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瑾不明所以,但是想到今日萧煜和萧鼎桓都受了不轻的伤,心下不好受,有些烦躁。

    “有劳公主再带裴某去一趟秦王府。”

    “为何非要本宫同去?皇叔还能不让大人进门不成?”萧瑾反问道。

    裴誉亭对此加以解释道:“今日出了这等乱子裴某也是没想到,目下须得快些将地窖里那人带出查明真相,这样也不枉秦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受这般重的伤。若是裴某独自前往便容易暴露此事,还劳烦公主遮掩一二。”

    萧瑾颔首,裴誉亭说得在理。

    “那本宫刚好趁此机会给皇叔送些伤药和熏香,一举两得。”萧瑾回过头来打量裴誉亭,他手上尽是鲜血,这外衫因着是玄色的缘故看不明显血迹,只能看出衣裳其被箭划破的痕迹,但想必也伤得也不轻。

    “大人先随本宫回府略一拾掇一番,很快出发。”

    裴誉亭不置可否。

    进了府,萧瑾唤人来给裴誉亭包扎上药。

    药膏敷在伤口上,清清凉凉中蕴有一丝火辣辣的感觉,应是再常见不过的伤药罢了。

    这同上次萧瑾用给他的不是一种药。

    趁着上药,裴誉亭闭了目安神。

    这宜安公主对他也不是个大方的,今日对他也舍不得拿出秋猎之时所用的名贵伤药。想来也能理解,毕竟最好的东西她应是要留给叔父和兄长。

    伤口包扎毕,棠雨进门给裴誉亭送干净衣裳,道:“公主说了,大人您暂且扮作她的侍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不容易被人察觉。”

    “嗯。”裴誉亭语气淡淡。

    扮侍卫便扮侍卫吧,左右最后能把这案子查清了就成。

    萧瑾也很快收拾利索,同裴誉亭坐上了去秦王府的马车。

    ……

    再次见到萧鼎桓时,他正端坐于书房。

    “皇叔现在感觉如何?”见萧鼎桓脸色苍白,萧瑾很是担心。

    “无什么大碍,只是这右手得好几天写不了字、谈不了琴了。”萧鼎桓嗓音有些哑。

    “写字弹琴自是来日方长,皇叔先把伤养好了再说。”见萧鼎桓还有心思玩笑,萧瑾放心了些,而后接过身后侍女手中的盒子拿给萧鼎桓。

    “这是上好的金创药,药效其佳,皇叔须得快些痊愈。还有这个,”萧瑾将盒子里的东西依次掏出展示给萧鼎桓,“这是我自己调的凝神香,对养伤也有好处。”

    萧鼎桓笑了,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瑾儿有心了。”

    萧瑾皱了皱眉,“皇叔受了伤不在榻上歇着怎么还在这案前坐着?”

    萧鼎桓自嘲一笑,但依旧温和不减,“后背和前胸都有伤,坐着舒服些。”

    萧瑾闻言心中如针扎一般,袖中的双拳紧收,胸中恶气难收,“这贼人当真可恶,竟敢如此放肆地在皇叔生辰宴上公然行凶!”

    “以后的缉拿凶手、审讯定罪等事,都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那裴寺卿料事如神,想必查出凶手也是指日可待。”萧鼎桓轻轻将手臂挪了个位置以便能更舒服些,“对了,你皇兄如何了?”

    “我正要去皇兄那处看看,也将这凝神香给他带些。”一想到萧煜,萧瑾的眉心又深深拧起来。

    “也好。”萧鼎桓点点头,“这天一天比一天黑得早了,你晚上也早些回府,近日这长安着实不太平啊。今日你也吓到了,等会去皇叔库房看看,什么琴瑟笛箫看上了随便挑,算皇叔给你安慰礼。”

    萧瑾眉间忧色稍缓解了些,“皇叔总拿我当小孩。我今日来主要是看看皇叔伤势如何再送些东西,时候也不早了,我等会再去皇兄那处。”

    “好。”萧鼎桓严肃叮嘱道,“路上千万小心些。”

    萧瑾应声。

    同萧鼎桓告别后,萧瑾遣去秦王府里的仆从,独自向裴誉亭所在的那处地窖走去。

    出乎她的意料,裴誉亭竟还站在这地窖门前不曾进去。

    “大人为何还不进去?”萧瑾已猜到其中定有蹊跷。

    裴誉亭沉声道:“这门从里面锁住了。”

    “怎么会?”萧瑾很诧异,“且不说这里面只有一个被绑住了手脚的人,若是能从里面锁住,那这锁门之人也一定还在这地窖中。”

    “这锁的位置特殊,也无法从门缝里用刀撬开。”

    在萧瑾还没来之时,裴誉亭已尝试用他那把短剑伸入门缝斩断这锁,但这门纹丝不动。

    “大人还有什么别的开锁的法子吗?”萧瑾抬头看向裴誉亭。

    “那便只能把这门强行撞开了。”

    萧瑾凝眸思索了片刻,料想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大人当心些。”

    裴誉亭后退两步,肩膀紧绷,向前踏了两步一个,一个猛冲助力,只听得一道沉闷的撞击声,而后是地窖内金属锁链断裂,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裴誉亭接着用力一推,打开了这扇沉重的门。

    两人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高瘦身影,这人的姿势与裴誉亭离开时一般无二。

    “莫非这门是他从里锁上的?可是他还被绑着手脚不曾醒来,难道此处还有别的人来过?”

