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像是卸下了面具一般，脸上不见平时的笑意，不过楚月凌感觉得出来，谢元这种情绪不是冲她来的。
所以楚月凌犹豫了一下，点头，谢元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人把守住过来的路。
“姑娘应该是有功夫在身，我也就不着什么屋子了。”谢元连语气都比平时快上些许。
谢元看着她，目光有些阴沉，“殿下有没有跟你说过，卫国公一事，他有什么打算？”
楚月凌直视着他，摇摇头。
谢元看得出她说的是实话，又问道：“那这些天殿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楚月凌想了想，“殿下的身子一直不好，你是知道的，所以这些天多在养病，基本上就闷在屋子里看书，偶尔会去慈宁宫转转。”
谢元皱着眉点头，这倒是和他得到的消息一致。
“对了，殿下前日去过一次泰明宫，是陛下传召。”
二人对视，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些许无奈。
皇帝那里，他们是没胆子放人进去的，所以也探不出什么消息。
谢元耳边响起他二叔的话，“你当殿下为什么非要去那龙潭虎穴走一遭，他不光是为了这个案子，也是为了你！”
他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烦躁，“楚姑娘，劳烦你这些日子看好殿下，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你也应该清楚，他根本不像个皇子，从来不惜命。”
楚月凌有点哭笑不得的点头。
“所以他有什么动静，或者说你察觉出什么不对，劳你立刻派人告知于我。”
他叹了口气，“楼靖石那家伙是指望不上了，殿下连话都不用说他就被哄得团团转。”
楚月凌眉眼弯弯，“这世上不被殿下蒙在鼓里的才是少数吧。”
谢元赞同的点点头，冲她郑重地一揖。
“拜托了。”
楚月凌下意识想扶他，但是听了他的话，楚月凌也同样一揖，“月凌尽力而为。”
目送着楚月凌走后，谢元带着人出宫，一面走一面回想起那日他被救回京都后，他二叔在他的屋子中沉默地坐了半天的时间，最后对他说道：“明年春闱，你去参加吧。”
谢元犹记自己当时愣在当场，然后浑身被惊得差点跳起来。
“二叔，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让他去参加？他不是本来也要去的……谢元联系这些天的事情，猛然反应过来，谢长徊当日对他动手，或许不止是想让他待在府里别卷这件事里，他甚至不想让他去参加春闱！
“二叔？”谢元又迷茫又不解，“是子初犯了什么错吗？”
谢长徊长长叹了口气。
“我本来想着，自己退下来，至少给你们一条路，但是和陛下请求许久，他并不容许。”
“咱们谢家，如今是花团锦簇，几乎是到了世家的顶峰，这种时候我们该做的，不是更进一步，而是要学会退让，学会忍。”
谢长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是大哥唯一的孩子，也是我谢家最看重的宗子，谢家培养你这么多年，每个人都盼着你进朝堂，把谢家的担子挑起来，可是这种时候，必须要有牺牲。”
谢元呆呆的靠在床上，明白了谢长徊的话，谢家牺牲一个最出色的年轻人，顶上去的人只要不太耀眼、也不是庸才，就能安安稳稳带着谢家忍下去，或许有低谷有暗淡，但只要熬过去，谢家依然能保存生力。
他艰难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谢长徊拍拍他，“二叔不怕你怪我，我是打算带着全家一起离开京城守祖地，算是给你个交代。但是殿下，显然是不想让你受这种委屈。”
“我只不过是对你动了家法，你自己都没搞明白，他远在宫中就知晓我的心意了。”
谢长徊站起身来，眼中情绪复杂，“如今，卫国公李家、怀庆萧家、薛家、章家这些世家被削，如今世家需要一个领头军，你不但可以去考，而且非考不可了。”
“唯一受苦的，只有殿下一人。”
谢长徊苦笑，同时又免不了有些欣慰。谁也没想到江照那个孩子愿意为谢元、为谢家做到这种程度。
“既然殿下已经把路铺好了，子初，谢家，就看你的了。”
谢元边走边想起江照回京之后的所作所为，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他不能长居宫中，只能寄希望于楚月凌及时递出消息了。
但是谢元没想到楚月凌递出来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他的婚事。
同时皇帝下旨，命五皇子江煦主理这一次的春闱。
皇帝对于五皇子的偏爱朝中皆知，但这等大事直接越过当朝太子，让皇后所出的皇子来主理，这简直无比荒谬。
前几日御书房内，皇帝将御林军中出了叛逆一事处理完后，将江照叫来对弈，这无论是在今生还是前世，都是较为少有的。
