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承宁宫出来后，脸色有些阴沉。
荀进脚步匆匆地跟在皇帝旁边，小心觑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刚刚进去的时候大皇子神态有些异常，可是荀进想象中大皇子荒唐的景象没有出现，他当时还松了口气。
大皇子好像在跟几个幕僚商量事情，听说皇帝来了连忙遣散，所以有些慌乱。
不过这是宫中心照不宣的事，陛下不应该为这种事生气啊，荀进有些不解的想。
皇帝一路低气压，直到快回寝宫才开口问道：“老二那面有什么动静？”
荀进知道这是在问护卫统领，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走路。
另一边，护卫统领叶通愣了一下，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问到了太子，仔细回想了下回道：“禀陛下，太子今日在观湖钓鱼。”
“钓鱼？”皇帝眉头高高挑起，“之前也没见他有这个兴致，除了钓鱼……太子没有别的动静？”
“没有。”
皇帝听罢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样一路回了乾极殿，皇帝靠在椅背上思忖着，慢慢用完了一小坛点心，然后挥退了宫内人，包括荀进也退下了。
不到一刻钟，一个劲装的黑衣人闪进内殿，高座上的皇帝半眯着眼，似是累极的模样。
皇帝旁边另站着暗卫首领，这个人是从不离开皇帝身边的，常年低头遮着脸，据说他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皇帝看见来人，疲倦地示意他开口。
于是黑衣人仔仔细细的将太子近几日的行踪叙述了一遍，包括太子的饮食，以及太子每日所言。
当然，内殿难免有不能及的地方，谢贵妃在世时给太子留了几个人，其中有人听力极佳，暗卫也没办法在不惊动的前提下靠近。
更何况东宫刚出了事，此时东宫内外更是谨慎。
皇帝并没有责怪他，世家强悍，谢家又是其中最精明狡猾的，太子有了谢家更是如虎添翼。
因此皇帝听完，只是惊奇地坐直了身子。
“太子说，要给鱼开荤？”
“是。”
“具体怎么个开荤法？”
“属下不知。”
皇帝有些不太明白这个儿子在搞什么名堂。
“除此之外，太子每天还要召一个宫女进去？之后人就不见了？”
暗卫迟疑的点了点头，或者说，宫女进了内殿就没再出来过。
皇帝手指轻敲龙案。
此时本算不得大事，不过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太子召幸宫女罢了，但是这些宫女全部莫名失踪了，那就不是件寻常事了。
一时间，皇帝想了很多。
最终还是犹豫道：“这件事先按下，跟朕说说东宫那个下毒的宫女，到底找到没。”
一个宫女必不能是主谋，就算被灭口也该有踪迹才是。
却见皇帝听到暗卫的禀报后，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几日后，皇后宫里很是热闹。
皇后唯一的女儿福阳公主快要及笄了，她这一年除了给女儿准备操办及笄的事宜，还精心将各世家的适龄少年都细细筛查了一遍，想在及笄后马上给女儿定下亲事。
虽然皇室公主尊贵，就算在宫里待到二十岁也不愁嫁不出去，但早点定下亲事也是好事。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前朝哪次斗争没有殃及后宫，真听信这话的后妃就等着任人鱼肉了。
所以皇后一直与成家联系紧密，她从成四老爷那得到不少前朝的消息。
因此当知道南疆近一年有些不安分，她作为母亲的嗅觉敏锐起来。
皇后没有什么长远的政治眼光，更谈不上是个聪明人，但对于福阳公主和五皇子来说，她是个合格的母亲。
太子是谢贵妃去世后记在他名下的，三年后她有了五皇子，亲子深得皇帝的喜爱，她不担心，可女儿就不一样了。
一旦战事有变，福阳作为皇室正统的公主很有可能要去和亲的。
她女儿自小千娇万宠，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必须要先下手为强，给女儿定下一门好亲事。
所以她几日前向皇帝求了恩典，准许福阳成婚后留守京城不去封地，驸马也可以出仕，毋庸作闲人。
没几日，这些之前对福阳避之不及的世家夫人就一改往日做派，纷纷托关系找门路来宫里拜见，皇后面上和缓而周到的招待着，内心却对这些前倨后恭的人家嗤之以鼻。
福阳是皇室身份最高的公主，配得上任何人，可若是尚公主不得入仕，这些世家就跟躲什么似的，而今她有了恩典，这些人就换掉一副面孔巴巴的逢迎过来。
