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中，一个角落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意思吧？”
吴所长闻声脸色一晒。苍瓷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浑凉：“更何况，这官大了还不止一级。”
黄岐左手压着周思成，赶忙腾出右手拦住苍瓷：“苍顾问，别激动！”
他按住两个人，深呼一口气：“吴所，我明白了。但是刚才嫌疑人……泠零女士说出了一个地点，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如果找不出证据还好说，但若是找出了和本案相关的东西，又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的话音刚落，桌面上的电话便响起了铃声。在吴所长的注视下，一旁的民警替他接起了电话，里面赫然传出一个警察的声音：
“中队长，我们在周围全找过了，这边根本没有什么废弃车库，也找不到术的痕迹！“
一瞬间，监控室与审讯室的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黄岐的脸色非常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抬手按住耳麦：“黎舒，你也听见了。让她走。”
透过玻璃，能看到黎舒与另一位警察将泠零从审讯椅上放了出来，并领着她走出了审讯室。而在这整个过程中，这个叫泠零的女人都表现得相当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所有的事情。
“这样就行了，”吴所长终于舒了一口气，将手机里的电话挂断，语气也温和下来， “你们也整理整理都早点休息去吧。辛苦。”
“吴所，那商场的事情怎么说？”周思成急得差点跳起来，黄岐则缄默了很久。
“吴所，我干这行都将近十年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回见。”黄岐的声音透着沧桑，“这儿不乏有刚入行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看到这种事，这让大家往后工作的时候心里怎么想？”
监控室里一片沉闷，所有在场的民警眼底都透着愤怒与矛盾交杂的情绪。
吴所长站在门口，神色五味杂陈，沉吟半晌开口道：“刚才，省厅的人问了我一个问题。”
“如果咱们有一位重要的卧底潜伏在犯罪团伙，但迫于无奈必须参与违法犯罪的行动，应该怎么处理？”
众人都愣了片刻： “卧底？”
吴所长继续道：“这只是个类比，泠零不是什么卧底，也没有什么犯罪团伙。但省厅的意思很明白，这个女人身上存在的价值，可以给她换来一定的豁免权。总之，接下来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都听明白了？”
“她身上确实存在着超乎常人的价值。” 苍瓷异常冰冷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响起，“这女人修的不是普通的心术，而是一种相当特殊的反向心术——魇术。”
“魇术起源于太古时期，在殷商朝的女巫时代盛行，能使人陷入噩梦而精神失常。经过历朝历代的演变，魇术进化出了催眠的能力，称之为催眠术的前生也不为过，据说康熙的二子胤礽就是传闻被人下了魇术，才会心智混乱而导致被废。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警情全部发生在睡觉的时候——那些孩子绝对不是无端被吓，而是先被她引入噩梦混淆现实，才会反应极为剧烈。除此之外，童童的记忆也不是被‘篡改’的，而是被她催眠而‘遗忘’了。催眠可远比篡改要危险，它能彻底影响一个人的底层认知，乃至改变他今后所有的行动与决策。
“所以，泠零确实是价值极高。无论是政治上也好，商业上也好，军事上也好，但凡有一位重要人物被她蛊惑成功，所有的决策与利益便都能流向一处。”
苍瓷说到这里，眼中如有冰凉的火焰在燃烧：“所以不必搬出什么宏伟的解释来，有利可图就是有利可图。我早以为魇术那一脉在民国前就该死光了，为什么还会有传人！？”
“苍瓷，别说了！”黎舒出现在监控室外，身上带着凌晨风中寒凉的湿气。他对吴所长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苍瓷面前，口吻也有些苍白：“人已经送走了，接下来……”
