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心狠狠跳了一下,“臣……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皇帝与皇后夫妻多年,再了解不过,此时看到皇后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件事和皇后脱不了关系,以皇后的性子,绝对不会给他送人,还是自己的侄女,那就只能是有人算计了。

    皇帝稍微一想,心中就有了答案。

    皇后的眼中钉还有谁?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太子了。

    皇后想要算计的,不是太子就是谢元,如今这番局面,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这不是最让皇帝窝火的,凭江照那两个小子还算计不到他的头上。

    暗卫刚刚来报,引他来这间屋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坤宁宫的人。

    暗卫细查下去,发现主使者是成大老爷!

    皇后还在他面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失态的怒吼道:“太子!一定是太子!”

    皇帝随手扯过一个玉枕砸在地上,皇后和宫人都吓得一抖。

    “什么太子!朕的儿子朕最了解,他若是真能干出这种事朕倒要高看他一眼!”

    皇帝额上青筋暴起,“回去问问你的好哥哥!”

    地上还在哭泣的成念听得此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挣扎着起身,向皇帝端正一拜,哽咽地说:“成念做出此事,陷陛下于不义之中,万死难赎己罪。臣女愿以死保我成家清名。”

    说完,决绝的向门柱撞去,不带一丝做戏的成分。

    她是真的存了死志。

    “拦住她!”皇帝不由大喝道。

    有内侍眼疾手快扑过去,被成念撞出很远,索性将人救了下来。

    皇帝复杂的看着成念,倒是个清正刚烈的姑娘,可惜被她自己的父亲卖了。

    皇帝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起被成大老爷算计的愤怒!

    “皇后,”他一甩袖袍,见皇后惊惧地看着他,皱眉道:“你是做姑母的,将人带到后宫,先安置下来吧。”

    皇后又气又恨又怕,听了这话,狠狠瞪了成念一眼,可毕竟是她自己理亏,“臣妾遵旨。”

    这一场宫宴在荒唐的闹剧中落下帷幕。

    皇宫加派了人手去搜寻黑衣人的踪迹,仍然没有消息。

    江照出了殿门,楼太傅与唐风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见太子出来,拱手行礼。

    江照微微颔首就要离开,楼维叫住了他,“殿下!”

    江照停下脚步,望天,他简直能猜到楼维要说什么。

    “臣有句话不知当讲……”

    江照挥手打断他,“讲吧讲吧。”

    不让这老头讲出来,明日皇城指不定又传出什么话来。

    “殿下,臣斗胆劝您一句,”楼维捻着胡须,忧心忡忡地说,“大丈夫行于天地,务要坦荡行事,阴诡伎俩便是一时占了上风,也总归是不能长久啊!”

    这话是在暗指江照算计成家与皇帝之事。

    阿单在一旁简直要气笑了,明明是皇后先起不好的心思,他家殿下不过是派了人向成大老爷分析利弊,连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成四小姐的念头都没动过,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倒好,反倒责怪起太子来了!

    阿单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旁边传来一个人的大笑声。

    “老楼啊,好久不见还是这么爱冠冕堂皇的拉偏架!”

    来人一身白衣——皇后最不喜欢有人在她的宴会上穿白衣,但此人向来不羁,从小到大都不给皇后面子。

    安王世子江烈不知看戏看了多久,听到楼维的话笑吟吟地过来,“怎么,听说成家那个姑娘是太子送进宫的?”

    楼维一时语塞,“这……”

    江烈不顾仪态,一手揽过楼维的肩膀,另一只手一拍脑门,“瞧本世子这记性,成家小姐分明是皇后的人,进献美人也是皇后的职责,所以楼太傅说什么阴诡伎俩,又是什么?”

    “说出来,让本世子听听?”

    楼维有些头大,最近这些人怎么了?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情怎么好拿到明面上来讲。

    今日之事,摆明是太子从中捣鬼,若不然……

    楼维低头,“是老臣一时失言……”

    江烈将臂膀一松,楼维直接被晃到站立不稳。

    “你还知道你满口胡言!”

    江烈高大的身子站在楼维等人的面前,颇有压迫感,“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来攀诬太子!”

    “老臣是诤言难……”

    “诤什么言!收起你那满肚子花花肠子,谁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太子是斯文人,有涵养,本世子是个粗人,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听别人在我面前唱戏!”