皇后看得清楚，今日他们能因为利益对福阳捧上天去，有朝一日福阳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就能转脸将人踩到泥里。
有她和五皇子在，就绝对不会让福阳落入这种境地，更不会把福阳嫁进这种人家。
皇后看着底下的世家夫人对着她妙语连珠又互相恭维略有不耐，半闭着眼睛，思索还有哪家家风清正、子弟又为人正直且有才干，但能数得上的世家清高自恃，连皇上尚要倚重，绝不会让自家子弟娶福阳，可是像底下这群人她又看不上眼。
倒是有一家也有合适的人选，她的养子、江照的表哥谢元，那倒是个周正清明的，她之前不是没动过心，可是观皇帝这些年对谢家的打压就知道谢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以福阳不能嫁。
不过皇后不自觉的看了眼东宫的方向，这谢元可是那一位的好助力呢，福阳嫁不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又听得下面言语机锋十分厌烦，皇后摆摆手，大宫女素馨引了众夫人出去，回来时带了福阳公主进来给皇后请安。
皇后看着天真娇美的女儿，深沉的眼神慈爱下来，“母后的宝贝，和几位表姐相处得怎么样？”
福阳公主之前的伴读都到了年纪，皇后给她们填了嫁妆放她们出宫备嫁，又从娘家召了几个稳重可靠的侄女和族妹进宫陪伴女儿。
这几天福阳都是高高兴兴的。
福阳公主依偎在皇后怀里撒娇，“成家几个姐姐都是可爱可亲的，只是成家那个表小姐，有点蠢笨，让她干什么事都毛手毛脚的，绣个荷包也秀不成样子。”
一旁素馨低下头去，她可听说那荷包不是那么好绣的，福阳公主蒙了成家表小姐的眼睛让她用最细的针线来做，只一天表小姐就被扎得十指红肿，偏生公主不让人休息，连天的让她绣，和成家小姐一起以此取乐。
但这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
皇后当然不会关心表小姐如何，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有什么，母后明日就给你找几个手艺好的绣娘，让那个表小姐回成家去。”
福阳公主连忙阻止，“不用了母后，多个人陪我说话福阳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后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心善。”
“问问偏殿的小姐们都准备好了吗，到时辰就随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吧。”
皇后带着几个年轻小姑娘到慈宁宫时，有几个夫人也在一旁，给太后见了礼又受了众夫人的礼后，皇后见太后脸上似有泪痕，连忙关心的问太后如何伤心了。
太后虽然快到古稀之年可因为撒手宫内事务，早早颐养天年，精神看着比皇后还要好些，说话中气也充足，只听她感叹道：“王老夫人今日来我才知道，镇宁侯夫人去了。”
说完又掉下眼泪来，“她姐姐十几年前就去了，留下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她还说要为着看顾外甥多活几年，可是如今竟也去了。”
底下的太师夫人王氏和几个儿媳妇也跟着落泪。
皇后也跟着红了眼圈，“臣妾只听闻镇宁侯夫人前些日子病重，陛下爱重老陵安王，特意嘱咐臣妾传太医过去，没想到夫人竟然……”
身后福阳公主和几个成家小姐也纷纷掩面。
几人口中的镇宁侯夫人是今上皇叔老陵安王的女儿，老陵安王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二十年前嫁给只是新科状元的楼丞相，小女儿则被许配给当年的镇宁侯世子，也就是现今的镇宁侯。
老王爷挑这两个女婿不看门第只看人品，可谓是煞费苦心，可惜这两位郡主着实是薄命人。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皇后心理是清楚的，老陵安王过世后这两家渐渐对两位夫人变了脸色，虽然谈不上苛待，但后宅只有那一方天地，世家做事向来是占尽仁义道德却让人有苦说不出，其中的日子可想而知。
在外人看不出什么光景，可她们同为女人，在某些时刻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这也是皇后和几位夫人十分默契半句不提镇宁侯的原因。
几个人哀戚半晌，皇后有道：“镇宁侯夫人已然仙去，母后也要保重凤体。”
“镇宁侯夫人在世时，对您是最为孝敬的，定然也不希望您太过伤怀。”
“两位郡主的孩子还等着您照看呢。”
太后闻言慢慢缓过神来，“是呀，这没娘的孩子日子最苦，哀家定然不能让他们被欺负了去！”
