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身后的门突然闭合，拦住了她出去的路，也掩盖住二人的声音。
春生已有许久不曾像今日这样和他随便说着话，徒弟长大了，有了许多朋友，未来还会有道侣，不再是儿时只能依赖着他的状态，他理解。
翅膀硬了，总要飞的。
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会酸酸的，好不容易徒弟收了翅膀，想要关爱下孤寡老人，万一他这次拒绝了，以后她又再不理他怎么办。
“是不便和其他人说，不过，你要想知道，是可以的。”
“是从个魔修手中救出。”
春生听出师尊话里话外的偏爱，心中五味杂陈，是啊，在小师妹来之前，师尊是这样偏爱她。
【坐下】
春生坐在离师尊最近的位子上，幼年鱼遮忙碌时，她便是坐在此处。
“魔修手中救出又如何，三师弟不也是从魔修手中救出的，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不便和其他人说呢？”
话既已开头，鱼遮索性把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春生等他说完迫不及待道：“师尊，徒儿觉得不妥，他们身世成谜，留在您身边，不好，要不在山下找个人家送养了去。”
她话一出口，又后悔地垂眸，春生心里清楚，师尊不可能答应。
“正因身世成谜，为师才要留下他们，如果真是魔道之人，送给凡人，岂不是祸害他们，还是留在青崖山上观察为好。”
春生道：“师尊说的是。”
【放在师尊身边徒儿不放心，不如先交给徒儿，后面徒儿教无可教，再和他们一同向师尊求教】
春生盯着系统打出的提示，一梗，让她教煠莘？没搞错吧？让她教她不如杀了她，要不是系统拦着，说太早杀死女主位面会崩溃，她现下恐怕已经把煠莘魔界之主化身的身份戳在师尊脸前。
她不杀她已是开恩，还要她教她？
嘀咕归嘀咕，春生还是依言逐句地念出来。
“放在师尊身边徒儿不放心，不如先交给徒儿，后面徒儿教无可教，再和他们一同向师尊求教。”
鱼遮大为感动，徒弟居然能为他遮风挡雨了，他身为师尊怎能让徒弟挡在自己前面，正要拒绝，殿后传来一声脆响，像是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楪祈前脚被魔主妹妹赐死，后脚就到了这里。
眼前是漫无天际的黑，远处慢悠悠走来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她带着全黑的面具半蹲下来，问他：“你甘心吗？”
楪祈：“……”
这开头，一听就没憋好屁。
“你直说，要我做甚。”
女人也干脆，开门见山道：“我要你杀一个人。”
就这？
楪祈道：“行，谁？”
“编号为666的执行系统，也是你的妹妹至你于死地的真正原因。”
楪祈：“什么叫编号，666是什么，执行系统又是什么意思？”
面具女翻了个白眼：“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知道，之后你会随机成为一位可以接近他的人物，你需要攻略他绑定的宿主，让此宿主提交销毁命令。”
位面又是什么？
他满脑子问号，但显然面前的女子不会回答他，面具女怕他不理解，换了个通俗的说法：“就是要她爱上你。”
“让一个女人爱上你，利用完再杀掉，你很擅长，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楪祈：“……”
他没理会女人的嘲讽：“所以你要我杀的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说过了，666啊，放心，你不会认错人的。”女人不耐烦地说着，语速越来越快，“任务完成后，我可以把你送回到你本来的世界，一个没有任务人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说罢，女人抬手一推，楪祈倒下去，地面下陷，眼睛一闭，再睁，回到了小时候。
这时的他还和妹妹煠莘相依为命，从记事起他们就流转与各个魔窟，他们在哪，哪里就血流成河，每一任赢家都会抱起他们，自称是来救他们的。
