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要去大王帐中,途经公主此处便看见了袅袅淡烟。”格罕措吉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公主这烟燃得隐蔽,若非凑上前来还真发现不了,但巧的是我就在这附近,心系公主安危便来了。”

    “怎么,宁愿把自己手烫坏都不愿意给我看?”

    “公主在瞒着些什么?”

    将那燃了将近一半的小皮袋攥在手心,余烟的烫意激得她紧紧咬住自己下唇,眼见着与格罕措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她只得一步一步地往角落里缩去。

    只是本来就靠在窗边,如今留给她后退的地方并不多,很快就被逼到了榻前的角落里。

    “将军多虑了,宜安不过是早间闲来无事,寻了不甚要紧的小玩意儿玩在手中罢了,不小心碰到了桌前的烛火,想在窗边散散烟气。”

    “是吗?”格罕措吉已将二人的距离缩只咫尺之间,屋外的天光照在他的后背上,他高大壮实的身形又将一圈灰暗的阴影投在了萧瑾的身上。

    瞧着她努力遮掩什么的样子,他怒从心起,一挥手便扯过了她的小臂。

    “松手。”他提高了些音量。

    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使劲攥着,萧瑾牙关紧锁,没出声也没别的动静。

    “我让你松手。”眼前之人的声线明显地染上了些怒意。

    未等得萧瑾回答,他径自将她的手掌掰开,露出了那个被燃了一截的小皮袋来。

    将这皮袋对着光线看去,那将将被燃到的断面有些参差,像黄河水里翻涌的沙浪。

    “你是在给谁传信?”

    感知到自己手心一阵一阵被烫过之后火辣辣的痛意,萧瑾并未抬头望向他。

    “说啊!”见了她这副带着些宁死不屈意味的样子,格罕措吉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以近乎咆哮的声调质问她。

    萧瑾瞬间便感受到呼吸一滞。

    颈上的不适和手心腕间的痛楚一齐传来,她使劲从那双扼住她的手掌之中喘着气,心中却是还在因顾念着别的事而紧紧提起。

    千万不要这时候来。

    这烟燃的时间极短,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

    最好别看见。

    萧瑾在心中念着。

    “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

    “一路从长安护你来了西戎,而后又将你带来此处让人好生伺候着,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早就猜出你不可能这么快就心甘情愿地安安分分呆在我身边,但经了这些时日的相处,本以为你已渐渐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去,没想到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萧瑾发不出声音来。

    格罕措吉将手从她的脖颈上松开,转而按住了她的双肩。

    在草原上驯服过无数烈马,如今的局面却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挫败之感来,这一丝挫败之感就像方才那缕半透明的烟一般,直直在心口缭绕。眼下这个娇滴滴的汉人公主虽不会牵扯到什么权势军政大事,但心底的野性和征服欲却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你那大盛如今根本不会关心你的生死,莫提也早就在西戎登了王位,日日忙着处理朝政而无暇顾念其他,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只能乖乖地留在我身边。”

    门前经过的士兵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萧瑾一颗心也愈发提到了嗓子眼。

    千万不要这时候来。

    千万。

    见了她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格罕措吉再耐不住性子,将原本捏在手中小皮袋扔在了地上,一手钳住她的两条胳膊,另一手则是狠狠发力,抽开了她腰间束住外袍的带子。

    外袍散开,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身前一凉,萧瑾回过神来,慌忙想要从他手中挣扎,只是格罕措吉丝毫没给她这个机会,两下便捏了她的腰将她拽去了一旁的床榻之下,而后自己也抬腿上了榻,将她按在了自己身下。

    “放开我……”手脚皆发力抵抗,但均很快被制住。

    双臂被格罕措吉一手控着,她眼见着他将自己的衣带拆解开来。

    时至此时,心中被真真切切的恐惧笼罩。

    眼见着这一张脸越来越向自己贴近,她已然是退无可退,背后是硬实的床板,身前是一个与自己气力相差悬殊的强壮身躯。心中就像破了一个漆黑的窟窿,恐惧的潮水齐齐从这个窟窿里涌入,仿佛要将整个人生生溺死一般。

    很快褪去了自己的外袍,深浅之人转而要撕扯她的衣裳。浑身上下的挣扎全然一点效果都未曾展现,反而是惹得自己全身酸痛异常,而格罕措吉仿佛将她整个人牢牢钉在此处,半点没有可以躲避的余地。

    正当她绝望地要合上眼时,门口传来了一道话音。

    “将军,王有要事叫您过去。”

