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墨率先开口：
“迈入正题吧，就算是走流程也得过完。否则回家后，想必我们双方都无法向长辈交差。”
“好。那先从门第开始。”
你拢了拢衣袖，坐端正准备开始询问。
“停，门第这不都是已经知道了吗？略过。”
他打断了你的话。
“……好，那请公子先问吧。”
你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淑女芳龄？”
“年十八。”
“那我长你一岁，今年十九。淑女家可有兄弟姐妹？”
“家中有我与兄长二人，他长我六岁。”
“敢问令兄在何处高就？”
“他……无心追逐名利。”
“哦，就是赋闲在家无所事事？”
你额头的血管跳了跳，装作镇定：
“人各有志，那请问公子在哪里任职呢？”
“哈哈哈！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只比你大一岁，还未到入仕年龄。”
“……”
你沉默，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刚在双方父母前对你会用谦语，现在却语气轻佻。
“淑女读过哪些书？可否与我分享？”
“家父任职都察院都事，我从小耳濡目染，《会典疏议》、《民事集锦》等书籍我熟读数遍，其中有一故事甚是有趣，想与公子探讨学习。”
“哦？说来听听。”
“是一个恶有恶报的故事。”
他看着你，眼神未有移动。
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石桌上摆了时令的果脯与茗茶。
这是你家的侍从早早备好了的，供你们相亲时享用。
直到刚刚，你俩都并未顾得上尝尝。
初夏的风徐徐吹拂，你与他却仿佛在进行一场谈判。
“曾有一世家纨绔子弟，仗着自己家境殷实，就到处欺男霸女。”
“某日，他在酒楼寻欢作乐时，却碰上一名来吃饭的女子，觉得人家容貌姣好就强行亲吻轻薄，却未能得逞，那女子翻窗逃走了。”
“第二日，那纨绔子弟却再也不敢出门。”
你顿了顿，等待他继续提问，他却继续喝茶不予理会。
你只好继续开口：
“公子猜那人为何不敢出门呢？”
他继续喝茶。
其实，茶杯已经空了。
“因为，那女子趁着半夜翻进那人家，砸晕那纨绔子弟后，用针线将那人的嘴给缝了起来。”
你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反应。
他只是淡定地放下茶杯：
“那你试试看能不能缝上我的嘴？步淑女？”
“咳咳……小女不懂公子所言何意，请勿多想。”
你打着马虎眼，未料到他刚才那样轻佻，此刻却认真了起来。
“别装傻了。我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与我说话？”
“也罢，我回去后也会和我哥聊聊今日之事的。”
说罢他就打算起身。
你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阻止他走掉。
“失礼了，公子。是小女不是，请公子勿见怪。”
他这才坐回石凳。
既然正式见了面，双方的脸面都很重要。
更何况，你不知道他会在他父亲与兄长面前说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场相亲，第一次推脱时不算什么，可在你反悔又同意见面后，就不能再由着你的心意了。
你在心中忍不住地自责，当时听到苏承柏说的你与他有婚约，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与苏家的相亲对象就是他，可当眼前这个眼神狡黠的人出现后，你才发现搞错了对象，后悔莫及。
刚才因为冲动又是咬了他的手又是出言讽刺他。
可明明不能如此任性。
如此想着，你的心归于平静，不再泛起涟漪。
“公子平日有何兴趣爱好？”
“骑马打猎，射箭投壶。”
“想必公子一定射猎技术非凡，真是英勇男儿。”
你违心地夸着他。
夸完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茶水放置许久，已经有些冰凉，你的唇离开茶杯留下一圈红色唇痕。
你感到有些尴尬，转了转茶杯，将有唇痕那侧朝向自己。
“步淑女喜欢做什么？”
“小女平日喜欢女工刺绣，琴棋书画。”
你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自幼时看兄长学习射箭，你就对此兴趣颇深。
趁着旁人不在时，拗不过你的兄长也会教你射箭，随着练习你的技艺突飞猛涨，很快便能射中十尺开外的靶心。