“我知道，没有什么所谓的‘接下来’。”苍瓷淡然一笑，“黎舒，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说过，希望能在有生之年除掉那三只大妖？”
黎舒：“……记得。”
“这也是我希望能做成的事情。”苍瓷声色沉沉，半晌与黎舒擦肩而过，“可若现世如此，反倒是……看不到太大的希望了。”
他径直走出了监控室，身影如风般消失在众人的面前，看不出是何种滋味。
*
深邃的夜幕下，灯火阑珊。
女子窈窕的身影行走在空旷的楼梯道中，高跟鞋与地面的敲击声在墙壁间回荡。行至门口，她拿出钥匙对上锁芯，吧嗒一声开了门。
室内一片漆黑。
泠零将门关上，随后按开客厅的大灯，照亮了面积并不大的公寓，以及沙发上的一个人影。
“回来了？”
沙发上身着西装的男人站起身，他的眼睛在骤然变亮的光线下毫无惧光反应，瞳孔呈现出一点淡淡的紫色，不仔细看却也是瞧不出来的。
“嗯，”泠零在门口换上拖鞋，垂下眼，“这次给你添麻烦了，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一趟。开车开了很久么？”
“还好。”郑湫澄的声音正如那通电话里一般平静，“这次拜托了我爸联系人，但不能有下次了，泠零。”
“替我谢谢郑叔叔。真的很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郑湫澄说道：“虽然主阵被撤了，但‘灌阵’的能量你之前收集够了，并不太碍事。还有，你怎么不过来，站在那边干什么？”
泠零先一步走向厨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你晚上还没吃饭吧？”
巴掌大的餐桌上放下两只陶瓷盘子，上面各是一个煎蛋和一块三明治。郑湫澄将西装外套脱下搁在椅子上，与泠零面对面在餐桌两侧坐下。脱去了外套，他颈间挂着的一只银色的长哨便露了出来。
“这里住得惯么？”郑湫澄手法标准地切下一半三明治，看向四面碰壁的公寓，“不如给你换一个，有些太小了。”
泠零动作轻柔地给他递了杯牛奶：“不用的，金陵的租金贵，省一点好。”
郑湫澄口气严肃：“泠零，你我一同长大，我一直视你为亲妹，你若是想换地方，与我说一声就可以，不必在意那些人的说法。”
泠零温声道：“我是真心喜欢这里，出行也方便，不用换的。”
话题在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直到吃完饭，他们都不再说话，用餐安静，举止都显出良好的教养。
“你刚才挂电话，是遇到苍瓷了？”郑湫澄拿餐巾擦了嘴，目光落在泠零的脸上，“他没和你动手吧？”
“没有。”
郑湫澄道：“哦，倒是有点长进了。他当初初出茅庐，气焰太盛又嫉恶如仇，差点搞出人命来，后面还是几个家主轮流去劝他才收敛点。”
泠零像是想起什么，眼中有微光闪过：“嫉恶如仇，但也的确很厉害。”
“怎么，他猜对了多少？”
“基本全对。”
“……”
郑湫澄摇了摇头，抵着下巴道：“这小子，若不是家里人走得早，他们家在他这一代或许能发展起来。可惜现在苍瓷改修场术，大约是造化弄人了。”
泠零顿了顿：“苍瓷的父母，怎么回事？”
“悬案。”郑湫澄表情微沉，“他的爸爸苍岳、妈妈尹昙秀，不仅是优秀的术人，也是当时有名的学者，对国家和术人群体都做出了相当高的贡献。但是八年前，这两个人同时失踪了。”
“失踪？”
“不是普通的失踪，高度怀疑和妖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大妖。”
听见“大妖”二字，二人的眼底皆浮现出极为肃然的深沉。
泠零疑道：“具体是哪一只，有线索么？”
“自太古以来的所有妖物，称得上大妖的只有三只。”郑湫澄与她对视着，眼中流露出些许暗沉的情绪，“能对他父母下手的，也只有那不可控的两只了。”
泠零接过话：“‘太平’，或是‘心潮’。”
“是的。但是苍岳拥有祖传的心术，名为‘万古通融境’，属于正向心术下消融术的一种。所以理论上，如果遇上心妖心潮，他们不可能毫无抵抗之力，至少能留下‘心笼’作为线索。如果遇上的是物妖太平，至少应该存在肉眼可见的破坏痕迹。但这两者都没有找到。”
客厅中安静了会儿，墙上挂钟的走动声便清晰起来。
“那苍瓷为什么要放弃自家的心术，改修物术？”泠零的眉梢向下微垂，像凝着一层如烟的情愫。
“大抵是为了给他父母报仇吧。”郑湫澄说，“他修的‘场术’的确太过厉害，他才多大年纪，已经值得被所有家族忌惮了。你今后尽量绕开他，我怕他盯上你，给我们添麻烦。”
泠零缓缓点了头：“知道了。我下周去河南几天，顺便先避一避他。”
“回去祭祖？”
