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外,无功而返的暗卫们低着头跪在皇帝面前,不敢有一言。

    皇帝觉得十分奇怪,如果这群人都抓不住几个暗中纵火的,那就实在是值得深究了。

    他刚刚派荀进去查了那料子,是多年前扬州进贡的,他当时只赏过后宫的几个妃子。

    而她们几人别说没那个本事兴风作浪,就算是她们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的料子啊?

    “你们说,一个都没跟上?”

    暗卫统领重重叩头,“属下失职。”

    皇帝在屋中踱步沉思,“你说,若是连你们都抓不住的人,宫里能有几个?”

    暗卫统领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宫中卧虎藏龙,但身手好到连他们都抓不住的却在少数。

    谢家送进宫的那几个就在其中。

    “太子今日回东宫,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回陛下,”一个暗卫低下头去,“属下手下来报,说太子今日回宫后除了召见医师之外,没见什么人,之后就去书房了。”

    皇帝微微点头,楚月凌被赐酒,就算他给了解药,太子不放心再叫医师来看看,也说得过去。

    “那你说,这宫里,除了东宫的人,也没人能有这种身手吧?”

    暗卫统领背后瞬间起了冷汗,“陛下,如果真是东宫所为,当时也不会让李大人手下割掉一块衣襟。”

    “属下等试过李大人那个手下的功夫,并不如东宫侍卫的身手。”

    “也对……”皇帝自语道:“究竟是谁呢?”

    皇帝想了半天,“你们都起来吧,好好警戒着。”

    “是。”

    暗卫们正要退下,皇帝突然叫住他们:“等等!”

    然后他吩咐人去将荀进叫来,一手端起一只装着参汤的玉碗放在嘴边。

    “宫里没什么动静吧?”

    荀进满面笑意,“自然没有,陛下,良嫔娘娘睡得很安静,寝宫里也没什么不妥。”

    皇帝点头,“都下去吧。”

    “朕就说,不可能是她。”皇帝将参汤饮尽,刚想起身回去,想到成念如今有孕在身,又坐了回去。

    “陛下,您不回去吗?”

    皇帝吩咐他将奏折拿来,“这个时辰了,不回去了,而且这后面的人没冒出来,朕也睡不着。”

    荀进又给皇帝上了一盏安神茶,“陛下说的是,今夜这事古怪之事颇多,宫中传言什么都有。”

    皇帝将事情从头想了一遍,突然发现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成念今日穿着的衣裳也是藕荷色,皇后今日又说,是跟着成念进了他的寝宫!

    成念有危险!

    皇帝站起身来,“快,叫上人,跟朕回去!”

    他一直在想究竟是谁,还在这里守株待兔,但到现在皇宫各处都没什么动静。

    但是如果想一想背后的人想干什么就能明白,他们和白天的人是同一个目的——

    去寻他寝宫里的东西!

    皇帝一面走,脸色黑的不成样子,他连成念都存着几分怀疑,还试了一下,怎么倒忘了这件事!

    一天之内两次想在他寝宫里找东西,是谁在背后指使?又是谁给他们的消息?

    皇帝脚步匆匆地回去,外面的宫女昏昏欲睡,见是皇帝回来,瞬间清醒过来。

    “娘娘一个人在里面?”

    头顶传来不怒自威的声音,宫女们的回话都有些颤抖,“是……是陛下,娘娘说屋子里人多,她睡不好。”

    皇帝冷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屋子里没什么声音吗?”

    宫女摇头道:“没有。”

    皇帝看了旁边的侍卫一眼,侍卫会意地将门猛然推开——

    纱帐里,只有一个身影在安睡。

    皇帝松了口气,“谁都不准进来!”

    然后他自己轻轻迈进门,床上的人似乎是被惊醒了,怯怯地叫了声“陛下”。

    “是朕。”皇帝柔声安慰她,“不要怕。”

    里面的人裹着被子点头,见皇帝走到一幅画前。

    这是这间内室唯一的挂画。

    成念的眼神不自觉跟着皇帝的身影,看到他往后走,约到了那幅画的位置,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皇帝掀开那幅画,发现后面的墙壁依然是完好无损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特制的套子戴在手上,然后一点点的按开其中的一块砖。

    只见那砖旁边的缝隙里渗出一些黑色的液体,从墙壁流到地上,一路发出沙沙声。

    等这些液体流出来后,整块砖已经发黑,皇帝第二次按下去,那块砖的上方出现了一个空格,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皇帝摘掉套在手上的东西,将盒子取出来,然后走到成念的床前,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有点惊惧。

    皇帝伸手摸摸她的头,“没事了念念,朕都处理好了,没有人会来伤害你。”

    “那……陛下呢?”

