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平康坊繁华依旧，酒旗招展，坊间店前收拢着一盏盏点蜡燃香的红纱栀子灯。
阿颂平日最喜欢看这些，每逢路过东市西市，她都挑窗探头望个不停。今日路过最为热闹的南曲，她坐在马车内，一颗心都落在怀王身上，阿颂拧了一张巾帕，小心翼翼揩去怀王额间虚汗。
手背轻触怀王额头，微微发烫。
昨夜熬了一宿，用了药才退热。难道方才吹了风，这会是又起热了？
阿颂透过纱帐缝隙看一眼窗外，焦虑的安慰道：“殿下，就快到别苑了。”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在别苑门前停下，阿颂扶起头晕的怀王，低声道：“有些起热，奴婢请点药局医正来吧。”
幼棠摆摆手，看着正要走过来的傅令梧，无力拒绝：“不要节外生枝，就照昨日用的汤药方子，再熬一盅就是了。”
阿颂咬唇，只好点头。
别苑内室，傅令梧掀起兽足团花纹方熏笼，从中嵌起几块烧红的金丝炭，室内瞬时暖了起来，他回身看向怀王。
幼棠倚着迎枕坐在矮榻上，帽巾被随意放在小几一侧，阿颂捧着金疮药，一点点重新上药。阿颂手颤个不停，傅令梧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三两步走上前去，伸手欲接过金疮药罐，对阿颂说：“交给我来。”
阿颂看了一眼幼棠，将金疮药递给傅令梧。
藏在怀王乌发下的伤口狰狞可怖，傅令梧眉眼一冷，看着阿颂肿的桃子似的双眼，心中怀疑丛生。他沉下一口气，质疑道：“到底是怎么伤的？”
阿颂抹了一把眼睛，想起昨夜怀王从仙居殿回少阳院时那副半面血污，狼狈至极的模样，她强忍着啜泣，看着怀王的眼睛，依旧不露分毫实情道：“奴婢未曾照料好殿下，宫里新赏下的錾银包边的紫檀柜，奴婢随手搁在多宝阁上。夜里昏暗，紫檀柜摆放不稳，砸伤了殿下。”
幼棠揉了揉眉头：“好了，去煎药吧。”
傅令梧半晌未作声，他俯身上药，小心拈去伤口上的血污。
虽说他动作很轻，可幼棠还是疼的皱眉，傅令梧停下手，随意扯了个话头，分散幼棠的注意力：“昨日没有请医正处理伤口吧？”他不等幼棠回答：“啧，是谁涂的金疮药？平日也没人照顾。”
见他闲话家常，面上却绷着，嘴角紧抿，幼棠也不愿和他计较掀帽之仇了。
想起何大监说的那桩“喜事”，幼棠忍着头疼，只玩笑道：“孤平日有嫔御娘子照看，自然好得很。”
傅令梧手腕一滞，停了片刻，又继续上药。
门扇闭合，熏笼火炭烧的极热，内室温度渐渐暖和起来。幼棠低热，头也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间合上了眼，彻底睡过去了。迷糊间，只感觉被人抱起来，最终陷入如云般的软被里。
幼棠沉沉的睡过去了。
傅令梧眉眼平静，一双黑眸沉甸甸地看着幼棠。
幼棠长发如云散在玉枕上，因发热两颊微微泛红，下巴尖尖，层层交叠的锦缎遮住了莹白的颈。他疑心幼棠伤的不止是额头，方才给他上药的时候瞥见他眉骨，耳后甚至于下颚都有几处细小的划痕。
这种伤口分明不是撞上了柜角。
过了正午，天色又暗沉下来，别苑平日无人往来，更别提留宿内室，偌大的内室竟然一时找不见盏油灯蜡烛。阿颂方才出去煎药顺便去取蜡烛，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傅令梧擦净手，取出幼棠赠他的鲸膏。
