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奇一番唱念做打到了高潮，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谢元拉下水了。
江烈碰了碰谢元，道：“这中仇恨中带着贪婪的目光，可不像是演的。”
“陛下，刚刚仿造的人您也已经见过，他亲口指认，这种手段，只有谢家才有！”
“这个人就是已经被谢相杀害的谢家四老爷！”
谢元冷笑，看到谢四老爷的儿子，他的堂弟谢亓言之凿凿地说，谢相是如何威逼利诱他父亲作假，又是如何将其灭口的。
原来打的是这种死无对证的算盘。
“该你了该你了！”江烈还是摸出了第三个果子。
果然，皇帝看向谢元，叹声问道：“谢子初，你既然代谢相对质，可有什么话说？”
谢元上前一步，对着皇帝恭敬一礼，不同于闫奇的激动和愤怒，他平静得可怕。
“禀陛下，四叔是犯了家规被处置，非因有心之人所说的，”谢元停了一下，叹了口气，“被害死纯属无稽之谈。”
“胡说！”谢亓高声反驳道：“我父亲为谢家族业日夜操劳，兢兢业业恭谨侍奉，明明是谢相心中有鬼才将我父亲诓去杀害了！我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谢元并不辩驳，垂手站在皇帝面前，苦笑着说：“一切自有陛下圣断。”
他不知道太子的计划是什么，自从回京太子就再没跟他联系过，他二叔也给他一顿收拾，想来是这二人都想让他置身事外了。
不过如今这个情形看似不利，实则闫奇现在跳得越高，等会儿摔得越狠。
因为他们还有黎绾。
谢元相信太子必有安排，所以他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事。
他如此笃定，也有皇帝的原因，他家几个叔叔现在被皇帝派在京中各处安排布防，这就说明皇帝暂时还是信得过谢家的。
谢元所料不错，城外的李轩没有大举攻城，只是让城内这群人来演这出戏，妄图让皇帝处置谢家甚至是太子来维持表面的和平——至少在皇帝眼中，李轩已经是非死不可了。
李轩真当自己这个皇帝非要仰仗他才能活？他虽然忌惮谢家，但至少现在他只是想削弱谢家。
而谢家上上下下无不轨之行，就是如今这种恶心人的黑锅已经快扣死在谢家身上了，谢元却不与任何人争辩，全权将谢家交在自己手里。
这才是为人臣子应有的态度！
更何况谢相还在外替他守着京城。
皇帝见闫奇还在大呼小叫，越来越不满，旁边的荀进十分了解皇帝的心思，马上厉声喝道：“住口！在陛下面前大肆喧嚷，什么规矩！”
闫奇不甘心的闭了嘴，怀庆侯等人心中发沉，皇帝到现在也没说对谢家有什么处置，连召回谢长徊都不肯，难不成真想和卫国公刀兵相见吗？
据他们所知，卫国公已经派人去拦截守关军了，所以援兵根本不可能按时到达。
“陛下，万望陛下以百姓为念，西昌和南疆在外虎视眈眈，此时不宜动刀兵啊！”
怀庆侯一起声，他身后的武将就跟着应和，实际上，他们这群人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趁着外敌入侵挣军功捞点好处，提一提地位，谁曾想绑架皇子这么天大的事也被太子忍着压下去，皇帝也愿意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本以为太子能是个突破的好口子，谁能想到最后闹成如今这番局面。
皇帝的脸上抽搐了两下，眼中射出寒光，他不怒反笑，果然是朝中老将，这脸皮都是一等一的厚，谁将西昌和南疆引来，谁又将皇子置于险地，不就是底下跪着的这群贼子吗！
若不是太子只身入虎穴，探得出他们的祸心，这雷还不知道要埋多久呢！
“好，既然证据确凿，黎太傅确为冤枉，那么——”皇帝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想找出一个得用的，却看下面哪个都不放心。
这时他才想起太子的好处来。
皇帝叹了口气，见那边啃果子啃得正起劲儿的江烈，“江子荣！”
江烈连忙咽下果子，声音响亮地说：“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黎太傅一案，主审之人全部下狱，由你带着大理寺卿等人，查明当年事件来龙去脉，还太傅一个清白！”
“对谢家的指认证据不足，命谢相事情结束后回来见朕，谢府众人无令不得出府！”
怀庆侯等人哗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这不是明摆着偏向谢家，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动手了。
怀庆侯低头沉下脸，给旁边的薛博一个眼色，薛博立即明白，赶快冲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内侍做了个手势。
