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后,姜倡往水潭后方的空地去,留她一个人在水潭边上的草地里寻找几种药草。

    拔了一会她就觉得无聊了,无所事事,向水潭处看去。

    水潭并不深,清晰可见底,上面的一个巨大的石块,水潭就在石块右下角的位置,石块倾斜着往里,越到底部宽度越短,顶部的宽度和底部的宽度刚好形成一个凹陷,水潭就处于这个凹陷内。

    这个地方她隐约有点印象,小时候和姜老头采药草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水潭。

    那时候师兄师姐都不经常在宗门,便是在宗门,也不像她一样天天游手好闲,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凤游那时还没上山,青云宗也就自己和姜老头两个人在。

    但估计姜老头宁愿自己不在,因为自己天天不是拔他胡子就是把他房间搞得一团糟,每当捣乱之后,姜老头就气得抄起扫帚就要打过来。

    不过这么多年也就做做样子罢了,那扫把从来没落到自己身上过。

    她是真的没挨过打,仗着姜老头心软,在青云山主打一个无法无天。

    招猫逗狗,人憎狗嫌。

    当然也不是真的调皮啦,只是看不惯姜老头一天天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那时候的姜倡可不像现在一样。

    老当益壮,精神饱满,还有心情带着自己采什么草药。

    那时候他老是皱着个眉头,说话也是唉声叹气,明明也就五六十岁的年纪,精神气却是一点也没有,天天一副了无生趣的神情,好像这世间没什么能提起他兴趣般。

    不知道那时候师兄师姐注意到没,但她是感觉到了。

    觉得老头这状态不对,看不下去就想给他找点事情做。

    果然自从自己调皮捣蛋之后,姜老头那副超脱于世间,看透红尘的感觉再也没有,取而代之的不是怒吼,就是怒骂,总而言之,没有一点老头该有的稳重感。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老是生病,上下的跑,经常跑出一顿汗,不注意受了风便着凉。

    所以姜老头时不时就会带着自己去采药草。

    问他做什么,姜老头总是脸一扳唬她说,因为她吃得太多,把宗门吃得没钱了,导致他身为师父却只能日日吃草,所以他现在要去采药草卖了吃肉,不给她吃。

    想来也是好笑。

    那些药草最后不是进了师兄的丹炉里,就是进了自己的洗澡水里。

    真真一个口是心非的小老头。

    所以小时候是来过这个地方的,来得还不少。

    和姜老头一起找药草,拔药草,但很多时候往往就没了什么耐心。

    小水潭边上被水流冲开一个口子,水潭的水会从角落边缘缓缓流出,汇成一条沟渠,顺着山体斜坡向下,流入土壤里。

    她那时最爱的莫过于这点清水,尤其属炎炎夏日,踩在上面,水流冲刷脚尖,温柔又舒缓,让人欲罢不能。

    等玩累了就上到水潭,捧起一手清水猛灌一口,一口下去,通体舒畅,别提多爽了。

    现在看来这水潭倒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依旧清澈,潭边被水流冲出的小口依旧有水往下流,缓缓往她这个方向来,不过是旁边的杂草多了些,其他的竟是跟记忆中别无二致。

    或许是太久没来这地方,应如雪隐隐被触动了一些往事回忆。

    人总是不可避免的在某一瞬忽然掉进时间的漩涡,掉入过去的某一个片段,将那时的美好的或者痛苦的片段重现在眼前,或喜或悲。

    她目光微动,心念一动,不自觉走到那水潭前。

    水清如旧,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干净得可以看见潭下的嫩绿的水藻,像是从来未经历过岁月,依旧保留着最初的样子。

    应如雪不信没有一点变化,往下腰去想尝尝现在的味道是否像记忆里的那样清甜。

    刚弯了半个身子,忽然听见云端传来一声鸟啼。

    叫声清脆响亮,尾音空灵清脆,听着很是特别,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仔细听那叫声似乎离自己很近。

    抬眼看去,一只浑身翠绿,不过头间一抹白的小鸟在空中盘旋,小鸟不过巴掌大,发出的叫声却是响彻云霄,半个山谷估计都能听见。

    这翠色小鸟似乎在寻找什么,边叫边盘旋,直到落的足够低,那鸟的视线刚好能看到她才停止了盘旋,直直地向她飞来,才明白这鸟原来是冲自己来的。

    应如雪眉头一挑,心下好奇,倒想看看这鸟什么来头。

    翠色小鸟飞到她面前,绕着她转了几圈,像是在辨别什么,片刻后安静地落在她肩上,仔细雕琢着自己的羽毛,不叫也没有其他动作。

    应如雪从肩上把翠色小鸟取下。

    鸟飞到她眼前时就看到鸟爪上绑了个绿色的小竹筒,大概是信筒一类的装置,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心里奇怪得很,这鸟到底是冲自己来的还是认错了人?

