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奇怪,晚自习下课十点,教室里的同学走得一干二净。

    门里洒下走廊的柔和的灯光,她看到了那双眼睛。

    分明是在看着教室,又似乎是在看着她。

    “你有事吗?”

    “我忘记了东西。”

    把灯打开,教室重新恢复明亮。

    解颐推开门,饶过她,走到储物柜,取出了一部手机。

    “少爷,那我把灯关了,还有东西落下吗?”

    解颐摇头,停留在门口,没有离开。

    “你怎么回去?”

    程璞真把拐杖收好,书包背好。

    “没有少爷的资本,当然是坐出租车回去。”

    夜深了,明市还是能打得到许多车,回家是不成问题的。

    解颐站在门口,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是上次那个路口?”

    不想欠他的人情,程璞真摇头。

    “不是,我搬家了,你挡路了,让一下,我急着回去。”

    程璞真站起来。

    解颐侧过身,没说什么,目送她离开。

    校门口。

    程璞真急急忙忙地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哪?”

    程璞真报了一个地址,站起来收轮椅。

    暗处,有个人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他上前几步,对出租车里的师傅说了几句话。

    解颐,他指了指一个方向。

    师傅转过头,看到了停在那里的车,马上变了脸色,愤怒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说话。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抢客人?有没有搞错,什么情况,你开的什么车。

    什么价钱,还用跑出租?

    这位少爷,您是要体验生活吗。”

    解颐没有反驳师傅的话,他拿出手机,示意师傅展示支付二维码。

    几分钟后。

    司机愤怒的表情转为惊人的喜悦,立马恭敬地将车掉了个头,扬长而去。

    程璞真站在原地,拄着拐杖的手不知所措。

    “你不是说,搬家了吗?”

    解颐把轮椅推回来,摆到她面前。

    程璞真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她想,对师傅说的地址,解颐如果在旁边,肯定听得听得一清二楚。

    她勉强说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我们只是同学罢了,这样太麻烦了。

    解颐,我不需要你帮助。”

    解颐的脸上毫无着急的神色,“你不会一直等下去的。”

    他说得没错,也许是作为同桌,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

    如果再不出发,她要错过制定的全套学习计划,产生一系列的混乱。

    五分钟后,程璞真来到那辆车前。

    解颐松开推轮椅的手,打开了车门。

    “我记得以前不是这辆,虽然都是黑色,换车了?”

    上车后,她看了一眼驾驶位,司机师傅还是上次那一个。

    解颐:“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

    “祝同学啊,你是不喜欢这辆车吗?”

    正在程璞真担心,因为这无心的几句话,解颐会把她赶下车时。

    司机师傅:“少爷,那今晚我陪您去车库,您看一看,换一辆开吧。”

    程璞真震惊。

    司机:“没事的,少爷都跟我说了,早晚搭个车的事,也不久,才半个月。

    不算打扰,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帮助同班同学嘛。”

    她好像还没有答应?

    稀里糊涂的,程璞真打开书包。

    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白天在学校就写完了,现在要做精挑细选的课外题。

    程璞真过意不去,决定帮助一下同桌。

    解颐膝盖上堆着几本练习册,他靠在宽敞的后座,完全没有要写的样子。

    程璞真取了他面前的一本,用笔敲了敲,纸张,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解颐睁眼:“干什么?”

    程璞真把化好的题放到他的面前,恨铁不成钢,“做题,现在。”

    回到家时,他爸还没回来。

    她正在吃夜宵,祝十岳急急忙忙地开了门。

    他停好电瓶车,手里拿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露出了红色的纸笔。

    “祝君好,我想起来了,你那天的医药费,怎么没人找我要?”

    他站在原地,拍了拍脑袋,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敌人。

    “我后来想了想,是那个医院,专门宰有钱人的大医院。

    装修得跟那些城堡景点一样,贵的要死,哪个神经病会去那里看病。

    你们班主任也是傻的,怎么把你往那里送,难道他能吃回扣?”