江照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端正的坐在皇帝对面，他垂着头，皇帝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眉眼。
“照儿，这一次能拿下李轩，你首当其功，你是朕的太子，奇珍异宝恐怕是入不了眼。”
皇帝落下一子，“你也长大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陛下，臣只是做了当做的事情，而且，”江照在皇帝之后落下白子，“臣也没什么想要的。”
皇帝笑了一声，看着棋盘上交错的棋子，太子的棋风和他本人一样，看似温和没什么力道，可是一旦不能速战速决，那就会被他缠到天荒地老。
皇帝几乎回回与江照下和，说实话，他最不愿意和这个儿子手谈，往往下很久也分不出个输赢，磨到最后他连个脾气都没有了。
皇帝盯着棋盘良久，谨慎地落子，“话不能这么说，有功就当赏。”
他缓缓靠在雕花的红木椅背上，“过了年节，就该准备春闱了。”
江照终于从棋盘上抬起头，他这些日子的气色比之前好些，而且年岁越大，他的眉眼就更肖似其母，经常会让皇帝有瞬间的恍惚。
他和皇帝对视，眼睛也没眨一下地说：“陛下，这件事臣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
“哦？”皇帝一手颠起一枚棋子，“说来看看。”
江照裹了裹身上的裘衣，“上次的事里，如果不是五弟及时站出来，夜以继日的整理案卷审问要犯，恐怕陛下也要费上许多心思。”
皇帝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臣后来听说，薛博在狱中递上状子，将成家与之牵连的人一一写出来威胁五弟，没想到五弟一视同仁，丝毫没有偏私袒护——”
说到这里江照顿了一下，他不自觉的想起江烈在他宫里将此事作为奇谈——“他成家为什么不被抄家下狱？五殿下徇私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谁让成家有个皇后在宫里坐着，皇帝若是打着让江煦继位的主意，那就必须要给他生母一个体面，这也是为何朝中多对成家在这件事中的干系避而不谈的原因。
江照咳了一声，“所以臣觉得，此次春闱可以让五弟试着练一练。”
皇帝将棋子放回盒中，“你五弟自己还是个孩子，他什么经验都没有啊。”
江照不赞成的摇头，“陛下，审案这件事他有经验吗？依臣看，五弟是个有天分的，只要有人在前面带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皇帝沉吟半晌，忽然问道：“主理这等考试有多重要，你心里清楚，难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江照看着试探自己的皇帝，忽然笑了，“陛下，臣的身子近来是真的力不从心啊。”
皇帝晲了他一眼，“这说的什么话，朕身子才是日渐衰弱，朕还没叫苦，你到在这里躲上了。”
“臣这不是想着，多一个人为陛下分忧，总是好的。”
皇帝像是不敢相信的打量了江照一遍，身为储君，不将底下这群兄弟当成虎狼一样防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自己最有力的对手放在紧要的位置上，这着实让皇帝有些摸不透。
“照儿，你当真这么想？”
江照点头，十分真诚，“千真万确。”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好，那就依你所言，但是别想着偷懒，老五有什么不懂的，你要从旁提点。”
“臣遵旨。”
“对了陛下，”江照像是才想起来，“您刚刚说有赏，这话还算数吗？”
皇帝没好气地说：“刚刚不是说不需要吗？”
江照站起身，“臣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陛下能否成全？”
“说。”
“黎家现在已经平反，但是黎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黎家姑娘一个人待在京城，总是会触景生情的。”
皇帝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点点头，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臣想着身边这些人，子初的人品年纪都十分合宜，不如请陛下为二人赐婚？”
皇帝定定看着他，“谢子初早有这个心思吧？”
江照笑笑，并没有否认。
“谢相也是这个意思？”皇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他不同意，朕可不干这种强人所难的事。”
江照认真想了想，“臣觉得，谢相怕是拗不过子初的。”