据其中一位魔窟主人说，他们是上一任魔界之主的化身，等他们长大，魔主就会挑选一个再次降临，到时候魔界就能再现荣光，不必再躲在暗界苟且偷生。
他说着语气高昂道：“所以，你们要变强！只有躯壳足够强大，魔主才能看上你。”
楪祈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他没有问怎么变强，而是问：“魔主降临在我身上，我会死吗？”
魔窟主人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话！为了魔主而死是你的荣幸。”
荣幸？
去他爹的荣幸。
小楪祈摆烂了，他就不修炼，修着干嘛？
去死吗？
他的便宜妹妹煠莘是个单纯的孩子，魔窟主人叫她修炼，她就修，哥哥叫她偷懒，她也偷，主打一个谁在场听谁的。
但是好歹听，所以一般来讲她在魔窟中的待遇比楪祈好不少。
直到不久前，有一位魔窟主人被围剿，他带着他们逃窜到人间，不巧，还没落脚就碰上了徒弟都下山无聊到四处巡视的鱼遮，被他当场拿下。
楪祈和妹妹又又又又又被救了。
他告诉妹妹，绝不能告诉别人他们的身份，他听魔窟的小魔将说过魔主活着时，在人间造了不少孽，人类恨他们至极，要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估计会像拿下那位魔窟主人一般拿下他们。
煠莘小口咬着鱼遮给她的小酥饼，不住点头。
之后他们就和鱼遮来到青崖山，他和妹妹不是第一次偷听鱼遮和别人殿内谈话，但是第一次听鱼遮和别人提起他们。
花瓶落地，煠莘收回趴在架子上的手，无辜地眨眨眼。
她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第一次听到鱼遮提起他们，一时好奇，想离近些，没想到会碰倒花瓶。
楪祈动动嘴，做出“滚”地嘴型。
煠莘麻溜地滚了。
她滚后，楪祈整理整理衣裳，低下头，以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姿态小步挪出去。
瘦弱的身板，躲闪的眼神，扭捏的姿态，在偏殿和师尊住在一处。
春生很快把面前的少年和记忆中的楪祈联系在一起。
楪祈，黑芝麻馅汤圆一枚。
比之妹妹他才是最适合魔主寄存魔体的躯壳，只要稍稍努力，就能登顶巅峰，可他硬生生用摆烂让魔主放弃了这个躯壳，转而投身煠莘。
楪祈假装躲闪，实则已在躲闪中把春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他对这个师姐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她很讨厌煠莘，结局和自己差不多，似乎是死在鱼遮手下。
她看到自己脸上露出少许愧疚，更显出那张鹅蛋脸的圣洁，脑袋上方有个鲜红的箭头，箭头上端描粗写着一行大字。
666的宿主，你的攻略对象，春生。
他现在知道面具女说的他不会认错人是什么意思了。
鱼遮语气平静地介绍着：“春生，这就是为师前些日子救回来的孩子，名唤楪祈。”
“楪祈，这位是你二师姐。”
楪祈乖巧道：“二师姐好。”
春生点头：“小师弟好，方才师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放心，既然你已拜入师尊门下，只要你不真是魔物，我们就是一家人，师姐以后会护着你。”
她说得大义凛然，字字情真意切。
当然情真意切，没人比春生更清楚，面前的楪祈是货真价实的魔物，既然楪祈是魔物，这承诺自然不作数。
楪祈也鼓起勇气直视她道：“二师姐你也放心，我真的只是个凡人，不是什么魔物。”
上方的鱼遮满意地看着二徒弟和小徒弟姐友弟恭的场景，欣慰极了。
纵然鱼遮不让她带离楪祈煠莘，她还是趁一次他离山把二人拐了出来，鱼遮回来后，拗不过她只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带回了楪祈。
他想，煠莘是个听话的孩子，春生又生性纯良，二人必然相处和谐，不会出大事。
春生依着系统带回煠莘，带回来归带回来，她可没打算认真教煠莘。
煠莘住进来的第二日一早，春生一睁眼，系统显出四个大字。【教导煠莘】
四下无人，春生翻了个身：“不要。”
【你不想让煠莘唯你马首是瞻吗】
春生：......