指腹一点鲸膏，傅令梧浅浅抹在幼棠耳后，下颚，又检查一遍，他想起什么似的，手指挑开幼棠领口交叠的锦缎，垂目细细看过，他神色微怔，又俯身凑近了些，指腹迟疑地停留在幼棠下颚与脖颈之间——那处肌肤上浮着一处划伤。
他“咦”了一声，那处划痕形状很奇怪，圆而小，完全不似划伤。
傅令梧长指抵在那块脆弱皮肤上，用力捻了捻，登时皮肤红了一片，他错认的划痕竟然是一颗痣。
浓红一点，细小若粟。
平日被幼棠掩在层层衣襟之中，从来没有显露人前的痣。
门扇微动，阿颂捧着汤药没头没脑的撞进来，药汤沸了几沸，盛进玉碗里热气袅袅，甫一行近，就瞧见傅令梧面无表情的脸孔，他的手正好放在怀王颈窝之中。
他的神情怪异，不似寻常。
阿颂疑心自个看错了，又焦心怀王尚在发热，无暇顾及其他，她张口唤道：“殿下！”
傅令梧面无表情接过玉碗，提醒了句：“他刚睡下，”又很自然的坐在榻边，手背贴一贴幼棠额头，他将玉碗放在一旁，手指轻轻按在幼棠腮畔，沉声问：“我方才看过伤口，不像撞伤，”
阿颂眼神躲闪，立刻低下了头，她不可能说出怀王不愿说的话，只胡乱说了句：“是奴婢的错。”算是答复。
傅令梧沉下一口气，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暂将疑心按下，继续问道：“还有哪里伤了？”
傅令梧看了一眼阿颂，他面上还勉强维持着风平浪静，只是那双眼睛积着刻薄怒气，教人看一眼就毛骨悚然。
阿颂当然不可能此刻反口，她回避傅令梧的目光，后心沁出了一层冷汗：“……殿下踝骨还没有好利落，平日性子倔强，走的多了，就总也不好。”
窗外隐隐传来南曲开市的喧闹声响，阿颂咬了咬唇，上前几步毅然道：“请六郎君先休息吧，奴婢守着殿下。”
天际幽暗，竹林间还积着层薄薄的雪。
待墨池将回廊下蔑竹灯笼一一点燃，廊下顿时明亮，烛光摇曳，窗上笼着的青纱也印出了丛丛竹影。
睡了两个时辰，一觉醒来，幼棠神清气爽，完全不发热了，她一醒来就见阿颂趴在榻边打盹，而不远处罗汉榻上，傅令梧捧着一本书，俊眉紧锁，双目直至看着书页，似乎读的十分入迷。
廊下墨池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立在门前恭敬道：“殿下，金吾卫方大人求见。” 傅令梧立刻起身站到了幼棠榻边，手里还捏着那本《棋论》，阿颂当即也被这一番动静闹醒了，她看了一眼《棋论》，又看了一眼傅令梧。
若她没有看错，六郎君怎么倒着拿书啊？难道谈棋的书，正看倒看都是一样的吗？
月挂西楼，东风袅娜，竹叶摇摆树影纷乱。
方律身影出现在门前，他并没有迈入内室，只站在门外，便俯身行礼，恭敬道：“殿下，臣方律有事禀告。”
这会已是酉时三刻，夜既已深，坊内却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声喧闹，纷纷攘攘由远处传来。幼棠抱着锦被坐正，目光顺着推开青窗探首而望，平康坊最热闹之处北里，那处坐落着一栋三层相高的酒肆，其与左右两侧矮楼以飞桥相连，珠帘翠幕，灯火通明，晃晃耀目。
怀王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温声说：“方大人，孤身体略有不适，就不请你进来了。你说有事禀告，是什么事？”
方律抱拳，沉声道：“殿下遇险林中，曾发现的那方白锦熏香的来源，臣已探查清楚。据宫内典服局账簿所书，大食银檀已有四年未上贡，宫中残存份额又于除夕夜燃香耗尽。臣在西市，东市香坊探查到平康坊南曲画楼年初之时，曾在西域行商购得三两大食银檀......”方律汇报完毕，领命而去。
