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原先和简凌走在一起,没多久两人就分散。这在预料之中,她没有慌乱,只是在雾气中寻找回去的路。

    雾并不算大,至少能看清眼前五米的路。一路几乎没什么波折,就看到矗立伸展的樱树,高过围墙,绽放在夜空中。

    樱花旅馆内,万离僵硬脖子,怕一不小心自己撞上刀尖,血洒当场,得不偿失。

    高诚拿匕首顶着他,万离只能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进102。他刚松口气,房门就被关上。外面传来响动,高诚在用东西将门挡住。

    樱花旅馆的设计十分不合理,房门是往外开。就像刻意要把人关在里面,不让出来。

    万离拍着门,“高诚你个混蛋!”

    高诚透过门板传来狂笑:“哈哈哈,今晚注定要死一个人。那两个笨蛋在挖棺材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就给我在房间等死吧。”

    万离气愤地一拳砸在门上,然后因为过于疼痛,又不想让高诚得意,拼命憋住惨叫。哼哼唧唧咒骂:“要死也是你先死,见鬼去吧你!”

    高诚笑,声音越来越远,“在你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进入任何一个房间。”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秦桑。

    秦桑脸上挂着笑,披上月光,十分温柔。“你在笑什么?”

    高诚脸上笑容凝固,转为意外。沉着脸问:“只有你一个?”

    秦桑不回答,“让我猜一猜,你说的你,是指万离?”

    高诚也说道:“看起来,只有你一个。”

    他亮出匕首,充满压迫,一步步向门口走去。从体格来说,秦桑绝对不是对手,偏偏他还过分谨慎。

    秦桑像不知道害怕,反而往前走,迎着撞上高诚。

    她这一撞,无疑会被控制。然而反倒是高诚发出一声惨叫,捂着手,“你……”

    鲜血一滴滴掉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秦桑转动匕首,让刀尖对着月光,看上面沾染的血色,眼里露出兴奋的光。唰唰唰,她挥舞匕首划开空气发出嗡鸣。

    高诚紧紧捂住手后退。“你别过来!”

    秦桑站住脚步,嘴角含笑望着他。“还剩,我想一想……唔,205。去205。”

    高诚紧张,“什么?”

    秦桑收敛笑,“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她翻转利刃,危险的武器在手指间灵活转动,像无害的水笔,眼花缭乱仍由驱动。

    高诚咽咽口水,脚步往后慢慢退上楼梯,在秦桑一路紧跟下,被迫进入205。像刚才一幕的再现,只不过现在他是被威胁的那个。

    高诚脸上闪过一抹怨恨。

    秦桑心情很好地提问:“现在两间房,各自关着一个人。已知女鬼会在晚上杀人,那么请问你被害的概率是多少?”

    高诚阴沉着脸,爆出句粗口,“多少你*********!”

    秦桑叹口气,将门砰一声关上。“不识好人心,百分之五十,多么大的生还几率。”

    在她说完话后,房间里高诚的叫骂戛然而止,突兀的高亢嗓音划破障碍穿透耳膜。“别,你别过来!……我,我不想……”

    秦桑靠在墙壁上,动动鼻子,闻到一阵更浓的血腥味。她眼里兴奋的光芒并没有熄灭,反而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幽幽的歌声又传出来,“我望着窗外的街角,看到心酸走来幸福走掉……”

    秦桑喃喃说着:“下手真快。”

    她一把将匕首扔在地上,往楼下走去。手机屏幕光一闪熄灭,时间指向十点零一分。

    秦桑迈开脚步,站到院中樱花树下抬头欣赏,“果然十点半才是统一熄灯睡觉时间。”

    樱花飘下一片,落在她头上。

    秦桑踹一脚树干,伸手接住一捧花。她哼着刚听来的旋律,再次进入院外的迷雾中。

    分不清方向的夜,分不清人鬼的迷雾。

    简凌被困在哪里,他也不能确认。背上越来越重,像压着一块石头。四周传来凄厉的惨叫哭嚎,似乎还未走出乱坟岗。

    地上的路已经显现,却是村中的路。他沿着走了一会,还是那一条路,没有改变。

    天上的月,也看不出时间变化。

    背上更加冷,冻得四肢开始僵硬。

    他呼出口气,化成白雾飘进迷雾中难以分清。

    从雾里开始伸出一只只手,苍白枯瘦,往他身上抓来。简凌左脚抬起,刚好躲过,右脚踏出,踩在一只白骨爪上。

    手掌崩裂,碎成一截一截,瘫在地上没能再起。伴随凄惨的哀嚎,“手……我的手……!”

    似乎很久过去,背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喘息声,冷气打在脖颈侧,冻结起冰渣。凝在头发丝上,成闪闪发亮的晶体。

    简凌停下脚步,脸上阴霾一如刚进任务。他松手,尸体啪一声掉在地上。

    哗哗哗,刷刷刷,尸体脸朝下,被拽着一条腿在地上拖行。

    简凌面无表情,既不焦虑,也无绝望,像麻木的机器,只是在路上走着。

    前面传来哼唱的歌声,清脆悦耳。他脸上终于产生变化,缓缓将尸体拖起来,继续背在背上。

    做完这一切,迷雾中也出现人影,接近,看清。来人低头,往地上丢下一朵樱花。

    秦桑再抬头,看见简凌用种异样的目光望着她,忍不住后退半步,提醒说:“对暗号!”

