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日外出奔波了一整天,但第二天早上那安却起的格外早,不到七点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静静坐在餐桌前等待柒业一起出发。推门出来就看到了整装待发的那安令柒业也有些惊讶,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收拾完便和那安一同出门了。

    几乎是刚到教室,罗嘉便一脸担忧的凑到了那安跟前。其实昨天那安已经发信息告诉罗嘉自己要出去散心一天不会来上课,只是没有说具体的理由。

    但不用她说罗嘉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周一的时候那些接二连三来找那安谈话的人她都见到了,虽然没有去偷听也没有多问,但看内容基本也可以猜到是和美术班有关。

    罗嘉不知道那安到底遇到了什么,但能很清晰的看出那安现在正身处困境,她能做的只有尽量陪着她,如果那安愿意主动提起,那她也一定会做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见罗嘉凑过来,那安勾起了一抹笑容,笑得很自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罗嘉明显一愣,但在略微踌躇之后还是略带担忧的说道:“老班说如果你来了,就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那安的回答很干脆,甚至依然带着笑,看得罗嘉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那安很快来到了班主任办公室门前,轻敲三下房门,在得到里面的人应许之后推门进入了其中。

    见来人是那安,班主任立刻换上了一副微怒的神情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昨天怎么没有来上课。”

    “对不起,有点急事,没有来得及请假。”那安轻轻躬身认错。

    这样干脆的认错态度让班主任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何况那安平时也算得上是一个相当乖巧的学生,从不惹事,成绩也进步很快。要不是最近这个美术班的事她家人闹到了自己这,他估计都不会和这个学生有太多的交流,因为她之前给老师的印象的确很让人省心。

    班主任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在重新组织语言,直到那安重新抬起头他这才继续说道:“昨天你爸爸打电话来了,你没事就好,下次有什么事还是要提前和家人或者和我说一声。”

    说完这句话,班主任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才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开口说道:“你爸打电话来还有一件事,说是要把你调回学校寄宿,希望我这边可以帮忙办理一下相关的手续。这件事,他和你说过了吗?”

    “说过了。”那安镇定的回答道,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

    “好,这几天我就会帮你去和学校说,只是这个学期也没多久了,可能会让你和其他班女生拼一拼,下个学期也就重新分班了,到时候会给你们重新分配宿舍和同班的学生安排在一起。”班主任的声音很沉,似乎是已经进行了一些相关调查。

    “还有就是前天的那件事,你父母还是希望你可以学习理科,这件事你也得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关系到你的前途。”班主任语气比之前更加温和了,似乎是料定了那安不太想听类似的话题。

    “嗯,我已经考虑过了。”那安的语气也很温和,很镇定。

    听到那安的回答,班主任明显有些意外,认真看向那安说道:“考虑过了?不再多考虑一下吗,毕竟关系到之后的人生,学理的话未来的路肯定还是会好走不少,我们都是过来人了,也见过不少学生,所以···”

    “我决定学理了。”那安出声打断了班主任的话,语气平静,就跟好像之前被那么多人劝阻的傻孩子不是她一样。

    班主任愣了很久,但那安的神情始终平静如一,显然这个结果已经是认真考虑之后的答案。意识到这点之后,那安的班主任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的再次开口说道:“是嘛,你已经考虑好了啊,我就知道那安还是个孝顺父母的好孩子,毕竟父母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他们肯定是为了你好的,你能想通就好了。那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好好回去上课吧,争取期末考试考好一点,分个好班。”

    “嗯,劳老师费心了。”那安轻声应着,再次对班主任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向办公室门走去。

    “哦对了。”再那安彻底推门离开之前,班主任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去和周老师说一声吧。”

    周老师就是那安他们的美术老师,也是学校专门负责美术班的那位教授,他之前也来找那安聊过天,那安这边做好决定自然也是要通知他一声的。只有这样他才好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彻底确定好美术班的学生人选。

    “好的,麻烦了。”回答完这句话,那安彻底走出了办公室。

    刚回道教室,那安就再次对上了罗嘉一脸担忧的目光,她主动笑笑走了过去。看着罗嘉欲言又止,但又止不住担心和好奇的目光,那安终于主动开口说道:“都结束了。”

    这句话听的罗嘉一脸茫然:“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

    “我还是决定要学理科了。”那安边缓缓坐下,边平静的说道,平静得就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

    “为···”为什么?罗嘉很想这么问,但为字刚出口,她就有些说不出话来。那安这一路得努力她都看在了眼里,她不敢相信那安会轻易放弃这得来不易的艺术班名额,但那安此刻可以这样平静的在这说出这句话,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证明。

    她没有再开口,只是缓缓点头,然后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啊,这样啊,那也挺好,说不定我们还会分到一个班呢!”