无巧不成书。
这处宅子正好位于平康坊。墨池随傅令梧去药房寻药，阿颂扔了帕子，凑到她身前，张望了好半晌。见她如此，幼棠双手搭在熏笼上暖着，不经意的说道：“阿颂，之前你逢旬休出宫可曾来过东市？”
阿颂意兴阑珊：“未曾呢，只随着何大监在西市打转。”
阿颂惯爱热闹的，上一世总陪着她，或是拘在大慈恩寺，或是禁在皇陵。最终也没有好好在玉京城转一转......幼棠将窗扇推得更开了些，指了指远处那桩灯火通明的小楼：“今日左右无事，何翁也不在身边。”
阿颂两眼立即绽满了惊喜：“殿下！奴婢可以出去吗？”说罢她又有些犹疑，想起方才傅令梧与怀王过分亲昵之举，万万不可，若是因她贪玩，连累殿下露了身份，可就糟糕了！
阿颂神情一凛道：“东市，嗯平康坊也不是好玩的地方……何况六郎君也在，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反正闲着也是无心做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幼棠这会神清目明，窝着睡了半晌，正想舒展一下筋骨。她心道不如趁此良机去平康坊，不说探一探银檀的正事，就是能提前见一见薛昙奴也好。
幼棠笑了一下，拍拍阿颂胳膊，邀请道：“六郎这会又不在。走吧，阿颂，我们去逛一会就回，孤也未曾去过。”
阿颂欲言又止看着幼棠的脚踝，很是忧心，嚅嗫道：“殿下的脚不疼了？奴婢也不想去的。”
幼棠动了动脚踝，虽说仍是不适，但是料想也无大碍，何况如今玉京时兴出门乘担子，思及此幼棠对从石吩咐了句。不多时一顶小轿似的担子就准备妥当了，阿颂还未见过这般新奇的乘舆，她好奇的望了望，那担子顶子尖尖，似个六角亭一般，每侧悬挂着数层轻薄纱帐。
这处宅子距离北里很近，约莫一盏茶功夫，他们就到了玉京城夜里最热闹的地方。
阿颂平日最喜欢看这些，每逢路过东市西市，她都挑窗探头望个不停。今日路过最为热闹的南曲，她坐在马车内，一颗心都落在怀王身上，阿颂拧了一张巾帕，小心翼翼揩去怀王额间虚汗。
手背轻触怀王额头，微微发烫。
昨夜熬了一宿，用了药才退热。难道方才吹了风，这会是又起热了？
阿颂透过纱帐缝隙看一眼窗外，焦虑的安慰道：“殿下，就快到别苑了。”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在别苑门前停下，阿颂扶起头晕的怀王，低声道：“有些起热，奴婢请点药局医正来吧。”
幼棠摆摆手，看着正要走过来的傅令梧，无力拒绝：“不要节外生枝，就照昨日用的汤药方子，再熬一盅就是了。”
阿颂咬唇，只好点头。
别苑内室，傅令梧掀起兽足团花纹方熏笼，从中嵌起几块烧红的金丝炭，室内瞬时暖了起来，他回身看向怀王。
幼棠倚着迎枕坐在矮榻上，帽巾被随意放在小几一侧，阿颂捧着金疮药，一点点重新上药。阿颂手颤个不停，傅令梧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三两步走上前去，伸手欲接过金疮药罐，对阿颂说：“交给我来。”
阿颂看了一眼幼棠，将金疮药递给傅令梧。
藏在怀王乌发下的伤口狰狞可怖，傅令梧眉眼一冷，看着阿颂肿的桃子似的双眼，心中怀疑丛生。他沉下一口气，质疑道：“到底是怎么伤的？”
阿颂抹了一把眼睛，想起昨夜怀王从仙居殿回少阳院时那副半面血污，狼狈至极的模样，她强忍着啜泣，看着怀王的眼睛，依旧不露分毫实情道：“奴婢未曾照料好殿下，宫里新赏下的錾银包边的紫檀柜，奴婢随手搁在多宝阁上。夜里昏暗，紫檀柜摆放不稳，砸伤了殿下。”