她心动了，小时候的煠莘什么样，春生并不清楚，可长大后的煠莘是个刚烈的性子，前世她剑抵在她胸口让她跪下求饶，煠莘愣是不肯生扛了数剑。
这样的煠莘听她的话，想想就爽。
系统接着道。
【好好教导煠莘】
小煠莘确实听话，春生说什么她做什么，让她往东，东边是堵墙，她都会撞两下。
春生扶着脑袋，勉力维持着自己温柔二师姐的面具：“阿莘，那是一堵墙。”
煠莘揉了揉撞疼的额头，委屈道：“可是不是师姐你让我往这个方向往返练体吗？”
说着她又撞了一下，是实诚地用力半点不作假，春生院子的墙都被撞出个裂缝来。
煠莘看着裂缝若有所思，师姐让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难不成，难不成……
师姐是要她修习铁头功！
一般人类头和胸是弱点，师姐一定是想要自己没有弱点，她不能浪费师姐的良苦用心，想着，她更用力的撞向墙面。
就在此时，一只手挡在了墙和她的额头中间，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煠莘抬头，是师姐满是无语的漂亮脸蛋，她平日里总是笑语嫣然，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煠莘就这样看着二师姐带着这样的神情收回手。
“我是要你翻过去。”
说着，她手往上一抬，轻巧地翻上墙，坐在墙上看她。
翻墙？
简单啊。
煠莘默念口诀，她的魔气已经听哥哥的话散完，虽然修炼灵气才两个月，做不到御剑到云间，可一堵矮墙的高度还是能支撑住的。
坐在墙上的春生伸出一指抵住她的额头：“不许用灵力。”
别误会，她没有为难她，而是认真地在教导她，春生已经领悟系统的意思，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她不只要煠莘身亡，还要她心死。
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容纳更稳定的灵力，修仙先练体，这是打基础，只有基础打好，后期吸收灵气才能事半功倍。
煠莘不懂这些，但是她听话。
春生话音刚落，她就散去了脚下聚集的灵力，“啪叽”一屁股坐在地上。
春生：“……”
她强忍笑意关切道：“疼不疼。”
煠莘爬起来，揉着屁股点头，疼死她了，就是这样还不忘抬头打量高耸的墙。
这墙少说有三米，不用灵力以她一米六七的个子伸出手跳着都够不到墙边缘。
这个女主太听话了，听话到过头的地步，想到她的结局，系统看看盘腿坐在墙上的春生，她不喜欢这个任务。
系统看着春生，春生却支着脸看着煠莘，前世她与煠莘压根没见过几面，而此时此刻，也许是因风拂过脸颊的力道太轻，也许是因煠莘的毫无防备，春生竟生出一种现世安稳的错觉。
【休息】
煠莘跳到满脸是汗珠，春生朝她伸出手，她喘着气抬头。
烈日的光晕侵蚀着她的眼睛，挡住了二师姐的神情，直到师姐拉着她的手，带她坐在墙上，没了艳阳遮目，师姐还是莹莹笑着的模样。
她抽出帕子替她擦汗，递给她怀里的糕点。
煠莘咬了一口，是她喜欢的栗子糕，吃着好像还是师尊的手艺。
本来想让她练两个时辰，算了，春生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今日她懒得监工，明日再练吧。
夜半，不放心妹妹的楪祈溜过来，逛遍院内除了春生以外的房间愣是没找到妹妹。
他把目光投向春生睡着的房间，他妹妹，不会和春生睡在一起吧。
以这个所谓系统的前科，很有可能。
他猜对了，系统指引春生和煠莘睡在一个房间，美名其曰，方便监视。
等煠莘睡着，膈应睡不着的春生推开房门准备找个空房睡觉，余光看见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蹲在角落。
她本想当没看见，又怕他进去吵醒煠莘，于是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小声道：“阿莘已经睡熟，小师弟要看她，明日白天再来。”
蹲着假装自己是个蘑菇的楪祈：“……”
不可能！
他明明嘱咐过煠莘，春生没安好心，要小心这个她，楪祈蹑手蹑脚地进屋一看。
煠莘已然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楪祈：“……”
一时不知道警惕的自己是傻子还是面对敌人睡得比在自己身边还香的妹妹是傻子。
他又蹑手蹑脚地出去，小心地合上房门。
黑暗中。
煠莘睁开眼，无神地发着呆。