    皇帝捏着手中的盒子,“朕去去就回。”

    他甚至不忘叫人打扫殿内。

    “阿四,替我送送陛下。”

    一个宫女低着头应道:“是,娘娘。”

    皇帝带着那个盒子走了出去,成念盯着跟在皇帝身边的宫女,心中一阵阵的后怕。

    多亏有那个人提醒,不然她真的按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那样不只是她,太子、月凌,可能就全暴露了。

    成念掐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平复自己的气息,希望这个人说的是真话,能将消息传给太子和月凌。

    东宫里,早有人从成念丢掉的香炉中拿来了解药,一路掩人耳目送进东宫。

    张医师将药溶在水中,让太子一点点喂给楚月凌喝,服下药后一刻钟,楚月凌灰败的脸色就慢慢有所好转。

    江照像是脱力一样摔在椅子上。

    “殿下,您没事吧?”阿单被吓了一跳,张容打开本已经要收起来的药包,叹了口气,过来给江照搭脉。

    “不用这么麻烦,”江照不想听到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你开点之前的药。”

    张容低着眼睛搭脉,闻言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说:“殿下,微臣陪着您快熬了一夜呢。”

    江照默默闭上嘴,微微笑着示意张容请便。

    张容把完脉,深深叹气,“殿下,恕臣不敬,您的身子如果再这么熬下去……”

    他看了楚月凌一眼,“郡主就能送您一程了。”

    “你怎么这样跟殿下说话!”

    张容微微挑眉。

    “唉,阿单!”江照抬手制止了阿单接下来的话,“孤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以后还要多多麻烦张医师。”

    张容也知道自己拦不住这位太子,只得又开了副药方,让阿单拿去煎药。

    他们两人都出去后,江照一手放在眼上揉了揉。

    这一天他当真是累了,虽然皇帝的秘密没寻到,但至少楚月凌救下来了。

    他将清心丸放在鼻下闻了闻,走到楚月凌床边,见她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现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放心的走出去。

    “小年还等在外面?”

    阿单奉上一杯茶,“是啊,老奴怎么劝都劝不走。”

    小年就是那个被割了衣襟的人,阿单以为他是心中愧疚,可是解药到手,也没被察觉,殿下并不怪罪,他也就劝人回去休息。

    谁想到这个人犟得很,一言不发的等在外面。

    江照此刻终于有了空,略略一想便知,小年该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叫他进来吧。”

    “是。”

    谢家送进宫来的侍卫不仅有人高马大功夫好的,还有会认毒的、懂各种暗语的、善识马的,年纪也各不相同。很多都是谢贵妃进宫后就送进来的,平时都混在各处,江照若不是这次有事召见,恐怕他自己连人都认不全。

    小年就是其中善做机关巧技的,按理说诸般障眼法他再熟悉不过,所以他被割下那一片衣襟没有道理。

    “小年,你有什么话对孤说?”

    小年顶着一圈胡子,压着声音说:“殿下,小人今日碰到了个熟人,是他暗示小人,这才被割了衣襟。”

    江照微微抬起眼,“哪个熟人,谢家的?”

    除了谢家,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让他们卸下防心。

    “不是,他是殿下您宫里的那个小孩,都说他挺机灵的那个。”

    江照微微一怔,“你说的……是四喜?”

    “对对对,”小年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名字,小人正放完火从外墙绕回去,没想到碰见他正跟着一个道士。那小子看样子这段时间有进步,一眼就看到小人,拼命给我使眼色,我这才……”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江照慢慢皱起眉。

    小年摇头,“那倒没有,小人放慢脚步,他追上来就割了我一片衣襟,大声喊人跑了。”

    他脸上也都是不解,“小人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他这么一喊,我也只好跑了。”

    “殿下,我是不是给您惹祸了?”小年有些不安地看着太子,他听其他人说那小子深得太子信任,而且整日找机会想报答太子,回来才深觉此举不妥。

    万一那小子生出异心,或者出了什么纰漏,那他真是百死莫赎!

    江照疲倦地冲他摆摆手,“他没什么问题,但下次碰到,直接把人给孤带回来。”

    “是!小人下次绝不敢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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