那安和兔都几乎没有被淋湿,换下战斗服的一瞬间,柒业身上被雨滴打湿的部分迅速变得干燥起来,就连头发也完全没有被打湿的痕迹。就好像水都被战斗服吸走了一样。那安有些惊讶的看着这种变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么惊讶?之前在海边不是见过一次吗?”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安,柒业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海边···”那安喃喃的重复了一次,突然想起柒业指的是那次顿时有些无语,毕竟那个时候哪有心思注意这种小事,自己没完全慌了神就不错了。

    见那安没有回话,柒业双手插兜干脆换了个话题:“谈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那安原本还算生动的表情顿时黯然了下去,望着周围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不再言语。

    柒业也没有再问,也看向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这样一言不发的看雨,呆在那安肩上的兔可就有些坐腊了,谈得怎么样了,那安也不回话,虽然看她样子结果不会太好,但就这样结束话题吧,还有些担心。而且就算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换个别的话题也好啊,就这样不说话想憋死谁啊?而且为啥偏偏这两货为什么还像达成了共识一样。

    兔呆在那安肩上拼命给柒业使眼色,似乎是在说谁把气氛搞僵的谁赶紧来解决一下。但柒业就好像是没看见一样,就这样看着亭子外的雨,就好像一辈子没见过雨一样,兔顿时无语,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和这二人耗着,也假装看雨。

    终于,在兔看得都有些昏昏欲睡时,那安终于先一步开口了:“我不想回家了。”

    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在这只有雨声的世界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柒业显然也听清楚二楼这句话,微微点头之后语气温和的答道:“那我们回家。”

    乍一听这个回答和问题有些矛盾,但二人显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二人口中的家也不是同一个地方。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那安终于轻轻点头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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