方才春生哄着她，她是真的睡着了，哥哥进来，她却汗毛直立，醒了过来。
在哥哥身边，她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枕边之人是要她做自己的替死鬼，她就睡不着。
只要想到哥哥对自己这样好，是因为自己要替他去死，她就寝食难安。
如果她也不再修炼，哥哥还会对她这样好吗？
她甩甩头，转过身，把脸埋在柔软的被中，二师姐好温柔，比哥哥对她还要好，哥哥要她小心二师姐，该是怕二师姐发现他们的身份。
如果她不是魔主的化身，只是个会修炼的凡人就好了。
春生已有许久不曾像今日这样和他随便说着话，徒弟长大了，有了许多朋友，未来还会有道侣，不再是儿时只能依赖着他的状态，他理解。
翅膀硬了，总要飞的。
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会酸酸的，好不容易徒弟收了翅膀，想要关爱下孤寡老人，万一他这次拒绝了，以后她又再不理他怎么办。
“是不便和其他人说，不过，你要想知道，是可以的。”
“是从个魔修手中救出。”
春生听出师尊话里话外的偏爱，心中五味杂陈，是啊，在小师妹来之前，师尊是这样偏爱她。
【坐下】
春生坐在离师尊最近的位子上，幼年鱼遮忙碌时，她便是坐在此处。
“魔修手中救出又如何，三师弟不也是从魔修手中救出的，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不便和其他人说呢？”
话既已开头，鱼遮索性把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春生等他说完迫不及待道：“师尊，徒儿觉得不妥，他们身世成谜，留在您身边，不好，要不在山下找个人家送养了去。”
她话一出口，又后悔地垂眸，春生心里清楚，师尊不可能答应。
“正因身世成谜，为师才要留下他们，如果真是魔道之人，送给凡人，岂不是祸害他们，还是留在青崖山上观察为好。”
春生道：“师尊说的是。”
【放在师尊身边徒儿不放心，不如先交给徒儿，后面徒儿教无可教，再和他们一同向师尊求教】
春生盯着系统打出的提示，一梗，让她教煠莘？没搞错吧？让她教她不如杀了她，要不是系统拦着，说太早杀死女主位面会崩溃，她现下恐怕已经把煠莘魔界之主化身的身份戳在师尊脸前。
她不杀她已是开恩，还要她教她？
嘀咕归嘀咕，春生还是依言逐句地念出来。
“放在师尊身边徒儿不放心，不如先交给徒儿，后面徒儿教无可教，再和他们一同向师尊求教。”
鱼遮大为感动，徒弟居然能为他遮风挡雨了，他身为师尊怎能让徒弟挡在自己前面，正要拒绝，殿后传来一声脆响，像是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楪祈前脚被魔主妹妹赐死，后脚就到了这里。
眼前是漫无天际的黑，远处慢悠悠走来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她带着全黑的面具半蹲下来，问他：“你甘心吗？”
楪祈：“……”
这开头，一听就没憋好屁。
“你直说，要我做甚。”
女人也干脆，开门见山道：“我要你杀一个人。”
就这？
楪祈道：“行，谁？”
“编号为666的执行系统，也是你的妹妹至你于死地的真正原因。”
楪祈：“什么叫编号，666是什么，执行系统又是什么意思？”
面具女翻了个白眼：“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只要知道，之后你会随机成为一位可以接近他的人物，你需要攻略他绑定的宿主，让此宿主提交销毁命令。”
位面又是什么？
他满脑子问号，但显然面前的女子不会回答他，面具女怕他不理解，换了个通俗的说法：“就是要她爱上你。”
“让一个女人爱上你，利用完再杀掉，你很擅长，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楪祈：“……”
他没理会女人的嘲讽：“所以你要我杀的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说过了，666啊，放心，你不会认错人的。”女人不耐烦地说着，语速越来越快，“任务完成后，我可以把你送回到你本来的世界，一个没有任务人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说罢，女人抬手一推，楪祈倒下去，地面下陷，眼睛一闭，再睁，回到了小时候。