    眼看祝十岳说出的话越来越离谱,程璞真急忙制止。

    “爸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安心把钱收好。”

    祝十岳好像对少爷家名下的某一产业有些偏见,她还是不要提了。

    第二天,程璞真按照昨天的约定,来到那个路口。

    人来人往的路口,只有尘土会为她停留。

    等了几分钟后,她在思考,要不要拦下一辆出租车。

    然后,她看见一辆陌生的车,朝她的方向而来。

    心里的紧张和不安消失了。

    又换车了,如果不是看见司机师傅在招手,还真不敢上去。

    结束很多次周考后,高三第一个学期的十一月份露出头。

    十一月一号,星期一,在领到上个礼拜的周测答题卷后,她正式摆脱轮椅。

    这段看似狼狈的生病阶段,反而过得很正常。

    白天,上午,课间,在全年级做操和跑操时。

    程璞真行动不便,只能待在教室里。

    原以为会是一个人,结果……

    角落里很安静。

    她坐着,低头做题。

    她的同桌,也在教室,在她身边。

    偶尔会在她不方便时,帮去饮水机那倒杯水,推一推轮椅。

    大部分时候,无声地用手机,打着她看不懂的游戏……

    有次课间,李光来了。

    无声无息地从窗外探出头,严肃地看着他。

    “解颐,你又在玩游戏……”

    解颐把手机递给李光,让他点一下手机屏幕。

    李光一头雾水,真的点了。

    解颐叹了口气,“老师,你的运气不太好……这个号废了。

    你,赔钱?”

    吓得李光跑了,没敢收他的手机。

    她还注意到,玩累了,少爷就趴在桌睡觉。

    课间的时间很长,有时候做题做累了,她会放下手里的笔。

    操场很热闹,有时候,不知道是她,还是祝君好的内心。

    很想去看一看,她会推着轮椅,去教室的窗口看看。

    靠近操场的那一段,混杂着喇叭声,似乎还有陈新骂得很脏的抱怨声/

    很细很细的风声。

    这是在教室里,关上窗户之后听不到的。

    等她从窗外的风景中回过神时,解颐推着她的轮椅,把她往后门的课桌位置推。

    “你干什么?”

    解颐:“你有十分钟的时间不在做题了。

    你还想在第一考场吗?”

    程璞真一瞬间就笑了:“少爷,你还挺有上进心的,在十五考场过得还好吗?”

    有空关心同桌的学习进度,他自己呢。

    解颐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最后,解颐还是把她的轮椅推回了窗边。

    “君好,少爷的周测试卷,麻烦你了。”

    陈新把前排传过来的试卷递过来。

    程璞真把六张答题卷一起摆在他的桌上。

    这次周测,解颐的成绩依旧惨不忍睹。

    她把几张卷子一起看了,忧愁之余,还是有一点欣慰。

    至少,数学试卷的第一道大题做出来了。

    这个题型,程璞真至少给他讲了半个月,每天给他讲几题,就盼着他能发挥一下。

    作为同桌,不管怎样,解颐的确给了她不少帮助。

    程璞真没有什么能做的,她有的,少爷全都有。

    她没有的,少爷也全都有。

    至少为他的高考分,做出一点小小的帮助。

    下午,班会课,李新东带着一摞地理试卷来到班级。

    旷了大半天的少爷,回到教室。

    李新东露出班主任的经典沉重表情。

    “周测刚结束,我很欣慰,我们班整体排名,相比于十三十四班,

    有了不少的进步。

    特别是祝君好同学,非常优秀,蝉联了本学期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第一哈!”

    头一回,程璞真感受到了年级第一的学霸体验。

    李新东说完这话时,班里的不少同学对她投来各种眼神。

    这些眼神,以前程璞真也会这样,投给她那一届的年级第一。

    这一次,换成别人这样来看她。

    李新东脸色一变,“不过呢,大家注意。

    马上啊,这个月十五号,月中,就要期中考了,这次期中考试,全市联考!

    出题的难度也会比校内的考试大的多。

    期中考一过,还会有各种模考。

    那些考试,更能检测出你们的真实水平!大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下课,陈新跑过来,一边吐槽李新东,一边抄程璞真的作业。

    “东新会不会说话,是不是在嘲讽你,这些周测月考拿年级第一算什么。

    有本事期中考拿个年级第一。”

    魏薇薇:“如果是全市中学联考,确实更有含金量。

    一班的老师也更有应对这类考试的经验,我担心那个郑雨禾会赶上来。”

    程璞真:“我会好好准备的。”

    这段时间,非常适合备考冲刺,系统跟死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祝十岳安分了许多,父女俩短时间内没有出什么矛盾。

    程璞真玩命似的,忽视了周围的一切事物,没日没夜地冲刺复习。

    白天下课后,去找任课老师要额外的题,将不会的知识点整理好,集中找老师答疑。

    晚上,挑灯夜读,熬出黑眼圈。

    每天掐着点数日子,十一月五号,离考试还有五天。

    “系统啊,我自己高考那段时间也没这么努力。”

    十一月十三号早晨,程璞真在计划本上写下:离期中考还有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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