皇后听了这话，脸色控制不住变得很难看。
荀进脚步匆匆地跟在皇帝旁边，小心觑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刚刚进去的时候大皇子神态有些异常，可是荀进想象中大皇子荒唐的景象没有出现，他当时还松了口气。
大皇子好像在跟几个幕僚商量事情，听说皇帝来了连忙遣散，所以有些慌乱。
不过这是宫中心照不宣的事，陛下不应该为这种事生气啊，荀进有些不解的想。
皇帝一路低气压，直到快回寝宫才开口问道：“老二那面有什么动静？”
荀进知道这是在问护卫统领，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走路。
另一边，护卫统领叶通愣了一下，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问到了太子，仔细回想了下回道：“禀陛下，太子今日在观湖钓鱼。”
“钓鱼？”皇帝眉头高高挑起，“之前也没见他有这个兴致，除了钓鱼……太子没有别的动静？”
“没有。”
皇帝听罢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样一路回了乾极殿，皇帝靠在椅背上思忖着，慢慢用完了一小坛点心，然后挥退了宫内人，包括荀进也退下了。
不到一刻钟，一个劲装的黑衣人闪进内殿，高座上的皇帝半眯着眼，似是累极的模样。
皇帝旁边另站着暗卫首领，这个人是从不离开皇帝身边的，常年低头遮着脸，据说他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皇帝看见来人，疲倦地示意他开口。
于是黑衣人仔仔细细的将太子近几日的行踪叙述了一遍，包括太子的饮食，以及太子每日所言。
当然，内殿难免有不能及的地方，谢贵妃在世时给太子留了几个人，其中有人听力极佳，暗卫也没办法在不惊动的前提下靠近。
更何况东宫刚出了事，此时东宫内外更是谨慎。
皇帝并没有责怪他，世家强悍，谢家又是其中最精明狡猾的，太子有了谢家更是如虎添翼。
因此皇帝听完，只是惊奇地坐直了身子。
“太子说，要给鱼开荤？”
“是。”
“具体怎么个开荤法？”
“属下不知。”
皇帝有些不太明白这个儿子在搞什么名堂。
“除此之外，太子每天还要召一个宫女进去？之后人就不见了？”
暗卫迟疑的点了点头，或者说，宫女进了内殿就没再出来过。
皇帝手指轻敲龙案。
此时本算不得大事，不过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太子召幸宫女罢了，但是这些宫女全部莫名失踪了，那就不是件寻常事了。
一时间，皇帝想了很多。
最终还是犹豫道：“这件事先按下，跟朕说说东宫那个下毒的宫女，到底找到没。”
一个宫女必不能是主谋，就算被灭口也该有踪迹才是。
却见皇帝听到暗卫的禀报后，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几日后，皇后宫里很是热闹。
皇后唯一的女儿福阳公主快要及笄了，她这一年除了给女儿准备操办及笄的事宜，还精心将各世家的适龄少年都细细筛查了一遍，想在及笄后马上给女儿定下亲事。
虽然皇室公主尊贵，就算在宫里待到二十岁也不愁嫁不出去，但早点定下亲事也是好事。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前朝哪次斗争没有殃及后宫，真听信这话的后妃就等着任人鱼肉了。
所以皇后一直与成家联系紧密，她从成四老爷那得到不少前朝的消息。
因此当知道南疆近一年有些不安分，她作为母亲的嗅觉敏锐起来。
皇后没有什么长远的政治眼光，更谈不上是个聪明人，但对于福阳公主和五皇子来说，她是个合格的母亲。
太子是谢贵妃去世后记在他名下的，三年后她有了五皇子，亲子深得皇帝的喜爱，她不担心，可女儿就不一样了。
一旦战事有变，福阳作为皇室正统的公主很有可能要去和亲的。
她女儿自小千娇万宠，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必须要先下手为强，给女儿定下一门好亲事。
所以她几日前向皇帝求了恩典，准许福阳成婚后留守京城不去封地，驸马也可以出仕，毋庸作闲人。
没几日，这些之前对福阳避之不及的世家夫人就一改往日做派，纷纷托关系找门路来宫里拜见，皇后面上和缓而周到的招待着，内心却对这些前倨后恭的人家嗤之以鼻。
福阳是皇室身份最高的公主，配得上任何人，可若是尚公主不得入仕，这些世家就跟躲什么似的，而今她有了恩典，这些人就换掉一副面孔巴巴的逢迎过来。
皇后看得清楚，今日他们能因为利益对福阳捧上天去，有朝一日福阳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就能转脸将人踩到泥里。
