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儿跟了大人多久了,竟然还没有名字?”萧瑾有些意外,不禁失笑。

    “三年。”

    “三年了!”

    “怎么?”见萧瑾这般震惊,裴誉亭反问道。

    “那没有名字的这三年大人都是如何唤它的?”萧瑾轻轻抚着身下马儿黑而亮的皮毛。

    “为何还需要唤?牵来了骑着走便是。”

    马儿的毛发细腻而有光泽,排列齐整,没有一丝杂乱。

    萧瑾转了转脑袋,看向裴誉亭,“那大人是想要通俗些的名字还是雅致些的?”

    “都行。”

    萧瑾微微歪着脑袋,“皇兄的马儿通体洁白,名唤素霖,赫远的马是棕色,前额是白色,叫雪额。”

    裴誉亭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猛地加起速来,萧瑾身子向后栽去,在裴誉亭怀里陷得更深了些。

    裴誉亭身子向前,贴着萧瑾耳边说道:“怎么连赫远马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

    萧瑾扁扁嘴,“那他好歹也是我的手下,总替我办事的。”

    裴誉亭环在萧瑾腰间手骤然收紧,她腰间瞬时便传来了酥酥麻麻的触感,泛起了痒意,惹得她挣扎了片刻,笑出声来,“好痒。”

    裴誉亭替她控好缰绳,把稳了方向,将臂弯放松了些,萧瑾的乌发贴着他的下颌,“那你快给它想一个名字。”

    “嗯——”萧瑾将自己左手中的缰绳抓紧,另一手捋着马儿的鬃毛,“大人这马儿通体乌黑,体型雄壮,就叫……白虎吧。”

    马儿似是听懂了萧瑾的话,仰头打了个响鼻,而后四蹄快速地交替着地,蹄声清脆有力,似是在回应一般。

    裴誉亭失笑,“为什么黑马在你这里变成白虎了?”

    “这样彰显大人的马儿独一无二,威风凛凛嘛。白虎,你若是喜欢这个名字就再打一个响鼻。”

    这马儿竟是放慢了步子,抬头发出响亮一声。

    萧瑾笑了,“看吧,它也喜欢这个名字。”

    “白虎。”裴誉亭对着马儿唤了一声,手中的缰绳往起拉了些,马儿在雪地上跑得愈发欢快,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足迹。

    “大人,你这剑也没有名字吧?”萧瑾用一手摸这裴誉亭挂于马侧的剑柄,“要不……”

    “怎么?起名字起上瘾了?”

    萧瑾唇角漾着笑,“那大人答应不答应?”

    “嗯。”

    萧瑾却忽而有些正经,“大人日日查案,想必无形之间树敌不少,这剑锋利,希望能护住大人平安。”

    “就叫祈安吧。”

    “祈安……”裴誉亭重复着,“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总比那白虎正常些。”

    “这名字可是认真的。”萧瑾转过头来,眼眸澄澈,裴誉亭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庞映在其中。

    他眉角动了动,“嗯,认真的。”

    “说好了我来骑的,大人怎么又拉上缰绳了。”萧瑾看着前方,撇了撇嘴。

    闻言,裴誉亭极为配合地将手放下,一手扶住萧瑾身前的马鞍,一手环住她的腰,眼中染了笑意,“你骑,我松手。”

    萧瑾得逞,笑出了声来。

    大雪纷飞,裴誉亭轻轻替她拂去肩上的雪片。

    *****

    “王爷,西戎大王子来访。”

    “哦?”萧炬的一道眉毛微微挑了挑。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萧炬怀中的叶柳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这西戎的王子怎得突然来访?王爷和他们有过什么过节吗?”

    想到马场上格罕措吉唇角的那抹笑,萧炬心中猜不透他究竟所求何物。

    “赛马那日他手下留了情才同本宫打成平局,想必是有事相求,或许今日便是来兑现这事的。”

    叶柳用一手环住萧炬的脖子,将桌上的糕点拿了一块喂给萧炬,“既然这样,王爷就更要会一会他了,西戎来的王子可是一块肥肉。”

    萧炬咽下糕点,松开了叶柳,“柳儿说得对,本王这就去瞧上一瞧。”

    “等王爷的好消息。”

    萧炬即刻起身去了偏厅。

    “贸然来访,叨扰王爷了。”格罕措吉和达勒赫尔弯了胳膊颔首,作了一个标准的西戎屈臂礼。

    萧炬连忙一拱手,“大王子说得哪里话,本王还要多谢那日大王子手下留情。”

    引着这兄弟二人落座后,格罕措吉抬了抬手,身后的那人便呈上来一个精致的大盒。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晋王殿下笑纳。”

    “大王子客气了,”萧炬身后的婢女收下了这木盒,“若是大王子在长安有什么需要之处,本王定当鼎力相助。”

    见萧炬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格罕措吉道:“那我便同王爷直说了,我兄弟二人却有一事须王爷相助。”

    “大王子请讲。”

    “此事决计不会损害到王爷府上,王爷到时便会知晓了。”

