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井现在还住里边吧?”我在很惬意地喝了一杯口味十分地道青岛啤酒之后张口问道,同时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非常享受这种外观呈现出淡黄色局面的黏稠液体带给我的快乐滋味。

    “他的房子虽然大体上装修好了,不过还得再晾晾,他现在还住在里边,没搬走,他回头会搬走的……”陌寒抬起方方正正的圆圆滚滚的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是个伸手问他要钱的年轻的乞丐一样,然后又低头去挑选那盘酱黑色的鸭头了。

    万幸的是,此时尚未发生后来轰动一时的江西某高校食堂“鸭脖”和“老鼠头”两种东西“傻傻”分不清的重大舆论事件,所以他在面对这道在许多地方都被列为传统美食的时候,吃得还算是津津有味并乐在其中,他在完整地吃完一大段鸭脖之前都没怎么抬过头。

    不过,我却是不怎么喜欢吃这玩意,看着就感觉恶心。

    还有各种动物的内脏,我也特别讨厌。

    “他在他们单位干得怎么样?”随后我又好奇地问起来了,而且觉得这个话题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他应该便于回答。

    正所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只要用点心提前把相关的功课做好,到时候就能轻松地应对那两个比较难缠的家伙了。

    所以,他们选派张陌寒这个一顶一点老实人过来接我,还是颇合我意的,我由衷地认为这是一个多赢的做法。

    因为他基本上不会说谎,所以我基本上相信他。

    “嗯,还行吧——”他死气沉沉地回道,简直和我预测的表现一模一样,真是太没创造性了,就他这种软绵绵的油乎乎的个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青岛理工大学的毕业证的。

    “反正就那样呗!”他随后又满不在乎地说道,总算是在比较正确地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外多说了一句人话。

    可是,这又是一句毫无价值的没有任何确切意义的废话,我真的感觉自己有点烦他了,尽管这顿饭是他花钱请的我。

    “嗯,有些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叫隔行如隔山嘛,毕竟不是一个职业的——所以,我也不大懂他那些事——所以,关于工作上的那些破事,我们平时互相交流很少。”他随后又自顾自地补充道,说的倒都是我难以反驳的实情,于是我瞬间就不好意思再烦他了。

    我的情绪就像胶东随处可见的连绵丘陵一样,虽有高低起伏等各种海拔,也有胖瘦大小等各样形态,但是综合来看其中的变化幅度却不是多大,并未给我造成一种触目惊心的感受。

    不过细观之下其中还是颇很有些别致的趣味可言的,如果我愿意沉下心来着意品味一番自己内心的话,因此和他这样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好青年聊天,说到底也并不是一件令我感觉十分乏味的事情,虽然我一向都认为他是一个比较无趣的好伙计。

    一言以蔽之,他虽不是聪明绝顶,却也朴实可爱。

    香香也是啊,文井同学是黄岛区正儿八经的机关单位公务员,他从事的是山东丈母娘眼里最为满意的黄金职业,而陌寒同学是黄岛开发区内为数众多的标准型IT企业人士之一,虑远同学又是在这片土地上正宗混社会的,他们之间即使在生活当中因为原来的同学关系而有不少交集,恐怕在工作方面互相了解得也不不太多。

    况且,满打满算文井和陌寒才比我早毕业一年,很多方面也都是刚刚稳定下来而已,我着实不能指望他们比我厉害多少。

    毋庸讳言,应该承认,在从事革命事业方面他们当之无愧是我的老前辈,比我先来黄岛学习和工作,落脚和奋斗,但是,如果全方位地较起真来的话,恐怕他们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大家都是年岁相仿的同龄人,又都是枣庄市同一个高中毕业的老乡,而且原先我的学习成绩比他们三个强多了。

    另外一点就是,其实我的适应能力也是不错的。

    没错,蹒跚学步的2岁小孩和妈妈怀里抱着的1岁小孩,他们之间的差别其实还是很大的,但是对于26岁和25岁的年轻来说,其中的差别似乎就没有多大了,至于100岁的老人和99岁的老人之间的区别嘛,我认为几乎可以完全划等号了。

    好吧,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怎么,是你自己联系的那家公司吗?”他随后又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两个胖手有条不紊地撕扯着另外一个已然吃了一大半的油腻腻的黑乎乎的长约15厘米大鸭脖。

    说实话,那玩意看着还是比较壮观的。

    “对啊,我在确定来黄岛工作以后,就在网上留意这里的招聘信息了,然后又一次就看到这家公司了,后来一联系,一接触,我发现他们的条件还不错,各方面的情况都比较符合我心目中的要求,所以我就来了,就来投奔你们哥几个了——”我嬉笑着说道,顺便又把他和虑远、文井的功劳又夸奖了一番,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我觉得,有时候越是熟人之间,越要学会客气客气。