拉弓时，弦会崩入肉中，箭矢离弦后会震得手指发麻，可射中目标后带来的满足感让你沉迷其中。
为了掩盖手上的薄茧，你常常抚琴假装手茧是练琴所致，奈何如何联系琴艺却仍然不精，只能算马马虎虎。
至于女工，在团扇上绣鸳鸯时都能被娘亲错认为鸭子。
可此刻，显然不能将这些说出口。
“步淑女现在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啊？是怕我回去告状吗？”
“呵呵呵……并非如此。只是刚才见到公子的傲人容颜，惊为天人却不知如何应对，才有些口不择言。”
“那你说，我今日用的口脂是什么颜色？”
一只手遮住了你的双眼，你的眼睛紧张地眨动，睫毛划过他的手心让他一阵酥痒。
“公子这是作何……？”
你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经接过话茬：
“猜猜吧，猜对了我就不会将你刚才的失礼告诉我哥和我爹。”
你的脑中飞快地回想着，刚才你其实并未仔细注意他的样貌，只意识到这人的长相艳美与那日相见的谦谦君子不同，接下来就沉浸在见错人的懊悔之中了。
他用的什么颜色的口脂，你并未注意。
那只能赌一赌，猜一猜。
都城的公子哥们都喜用口脂与香粉，只是用的比女子素雅些而已。
你小心地开口：
“只有一次机会吗？”
“哈哈哈！那给你三次机会！”
他笑出声来，声音大到你担心父母那侧的凉亭都能听到。
“嗯……无色？”
“错了。”
你有些紧张。
“淡黄色？”
“不对。”
“那就是淡粉色了。”
你的声音坚定。
因你与口脂店铺的老板娘闲聊时听她说过，这三种就是公子哥们常用的颜色了，男用的主要起到滋润嘴唇的效果，不会有太艳丽的颜色。
他没有回答。
挡在你眼前的手拿下，你睁开眼睛，眼神落在他的脸庞上，唇瓣上。
他……
似乎并未用口脂。
你好像输了，他刚才的提问颇具迷惑性，让你上了当。
但你并未顾得上张口，你的惊讶在他的嘴巴上停留。
只见他的嘴巴上竖着贴着一根根茶叶与茶梗，就像丝线缝书那般粘在他闭合的嘴唇上。
看到你的表情，他咧嘴一笑，茶叶掉落在桌子上。
他抹了抹嘴巴：
“刚才我亲吻你的手背确实也不合礼节，我已经按照你刚说的的要求将我的嘴巴缝了起来，你可还满意？”
“呃……其实小女并无此意。”
你有些搞不明白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对了，现在没遮住你的眼睛，你可看看我口脂的颜色了。”
“……公子未擦任何口脂，是小女输了……”
你有些颓丧。
他捕捉到了你眼中的低落，也不想再难为你：
“放心吧，我个大男人可不会在我哥和我爹跟前说一个女子什么坏话。接下来，该问的都一问，我们今日就算两清了，各回各家各自过日子，如何？”
“好的。”
“我想想还有什么可问的，呃……”
“按流程，接下来要问婚后要几个孩子这种话题了，可你我本就是阴差阳错才见上面的，不如就随便聊一聊别的得了？如何？”
“好的。”
“你为什么会以为今天来的是我哥？你之前见过他？”
他开口将心中的疑惑抛了出来。
“之前令兄曾帮助过我一次，小女心怀感激……”
“救你一次你就想和人相亲？如此痴情？还是说，他给了你什么承诺？”
你回想起苏承柏那日说过，你们之间有婚约。
此时，你也开始梳理相遇时的细节，若不是今日的相亲，那你何时与何人有过婚约？
正当你沉默着思考之时，你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一丝诡谲的风声。
苏承墨也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意欲起身离开石桌。
“铛！”
一只锋利的箭矢已牢牢嵌入木质的柱子里，带出了些许红漆。
你步伐踉跄，头重重地砸在凉亭的柱子上。
虽然在大口喘气，可手依然保持着紧握那支箭矢的姿势。
有血滴从你的手中滴落，将肩头的衣衫染上血色。
刚才这支箭矢来得太快，直直射向你与他。
你眼疾手快在箭矢伤人前抓住了它，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随着箭砸向了柱子。
“你没事吧！”
苏承墨慌张起身询问你的伤势，你的手松开了箭，摊开掌心。
除了划伤外，有许多木刺扎入你的手掌，你的手微微颤抖。
湖边的侍卫正往亭中赶来，你听到了哒哒的脚步声。
苏承墨的声音在耳边变得忽远忽近。
母亲焦急的声音似乎在湖西侧的凉亭内响起，可你却已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看来刚刚还是多少攥住了箭头，你心中想着。
看向那支箭，箭头上似乎淬着些嫣红的东西。
或许是毒药吧……今日……真是不走运。
无暇再想其他，眼皮无力地合上，你晕了过去。