京中要变天，请国公早下决心。
江烈也愣在当场，“陛……陛下，您让我？让我主办这么大个案子？”
皇帝扶额，他也不想用这个不靠谱的侄子，但是几个皇子尚在年幼，母家和底下这帮人沾亲带故的，都不顶用，谢元又身涉其中，不能参与。
想来想去，皇帝突然又想起一个人，问荀进道：“唐子庶人呢？”
荀进不知如何回答，没想到正说着，这人就到了。
“参见陛下！”
皇帝看着唐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和缓的笑容，“子庶，快进来！”
唐风大踏步的走进来，怀庆侯等人十分不安，这是五皇子一派的人，现在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五皇子醒了？
“陛下，听闻薛侍郎状告太子击杀五殿下，臣是在场人证，臣有话要说。”
唐风刚进殿就丢下一个惊雷，怀庆侯和朱振面色发白，难不成当时和五殿下在那山洞的竟然是唐风？
怀庆侯蓦然想起太子逼问五皇子的话，“唐子庶和谢子初，哪个跟你来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人都来了，亏这两个小子演得跟没事人一样，尤其是谢元，刚刚听到薛博的状告竟然一点波动都没有。
把他们都骗了！
怀庆侯此时无比后悔听了卫国公的话，以为一切还有转机，如今他们这些人在殿上可是进退两难了！
只盼望卫国公早点收到他们的消息。
皇帝注意到怀庆侯等人的异动，心中一哂，这个时候想着要跑，可是太晚了。
“说！”皇帝坐直了身体，他倒想知道这些人狼狈为奸还做了什么让他不能容忍的事。
“太子当时发觉五殿下衣领上有血——也就是谢公子伤口所染，这才假意伤了五殿下，为我们救人争取时间。”
“薛侍郎所呈的白绫上有酒气，陛下可以使人一验便知，那上面是太子淋的酒，只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
薛博在怀庆侯身边发颤。
“而对于闫奇所言，黎太傅一案——”唐风转头看了闫奇一眼，“臣在殿外看到了另一个人证，陛下可想一见？”
皇帝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于是荀进高声唱道：“宣！”
殿外进来两个人，看身形，一个是较为瘦弱的女子，另一个则是童子。
二人进了殿，向皇帝行了大礼后，女子摘下头上的惟帽。
“黎……黎绾？”
闫奇大惊失色。
皇帝也微微有些震惊，而他心里却在想，黎绾来的可真是时候呢。
闫奇震惊中带着一股奇异的惊喜和不安，这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谢元退后几步，挡在黎绾和闫奇中间。
黎绾冲谢元一笑，眼神看着皇帝，声音沉静又不失力度，“当年亡父被冤吞地杀人，罪魁祸首就是他一时心软收进来的关门弟子，闫奇！”
不等闫奇反驳，她接着说道：“臣女当年在书房内，亲眼看见闫奇将我父亲的私印印在一张纸上，匆匆忙忙出去后，我黎家一天之内遭了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证人。”黎绾在这殿中抛下第二个惊雷，“就是当年被残忍杀害的田地主人的孙子！”
薛博听到此话猛然扬起头来，看着黎绾身边的童子，抖得快跪不住身子。
完了，全都完了，他呆滞地想。
当初这个人没找到他就觉得不妥，现在果然出事了。
怀庆侯按住他，站起身来，“陛下，无论此女说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劝卫国公撤兵，不然卫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贸然强加罪名，恐怕军中……”
江烈有些奇怪地“啧”了一声，“怎么大张旗鼓来逼着陛下听案的是你们，现在说不要再审的还是你们？”
怀庆侯不理会江烈，他扬起头和皇帝对视，“陛下三思啊！”
他身后的武官也纷纷站起来，“陛下三思。”
皇帝咬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朕吗？”
大殿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你们以为，子庶现在才出现是在干什么？”
“煦儿？”皇帝担忧地站起来，“你身体怎么样？”
江煦努力堆出笑意，“父皇放心，儿臣无事。”
然后他转向脸上又青又黑的大臣们，一字一句地说，“今日在来之前，本宫和唐大人已经将诸位的壮举和这些年贪赃枉法勾结外邦的证据布告各方了。”
“你们如今只有一条路，把我二哥毫发无伤的送回来，不然本宫保证各位留不下全尸。”