这时的他还和妹妹煠莘相依为命，从记事起他们就流转与各个魔窟，他们在哪，哪里就血流成河，每一任赢家都会抱起他们，自称是来救他们的。
据其中一位魔窟主人说，他们是上一任魔界之主的化身，等他们长大，魔主就会挑选一个再次降临，到时候魔界就能再现荣光，不必再躲在暗界苟且偷生。
他说着语气高昂道：“所以，你们要变强！只有躯壳足够强大，魔主才能看上你。”
楪祈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他没有问怎么变强，而是问：“魔主降临在我身上，我会死吗？”
魔窟主人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话！为了魔主而死是你的荣幸。”
荣幸？
去他爹的荣幸。
小楪祈摆烂了，他就不修炼，修着干嘛？
去死吗？
他的便宜妹妹煠莘是个单纯的孩子，魔窟主人叫她修炼，她就修，哥哥叫她偷懒，她也偷，主打一个谁在场听谁的。
但是好歹听，所以一般来讲她在魔窟中的待遇比楪祈好不少。
直到不久前，有一位魔窟主人被围剿，他带着他们逃窜到人间，不巧，还没落脚就碰上了徒弟都下山无聊到四处巡视的鱼遮，被他当场拿下。
楪祈和妹妹又又又又又被救了。
他告诉妹妹，绝不能告诉别人他们的身份，他听魔窟的小魔将说过魔主活着时，在人间造了不少孽，人类恨他们至极，要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估计会像拿下那位魔窟主人一般拿下他们。
煠莘小口咬着鱼遮给她的小酥饼，不住点头。
之后他们就和鱼遮来到青崖山，他和妹妹不是第一次偷听鱼遮和别人殿内谈话，但是第一次听鱼遮和别人提起他们。
花瓶落地，煠莘收回趴在架子上的手，无辜地眨眨眼。
她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第一次听到鱼遮提起他们，一时好奇，想离近些，没想到会碰倒花瓶。
楪祈动动嘴，做出“滚”地嘴型。
煠莘麻溜地滚了。
她滚后，楪祈整理整理衣裳，低下头，以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姿态小步挪出去。
瘦弱的身板，躲闪的眼神，扭捏的姿态，在偏殿和师尊住在一处。
春生很快把面前的少年和记忆中的楪祈联系在一起。
楪祈，黑芝麻馅汤圆一枚。
比之妹妹他才是最适合魔主寄存魔体的躯壳，只要稍稍努力，就能登顶巅峰，可他硬生生用摆烂让魔主放弃了这个躯壳，转而投身煠莘。
楪祈假装躲闪，实则已在躲闪中把春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他对这个师姐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她很讨厌煠莘，结局和自己差不多，似乎是死在鱼遮手下。
她看到自己脸上露出少许愧疚，更显出那张鹅蛋脸的圣洁，脑袋上方有个鲜红的箭头，箭头上端描粗写着一行大字。
666的宿主，你的攻略对象，春生。
他现在知道面具女说的他不会认错人是什么意思了。
鱼遮语气平静地介绍着：“春生，这就是为师前些日子救回来的孩子，名唤楪祈。”
“楪祈，这位是你二师姐。”
楪祈乖巧道：“二师姐好。”
春生点头：“小师弟好，方才师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放心，既然你已拜入师尊门下，只要你不真是魔物，我们就是一家人，师姐以后会护着你。”
她说得大义凛然，字字情真意切。
当然情真意切，没人比春生更清楚，面前的楪祈是货真价实的魔物，既然楪祈是魔物，这承诺自然不作数。
楪祈也鼓起勇气直视她道：“二师姐你也放心，我真的只是个凡人，不是什么魔物。”
上方的鱼遮满意地看着二徒弟和小徒弟姐友弟恭的场景，欣慰极了。
纵然鱼遮不让她带离楪祈煠莘，她还是趁一次他离山把二人拐了出来，鱼遮回来后，拗不过她只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带回了楪祈。
他想，煠莘是个听话的孩子，春生又生性纯良，二人必然相处和谐，不会出大事。
春生依着系统带回煠莘，带回来归带回来，她可没打算认真教煠莘。
煠莘住进来的第二日一早，春生一睁眼，系统显出四个大字。【教导煠莘】
四下无人，春生翻了个身：“不要。”
【你不想让煠莘唯你马首是瞻吗】
春生：......