“迈入正题吧，就算是走流程也得过完。否则回家后，想必我们双方都无法向长辈交差。”
“好。那先从门第开始。”
你拢了拢衣袖，坐端正准备开始询问。
“停，门第这不都是已经知道了吗？略过。”
他打断了你的话。
“……好，那请公子先问吧。”
你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淑女芳龄？”
“年十八。”
“那我长你一岁，今年十九。淑女家可有兄弟姐妹？”
“家中有我与兄长二人，他长我六岁。”
“敢问令兄在何处高就？”
“他……无心追逐名利。”
“哦，就是赋闲在家无所事事？”
你额头的血管跳了跳，装作镇定：
“人各有志，那请问公子在哪里任职呢？”
“哈哈哈！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只比你大一岁，还未到入仕年龄。”
“……”
你沉默，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刚在双方父母前对你会用谦语，现在却语气轻佻。
“淑女读过哪些书？可否与我分享？”
“家父任职都察院都事，我从小耳濡目染，《会典疏议》、《民事集锦》等书籍我熟读数遍，其中有一故事甚是有趣，想与公子探讨学习。”
“哦？说来听听。”
“是一个恶有恶报的故事。”
他看着你，眼神未有移动。
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石桌上摆了时令的果脯与茗茶。
这是你家的侍从早早备好了的，供你们相亲时享用。
直到刚刚，你俩都并未顾得上尝尝。
初夏的风徐徐吹拂，你与他却仿佛在进行一场谈判。
“曾有一世家纨绔子弟，仗着自己家境殷实，就到处欺男霸女。”
“某日，他在酒楼寻欢作乐时，却碰上一名来吃饭的女子，觉得人家容貌姣好就强行亲吻轻薄，却未能得逞，那女子翻窗逃走了。”
“第二日，那纨绔子弟却再也不敢出门。”
你顿了顿，等待他继续提问，他却继续喝茶不予理会。
你只好继续开口：
“公子猜那人为何不敢出门呢？”
他继续喝茶。
其实，茶杯已经空了。
“因为，那女子趁着半夜翻进那人家，砸晕那纨绔子弟后，用针线将那人的嘴给缝了起来。”
你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反应。
他只是淡定地放下茶杯：
“那你试试看能不能缝上我的嘴？步淑女？”
“咳咳……小女不懂公子所言何意，请勿多想。”
你打着马虎眼，未料到他刚才那样轻佻，此刻却认真了起来。
“别装傻了。我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与我说话？”
“也罢，我回去后也会和我哥聊聊今日之事的。”
说罢他就打算起身。
你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阻止他走掉。
“失礼了，公子。是小女不是，请公子勿见怪。”
他这才坐回石凳。
既然正式见了面，双方的脸面都很重要。
更何况，你不知道他会在他父亲与兄长面前说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场相亲，第一次推脱时不算什么，可在你反悔又同意见面后，就不能再由着你的心意了。
你在心中忍不住地自责，当时听到苏承柏说的你与他有婚约，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与苏家的相亲对象就是他，可当眼前这个眼神狡黠的人出现后，你才发现搞错了对象，后悔莫及。
刚才因为冲动又是咬了他的手又是出言讽刺他。
可明明不能如此任性。
如此想着，你的心归于平静，不再泛起涟漪。
“公子平日有何兴趣爱好？”
“骑马打猎，射箭投壶。”
“想必公子一定射猎技术非凡，真是英勇男儿。”
你违心地夸着他。
夸完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茶水放置许久，已经有些冰凉，你的唇离开茶杯留下一圈红色唇痕。
你感到有些尴尬，转了转茶杯，将有唇痕那侧朝向自己。
“步淑女喜欢做什么？”
“小女平日喜欢女工刺绣，琴棋书画。”
你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自幼时看兄长学习射箭，你就对此兴趣颇深。
趁着旁人不在时，拗不过你的兄长也会教你射箭，随着练习你的技艺突飞猛涨，很快便能射中十尺开外的靶心。
拉弓时，弦会崩入肉中，箭矢离弦后会震得手指发麻，可射中目标后带来的满足感让你沉迷其中。