五皇子江煦，向来温文儒雅，朝野皆知的好脾气，如今说出这番话，其他人惊异的同时，皇帝很欣慰。
他最看重的孩子，长大了。
江烈碰了碰谢元，道：“这中仇恨中带着贪婪的目光，可不像是演的。”
“陛下，刚刚仿造的人您也已经见过，他亲口指认，这种手段，只有谢家才有！”
“这个人就是已经被谢相杀害的谢家四老爷！”
谢元冷笑，看到谢四老爷的儿子，他的堂弟谢亓言之凿凿地说，谢相是如何威逼利诱他父亲作假，又是如何将其灭口的。
原来打的是这种死无对证的算盘。
“该你了该你了！”江烈还是摸出了第三个果子。
果然，皇帝看向谢元，叹声问道：“谢子初，你既然代谢相对质，可有什么话说？”
谢元上前一步，对着皇帝恭敬一礼，不同于闫奇的激动和愤怒，他平静得可怕。
“禀陛下，四叔是犯了家规被处置，非因有心之人所说的，”谢元停了一下，叹了口气，“被害死纯属无稽之谈。”
“胡说！”谢亓高声反驳道：“我父亲为谢家族业日夜操劳，兢兢业业恭谨侍奉，明明是谢相心中有鬼才将我父亲诓去杀害了！我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谢元并不辩驳，垂手站在皇帝面前，苦笑着说：“一切自有陛下圣断。”
他不知道太子的计划是什么，自从回京太子就再没跟他联系过，他二叔也给他一顿收拾，想来是这二人都想让他置身事外了。
不过如今这个情形看似不利，实则闫奇现在跳得越高，等会儿摔得越狠。
因为他们还有黎绾。
谢元相信太子必有安排，所以他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事。
他如此笃定，也有皇帝的原因，他家几个叔叔现在被皇帝派在京中各处安排布防，这就说明皇帝暂时还是信得过谢家的。
谢元所料不错，城外的李轩没有大举攻城，只是让城内这群人来演这出戏，妄图让皇帝处置谢家甚至是太子来维持表面的和平——至少在皇帝眼中，李轩已经是非死不可了。
李轩真当自己这个皇帝非要仰仗他才能活？他虽然忌惮谢家，但至少现在他只是想削弱谢家。
而谢家上上下下无不轨之行，就是如今这种恶心人的黑锅已经快扣死在谢家身上了，谢元却不与任何人争辩，全权将谢家交在自己手里。
这才是为人臣子应有的态度！
更何况谢相还在外替他守着京城。
皇帝见闫奇还在大呼小叫，越来越不满，旁边的荀进十分了解皇帝的心思，马上厉声喝道：“住口！在陛下面前大肆喧嚷，什么规矩！”
闫奇不甘心的闭了嘴，怀庆侯等人心中发沉，皇帝到现在也没说对谢家有什么处置，连召回谢长徊都不肯，难不成真想和卫国公刀兵相见吗？
据他们所知，卫国公已经派人去拦截守关军了，所以援兵根本不可能按时到达。
“陛下，万望陛下以百姓为念，西昌和南疆在外虎视眈眈，此时不宜动刀兵啊！”
怀庆侯一起声，他身后的武将就跟着应和，实际上，他们这群人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趁着外敌入侵挣军功捞点好处，提一提地位，谁曾想绑架皇子这么天大的事也被太子忍着压下去，皇帝也愿意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本以为太子能是个突破的好口子，谁能想到最后闹成如今这番局面。
皇帝的脸上抽搐了两下，眼中射出寒光，他不怒反笑，果然是朝中老将，这脸皮都是一等一的厚，谁将西昌和南疆引来，谁又将皇子置于险地，不就是底下跪着的这群贼子吗！
若不是太子只身入虎穴，探得出他们的祸心，这雷还不知道要埋多久呢！
“好，既然证据确凿，黎太傅确为冤枉，那么——”皇帝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想找出一个得用的，却看下面哪个都不放心。
这时他才想起太子的好处来。
皇帝叹了口气，见那边啃果子啃得正起劲儿的江烈，“江子荣！”
江烈连忙咽下果子，声音响亮地说：“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黎太傅一案，主审之人全部下狱，由你带着大理寺卿等人，查明当年事件来龙去脉，还太傅一个清白！”
“对谢家的指认证据不足，命谢相事情结束后回来见朕，谢府众人无令不得出府！”
怀庆侯等人哗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这不是明摆着偏向谢家，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动手了。
怀庆侯低头沉下脸，给旁边的薛博一个眼色，薛博立即明白，赶快冲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内侍做了个手势。
京中要变天，请国公早下决心。
江烈也愣在当场，“陛……陛下，您让我？让我主办这么大个案子？”