    匆匆说完这句话,罗嘉便将头转了回去。那安也不知罗嘉自己想了些什么,总之在这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切照旧。那安将头轻轻偏向窗外,在她目光的前方可以看到隔壁班外面的走廊。老师和罗嘉这边也算是有个交代了,接下来至少该把寄宿的事和柒业好好说一声了。

    对于和柒业说明这件事,那安的积极性并不是很高,不如说她在竭力拖延这件事。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是个什么心态,明明这件事已经不能避免,班主任甚至已经找好了宿舍。说不定她明天,最晚也不过下周就要从那个房子搬出去,再也无法和兔、柒业过着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可她就是不想说。

    一直到中午,那安都没想好要怎么和柒业开口,不过再怎么逃避到今晚也必须说了,那安叹息着趴在桌上。回想着这几个月的遭遇,说不上有多快乐,但的确算得上是刻骨铭心。而且从最初的有些嫌麻烦,到后来的疑惑,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知不觉间那安已经习惯了有他们俩在身边的日子。虽然说起来经常在出生入死,但有柒业在,到现在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真正危险的场面,当然柒业本人的遭遇不能完全包括在内。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推着才加入了他们,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接替人选,也没有开口的契机,再加上兔给她的那种熟悉感,她才会一直留在了他们身边。但直到真的要面临分开的这一刻,那安才惊觉,他们对自己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很重要的存在,至少现在让她离开,她已经会不舍到不知要怎么开口。

    那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直到睡着的前一刻,她隐约感到罗嘉似乎起身,她在她面前站定了片刻,然后悄声向外走去。

    罗嘉也很意外,当她看到窗户外那个人影的第一时间她便想要回头叫醒那安,但她很快看到窗外的人影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手指了指她的位置。

    他是要找我?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罗嘉便感到全身有些僵硬,倒不是说窗外那个人有多可怕,而是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记得她强行叫上那安和这个人一起去海边时,她对他的态度还比较单纯。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很神秘,很不好相处,然后也是出于单纯的攀比心理,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一些不一样的事。即使那个时候,和他们一起出游的还有另一位,真正算得上是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她也还是选择了要去做这个看似有些没有意义的实验。

    她其实也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所想,大概是潜意识之间,她已经默认自己和邵宇都是对方的唯一选择。她以为邵宇看到她对其他的男生表现出兴趣,他就会对自己更主动一点,甚至他会先一步和自己告白。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男生面前,邵宇的自信心几乎是全面溃败,毫不犹豫的就认定自己喜欢的不是他,而是柒业。而她自己,在看到这样的邵宇之后,心中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动摇。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察觉出不对想要和邵宇彻底说清楚的时候,她落海了,她落入海中之前最后看到的便是:站在岸边手足无措的邵宇,和毫不犹豫游向了自己的柒业。

    她也觉得自己很傻,可是她还是无法避免的真正在意起了这个冒险来救她的男生。她知道也许这个男生应该算是那安的,那安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惦记上了。她甚至试图问那安,万一自己喜欢柒业,她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令她意外,那安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甚至还说愿意帮她,但只有一个前提,希望她已经考虑好,希望她是真的喜欢他。到现在她仍记得那安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没有被闺蜜抢走喜欢人的不爽,甚至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只有悲伤,更具体来说,像是一种不忍和怜惜。

    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那安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但也是在看到那样的那安之后,她很深刻的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安和那个男生之间,根本没有自己可以插足的地方,或者说,任何人都不可以。

    她很干脆的放弃了想要喜欢柒业的想法,不如说现在想起了还会奇怪,自己之前怎么会这么想。她开始试着想要了解他们,甚至想要撮合他们,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更令她意外的事。比起那安对柒业,似乎柒业对那安的在乎程度还要更深一些,就好像事她本就该在他的身边,而那安的状态则更像是一种被拉近之后才产生的习以为常。

    这些发现她都没有对那安说,她也没再去问他们之间的事,好像只要这样顺其自然的走下去,他们就一定可以彻底认同彼此,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罗嘉不知道已经到现在,柒业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找自己的?全身僵硬的罗嘉再次看了眼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熟睡的那安,她想到了这几天那安的遭遇,终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抬脚向教室外走去。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柒业正随意的靠在扶手边,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教学楼中庭的那颗银杏树上。现在已经是六月,银杏树的叶子正呈现出一片生机的青绿色。余光瞄到罗嘉走来,柒业收回视线直起身看向了面前的女生。