    萧炬也没再追问,端起桌上的茶盏,“二位喝茶。”

    ……

    “哥,那晋王当真会帮我们吗?”出了王府,达勒赫尔尚存疑虑,问道。

    “会的。”格罕措吉语气确定,“他与太子不和,到时定然会出手的。”

    “好,我信哥。”

    *****

    萧瑾与裴誉亭回长安时并不像来时那般赶,马儿时快时慢,倒是多了几分悠闲。待二人再次欲歇脚之时已是到了傍晚。

    刚好到了驿站,路上寒冷,二人要了两间房,索性住了一晚再走。

    坐在方桌前,萧瑾扬了扬下巴,对裴誉亭道:“香铺近来收益不错,这顿便算我请大人的。”

    瞧着萧瑾得意的样子,裴誉亭那双一向没有温度的眸子软化,露了些笑意。

    过年时本就赶路之人不多,店家很快便上了一桌菜。

    这一桌菜虽不及醉和春色香味俱全,但刚刚出锅,冒着热气,同样很是诱人。

    吃了一半,萧瑾发问:“大人,我们还要多久回到长安?”

    “雪天赶路,难免速度慢些,大概一天一夜吧。”

    萧瑾盘算着,“初七那日皇后会在后宫设宴,我须得赶在那前面回去。若是一天一夜的路程的话,好像刚好能赶到。”

    “嗯。”

    萧瑾扒拉着碗中的米饭,心中竟多了些落寞之感。

    她夹了一筷子菜,“不过皇后那处的宴席我本就不想去的。”

    “他们为难你?”

    “那也没有,”萧瑾喝了口水,“宴席上我也说不上话,不如在自己府上和暮桃棠雨吃得热闹。大人快吃,还有这么多菜呢。”

    “今年皇兄也不在,宫中实在没什么可呆的。我现在就盼着十五那场灯会,灯会上可热闹了,比宫里好玩多了。那大人呢?大人是怎么过年的?”

    “在府中。”

    “那大人会去亲戚家拜访吗?还是只在府中呆着?”

    “没有亲戚。”

    萧瑾抿了抿嘴,向桌子靠近了些,“那……大人要不要十五和我一起逛灯会?”

    裴誉亭没回答。

    萧瑾没敢再看他,往嘴里扒了口菜,“大人若是不愿意便算了。”

    “嗯。”

    “那大人这是……答应了?”萧瑾试探着向他确认道。

    “嗯。”

    ……

    “娘,我也想去上元灯会。”

    “小孩子家家的,乱跑什么!在家好好呆着!”

    裴誉亭已有些记不清生身母亲的嗓音了。

    “大人?”见裴誉亭没了动静,萧瑾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

    裴誉亭回过神来。

    “大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

    当夜,店中房间充裕,二人住了隔壁。

    “有事敲门叫我就是。”

    “好。”萧瑾推门进了屋,屋内设施虽较为简陋,但收拾得干净。

    萧瑾靠着墙,轻轻呼出一口气。

    会想起今日的种种,她恍然生出几分不真实之感,有些晕乎乎的。

    方才吃饭之时是想也没多想,竟脱口而出了邀他同去灯会这种话。

    萧瑾有些懊恼,心里却夹杂着几丝窃喜。

    两间屋子的隔音并不好,萧瑾后背倚着墙壁,听见了裴誉亭解下外衣的声音,脸上不由得热了热。

    窗缝有些进风,好在屋内已提前烧热了炉火。

    屋外风声大起,萧瑾一夜裹着被子,睡得安稳。

    待她再次起来时,向窗外望去,天已然亮了个彻底,只是雪还未停,地上已是积了厚厚一层,看起来松松软软的,像白嫩的米糕。

    萧瑾穿戴完毕,一打开门便从上看见了裴誉亭已在厅中坐好。

    瞧见了门口直入的亮光,萧瑾不禁生出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来。

    “几时了?”

    “巳时了。”

    萧瑾有些急,“巳时了!大人怎么也不早些叫我起来?”

    裴誉亭整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处事不惊,“前日没睡好,昨夜你多睡些也是应该的。”

    “那我们快些走吧,不然怕是有些迟了。”

    “嗯。”

    积雪很厚,没过了二人的脚踝。

    白虎休息了一夜,精神抖擞,载着二人踏雪而行。

    *****

    萧玥一早便来了凤仪宫,瞧着下人将桌椅齐备。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还和你皇兄怄气呢?”高氏瞧着萧玥没精打采的,不由问道。

    “我那日就是想着宽慰皇兄,顺带提了两句裴大人,那日之后也再没见过他。不过话说回来,我府上今年竟还没收到皇兄送来的礼物!”萧玥想想就有些生气,“若是他不送我礼物,我也不会送他的。”

    高氏笑了一声,“小孩心性。”

    一晃已是到了下午,后宫妃子和一众皇子悉数到了场。

    见萧炬坐在自己旁边,萧玥扭了脖子别开了脸。

    高氏给萧炬使了个眼神,他用手肘捣了捣萧玥,“还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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