    “噢,行,行,这里的就业机会多,发展前景好,毕竟是一线沿海发达地区嘛,比咱老家那肯定强一百帽头子……”他听后不紧不慢地回道,既不是在讽刺家乡枣庄,也不是在羡慕外地青岛,而是在应情应景的情况下很自然地发表着一种十分客观公正的评价。

    “呃,青岛啤酒确实不错,真够味。”我在表示同意之后又较为夸张地赞赏道,心里也确实感觉凉爽了不少。

    “得看是哪个厂子灌装的,有的很好喝,有的一般化,有的比较难喝,反正各种风味都有——外地人一般弄不懂——其实一开始我就弄不大懂这些破事——”他半生不熟地解释道,让我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埋头喝就是了。

    “听说这里边道道不少,口感方面差异很大。”他又说道。

    借着已经开始微微起作用的酒劲我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多年以前青啤公司在全球重金征集广告语时,我曾经草拟了一条广告语并满怀期待地投了过去,希望能弄个最末等的优秀奖。

    我撰写的是:“海阔天空同感受,青岛啤酒!”

    结果呢,人家青啤公司没看上咱的作品,我自然是啥奖品也没得到,连个锤子也没捞着。

    最后人家选的作品是:“不同的肤色,共同的青岛。”

    现在想想也是,还是人家选的这条广告语最好,大气简约、内涵丰富、外延广阔,朗朗上口,具有浓郁的国际气息和时代风味,不像我先前起草的那条,说来说去根本就没离开啤酒。

    看来还是我的格局小了,而且眼界也不够宽广。

    然后,我就问起来他的女友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话题好极了,喝酒怎么能不聊女人呢?

    “噢,你是说吴晓京?”他依然十分淡漠地说道,好像谈论的是别的毫不相干的女人一样,和他八竿子也打不着,他目前还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吃鸭脖子上比较好,这样最划算了。

    “噢,这个熊娘们嘛,叫我怎么说呢?”我稍后又补充道。

    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反正只负责听就行了。

    “嗯,怎么说呢——我看着还行吧——那个,我们俩就先凑合着过呗,反正现在又不能再换了,是吧?”他在被迫停下吃鸭脖子的举动后稍显遗憾地对我说道,居然知道问一下“是吧”,说来也算够味的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这样手。

    不过,那个淡漠的口气也让我觉得有点吃惊。

    莫非他这家伙还想换女朋友?

    这玩意,没有过硬的理由,就那么好换吗?

    据说,仅仅是据说啊,吴晓京是纯种的东北女人,老家是大城市哈尔滨的,又据说她是从哈尔滨来黄岛上学的,还据说她的爹妈一直都非常向往首都北京,所以就给她取名吴晓京,希望她将来能到真正的一线大城市北京工作和生活。

    哦,也不记得从前是听谁说的,她好像是青岛临港职业学院一个什么比较冷门的专业毕业的,现在在黄岛区一家不怎么知名的小公司里从事旅游、中介和劳务派遣之类的工作。

    顺便再说一句,她好像和虑远的女友宋一丹是同事。

    没错,从以上我简单透露的信息里你大概也猜到了,一开始是虑远和宋一丹这对狗男女介绍她和陌寒认识的,而且后来也是他们极力撺掇和怂恿他俩成功牵手并很快就厮混在一起苟且的。

    要不然的话,在我那十分有限的的想象当中一向都应该表现得大大咧咧、牛皮哄哄、风风火火的,而且显然应该具有热辣、性感、鲜艳外貌的吴晓京,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陌寒这家伙,毕竟连我都觉得他这个人实在太肉了,太闷了,太无趣了。

    可是有一条,他现在的收入高啊,这就足够了。

    在彪悍无比的金钱面前,其他的限制条件都不是什么限制。

    哦,对了,今天是可爱迷人的星期六。

    当然,也有人叫它礼拜六。

    至于到底怎么个叫法,那就要看叫它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这就好比我们在分析一句话究竟是不是谎言的时候,我们只要看一看这句话是谁说的就行了,完全不用管它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否则的话我们就会误入歧途,就会得不偿失,难道不是吗?

    周一,我就要去那家我中意的电商公司正式上班了。

    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晚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酒场在等着我呢,一想起陌寒、虑远和文井这三个家伙今晚一定要舍命陪君子,齐心协力把我这个新来的家伙给灌醉,我就有点不寒而栗外加胆战心惊,吓得腿肚子打哆嗦,于是乎立即就产生了一种被七八个汉子五花大绑着押赴刑场的奇异感觉,已然喝进肚子的琥珀色液体迅速释放出一股压强很大的气体,这些味道比较特殊的气体夺门而出,让我在感觉无比爽快的同时,还制造了一个很大的动静。

    而陌寒同学对这个动静,几乎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我觉得他应该是听多了,所以根本就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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