    久违的再次面对面,罗嘉还是不由的打心底感慨了一下柒业的与众不同。高挑的身材,带着一丝冷冽的帅气面容,与校内规定背道而驰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配上他现在略显慵懒的眼神,即使是穿着被学生骂丑到一无是处的校服,也完全遮掩不住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得这种特殊气质。也难怪全年级会有这么多女生看上他,罗嘉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她现在情况如何?”柒业先一步开口了,声音很轻,似乎是不想引起同层其他学生注意。

    罗嘉愣了两秒便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是指的那安,他果然是为了她的事而来。罗嘉深吸一口气摇头答道:“她看起来很正常,但我感觉不太好。”

    罗嘉顿了顿又很快继续说道:“对了,你知道吗,她今天上午从老班办公室回来之后和我说,她决定学理科了。”

    柒业没有说话,但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蹲在他颈侧的兔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变成了小毛球的兔蹭的他有些不舒服,一种难以形容的烦躁情绪从心底生出,让他不由的皱了皱眉。

    柒业再次开口:“她经常被叫出去谈话?”

    罗嘉有些意外,她以外柒业会更关心那安说要学理科这件事,没想到他却开口问那安是不是经常被叫出去谈话。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就住在一起,大概早就听说了那安要放弃学美术这件事,便也没有多想,认真答道:“也不是经常,不如说之前基本不会被交出去谈话。但是周一的时候连续有好几波人来找过她,有老板,有美术班的教授···哦对!好像还有个什么学姐。”

    柒业缓缓点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罗嘉看着眼前的男生,又转头看了眼教师中的那安,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安,真的打算放弃学美术吗?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原本在思考着什么的柒业回答得非常干脆。

    罗嘉有些愣住了,她以为柒业会知道点别的事,没想到他会直接回答不知道,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但是不想告诉自己?

    正当罗嘉在内心做着各种不着边际猜测时,柒业又再次开口了:“我只知道学美术这件事遭到了她家人的反对。”

    “反对?这样啊。”罗嘉也有些无奈:“如果是这样那确实不好办,毕竟早就听说她父母一心想让她学理科,将来考进电网。”

    “她很怕她父亲吗?”柒业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似乎熟睡得那安再次问道。

    “怕?我觉得不至于吧。”面对柒业得这个问题罗嘉有些疑惑,在认真思考片刻之后才继续答道:“不过她爸好像确实控制欲比较强吧,那安一般也不怎么反抗,就算要反抗也是先斩后奏,一些不要紧的事她爸也就随她了。”

    “为什么?”

    “为什么?”罗嘉有些奇怪,什么为什么?这没头没尾的发问自己该回答什么呀?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罗嘉还是犹豫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那安好像不怎么爱和她父亲交流,可能是因为解释不清又不想吵架吧?”

    “我倒觉得她只是纯粹的在害怕。”柒业认真听完了罗嘉的说法,然后还是很干脆的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那不是她父亲吗?”罗嘉很是不解。

    “她父亲有做过什么吗?比如打骂或者拿什么东西威胁她?”柒业的表情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罗嘉一个全身激灵,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怎么感觉再说下去就不像是家庭中该发生的事了,而是审讯室。

    罗嘉有些不确定的答道:“打应该没有吧,骂可能气急了会有几句。至于威胁···我感觉她爸也不像那么过分的人啊,他应该还挺爱那安的吧,毕竟这么关心她的成绩。”

    柒业不置可否。

    罗嘉又扶额沉思了片刻突然说道:“不过要说有什么比较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话,我记得那安很喜欢兔子,她上初中的时候好像还养过一只。”

    听到兔子,藏在柒业颈侧的兔又狠狠的颤动了一下,柒业有些不满的扯了扯衣领沉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了,说是有一次回家的时候,她爸把她养的那只兔子给扔了。她为此好像几个月都没有和她父亲说话,成绩也波动了好几次。后来就没有了,我也只是听那安提过一嘴。”罗嘉按了按头似乎有些苦恼。

    “不过这件事都过去好久了,应该也和学不学美术没什么关系吧,剩下的我暂时也想不起来,要不之后再想到什么我再去找你?”罗嘉试图建议道。

    “不用,知道这些就够了。”柒业轻声答道,说完便转身径直回自己教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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