    说着,江烈还没好气的看了江照一眼。

    江照:“……”

    他只是懒得费口舌而已。

    楼维涨得满脸通红,他的确是存着打压谢家的心思,不过他也是为了太子着想啊!

    为储君者,身不正则国不顺哪!

    可是有江烈这个泼材在,楼维自知口舌之争论不过,匆匆告辞带人走了。

    “楼太傅,以后再说这种僭越的话记得叫本世子也听听啊!”

    “人都走远了。”

    江照提醒他,有些事最好不要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我怕什么,”江烈挑眉道,“我一个纨绔,又不是太子,一心要做圣人。”

    江照叹气,其他人见太子和世子有话要说,都远远的走开了。

    江照和江烈并肩,走在一条小路上,“在皇家,哪有什么圣人。”

    江烈一笑,“那不一样,我朝太子向来以追寻圣道为己任。”

    “行了,别挤兑我了,”江照看着远处的花丛,轻声说:“真正的问题又不在他们身上。”

    江烈有些意外,他印象里,江照绝对堪为皇室的楷模,忠悌孝义、宽厚仁慈,养气功夫极好。

    诗文御射无不勤勉、政务文书无不精通。

    江烈毫不怀疑有一天这位太子会累死在储君之位上。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从太子口中听到这种话,他不由得有点想笑。

    看来这次是将人逼急了,能让这位爷动起气来。

    江照停下脚步,看着江烈吊儿郎当的样子,郑重地说,

    “过些天,还想请世子帮本宫一个忙。”

    江烈转身,笑着垂首道:“听凭殿下吩咐。”

    回到东宫时,天已经快黑了。

    江照踏进寝殿,就见陈四喜跪在院中。

    江照头疼,陈四喜朝他磕了个头,江照难得动怒道:“你今天去张医师那儿,把伤治了,给本宫好好休息,本宫明天找你算账,现在没空理你,知道吗?”

    说完,江照就进了进殿,不出所料,谢元笔直的站在殿中等他。

    早早就听见太子回来,可谢元没有动作,直到江照进了殿,他才恭敬的行礼道:“请殿下安。”

    随后就低着头不说话。

    江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四喜和你说了什么?”

    谢元点头,声音有些沉,“回殿下,臣都知道了。”

    “当务之急,是要……”

    谢元的声音被打断,江照拉着他坐在案几旁,“邪术若真能把我怎么样,大晋早就亡国了。”

    谢元严肃的摇头,“臣不这么觉得,若是没有用处,他们大可直接杀了殿下,何苦大费周章的来要一碗血呢?”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万一江照真被那种邪性的东西害了,那他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照笑了笑,甚至还有心思倒杯茶,心想对于晋朝来讲,死一个太子还能动摇江山不成。

    他的伯父,上一朝太子,不明不白的疯了,又死了,这晋朝不还是好好的?

    不过他没有将此话讲出来,而是将茶递给谢元,“我若是遭了什么不知名的邪术,不是还有表哥你在?”

    谢元皱着眉谢过太子的茶,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照端起茶抿了一口,有心缓和谢元的情绪,“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鞭子?”

    谢元抬头看他,“不是因为我喜欢?”

    江照失笑,“当然,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本朝□□曾赐给梁家一条金鞭,上打昏君,下打群臣,不过被皇祖父收回去了。”

    谢元似是明白江照的意思,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殿下是说……”

    江照点头,“以后我要是做了什么错事,还望表哥不吝教诲。”

    谢元紧张的摩挲着杯子,“这个……殿下……臣觉得臣还不够……”

    江照大笑起来。

    他的内心却莫名有些低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所做所为,虽与前世差不多,可是终究还是有意无意的在给自己留后路。

    连重生这么荒谬的事情都会发生在他身上,如果有一天,谢元知道了前世的事情,他会如何呢?

    谢家死去的子弟如今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他们今后又会如何呢?

    江照无意识的将手抬起,里面露出一条精致的手帕。

    谢元瞧着稀奇,伸过头来一看,“殿下,这是谁送给你的?”

    江照一顿,“这个……说来话长。”

    想到他在宴会上说的话,谢元惊讶道:“不会吧阿照?你当真有了心仪的人?”

    江照:“这是因为……”

    “连大哥都不告诉?太不像话了!”

    江照:“……”

    他还是闭嘴吧,越解释越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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