幼棠揉了揉眉头：“好了，去煎药吧。”
傅令梧半晌未作声，他俯身上药，小心拈去伤口上的血污。
虽说他动作很轻，可幼棠还是疼的皱眉，傅令梧停下手，随意扯了个话头，分散幼棠的注意力：“昨日没有请医正处理伤口吧？”他不等幼棠回答：“啧，是谁涂的金疮药？平日也没人照顾。”
见他闲话家常，面上却绷着，嘴角紧抿，幼棠也不愿和他计较掀帽之仇了。
想起何大监说的那桩“喜事”，幼棠忍着头疼，只玩笑道：“孤平日有嫔御娘子照看，自然好得很。”
傅令梧手腕一滞，停了片刻，又继续上药。
门扇闭合，熏笼火炭烧的极热，内室温度渐渐暖和起来。幼棠低热，头也昏昏沉沉，不知不觉间合上了眼，彻底睡过去了。迷糊间，只感觉被人抱起来，最终陷入如云般的软被里。
幼棠沉沉的睡过去了。
傅令梧眉眼平静，一双黑眸沉甸甸地看着幼棠。
幼棠长发如云散在玉枕上，因发热两颊微微泛红，下巴尖尖，层层交叠的锦缎遮住了莹白的颈。他疑心幼棠伤的不止是额头，方才给他上药的时候瞥见他眉骨，耳后甚至于下颚都有几处细小的划痕。
这种伤口分明不是撞上了柜角。
过了正午，天色又暗沉下来，别苑平日无人往来，更别提留宿内室，偌大的内室竟然一时找不见盏油灯蜡烛。阿颂方才出去煎药顺便去取蜡烛，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傅令梧擦净手，取出幼棠赠他的鲸膏。
指腹一点鲸膏，傅令梧浅浅抹在幼棠耳后，下颚，又检查一遍，他想起什么似的，手指挑开幼棠领口交叠的锦缎，垂目细细看过，他神色微怔，又俯身凑近了些，指腹迟疑地停留在幼棠下颚与脖颈之间——那处肌肤上浮着一处划伤。
他“咦”了一声，那处划痕形状很奇怪，圆而小，完全不似划伤。
傅令梧长指抵在那块脆弱皮肤上，用力捻了捻，登时皮肤红了一片，他错认的划痕竟然是一颗痣。
浓红一点，细小若粟。
平日被幼棠掩在层层衣襟之中，从来没有显露人前的痣。
门扇微动，阿颂捧着汤药没头没脑的撞进来，药汤沸了几沸，盛进玉碗里热气袅袅，甫一行近，就瞧见傅令梧面无表情的脸孔，他的手正好放在怀王颈窝之中。
他的神情怪异，不似寻常。
阿颂疑心自个看错了，又焦心怀王尚在发热，无暇顾及其他，她张口唤道：“殿下！”
傅令梧面无表情接过玉碗，提醒了句：“他刚睡下，”又很自然的坐在榻边，手背贴一贴幼棠额头，他将玉碗放在一旁，手指轻轻按在幼棠腮畔，沉声问：“我方才看过伤口，不像撞伤，”
阿颂眼神躲闪，立刻低下了头，她不可能说出怀王不愿说的话，只胡乱说了句：“是奴婢的错。”算是答复。
傅令梧沉下一口气，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暂将疑心按下，继续问道：“还有哪里伤了？”
傅令梧看了一眼阿颂，他面上还勉强维持着风平浪静，只是那双眼睛积着刻薄怒气，教人看一眼就毛骨悚然。
阿颂当然不可能此刻反口，她回避傅令梧的目光，后心沁出了一层冷汗：“……殿下踝骨还没有好利落，平日性子倔强，走的多了，就总也不好。”
窗外隐隐传来南曲开市的喧闹声响，阿颂咬了咬唇，上前几步毅然道：“请六郎君先休息吧，奴婢守着殿下。”
天际幽暗，竹林间还积着层薄薄的雪。
待墨池将回廊下蔑竹灯笼一一点燃，廊下顿时明亮，烛光摇曳，窗上笼着的青纱也印出了丛丛竹影。
睡了两个时辰，一觉醒来，幼棠神清气爽，完全不发热了，她一醒来就见阿颂趴在榻边打盹，而不远处罗汉榻上，傅令梧捧着一本书，俊眉紧锁，双目直至看着书页，似乎读的十分入迷。