她低头望着手中喝了大半的牛奶：“嗯。”
郑湫澄道：“我过几天要去北京参加董事会脱不了身，趁现在给你算一卦吧。”
他说着的手中一晃，不知从哪里抓出两枚硬币，又以手指蘸清水在桌上快速画出一道卦图，将硬币掷入卦内。
叮咚两声响动，硬币滚入卦图内打转，郑湫澄眯起眼，视线追随着硬币的位置，瞳孔中的一抹紫色更为清晰地显露出来。
随着硬币稳定下来，郑湫澄的眉心却倏然一皱。
两枚硬币，居然落入了卦图的同一角。
他将硬币收起，再一次抛出，硬币划出两道弧线，又一次停在了同一处，它们在桌上交叠在一起，无声无息地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郑湫澄无声地皱了皱眉，转头对泠零说道，“我找个人陪你去。苍瓷可真是……他跑河南去做什么？”
泠零也看着桌上停在一处的硬币，须臾，轻轻笑了。她的长相温柔，笑颜更是美得恰到好处，但此时此刻的这一笑不仅温婉，也混杂了些更为深邃的情绪。
“没关系。”泠零起身将桌上的餐具逐一收起，方才的笑容宛若只是昙花一现，“不会出事的，你不要担心。”
厨房里传来洗碗碟的水流声响，郑湫澄透过玻璃凝视着泠零的背影，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出声问道：“王家的人最近见过你了吗？”
泠零的动作停住了，半晌，慢慢伸手将洗好的盘子放至架子上。
“王彤杉娶妻了。”她细腻的声线有些含糊。
郑湫澄赫然道：“你说什么！？”
“三年前就娶了，他的妻子不是术人，想来也没有告知过别的家族。”泠零的语调毫无波澜，“但是他同我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照常。”
郑湫澄勃然色变：“这混账东西！他把这事当成什么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
泠零转过身来，眼神平静：“我也是几天前才知晓的。湫澄，不要为我去和王家理论，太不值得了。”
“泠零！你何必这么说……”郑湫澄如鲠在喉，随后也似明白了什么，别过脸去，满腔情绪终究化为一声无言的叹息。
泠零推开厨房的窗户，今夜云淡风轻，明月挂于空中，似夜幕中悬着一只清冷的眼睛。
“王家当初能同意，无外乎是为了我的魇术。既然他想要，那便给他吧。”她凝望着天上的凉月，声音洋洋盈耳：“只要接下来一切能按部就班，付出什么都不要紧。”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意思吧？”
吴所长闻声脸色一晒。苍瓷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浑凉：“更何况，这官大了还不止一级。”
黄岐左手压着周思成，赶忙腾出右手拦住苍瓷：“苍顾问，别激动！”
他按住两个人，深呼一口气：“吴所，我明白了。但是刚才嫌疑人……泠零女士说出了一个地点，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如果找不出证据还好说，但若是找出了和本案相关的东西，又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的话音刚落，桌面上的电话便响起了铃声。在吴所长的注视下，一旁的民警替他接起了电话，里面赫然传出一个警察的声音：
“中队长，我们在周围全找过了，这边根本没有什么废弃车库，也找不到术的痕迹！“
一瞬间，监控室与审讯室的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黄岐的脸色非常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抬手按住耳麦：“黎舒，你也听见了。让她走。”
透过玻璃，能看到黎舒与另一位警察将泠零从审讯椅上放了出来，并领着她走出了审讯室。而在这整个过程中，这个叫泠零的女人都表现得相当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所有的事情。
“这样就行了，”吴所长终于舒了一口气，将手机里的电话挂断，语气也温和下来， “你们也整理整理都早点休息去吧。辛苦。”
“吴所，那商场的事情怎么说？”周思成急得差点跳起来，黄岐则缄默了很久。
“吴所，我干这行都将近十年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回见。”黄岐的声音透着沧桑，“这儿不乏有刚入行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看到这种事，这让大家往后工作的时候心里怎么想？”