    至少在她的印象里,没有人会以这种方式给自己传递消息。

    怀着疑问把鸟上的竹筒取下,取信全程翠色小鸟都很安静乖巧,只是乖乖地理自己的羽毛,也不怕人。

    竹筒打开,里面不出意外的放着一张小纸条。

    应如雪更加好奇了,常年待在山上除了宗门的人外基本不认识什么朋友,跟师兄师姐传信有专门的途经,根本犯不着大费周章地用一只鸟来传信,到底是什么人?

    怀着好奇的心态打开纸条,里面清秀的小楷字迹让她心生好感。

    但看完信的内容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拿了纸条,下意识揉在手心,神思不宁之际,忽然听到师父唤她。

    “臭丫头,又偷懒,干什么呢!”

    姜倡的一声怒呵把她思绪打断,把纸条随手塞入袖口,忙说无事。

    姜倡上下犹疑得打量了她一会,半晌方说道:“我刚刚看到千机……”

    这时站在应如雪肩上的翠色小鸟忽而一啼,又是那奇怪的叫声,前半截似凤鸣,后半截像是鲛人歌唱一般空灵,扑腾着翅膀,长啼一声往天上去了。

    掩饰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鸟飞走。

    姜倡皱着眉头,看着那鸟凝神看了一会,直到飞入空中不见身影,才收回视线,老神在在地看着她,道了一句。

    “千机鸟找你有什么事?”

    听师父这么说,脑子空白了一瞬,“千机鸟?”

    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姜倡慢慢解释道,指着天上,“就是那只鸟。”

    那只小翠鸟?

    应如雪不知道师父怎么会认得那只鸟,也不知道什么是千机鸟,当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她这副呆样子,姜倡脸上又带了气。

    “平常让你看书,书看到哪里去了?”

    “千机鸟,全身翠绿,唯有额间一抹百,叫声空灵,似凤鸣又似鲛人语,善追踪,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姜倡说了一半,大概是被气到了,不欲再多说。

    应如雪也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出了关于千机鸟的记载,一时间讪笑道,“那书里写的,又没见过实物,又没有图像,一时间我哪里能想到这就是千机鸟啊。”

    虽然心虚,却也振振有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也想起来书里关于千机鸟的记载。

    不是说这千机鸟制作起来极为费事,因为工艺复杂,不是说百年前就失传了吗?

    她那里能想到秦音用这玩意给她传信啊。

    而且书上说那鸟是人造的,刚刚怎么也没看出来人工痕迹,就以为是一只普通的训练有素的绿色小鸟,谁会往千机鸟上面去想,这谁能想到啊。

    应如雪斜眼,表示不服。

    看她这样姜倡倒是也没驳斥,像是想到什么,幽幽一叹,“你没见过倒也正常,我小时候见得多,这鸟好用是真,只要采了人身上的毛发或者皮肤汗液,或人穿戴过的物品给它一闻一见,无论那人在何处,都能追到。”

    “不过造价太过昂贵,便是大宗门也不见得有几只,坏了维护起来更是麻烦,后面就被更简单便宜的牵引香代替了。”

    姜倡跟她讲完千机鸟的来历过程,随后怀疑地目光打量她。

    “你惹上什么人了?别人都用上千机鸟来追你?”

    说着说着目光不免带上一丝担忧,语带急促,“还不快说,下山那几天到底惹什么事了?”

    应如雪看师父说着说着就急了,眉眼染上无奈,“没有,我能惹什么事啊~”

    师父怎么老把自己想成什么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一样,好像一天到晚,她除了惹事就没别的事可以干了。

    真的是,她是这样的人吗?

    “真没有?那千机鸟找你干嘛?追着玩?”

    姜倡自然不信,他没看到应如雪从千机鸟身上取信的动作,刚千机鸟飞得太快,也没看清它脚上的竹筒,只见这鸟停在应如雪肩膀上,自然而然地认为这鸟是来追踪她的。

    理所当然地认为肯定是他这三弟子又不知道惹了什么祸,惹得别人不愉,动了千机鸟来追踪她。

    既然动了千机鸟,也就自然的想着那人肯定是起了杀心,不然怎么会动用这种宝贝。

    一时间又急又气,头发又白了几根。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这鸟确实是追着应如雪来的,只不过不是什么追杀,而是邀请她到玄雾宗一聚。

    啧,她心下轻嗤,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内容,秦音在信中说的邀请不如说是威胁来得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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