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江照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姑娘真是好耳力。”江照感叹了一句,这么轻的声音,她离那么远都能听见。

    阿单恭敬地行礼,“郡主,您来了。”

    楚月凌笑着说,“单总管不要跟我多礼。”

    然后将阿单手中的大氅接过,“这么冷的天,殿下怎么不多穿点?”

    说着就要给江照披上,接过她刚一靠近,江照只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字。

    “疼。”

    楚月凌一怔,有些无奈,“好吧,殿下,我们慢慢走。”

    江照微笑着与她并排走在一起,这并不合规矩,但是两个人都不在意。

    “去见李轩了?”

    楚月凌不自觉的哼了一声,“卫国公也真是好样的,什么招数都不上当。”

    “正常,如果他不是这些年嘴闭得严实,陛下可能早就有察觉,也不会到如今被他挟制了。”

    楚月凌摇头,这件事如果再拖下去就不妙了。

    “殿下可有何良策?”

    江照也摇头,“我若是李轩,从现在开始就不信任何人,什么话都不说。”

    “不过,”江照转头看向楚月凌,眼中尽是温和与欣赏,“阿梨一句话倒是点醒我了,如果从陛下那里入手去想,他现在最怕的人……”

    “也就是说,李轩用来保命的筹码,一定和我有关了。”

    楚月凌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我只是猜测,殿下,良美人跟我说近日后宫中响动不少,特别是您回宫之后。”

    江照点头,在去城外之前他就已经明白,此事若败,就是身死名裂,若成,那么皇帝对他的猜忌会更上一层。

    所以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江照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在意什么。

    “殿下,我有一个办法。”

    “我不想让你去。”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停下脚步。

    楚月凌叹了口气,笑起来,“殿下,我还没说什么办法。”

    江照很郑重的看着她:“想从李轩的嘴里挖出来东西,办法只有那么几个。”

    “阿梨,上一次的事已经是凶险万分,所幸我们早有准备,可是这一次,我们连事态都不清楚,而且手中没有什么筹码,我不可能让任何人去涉险,何况是你。”

    楚月凌仰着头看他,良久,无奈地说:“之前谢公子说,殿下看人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没想到料事也是如此。”

    江照见她不再坚持,也缓和了语气,“我只是和他相熟久了,所以子初说话行事,多少能猜到一点而已,哪有那么神,我又不是算命的。”

    楚月凌笑笑,突然见太子的脸色一变。

    “殿下,想到什么了?”

    江照有点可惜地说了句,“现在才想到,恐怕是晚了。”

    楚月凌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江照耐心的解释道:“如果陛下想要将卫国公的命留得久一点,在这种民怨沸腾的情况下,用什么名头更好呢?”

    “天命?绛胤道长……”楚月凌反应很快,“难不成……”

    江照朝前方微微扬了扬头,“你看,人这不就来了。”

    楚月凌看着绛胤裹着道袍迎面缓缓而来,瞪大了眼睛。

    绛胤对着太子行礼,又看了一旁的楚月凌一眼,三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道长……”楚月凌看着他单薄的道袍,开口道:“这么冷的天,身体受不住吧?”

    绛胤愣了一下,江照却听出了楚月凌的未言之意,压下眼里的笑意,开口解围:“道长去往何处?”

    绛胤一派平静地说:“陛下相召。”而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了楚月凌一眼,“修道之人,不困于方外之物。”

    楚月凌若有所思。

    绛胤行礼告退,听见楚月凌在背后和江照似是有点惋惜的说:“不困于方外世俗,却困于陛下?”

    绛胤的背影一僵。

    江照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算了,道长毕竟也是血肉之躯。”

    绛胤停下脚步。

    “绛胤修行不及先贤,让郡主见笑了。”

    楚月凌连连摆手,“道长,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您看这天机深奥,总有人力不能勘破的时候,对吗?”