有她和五皇子在，就绝对不会让福阳落入这种境地，更不会把福阳嫁进这种人家。
皇后看着底下的世家夫人对着她妙语连珠又互相恭维略有不耐，半闭着眼睛，思索还有哪家家风清正、子弟又为人正直且有才干，但能数得上的世家清高自恃，连皇上尚要倚重，绝不会让自家子弟娶福阳，可是像底下这群人她又看不上眼。
倒是有一家也有合适的人选，她的养子、江照的表哥谢元，那倒是个周正清明的，她之前不是没动过心，可是观皇帝这些年对谢家的打压就知道谢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以福阳不能嫁。
不过皇后不自觉的看了眼东宫的方向，这谢元可是那一位的好助力呢，福阳嫁不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又听得下面言语机锋十分厌烦，皇后摆摆手，大宫女素馨引了众夫人出去，回来时带了福阳公主进来给皇后请安。
皇后看着天真娇美的女儿，深沉的眼神慈爱下来，“母后的宝贝，和几位表姐相处得怎么样？”
福阳公主之前的伴读都到了年纪，皇后给她们填了嫁妆放她们出宫备嫁，又从娘家召了几个稳重可靠的侄女和族妹进宫陪伴女儿。
这几天福阳都是高高兴兴的。
福阳公主依偎在皇后怀里撒娇，“成家几个姐姐都是可爱可亲的，只是成家那个表小姐，有点蠢笨，让她干什么事都毛手毛脚的，绣个荷包也秀不成样子。”
一旁素馨低下头去，她可听说那荷包不是那么好绣的，福阳公主蒙了成家表小姐的眼睛让她用最细的针线来做，只一天表小姐就被扎得十指红肿，偏生公主不让人休息，连天的让她绣，和成家小姐一起以此取乐。
但这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
皇后当然不会关心表小姐如何，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有什么，母后明日就给你找几个手艺好的绣娘，让那个表小姐回成家去。”
福阳公主连忙阻止，“不用了母后，多个人陪我说话福阳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后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心善。”
“问问偏殿的小姐们都准备好了吗，到时辰就随本宫去给太后请安吧。”
皇后带着几个年轻小姑娘到慈宁宫时，有几个夫人也在一旁，给太后见了礼又受了众夫人的礼后，皇后见太后脸上似有泪痕，连忙关心的问太后如何伤心了。
太后虽然快到古稀之年可因为撒手宫内事务，早早颐养天年，精神看着比皇后还要好些，说话中气也充足，只听她感叹道：“王老夫人今日来我才知道，镇宁侯夫人去了。”
说完又掉下眼泪来，“她姐姐十几年前就去了，留下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她还说要为着看顾外甥多活几年，可是如今竟也去了。”
底下的太师夫人王氏和几个儿媳妇也跟着落泪。
皇后也跟着红了眼圈，“臣妾只听闻镇宁侯夫人前些日子病重，陛下爱重老陵安王，特意嘱咐臣妾传太医过去，没想到夫人竟然……”
身后福阳公主和几个成家小姐也纷纷掩面。
几人口中的镇宁侯夫人是今上皇叔老陵安王的女儿，老陵安王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二十年前嫁给只是新科状元的楼丞相，小女儿则被许配给当年的镇宁侯世子，也就是现今的镇宁侯。
老王爷挑这两个女婿不看门第只看人品，可谓是煞费苦心，可惜这两位郡主着实是薄命人。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皇后心理是清楚的，老陵安王过世后这两家渐渐对两位夫人变了脸色，虽然谈不上苛待，但后宅只有那一方天地，世家做事向来是占尽仁义道德却让人有苦说不出，其中的日子可想而知。
在外人看不出什么光景，可她们同为女人，在某些时刻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这也是皇后和几位夫人十分默契半句不提镇宁侯的原因。
几个人哀戚半晌，皇后有道：“镇宁侯夫人已然仙去，母后也要保重凤体。”
“镇宁侯夫人在世时，对您是最为孝敬的，定然也不希望您太过伤怀。”
“两位郡主的孩子还等着您照看呢。”
太后闻言慢慢缓过神来，“是呀，这没娘的孩子日子最苦，哀家定然不能让他们被欺负了去！”
皇后听了这话，脸色控制不住变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