皇帝哈哈一笑，一只手点着江照说道：“你们这群小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所以楚月凌犹豫了一下，点头，谢元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人把守住过来的路。
“姑娘应该是有功夫在身，我也就不着什么屋子了。”谢元连语气都比平时快上些许。
谢元看着她，目光有些阴沉，“殿下有没有跟你说过，卫国公一事，他有什么打算？”
楚月凌直视着他，摇摇头。
谢元看得出她说的是实话，又问道：“那这些天殿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楚月凌想了想，“殿下的身子一直不好，你是知道的，所以这些天多在养病，基本上就闷在屋子里看书，偶尔会去慈宁宫转转。”
谢元皱着眉点头，这倒是和他得到的消息一致。
“对了，殿下前日去过一次泰明宫，是陛下传召。”
二人对视，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些许无奈。
皇帝那里，他们是没胆子放人进去的，所以也探不出什么消息。
谢元耳边响起他二叔的话，“你当殿下为什么非要去那龙潭虎穴走一遭，他不光是为了这个案子，也是为了你！”
他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烦躁，“楚姑娘，劳烦你这些日子看好殿下，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你也应该清楚，他根本不像个皇子，从来不惜命。”
楚月凌有点哭笑不得的点头。
“所以他有什么动静，或者说你察觉出什么不对，劳你立刻派人告知于我。”
他叹了口气，“楼靖石那家伙是指望不上了，殿下连话都不用说他就被哄得团团转。”
楚月凌眉眼弯弯，“这世上不被殿下蒙在鼓里的才是少数吧。”
谢元赞同的点点头，冲她郑重地一揖。
“拜托了。”
楚月凌下意识想扶他，但是听了他的话，楚月凌也同样一揖，“月凌尽力而为。”
目送着楚月凌走后，谢元带着人出宫，一面走一面回想起那日他被救回京都后，他二叔在他的屋子中沉默地坐了半天的时间，最后对他说道：“明年春闱，你去参加吧。”
谢元犹记自己当时愣在当场，然后浑身被惊得差点跳起来。
“二叔，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让他去参加？他不是本来也要去的……谢元联系这些天的事情，猛然反应过来，谢长徊当日对他动手，或许不止是想让他待在府里别卷这件事里，他甚至不想让他去参加春闱！
“二叔？”谢元又迷茫又不解，“是子初犯了什么错吗？”
谢长徊长长叹了口气。
“我本来想着，自己退下来，至少给你们一条路，但是和陛下请求许久，他并不容许。”
“咱们谢家，如今是花团锦簇，几乎是到了世家的顶峰，这种时候我们该做的，不是更进一步，而是要学会退让，学会忍。”
谢长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是大哥唯一的孩子，也是我谢家最看重的宗子，谢家培养你这么多年，每个人都盼着你进朝堂，把谢家的担子挑起来，可是这种时候，必须要有牺牲。”
谢元呆呆的靠在床上，明白了谢长徊的话，谢家牺牲一个最出色的年轻人，顶上去的人只要不太耀眼、也不是庸才，就能安安稳稳带着谢家忍下去，或许有低谷有暗淡，但只要熬过去，谢家依然能保存生力。
他艰难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谢长徊拍拍他，“二叔不怕你怪我，我是打算带着全家一起离开京城守祖地，算是给你个交代。但是殿下，显然是不想让你受这种委屈。”
“我只不过是对你动了家法，你自己都没搞明白，他远在宫中就知晓我的心意了。”
谢长徊站起身来，眼中情绪复杂，“如今，卫国公李家、怀庆萧家、薛家、章家这些世家被削，如今世家需要一个领头军，你不但可以去考，而且非考不可了。”
“唯一受苦的，只有殿下一人。”
谢长徊苦笑，同时又免不了有些欣慰。谁也没想到江照那个孩子愿意为谢元、为谢家做到这种程度。
“既然殿下已经把路铺好了，子初，谢家，就看你的了。”
谢元边走边想起江照回京之后的所作所为，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他不能长居宫中，只能寄希望于楚月凌及时递出消息了。
但是谢元没想到楚月凌递出来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他的婚事。
同时皇帝下旨，命五皇子江煦主理这一次的春闱。
皇帝对于五皇子的偏爱朝中皆知，但这等大事直接越过当朝太子，让皇后所出的皇子来主理，这简直无比荒谬。
前几日御书房内，皇帝将御林军中出了叛逆一事处理完后，将江照叫来对弈，这无论是在今生还是前世，都是较为少有的。