    绛胤面无表情的回头,“能否勘破不在贫道本身。”

    “但是道长,泄露天机也会自伤其身呀。”

    “郡主不如说,越伤天害理,越反噬自身。”绛胤一双清淡的眉眼像是被风雪染上了一层霜。

    楚月凌低眉,正想说什么,江照拦住她,端起一副明正的笑容,“道长有如此感悟,果然不愧是修道之人。”

    绛胤不再说什么,冷淡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便走了。

    但是江照莫名看明白了绛胤的眼神,那是在说他们俩没一个好人。

    江照笑笑,拉着楚月凌的袖子说:“此路不通,我们回去吧。”

    二人回宫之后,泰明宫很快下来旨意,绛胤道长言明,近日星宿异动,不可在年前轻动刀兵杀孽,否则与国运有碍。

    对卫国公等人的处置自然也算在其内,所以皇帝下明旨,卫国公等人的处置,留到年后再行决断。

    江照得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朝野虽有许多异声,但是皇帝一律不回应冷处理,这些风浪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不仅是因为年节要到了,更是因为皇帝下旨给江照赐婚了。

    晋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之位很可能就是这位明郡主了,这让很多人十分不甘心,但是世家此乱犹在眼前,没什么人敢轻举妄动。

    不过婚礼的日子很晚,绛胤道长不知为何,算在了来年的十月。

    谢元打趣道:“莫不是道长还在记你们的仇?”

    楚月凌:“……绛胤道长既然超脱凡俗,应该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吧?”

    谢元摇了摇手指,“难说,而且我说在座的各位,哪个真信了他那些把戏?”

    楼岩默默举手,“他之前不是算过圩邙有大凶……”

    谢元反问:“他手里的地图是怎么来的?”

    “对哦,”楼岩像是才想起来,“他怎么会有那张地图?你们没问他?”

    众人齐齐看向江照。

    当时可是江照去绛胤道长那里问来的地图。

    太子翻了下手中的书卷,“孤是求人帮忙,态度自然要好些。”

    总不能拿着人家的图还要质问主人,这不大好。

    楼岩十分赞同的点头,却听谢元慢悠悠来了句,“说真话。”

    江照无奈的放下书卷,“真话就是,当时根本问不出来。”

    他夜里去“拜访”绛胤不过是为了试探稳住一方,圩邙当时那么热闹,如果绛胤再动什么手脚,他可真有些顾不过来。

    所以江照当时想着是,如有异动证明这位道长的问题,他就先斩后奏了。

    拿到地图是意外之喜,绛胤也会有自己的说辞,他干嘛去做无用功?

    谢元喝了口茶,将手重重放在楼岩的肩上,“看到了吧?我们殿下的话有时候还是要多问。”

    楼岩深以为然地点头。

    江照扶额,“你们俩功课都做完了?还有空在这里?”

    他的话没说完,楼岩一溜烟先跑了。

    太子的话他是无有不从,但是让他读书实在是要命。

    谢元在原地无辜地看着太子,“读完了,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笑话,他几个叔叔轮流将他考教过,谢元也不是楼岩,他很聪明,什么都学得很快。

    江照更加头疼,这个才是最难对付的。

    “我没什么吩咐,只是郡主难得来此坐坐……”

    谢元冷哼一声,“行,这是嫌我碍眼了,我走就是了。”

    “等等!”

    “等什么,我可不想在这里惹人嫌。”

    “四喜这些日子怎么样?为什么没消息?”

    谢元:“……”

    好吧,他真是自作多情。

    “那小子前段时间和七叔说要做什么事,让七叔帮忙,我也挺长时间没见他了。”

    江照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让这小子好好有自己的人生吗?”

    江照点头,“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元回头,一字一句地说:“阿照,以后没有二十坛梨花白,你别想我再踏东宫的门!”

    楚月凌举起书,掩住笑意。

    江照也笑着叹了口气,“表哥就是这个性子。”

    楚月凌放下书,一张小脸架在支起的双手上。

    “那便好,不然这二十坛梨花白,如今算是天下难寻了。”

    上次给江烈凑得那二十五坛已经是不容易了。

    江照将一盘点心推到她面前,这是他特意吩咐厨子做的,楚月凌若是不来,他就每天往慈宁宫送上两份。

    “酒还是要找的,”江照又给她倒了杯梅子茶,“但是他又没说要二十年的。”

    楚月凌一双眼弯起,果然,和她这位未来的丈夫说话,一定要严谨。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楚月凌就要回慈宁宫了。

    江照将她送到东宫门口,目送着她走远,自己也回去了。

    他走后,楚月凌身后才闪出一个人影。

    “楚姑娘。”

    楚月凌转头,见叫住她的正是谢元。

    他竟然到现在还没走。

    楚月凌见他肩上有雪,便知他在外面等了很久。

    谢元不复在殿内的松懈,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郁。

    “我有话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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