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前一阵子我们老家的一个市直单位,其办公楼被稍微改了一下,最顶层被加了个像鸟的翅膀一样的盖子,就比原来好看多了,顺眼了不少,整体风格也变得协调了不少。

    那个大楼上面原来光秃秃的,可难看了。

    瞧瞧,这就是本事,这就是水平,这就是审美。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对吧?

    这个事虽然不大,但足以说明问题。

    虽然,加了个盖子之后,也是很普通的一栋大楼。

    现在,你应该知道它原来有多难看了吧?

    可是,它原来的样子也是经过各位大人审视过的呀!

    于是乎,我的花岗岩脑袋里便不由自主地响起来一首歌手大壮演唱的金曲《我们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好了,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鱼情水情都不念,还得看看他媳妇宋一丹,那张充满哈尔滨风情的脸。

    所以,甭管原来我对虑远同学持有什么样的看法和意见,也不论我是喜欢他还是非常喜欢他,现在他女朋友不在这里,不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我就得好好地听他胡聊一阵子才对,否则的话便是辜负了他那一片似火的热情,辜负了眼前这种起了海风的日子。

    头上一直都写着“深刻”二字的尼采说过: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参观到她和他对象卧室的时候,你知道,我浑身上下简直像起火了一样,我真恨不能直接把她给扑倒——”虑远恶狠狠地说道,浑浊的口水已经开始往外流了,要不是他努力控制住的话。

    “那就是没捞着呗,你还叭叭地说什么?”陌寒忽然斜刺里杀出来阴阳怪气地打击道,这话把我都给惹烦了。

    “这个剧透小王子,着实可恶!”我心说。

    “捞着捞不着的,你知道!”虑远急眼了,立即回道。

    “我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陌寒非常哲学地回答道,这个说法简直是无懈可击,完美至极!

    我算看出来了,无论后边的故事情节如何发展,到底香艳不香艳,刺激不刺激,过瘾不过瘾,虑远的英雄好汉角色都进行不下去了,因为无论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他说的话都不知道想些了。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陌寒这家伙,看来以前是我小看他了。

    那么,我也不禁怀疑了,虑远当时到底捞着还是没捞着呢?

    人一旦起了疑心,事情就变得没意思了。

    还是那句老话,疑邻盗斧,没证据也会找证据。

    有道是,一个手里拿把斧子的人,看哪都是钉子。

    虑远不愧是个正宗的枣庄汉子,还是接着讲了下去。

    他说:“我当时就和她开了个玩笑,我说,这个床一看就挺软乎的,躺上去肯定很舒服,能耍得开——”

    “调戏良家妇女!”陌寒插话道。

    虑远没搭理他,我也不想搭理他,就当他是空气吧。

    “然后,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你知道吗?”虑远十分煽情地说道,我听着也不像谎话。

    “如何?”我问。

    “你听我说呀——”他诡计多端地呵呵笑道。

    “你这家伙,倒是说呀!”我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然后,我刚想去搂她的肩膀头子呢,就听见门铃响了,门铃响了,你知道吧?”虑远鬼哭狼嚎地讲起来,那个凄凄惨惨的小样简直可怜死了,无辜死了,比李清照离婚后过的日子还要悲催几分。

    “我的神,我的主,还有恁家里的母老虎,这是人家老公要来捉奸了啊,哈哈,哈哈哈——”我把他刚才说的俏皮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喜不自胜地大声笑道,比喝了多好的啤酒都要高兴。

    我就知道,这小子最后没出事!

    “我的个乖乖唻,你知道我当时都吓成什么样了吗?”虑远切牙扭嘴的说道,就和薛城火车站南面古井老果园边卖狗肉的一样。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啊?”我讥笑道。

    “问题是,我正想做亏心事呢!”虑远尴尬地笑道。

    好家伙,他终于知道尴尬为何物了,漂亮!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尴尬了,对吧?”我很自然地揣测道,因为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好事没干成,还惹了半腚骚。

    “本来我和俺那个女同学,什么都没干,很正常地交往,去她家里做客,结果我见了她对象之后,还是心慌得要命,脸红得要命,害怕的要命,我当时真恨不能从烟筒里爬出去,要是她家像以前农村很多家庭的锅屋一样有烟筒的话,你知道吗?”接下来虑远非常知趣地自嘲道,这话听起来倒还是那么回事,人味颇浓。

    “他要是正弄着呢,然后人家老公突然杀回来了,估计得把他吓不行了,以后和□□的生活永远说再见了。”陌寒这厮非常及时地嘲弄道,这话虽然说得有点刻薄和歹毒,明显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是基本上也是我的心里话,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奸出人命赌出贼,这都是千年不变的真理啊!

    “你和恁那个女同学,微信里没留下什么证据吧?”我不无担心地说道,不知为什么突然心疼起虑远这家伙来。

    是啊,这样的春心谁在面对异性的时候没动过啊?

    发乎情,止乎礼,老祖宗说得太好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那么傻啊!”虑远一脸骄傲地说道。

    “她呢?”我问,指的自然是牛丽娜女士。

    另外,“牛”这个姓我不怎么喜欢,不过“丽娜”听着还不错,因为这个名字虽然不是多么得超凡脱俗,但是总比比满大街的“子涵”“梓轩”“子豪”“博文”“浩然”强多了。

    哦,不,应该是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她说,她老公从来不看她的微信。”虑远更加骄傲地说道,好像他真能了解和掌握人家牛丽娜的私事一样。

    “怪不得她敢喊你去她家参观呢。”我略微轻松地说笑道。

    “都是江湖儿女,谁怕谁谁呀,是吧,陌寒?”虑远大大咧咧地开玩笑道,居然主动挑衅起我们的大牛同学张陌寒了。

    “乌龟找王八,一路货找一路货呗。”陌寒随随便便一张口就把这厮的大神经又给咬了一下,叫他再招惹老实人!

    “也是,怎么从来没有哪个女同学喊我去她家啊。”我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句句说的都是大实话,虽然在形式上我只说了这一句。

    “你会装腔作势呗!”虑远嘲笑我道。

    “你干什么都太认真了。”陌寒补充道。

    “什么,这就是我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我暗暗嘀咕道,有点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并且觉得我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那么,我该是什么样子呢?

    率直,潇洒,深沉?

    有内涵,有品味,有素养?

    该玉树临风的时候玉树临风,该风流倜傥的时候风流倜傥?

    得了,我也别胡乱瞎想了,想了也没什么用,既然一个万个读者心目中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一万个读者眼中有一万个宝姐姐和一万个林妹妹,那么想来一万个旁人眼里就该有一万个我了。

    噢,我突然明白过来了,难道说,我平时都是在认认真真地装腔作势?都是在老老实实地演戏?都是在一本正经地糊弄人?就像某些公职人员在认认真真地走形式,原原本本地照本宣科一样?

    嗯,仔细想想,好像也有点这个意思啊。

    我平时难道不是在端着架子生活吗?

    我明明很喜欢华司梅,我不是也没直接告诉她吗?

    我明明不怎么喜欢王炫月,我不是也没直接说出来吗?

    有些话我明明想说,可是,等这些话在我的脑子里随便转悠了一圈或者几圈之后,我不是依然没有把它们说出口吗?

    口是心非的事情,我以前干的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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