为了掩盖手上的薄茧，你常常抚琴假装手茧是练琴所致，奈何如何联系琴艺却仍然不精，只能算马马虎虎。
至于女工，在团扇上绣鸳鸯时都能被娘亲错认为鸭子。
可此刻，显然不能将这些说出口。
“步淑女现在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啊？是怕我回去告状吗？”
“呵呵呵……并非如此。只是刚才见到公子的傲人容颜，惊为天人却不知如何应对，才有些口不择言。”
“那你说，我今日用的口脂是什么颜色？”
一只手遮住了你的双眼，你的眼睛紧张地眨动，睫毛划过他的手心让他一阵酥痒。
“公子这是作何……？”
你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经接过话茬：
“猜猜吧，猜对了我就不会将你刚才的失礼告诉我哥和我爹。”
你的脑中飞快地回想着，刚才你其实并未仔细注意他的样貌，只意识到这人的长相艳美与那日相见的谦谦君子不同，接下来就沉浸在见错人的懊悔之中了。
他用的什么颜色的口脂，你并未注意。
那只能赌一赌，猜一猜。
都城的公子哥们都喜用口脂与香粉，只是用的比女子素雅些而已。
你小心地开口：
“只有一次机会吗？”
“哈哈哈！那给你三次机会！”
他笑出声来，声音大到你担心父母那侧的凉亭都能听到。
“嗯……无色？”
“错了。”
你有些紧张。
“淡黄色？”
“不对。”
“那就是淡粉色了。”
你的声音坚定。
因你与口脂店铺的老板娘闲聊时听她说过，这三种就是公子哥们常用的颜色了，男用的主要起到滋润嘴唇的效果，不会有太艳丽的颜色。
他没有回答。
挡在你眼前的手拿下，你睁开眼睛，眼神落在他的脸庞上，唇瓣上。
他……
似乎并未用口脂。
你好像输了，他刚才的提问颇具迷惑性，让你上了当。
但你并未顾得上张口，你的惊讶在他的嘴巴上停留。
只见他的嘴巴上竖着贴着一根根茶叶与茶梗，就像丝线缝书那般粘在他闭合的嘴唇上。
看到你的表情，他咧嘴一笑，茶叶掉落在桌子上。
他抹了抹嘴巴：
“刚才我亲吻你的手背确实也不合礼节，我已经按照你刚说的的要求将我的嘴巴缝了起来，你可还满意？”
“呃……其实小女并无此意。”
你有些搞不明白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对了，现在没遮住你的眼睛，你可看看我口脂的颜色了。”
“……公子未擦任何口脂，是小女输了……”
你有些颓丧。
他捕捉到了你眼中的低落，也不想再难为你：
“放心吧，我个大男人可不会在我哥和我爹跟前说一个女子什么坏话。接下来，该问的都一问，我们今日就算两清了，各回各家各自过日子，如何？”
“好的。”
“我想想还有什么可问的，呃……”
“按流程，接下来要问婚后要几个孩子这种话题了，可你我本就是阴差阳错才见上面的，不如就随便聊一聊别的得了？如何？”
“好的。”
“你为什么会以为今天来的是我哥？你之前见过他？”
他开口将心中的疑惑抛了出来。
“之前令兄曾帮助过我一次，小女心怀感激……”
“救你一次你就想和人相亲？如此痴情？还是说，他给了你什么承诺？”
你回想起苏承柏那日说过，你们之间有婚约。
此时，你也开始梳理相遇时的细节，若不是今日的相亲，那你何时与何人有过婚约？
正当你沉默着思考之时，你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一丝诡谲的风声。
苏承墨也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意欲起身离开石桌。
“铛！”
一只锋利的箭矢已牢牢嵌入木质的柱子里，带出了些许红漆。
你步伐踉跄，头重重地砸在凉亭的柱子上。
虽然在大口喘气，可手依然保持着紧握那支箭矢的姿势。
有血滴从你的手中滴落，将肩头的衣衫染上血色。
刚才这支箭矢来得太快，直直射向你与他。
你眼疾手快在箭矢伤人前抓住了它，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随着箭砸向了柱子。
“你没事吧！”
苏承墨慌张起身询问你的伤势，你的手松开了箭，摊开掌心。
除了划伤外，有许多木刺扎入你的手掌，你的手微微颤抖。
湖边的侍卫正往亭中赶来，你听到了哒哒的脚步声。
苏承墨的声音在耳边变得忽远忽近。
母亲焦急的声音似乎在湖西侧的凉亭内响起，可你却已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看来刚刚还是多少攥住了箭头，你心中想着。
看向那支箭，箭头上似乎淬着些嫣红的东西。
或许是毒药吧……今日……真是不走运。
无暇再想其他，眼皮无力地合上，你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