    沉默了片刻,格罕措吉呼气粗重,回了一句生硬地“知道了”。

    能感受到周身的禁锢逐渐松开,她渐渐多了喘息的空间。

    她看见他使劲一抖外衣而后快速套在了自己身上,几个大步便跨出了帐门。

    此时手心的痛觉后知后觉地如钻心一般传来。

    张开手掌看去,只见手心已然有了深红色的一片痕迹。右手的食指动了动,只是轻得不能再轻的一次触碰就能叫嚣着产生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撑着身子弯下腰去捡起来地上的外袍穿好,她静静坐在了床边。

    经了这一番闹腾,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都变得麻木而呆滞起来,只是那鸦羽一般纤长的睫毛之下,双眼却是干涩非常,一丝潮气也无。

    那个小皮袋也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看着自己榻上无力的主人一般。

    她抽出枕下压着的那把匕首,刀柄带着凉意,倒是让她多了几分实感。

    窗外微风拂动,传来淡淡的风声。

    忽然间窗框一晃,发出一阵异样的晃动,紧接着便是一道人影翻身而入,挡住了窗前的光线。

    急忙将那匕首脱了鞘,萧瑾快速地缩到了榻上的最拐角处,将刀剑对准了外侧。

    直至将进屋内的那人转过了身来,她紧绷着的手臂才松了力道,软软地垂向了身体一侧。

    “是我。”

    裴誉亭走向了床边,坐在了她那张木榻的外沿。

    左手掩在了袖中,她慢慢挪着身子也坐在了榻沿。

    将方才慌乱的情绪压下,她重新捋好了自己的思绪,轻轻开了口。

    “我在格罕措吉的帐中找到了一角残纸,上面写着‘开城门’三个字,我便猜着是有内奸要和他里应外合,放烟兰的骑兵入城。”

    “若真让他们进了城门一切可就不堪设想,只得劳烦大人尽快将此事传到城中去,早日揪出内奸,解了这场危机。”

    “那你呢?”裴誉亭转过头直直看着她。

    将左手悄悄在袖子里藏好,萧瑾并未说话,只是站起了身从一旁拿出昨日发现的那角残纸递给裴誉亭。

    伸手接过后,他接着开口:“那我带你一起走。”

    “最近看的人严,若是带着我你定然不好脱身,彼时大盛战胜,我也可安心且顺理成章地回去。”

    裴誉亭的目光下移,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红痕,他的眉心霎时拧起:“他为难你了?”

    “未曾。”萧瑾用右手将衣领提高了些,挪步坐在了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

    适才便瞧着她的左臂一动不动,裴誉亭不由分说地靠近去,拉起了她的左手。

    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就这般撞入他的眼帘。

    “疼吗?”他轻轻托起她的手背。

    萧瑾垂下眼去,缓缓摇了摇头。

    那道疤痕狰狞地横梗在她的手心,张牙舞爪的。

    感受到一阵气流滑过,她抬起头来,是裴誉亭在轻轻替她呼着气。

    伤处接触到了凉气,确实是减弱了两分灼痛之感,只是随着这灼痛之感的减轻,她原本干涩的眼底竟是渐渐有了些潮气,这潮气聚积,凝成一片雾水,雾水漫溢,吧嗒吧嗒地砸在了身前的衣襟上。

    泪珠相连成线,竟是再难断开,止也止不住。

    身边的人伸了手臂,将她揽在了怀中。

    周身被一层温暖所拥裹,这泪意愈发汹涌,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本来没这么想哭的。

    只是这泪水像是不受她控制一般,忍也忍不住。

    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裴誉亭的心口仿佛被一把尖刀插入而后不断翻搅一般。

    这些日子他只能夜里趁看守的士兵不备,偷偷在漆黑的窗缝之中看看她,听着她梦里平稳的气息才能安些心来。只是昨夜逢雨,营地前侧的守卫竟是多加了两队,没让他寻到空当。今日一早他便看到了高处的灰烟,但又逢骑兵操练,绕了好些时候才堪堪溜了进来。

    只是昨夜一次没来,她竟然已经会受到这般的伤害。悔恨聚成一个火球,像是要将他烧穿一般。

    她手心的那个疤仿佛烙在他的心口,传来连绵的痛意。

    萧瑾的泪水仍未止住,他的一双手臂发力,将她往自己怀中圈得更紧了些。

    “我来了。”

    “别怕。”

    只是一切的语言仿佛都在此刻变得飘渺而无力,他只能将这个小小的身子拥在自己的怀中,用实实在在的触感来予她依靠。

    晨光熹微,云淡天高。

    怀中之人的身子随着泪水的不断涌出多了些颤意,他紧紧将她蜷在胸膛中,隔绝去外界的一切喧嚣,只留下温度和心跳。

    体温相黏,心跳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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