江照穿着一身白色常服端正的坐在皇帝对面，他垂着头，皇帝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眉眼。
“照儿，这一次能拿下李轩，你首当其功，你是朕的太子，奇珍异宝恐怕是入不了眼。”
皇帝落下一子，“你也长大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陛下，臣只是做了当做的事情，而且，”江照在皇帝之后落下白子，“臣也没什么想要的。”
皇帝笑了一声，看着棋盘上交错的棋子，太子的棋风和他本人一样，看似温和没什么力道，可是一旦不能速战速决，那就会被他缠到天荒地老。
皇帝几乎回回与江照下和，说实话，他最不愿意和这个儿子手谈，往往下很久也分不出个输赢，磨到最后他连个脾气都没有了。
皇帝盯着棋盘良久，谨慎地落子，“话不能这么说，有功就当赏。”
他缓缓靠在雕花的红木椅背上，“过了年节，就该准备春闱了。”
江照终于从棋盘上抬起头，他这些日子的气色比之前好些，而且年岁越大，他的眉眼就更肖似其母，经常会让皇帝有瞬间的恍惚。
他和皇帝对视，眼睛也没眨一下地说：“陛下，这件事臣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
“哦？”皇帝一手颠起一枚棋子，“说来看看。”
江照裹了裹身上的裘衣，“上次的事里，如果不是五弟及时站出来，夜以继日的整理案卷审问要犯，恐怕陛下也要费上许多心思。”
皇帝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臣后来听说，薛博在狱中递上状子，将成家与之牵连的人一一写出来威胁五弟，没想到五弟一视同仁，丝毫没有偏私袒护——”
说到这里江照顿了一下，他不自觉的想起江烈在他宫里将此事作为奇谈——“他成家为什么不被抄家下狱？五殿下徇私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谁让成家有个皇后在宫里坐着，皇帝若是打着让江煦继位的主意，那就必须要给他生母一个体面，这也是为何朝中多对成家在这件事中的干系避而不谈的原因。
江照咳了一声，“所以臣觉得，此次春闱可以让五弟试着练一练。”
皇帝将棋子放回盒中，“你五弟自己还是个孩子，他什么经验都没有啊。”
江照不赞成的摇头，“陛下，审案这件事他有经验吗？依臣看，五弟是个有天分的，只要有人在前面带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皇帝沉吟半晌，忽然问道：“主理这等考试有多重要，你心里清楚，难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江照看着试探自己的皇帝，忽然笑了，“陛下，臣的身子近来是真的力不从心啊。”
皇帝晲了他一眼，“这说的什么话，朕身子才是日渐衰弱，朕还没叫苦，你到在这里躲上了。”
“臣这不是想着，多一个人为陛下分忧，总是好的。”
皇帝像是不敢相信的打量了江照一遍，身为储君，不将底下这群兄弟当成虎狼一样防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自己最有力的对手放在紧要的位置上，这着实让皇帝有些摸不透。
“照儿，你当真这么想？”
江照点头，十分真诚，“千真万确。”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好，那就依你所言，但是别想着偷懒，老五有什么不懂的，你要从旁提点。”
“臣遵旨。”
“对了陛下，”江照像是才想起来，“您刚刚说有赏，这话还算数吗？”
皇帝没好气地说：“刚刚不是说不需要吗？”
江照站起身，“臣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陛下能否成全？”
“说。”
“黎家现在已经平反，但是黎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黎家姑娘一个人待在京城，总是会触景生情的。”
皇帝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点点头，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臣想着身边这些人，子初的人品年纪都十分合宜，不如请陛下为二人赐婚？”
皇帝定定看着他，“谢子初早有这个心思吧？”
江照笑笑，并没有否认。
“谢相也是这个意思？”皇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他不同意，朕可不干这种强人所难的事。”
江照认真想了想，“臣觉得，谢相怕是拗不过子初的。”
皇帝哈哈一笑，一只手点着江照说道：“你们这群小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