她心动了，小时候的煠莘什么样，春生并不清楚，可长大后的煠莘是个刚烈的性子，前世她剑抵在她胸口让她跪下求饶，煠莘愣是不肯生扛了数剑。
这样的煠莘听她的话，想想就爽。
系统接着道。
【好好教导煠莘】
小煠莘确实听话，春生说什么她做什么，让她往东，东边是堵墙，她都会撞两下。
春生扶着脑袋，勉力维持着自己温柔二师姐的面具：“阿莘，那是一堵墙。”
煠莘揉了揉撞疼的额头，委屈道：“可是不是师姐你让我往这个方向往返练体吗？”
说着她又撞了一下，是实诚地用力半点不作假，春生院子的墙都被撞出个裂缝来。
煠莘看着裂缝若有所思，师姐让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难不成，难不成……
师姐是要她修习铁头功！
一般人类头和胸是弱点，师姐一定是想要自己没有弱点，她不能浪费师姐的良苦用心，想着，她更用力的撞向墙面。
就在此时，一只手挡在了墙和她的额头中间，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软，煠莘抬头，是师姐满是无语的漂亮脸蛋，她平日里总是笑语嫣然，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煠莘就这样看着二师姐带着这样的神情收回手。
“我是要你翻过去。”
说着，她手往上一抬，轻巧地翻上墙，坐在墙上看她。
翻墙？
简单啊。
煠莘默念口诀，她的魔气已经听哥哥的话散完，虽然修炼灵气才两个月，做不到御剑到云间，可一堵矮墙的高度还是能支撑住的。
坐在墙上的春生伸出一指抵住她的额头：“不许用灵力。”
别误会，她没有为难她，而是认真地在教导她，春生已经领悟系统的意思，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她不只要煠莘身亡，还要她心死。
只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容纳更稳定的灵力，修仙先练体，这是打基础，只有基础打好，后期吸收灵气才能事半功倍。
煠莘不懂这些，但是她听话。
春生话音刚落，她就散去了脚下聚集的灵力，“啪叽”一屁股坐在地上。
春生：“……”
她强忍笑意关切道：“疼不疼。”
煠莘爬起来，揉着屁股点头，疼死她了，就是这样还不忘抬头打量高耸的墙。
这墙少说有三米，不用灵力以她一米六七的个子伸出手跳着都够不到墙边缘。
这个女主太听话了，听话到过头的地步，想到她的结局，系统看看盘腿坐在墙上的春生，她不喜欢这个任务。
系统看着春生，春生却支着脸看着煠莘，前世她与煠莘压根没见过几面，而此时此刻，也许是因风拂过脸颊的力道太轻，也许是因煠莘的毫无防备，春生竟生出一种现世安稳的错觉。
【休息】
煠莘跳到满脸是汗珠，春生朝她伸出手，她喘着气抬头。
烈日的光晕侵蚀着她的眼睛，挡住了二师姐的神情，直到师姐拉着她的手，带她坐在墙上，没了艳阳遮目，师姐还是莹莹笑着的模样。
她抽出帕子替她擦汗，递给她怀里的糕点。
煠莘咬了一口，是她喜欢的栗子糕，吃着好像还是师尊的手艺。
本来想让她练两个时辰，算了，春生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今日她懒得监工，明日再练吧。
夜半，不放心妹妹的楪祈溜过来，逛遍院内除了春生以外的房间愣是没找到妹妹。
他把目光投向春生睡着的房间，他妹妹，不会和春生睡在一起吧。
以这个所谓系统的前科，很有可能。
他猜对了，系统指引春生和煠莘睡在一个房间，美名其曰，方便监视。
等煠莘睡着，膈应睡不着的春生推开房门准备找个空房睡觉，余光看见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蹲在角落。
她本想当没看见，又怕他进去吵醒煠莘，于是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小声道：“阿莘已经睡熟，小师弟要看她，明日白天再来。”
蹲着假装自己是个蘑菇的楪祈：“……”
不可能！
他明明嘱咐过煠莘，春生没安好心，要小心这个她，楪祈蹑手蹑脚地进屋一看。
煠莘已然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楪祈：“……”
一时不知道警惕的自己是傻子还是面对敌人睡得比在自己身边还香的妹妹是傻子。
他又蹑手蹑脚地出去，小心地合上房门。
黑暗中。
煠莘睁开眼，无神地发着呆。
方才春生哄着她，她是真的睡着了，哥哥进来，她却汗毛直立，醒了过来。
在哥哥身边，她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枕边之人是要她做自己的替死鬼，她就睡不着。
只要想到哥哥对自己这样好，是因为自己要替他去死，她就寝食难安。
如果她也不再修炼，哥哥还会对她这样好吗？
她甩甩头，转过身，把脸埋在柔软的被中，二师姐好温柔，比哥哥对她还要好，哥哥要她小心二师姐，该是怕二师姐发现他们的身份。
如果她不是魔主的化身，只是个会修炼的凡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