廊下墨池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立在门前恭敬道：“殿下，金吾卫方大人求见。” 傅令梧立刻起身站到了幼棠榻边，手里还捏着那本《棋论》，阿颂当即也被这一番动静闹醒了，她看了一眼《棋论》，又看了一眼傅令梧。
若她没有看错，六郎君怎么倒着拿书啊？难道谈棋的书，正看倒看都是一样的吗？
月挂西楼，东风袅娜，竹叶摇摆树影纷乱。
方律身影出现在门前，他并没有迈入内室，只站在门外，便俯身行礼，恭敬道：“殿下，臣方律有事禀告。”
这会已是酉时三刻，夜既已深，坊内却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声喧闹，纷纷攘攘由远处传来。幼棠抱着锦被坐正，目光顺着推开青窗探首而望，平康坊最热闹之处北里，那处坐落着一栋三层相高的酒肆，其与左右两侧矮楼以飞桥相连，珠帘翠幕，灯火通明，晃晃耀目。
怀王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温声说：“方大人，孤身体略有不适，就不请你进来了。你说有事禀告，是什么事？”
方律抱拳，沉声道：“殿下遇险林中，曾发现的那方白锦熏香的来源，臣已探查清楚。据宫内典服局账簿所书，大食银檀已有四年未上贡，宫中残存份额又于除夕夜燃香耗尽。臣在西市，东市香坊探查到平康坊南曲画楼年初之时，曾在西域行商购得三两大食银檀......”方律汇报完毕，领命而去。
无巧不成书。
这处宅子正好位于平康坊。墨池随傅令梧去药房寻药，阿颂扔了帕子，凑到她身前，张望了好半晌。见她如此，幼棠双手搭在熏笼上暖着，不经意的说道：“阿颂，之前你逢旬休出宫可曾来过东市？”
阿颂意兴阑珊：“未曾呢，只随着何大监在西市打转。”
阿颂惯爱热闹的，上一世总陪着她，或是拘在大慈恩寺，或是禁在皇陵。最终也没有好好在玉京城转一转......幼棠将窗扇推得更开了些，指了指远处那桩灯火通明的小楼：“今日左右无事，何翁也不在身边。”
阿颂两眼立即绽满了惊喜：“殿下！奴婢可以出去吗？”说罢她又有些犹疑，想起方才傅令梧与怀王过分亲昵之举，万万不可，若是因她贪玩，连累殿下露了身份，可就糟糕了！
阿颂神情一凛道：“东市，嗯平康坊也不是好玩的地方……何况六郎君也在，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反正闲着也是无心做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幼棠这会神清目明，窝着睡了半晌，正想舒展一下筋骨。她心道不如趁此良机去平康坊，不说探一探银檀的正事，就是能提前见一见薛昙奴也好。
幼棠笑了一下，拍拍阿颂胳膊，邀请道：“六郎这会又不在。走吧，阿颂，我们去逛一会就回，孤也未曾去过。”
阿颂欲言又止看着幼棠的脚踝，很是忧心，嚅嗫道：“殿下的脚不疼了？奴婢也不想去的。”
幼棠动了动脚踝，虽说仍是不适，但是料想也无大碍，何况如今玉京时兴出门乘担子，思及此幼棠对从石吩咐了句。不多时一顶小轿似的担子就准备妥当了，阿颂还未见过这般新奇的乘舆，她好奇的望了望，那担子顶子尖尖，似个六角亭一般，每侧悬挂着数层轻薄纱帐。
这处宅子距离北里很近，约莫一盏茶功夫，他们就到了玉京城夜里最热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