监控室里一片沉闷，所有在场的民警眼底都透着愤怒与矛盾交杂的情绪。
吴所长站在门口，神色五味杂陈，沉吟半晌开口道：“刚才，省厅的人问了我一个问题。”
“如果咱们有一位重要的卧底潜伏在犯罪团伙，但迫于无奈必须参与违法犯罪的行动，应该怎么处理？”
众人都愣了片刻： “卧底？”
吴所长继续道：“这只是个类比，泠零不是什么卧底，也没有什么犯罪团伙。但省厅的意思很明白，这个女人身上存在的价值，可以给她换来一定的豁免权。总之，接下来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都听明白了？”
“她身上确实存在着超乎常人的价值。” 苍瓷异常冰冷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响起，“这女人修的不是普通的心术，而是一种相当特殊的反向心术——魇术。”
“魇术起源于太古时期，在殷商朝的女巫时代盛行，能使人陷入噩梦而精神失常。经过历朝历代的演变，魇术进化出了催眠的能力，称之为催眠术的前生也不为过，据说康熙的二子胤礽就是传闻被人下了魇术，才会心智混乱而导致被废。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警情全部发生在睡觉的时候——那些孩子绝对不是无端被吓，而是先被她引入噩梦混淆现实，才会反应极为剧烈。除此之外，童童的记忆也不是被‘篡改’的，而是被她催眠而‘遗忘’了。催眠可远比篡改要危险，它能彻底影响一个人的底层认知，乃至改变他今后所有的行动与决策。
“所以，泠零确实是价值极高。无论是政治上也好，商业上也好，军事上也好，但凡有一位重要人物被她蛊惑成功，所有的决策与利益便都能流向一处。”
苍瓷说到这里，眼中如有冰凉的火焰在燃烧：“所以不必搬出什么宏伟的解释来，有利可图就是有利可图。我早以为魇术那一脉在民国前就该死光了，为什么还会有传人！？”
“苍瓷，别说了！”黎舒出现在监控室外，身上带着凌晨风中寒凉的湿气。他对吴所长点了点头，随后走到苍瓷面前，口吻也有些苍白：“人已经送走了，接下来……”
“我知道，没有什么所谓的‘接下来’。”苍瓷淡然一笑，“黎舒，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说过，希望能在有生之年除掉那三只大妖？”
黎舒：“……记得。”
“这也是我希望能做成的事情。”苍瓷声色沉沉，半晌与黎舒擦肩而过，“可若现世如此，反倒是……看不到太大的希望了。”
他径直走出了监控室，身影如风般消失在众人的面前，看不出是何种滋味。
*
深邃的夜幕下，灯火阑珊。
女子窈窕的身影行走在空旷的楼梯道中，高跟鞋与地面的敲击声在墙壁间回荡。行至门口，她拿出钥匙对上锁芯，吧嗒一声开了门。
室内一片漆黑。
泠零将门关上，随后按开客厅的大灯，照亮了面积并不大的公寓，以及沙发上的一个人影。
“回来了？”
沙发上身着西装的男人站起身，他的眼睛在骤然变亮的光线下毫无惧光反应，瞳孔呈现出一点淡淡的紫色，不仔细看却也是瞧不出来的。
“嗯，”泠零在门口换上拖鞋，垂下眼，“这次给你添麻烦了，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一趟。开车开了很久么？”
“还好。”郑湫澄的声音正如那通电话里一般平静，“这次拜托了我爸联系人，但不能有下次了，泠零。”
“替我谢谢郑叔叔。真的很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郑湫澄说道：“虽然主阵被撤了，但‘灌阵’的能量你之前收集够了，并不太碍事。还有，你怎么不过来，站在那边干什么？”
泠零先一步走向厨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你晚上还没吃饭吧？”
巴掌大的餐桌上放下两只陶瓷盘子，上面各是一个煎蛋和一块三明治。郑湫澄将西装外套脱下搁在椅子上，与泠零面对面在餐桌两侧坐下。脱去了外套，他颈间挂着的一只银色的长哨便露了出来。
“这里住得惯么？”郑湫澄手法标准地切下一半三明治，看向四面碰壁的公寓，“不如给你换一个，有些太小了。”
泠零动作轻柔地给他递了杯牛奶：“不用的，金陵的租金贵，省一点好。”
郑湫澄口气严肃：“泠零，你我一同长大，我一直视你为亲妹，你若是想换地方，与我说一声就可以，不必在意那些人的说法。”
泠零温声道：“我是真心喜欢这里，出行也方便，不用换的。”