皇帝扶额，他也不想用这个不靠谱的侄子，但是几个皇子尚在年幼，母家和底下这帮人沾亲带故的，都不顶用，谢元又身涉其中，不能参与。
想来想去，皇帝突然又想起一个人，问荀进道：“唐子庶人呢？”
荀进不知如何回答，没想到正说着，这人就到了。
“参见陛下！”
皇帝看着唐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和缓的笑容，“子庶，快进来！”
唐风大踏步的走进来，怀庆侯等人十分不安，这是五皇子一派的人，现在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五皇子醒了？
“陛下，听闻薛侍郎状告太子击杀五殿下，臣是在场人证，臣有话要说。”
唐风刚进殿就丢下一个惊雷，怀庆侯和朱振面色发白，难不成当时和五殿下在那山洞的竟然是唐风？
怀庆侯蓦然想起太子逼问五皇子的话，“唐子庶和谢子初，哪个跟你来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人都来了，亏这两个小子演得跟没事人一样，尤其是谢元，刚刚听到薛博的状告竟然一点波动都没有。
把他们都骗了！
怀庆侯此时无比后悔听了卫国公的话，以为一切还有转机，如今他们这些人在殿上可是进退两难了！
只盼望卫国公早点收到他们的消息。
皇帝注意到怀庆侯等人的异动，心中一哂，这个时候想着要跑，可是太晚了。
“说！”皇帝坐直了身体，他倒想知道这些人狼狈为奸还做了什么让他不能容忍的事。
“太子当时发觉五殿下衣领上有血——也就是谢公子伤口所染，这才假意伤了五殿下，为我们救人争取时间。”
“薛侍郎所呈的白绫上有酒气，陛下可以使人一验便知，那上面是太子淋的酒，只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
薛博在怀庆侯身边发颤。
“而对于闫奇所言，黎太傅一案——”唐风转头看了闫奇一眼，“臣在殿外看到了另一个人证，陛下可想一见？”
皇帝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于是荀进高声唱道：“宣！”
殿外进来两个人，看身形，一个是较为瘦弱的女子，另一个则是童子。
二人进了殿，向皇帝行了大礼后，女子摘下头上的惟帽。
“黎……黎绾？”
闫奇大惊失色。
皇帝也微微有些震惊，而他心里却在想，黎绾来的可真是时候呢。
闫奇震惊中带着一股奇异的惊喜和不安，这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谢元退后几步，挡在黎绾和闫奇中间。
黎绾冲谢元一笑，眼神看着皇帝，声音沉静又不失力度，“当年亡父被冤吞地杀人，罪魁祸首就是他一时心软收进来的关门弟子，闫奇！”
不等闫奇反驳，她接着说道：“臣女当年在书房内，亲眼看见闫奇将我父亲的私印印在一张纸上，匆匆忙忙出去后，我黎家一天之内遭了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证人。”黎绾在这殿中抛下第二个惊雷，“就是当年被残忍杀害的田地主人的孙子！”
薛博听到此话猛然扬起头来，看着黎绾身边的童子，抖得快跪不住身子。
完了，全都完了，他呆滞地想。
当初这个人没找到他就觉得不妥，现在果然出事了。
怀庆侯按住他，站起身来，“陛下，无论此女说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劝卫国公撤兵，不然卫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贸然强加罪名，恐怕军中……”
江烈有些奇怪地“啧”了一声，“怎么大张旗鼓来逼着陛下听案的是你们，现在说不要再审的还是你们？”
怀庆侯不理会江烈，他扬起头和皇帝对视，“陛下三思啊！”
他身后的武官也纷纷站起来，“陛下三思。”
皇帝咬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朕吗？”
大殿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你们以为，子庶现在才出现是在干什么？”
“煦儿？”皇帝担忧地站起来，“你身体怎么样？”
江煦努力堆出笑意，“父皇放心，儿臣无事。”
然后他转向脸上又青又黑的大臣们，一字一句地说，“今日在来之前，本宫和唐大人已经将诸位的壮举和这些年贪赃枉法勾结外邦的证据布告各方了。”
“你们如今只有一条路，把我二哥毫发无伤的送回来，不然本宫保证各位留不下全尸。”
五皇子江煦，向来温文儒雅，朝野皆知的好脾气，如今说出这番话，其他人惊异的同时，皇帝很欣慰。
他最看重的孩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