    角落里有火石,裴誉亭捡起火石点了一根火把,以便在这不太透光的地窖里看得更清楚些。

    拿着火把,裴誉亭蹲下身,伸手探向这人的鼻息。

    “死了。”裴誉亭声音冰冷。

    “什么?”萧瑾也蹲下身来,与裴誉亭一起查看这尸体。

    “身上没有伤口,口唇微紫,面上略潮红,是中毒的表现。”

    “在这里。”裴誉亭目光最后落在了这人的手上,他手上攥着一根细针。

    裴誉亭将手中的火把递与萧瑾,萧瑾极配合地接过,在一旁举着火把替他照亮。

    裴誉亭抬起这人的手,那根细针平放在他的手中,似乎并未刺穿他的皮肤,但这针下的皮肤却呈淡淡的青紫色。

    “大人且慢!”萧瑾连忙叫了裴誉亭一声。

    裴誉亭回头看她,对上了一双急切而隐有忧色的眸子。

    “怎么了?”

    萧瑾解释道:“这针没有刺穿他的皮肤而使他中毒,说明只要肌肤与这针相触碰便会中毒,本宫恐大人碰了这针而中毒。”

    “裴某知晓,多谢公主。”裴誉亭从怀中掏了帕子垫着从那人手中取出这针。

    “看样子这针和他先前用于攻击大人的是同一种。”萧瑾定睛细看后道。

    裴誉亭“嗯”了一声,想到了先前萧瑾给他的两块帕子,淡淡道:“今日多谢公主。”

    “大人不必言谢,我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萧瑾紧接着猜测道:“会不会是他自己醒来挣开了这绳子,然后锁上了门,怕事情败露又用这针自尽,伪装成他杀的样子?”

    “未必。他的位置和动作一点不曾变过,只是手里多出来了一根针。我们走后一定有人来过。”

    “何以见得?”萧瑾追问道。

    “刀。”裴誉亭语气确定,“他的双刀不见了。”

    萧瑾起身来环顾整个平坦空旷的地窖,整个屋都不见这对刀。

    “那这凶手若是从内锁住大门,是从何处离开的?”萧瑾举起火把,屏息观察空中流动的灰尘和四面的墙壁。

    她举着火把环着地窖走了大半圈。

    “找到了。”

    听到萧瑾的声音,裴誉亭起来同她站在一处。

    二人抬头看去,地窖西北角的最高处似乎墙壁不太平坦,看得出是有一个凸起的铁黑色把手嵌在其上。

    裴誉亭一个飞蹬,由墙借力,一掌推向这把手。只见一小块墙板向一旁滑动,露出一方小小的窗户来。

    看到了这窗户,萧瑾道:“且不说这窗户这么高寻常人爬不上去,这个大小也不像是一个人能顺利出入的。”

    当此之时,从地窖外传来几串脚步声,由轻到重,越来越近。

    “那边找了吗?”

    “找过了,就差这个地窖了。”

    ……

    裴誉亭沉声:“有人来了。”

    萧瑾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发现?还有地上的那个人在,我们还须带着他走。”

    萧瑾格外担心,她有些怕自己的欺瞒暴露而使萧鼎桓露出失望的神情。

    这地窖空空荡荡,没有一丝障碍物可给二人加以藏身。

    裴誉亭抬手熄了火把,一时间这地窖里只剩下门缝和小窗透进光来。

    “要不就将这事如实说与皇叔,也免得我们在此处担惊受怕。”萧瑾凑近裴誉亭些,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裴誉亭不语。

    萧瑾一颗心越跳越快,她忽而有些后悔。若是旁人的府邸也就罢了,她在她最亲近的长辈的府邸里藏了嫌犯,偏生这嫌犯还死在了此处。

    萧瑾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想到皇叔今日受伤的样子,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她问心有愧,暗自责备自己。

    “还有更好的法子吗?”裴誉亭突然开了口。

    他能感觉到萧瑾内心的纠结。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瑾捏了捏拳,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我先出去把他们引走,然后大人带着这人设法离开,我们外面会和。”

    借着小窗透下的一束日光,裴誉亭看见萧瑾咬了咬嘴唇。

    “好。”他点了点头。

    萧瑾抬步向那扇门走去。

    路上有些黑,她脚下没留意,踢到了一块石头,身形一晃,一只宽厚而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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