话题在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直到吃完饭，他们都不再说话，用餐安静，举止都显出良好的教养。
“你刚才挂电话，是遇到苍瓷了？”郑湫澄拿餐巾擦了嘴，目光落在泠零的脸上，“他没和你动手吧？”
“没有。”
郑湫澄道：“哦，倒是有点长进了。他当初初出茅庐，气焰太盛又嫉恶如仇，差点搞出人命来，后面还是几个家主轮流去劝他才收敛点。”
泠零像是想起什么，眼中有微光闪过：“嫉恶如仇，但也的确很厉害。”
“怎么，他猜对了多少？”
“基本全对。”
“……”
郑湫澄摇了摇头，抵着下巴道：“这小子，若不是家里人走得早，他们家在他这一代或许能发展起来。可惜现在苍瓷改修场术，大约是造化弄人了。”
泠零顿了顿：“苍瓷的父母，怎么回事？”
“悬案。”郑湫澄表情微沉，“他的爸爸苍岳、妈妈尹昙秀，不仅是优秀的术人，也是当时有名的学者，对国家和术人群体都做出了相当高的贡献。但是八年前，这两个人同时失踪了。”
“失踪？”
“不是普通的失踪，高度怀疑和妖有关，而且，极有可能是大妖。”
听见“大妖”二字，二人的眼底皆浮现出极为肃然的深沉。
泠零疑道：“具体是哪一只，有线索么？”
“自太古以来的所有妖物，称得上大妖的只有三只。”郑湫澄与她对视着，眼中流露出些许暗沉的情绪，“能对他父母下手的，也只有那不可控的两只了。”
泠零接过话：“‘太平’，或是‘心潮’。”
“是的。但是苍岳拥有祖传的心术，名为‘万古通融境’，属于正向心术下消融术的一种。所以理论上，如果遇上心妖心潮，他们不可能毫无抵抗之力，至少能留下‘心笼’作为线索。如果遇上的是物妖太平，至少应该存在肉眼可见的破坏痕迹。但这两者都没有找到。”
客厅中安静了会儿，墙上挂钟的走动声便清晰起来。
“那苍瓷为什么要放弃自家的心术，改修物术？”泠零的眉梢向下微垂，像凝着一层如烟的情愫。
“大抵是为了给他父母报仇吧。”郑湫澄说，“他修的‘场术’的确太过厉害，他才多大年纪，已经值得被所有家族忌惮了。你今后尽量绕开他，我怕他盯上你，给我们添麻烦。”
泠零缓缓点了头：“知道了。我下周去河南几天，顺便先避一避他。”
“回去祭祖？”
她低头望着手中喝了大半的牛奶：“嗯。”
郑湫澄道：“我过几天要去北京参加董事会脱不了身，趁现在给你算一卦吧。”
他说着的手中一晃，不知从哪里抓出两枚硬币，又以手指蘸清水在桌上快速画出一道卦图，将硬币掷入卦内。
叮咚两声响动，硬币滚入卦图内打转，郑湫澄眯起眼，视线追随着硬币的位置，瞳孔中的一抹紫色更为清晰地显露出来。
随着硬币稳定下来，郑湫澄的眉心却倏然一皱。
两枚硬币，居然落入了卦图的同一角。
他将硬币收起，再一次抛出，硬币划出两道弧线，又一次停在了同一处，它们在桌上交叠在一起，无声无息地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郑湫澄无声地皱了皱眉，转头对泠零说道，“我找个人陪你去。苍瓷可真是……他跑河南去做什么？”
泠零也看着桌上停在一处的硬币，须臾，轻轻笑了。她的长相温柔，笑颜更是美得恰到好处，但此时此刻的这一笑不仅温婉，也混杂了些更为深邃的情绪。
“没关系。”泠零起身将桌上的餐具逐一收起，方才的笑容宛若只是昙花一现，“不会出事的，你不要担心。”
厨房里传来洗碗碟的水流声响，郑湫澄透过玻璃凝视着泠零的背影，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出声问道：“王家的人最近见过你了吗？”
泠零的动作停住了，半晌，慢慢伸手将洗好的盘子放至架子上。
“王彤杉娶妻了。”她细腻的声线有些含糊。
郑湫澄赫然道：“你说什么！？”
“三年前就娶了，他的妻子不是术人，想来也没有告知过别的家族。”泠零的语调毫无波澜，“但是他同我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照常。”
郑湫澄勃然色变：“这混账东西！他把这事当成什么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
泠零转过身来，眼神平静：“我也是几天前才知晓的。湫澄，不要为我去和王家理论，太不值得了。”
“泠零！你何必这么说……”郑湫澄如鲠在喉，随后也似明白了什么，别过脸去，满腔情绪终究化为一声无言的叹息。
泠零推开厨房的窗户，今夜云淡风轻，明月挂于空中，似夜幕中悬着一只清冷的眼睛。
“王家当初能同意，无外乎是为了我的魇术。既然他想要，那便给他吧。”她凝望着天上的凉月，声音洋洋盈耳：“只要接下来一切能按部就班，付出什么都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