    简凌啧一声,并没有理她。

    秦桑再退半步,“我不会又出现幻觉?”

    简凌这才面色冷淡,十分不悦地问:“你出来干嘛?”

    秦桑兴致勃勃:“给你带路,还不快谢谢本小姐。”

    简凌侧头,移开目光,不敢注视因为期待而发亮的眼睛。“多珍惜自己的小命。”

    秦桑站到他面前,看一眼背上埋头的尸体。“不会有事。”

    简凌扬扬下巴,“快走,有什么好看的。”

    秦桑哦一声,又哼起歌,走在前面。

    简凌跟着她,背上尸体的重量似乎变轻。头发上的冰渣滴落肩头,化成深色的印记。

    他们沿着樱花指引的道路,穿过迷雾,没多久回到旅馆。刚踏进院门,樱花忽然爆发出一阵光芒,更加绚烂地开放,更加肆意地凋零。

    樱花树下,粉色花瓣凝聚成一个女子的身影。旗袍贴身,秀发挽起,转头莞尔一笑,清秀婉约。

    简凌背上骤然失去重量,尸体在秦桑眼中化成白骨,又变成灰烬,散落在地。一缕纯白色的灵魂飘荡而起,向着樱花树下奔走而去。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完成任务。新手任务奖励:随机绑定武器。】

    眼前场景模糊,化成巨大的色块。再睁开眼,秦桑发现自己还站在马路上,车来人往,红绿灯刚刚变色。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任务进度1/7,下次任务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钟11秒。】

    *

    S市私人诊所,秦桑躺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医生。

    巨大落地窗外,是高楼林立,人潮涌动的街道。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年轻医生道。

    秦桑专注眼前的消消乐,点头道:“说。”

    年轻医生没有产生情绪,只是接着话题继续聊:“假如你面前出现两个绑匪,你该怎么办?”

    秦桑头也不抬:“冲上去将他们打一顿,然后交给警察叔叔。”

    年轻医生沉吟一下,补充道:“假如这两个绑匪拿着刀?”

    秦桑安静两秒,点开下一关,“有什么区别?难道要打两顿?”

    年轻医生再次沉默,“假如这两个人有枪!”

    秦桑失去兴趣,按灭手机,“那就把他们枪抢下来然后一人打两顿,送给警察叔叔。”

    年轻医生点开电脑,再次确认资料,“你说你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类患者通常会表现为警觉性增强,麻木或者回避,也有焦虑抑郁倾向。我觉得你更多的表现为狂躁,心境高涨,活动增多,思维妄想夸张,并伴有冲动行为,建议确诊为狂躁症。”

    秦桑拍桌站起来,眼神凌厉直勾勾盯着,对面年轻医生十分害怕地往后缩在椅子上。

    秦桑又坐回去,哈哈哈哈哈捂着肚子大笑,“你瞧你吓得,我要是狂躁症,早揍你了,对吗?”

    年轻医生依然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不敢动弹,小声咒骂:“师兄还说这是肥羊好宰,我感觉自己像被宰的那个。”边痕迹明显发消息给另外一个医生。

    秦桑收住笑,抬腕看表,“离一小时还有四十五分钟,我们来玩你问我答,答不出的人要接受惩罚。”

    年轻医生赶紧大叫:“我申请玩三人游戏,我有个师兄正好没事,马上过来。”

    四十五分钟后,秦桑走出大楼。阳光洒在她身上,十分明朗。

    系统提示响起:【请玩家在原地等待,三秒后开始传送。】

    黑白色的屋瓦,江南小镇。

    安静的夜里忽然传出狗叫,某一家的灯光亮起,传来女主人惊慌的大叫:“大黄,你怎么了大黄!”

    次日白天,兽医上门检查。名叫大黄的狗躺在地上,流着口水不停喘气,双眼中血红一片,看见医生接近,还不停地狂叫。

    女主人忧心忡忡地问:“这是得了什么病,会不会传染啊?”

    兽医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有其他症状吗?”

    女主人道:“从昨天开始一直叫,大晚上的吵得人睡不着。症状差不多这样,只能用铁链拴着,今天连我先生都想咬,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在家。”

    兽医站起身,“可能是狂犬病,建议……”

    女主人截断话:“没有其他办法吗?”

    兽医摇摇头站起来,“注意,别让它咬到人。”

    “阿花,替我送医生出去。”女主人拿着块手帕抹泪,冲身后的女佣喊。

    女佣面无表情。

    女主人见没有应声,提高嗓门喊:“你聋了?!让你去听到没!”

    女佣露出抹阴森森的笑,女主人再咒骂一声,甩着帕子进屋,“送完进来收拾屋子,顺便把衣服洗了。”

    【确认玩家身份:秦家女佣秦阿花。本次任务开启。任务规则如下:1、玩家不能暴露身份。2、集齐七颗红豆。3、在荼蘼花会结束之前完成。任务失败惩罚:像烟花一样炸开。】

    秦桑僵硬脸,对兽医道:“您请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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