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东方祈虽然走了，但楼里众女仍对星河公子要见东方祈一事议论纷纷。
倒把想出风头的傅兰和她花一万金买下的酒忘得一干二净。
角落里一相貌普通的女子惋惜道：“都说星河公子天下无双，什么时候我也能见上一见，此生也无憾了！”
她正自顾自感慨着，冷不防有个声音插了进来，听起来竟有些雌雄莫辨。
“劳驾请问一声，这星河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你们全都倾慕他？”
她看过去，是邻桌独自坐着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面容带着英气，脖子里带着个看不出成色的围脖。
那女子面前琳琅满目摆了许多碗碟，都吃得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她手里的筷子刚刚放下，听见议论便好奇地问出声。
闻言，周遭的贵女都都像看傻子一般看向了发问的女子。
天京城里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星河公子？
“估计是乡下来的丫头，不必理会。”有人揶揄道，“方才我见她只顾着吃楼里的饭菜，连过来服侍的公子手都没摸。”
“来船清梦只顾吃饭不顾美人，怕不是个傻子。”周遭人顿时都笑了起来，没人回答那高挑女子，又继续说起星河公子如何如何。
只那高挑的女子愣了愣，摸了摸肚子，自顾自答道：“可是这里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啊。”
比将军府里的好吃不知道多少倍呢。
就是不知道贵不贵，他心想着，要是和那酒一样贵……
他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摸到零星几个碎银，面露难色。
东方祈坐在铜镜前，任由小九替她绾发，手中拿着刚送来不久的信件细细读着。
镜中，小九拿着玉白色的象牙梳，将原本东方祈的女子束发解开、梳散，然后手指灵巧地翻动，将搭在肩上的青丝一一盘起，正是要编一个最受男子喜爱的远山髻。
“您梳这个发式，可把楼里所有的公子都比下去了呢。”小九手上不停，偶尔看一眼铜镜中的东方祈，笑着打趣。
东方祈笑了笑没接话，手中的密信刚好看到最底下那封。她的目光扫过上面笔墨未干的字迹，沉吟片刻道：“怪不得今日傅兰出手这般阔绰，原来我那两个姐姐的手已经伸去户部了。”
户部在朝中的分量虽算不上多重，但也有些实权。看来这几日她们为了拉拢户部，应当是给了不少好处。
小九凑过去看了眼，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礼部应当刚太平下来没几日，听说先前的尚书告老还乡了。新上任的王尚书正是二殿下的人。”
“嗯，这便轮到户部了。”东方祈看完了手中的信件，将之放到一边。刚好小九编完了发髻，拿了脂粉替她在脸上施粉黛。
小九手中的胭脂盒子还没放下，就听见门被砰砰敲响，还不等他们瞧过去，外面那人便推门进来了，一边进门还一边嚷嚷着：“殿下，殿下！前头出事儿了！”
东方祈扶额叹息了一声。
小九将手中的胭脂盒子重重放在了桌上，扭头就骂：“樊桑叶你嫌命长就去跳河！别在这上蹿下跳得没个安生！平白把公子拉下水！”
高马尾，窄衣袖，进来的女人俨然是副练家子的模样，也是东方祈平日带在身边的侍卫之一，不懂分寸的那个。
樊桑叶看见梳妆好了的东方祈愣了愣，连忙低垂了头，还算白皙的脖颈红了起来，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木讷补救：“公子……”
他们都心知东方祈的身份。但是等东方祈到了船清梦换了妆扮，为了防止有心人听去，便不能再称她为四殿下，而要唤她公子。
东方祈既是四皇女，亦是星河公子。
东方祈懒得训，只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樊桑叶见东方祈没怪她，一下子又精神了，凑到东方祈身边欢快道：“公子，有人吃霸王餐不付账呢。”
小九瞪大了眼睛，道：“这你也要来问公子？！要你何——”
东方祈抬手打断了小九，皱着眉问樊桑叶：“何人？”
樊桑叶摇头，道：“楼里的公子都说是生面孔，不认识呢。”
顿了顿，樊桑叶还邀功似的补道：“我还抽空去问了渡口，都说没载过这女子，想来她也拿不出‘清梦笺’来。”
清梦笺是船清梦特有的请帖。寻常贵女要想进船清梦，必须有名有姓地报上来，再由船清梦的管事审核通过后，拟了清梦笺送去，这才能登上船清梦的岸。而清梦笺的审核也是严之又严，权、钱，差一个都拿不到清梦笺。拿不到清梦笺，坐不上去船清梦的画舫，要想进来便难如登天。
小九也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跷，皱眉道：“这人身份不明，居然这般轻易就叫她进来了。”
东方祈也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好在这回樊桑叶倒是歪打正着，没有将此事化小，而是兴冲冲来找东方祈。
樊桑叶看了看东方祈，又看了看小九的神色，知道自己做对了事，又高兴了，道：“公子，我们怎么处置她？把她揍一顿扔出去，还是送去劈十年的柴？”
“可从来没有人在这吃霸王餐呢！”樊桑叶搓着手兴奋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全然没发现小九看她的眼神已经仿佛要杀了她。
东方祈揉了揉太阳穴，方才的脸上的凝重消散，无奈道：“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带上面纱，换上绸缎长袍，东方祈闭目酝酿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属于四皇女的锋芒便藏了起来，转而带上了几分故作的柔弱。
船清梦主楼里，东方祈没有惊动里面的人，而是沿着木梯上了二楼。
二楼多是闭门清净的雅间，一时半会儿并未有人打扰她。
东方祈凭栏往下看去，一眼便找出了樊桑叶说的那个女人。
别的贵女面前都是三杯两盏小酒，再由美人酥手喂进嘴里。那人倒好，面前的碗碟摆得满满当当，独自一人拿着筷子坐着，身边半个美人也无，只有不远处的小侍面上有些焦急得盯着她，生怕她不认账跑了。
好在她看起来倒也没有要跑的意思。
东方祈仔细分辨着，确信自己也不曾见过她。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把人留下弄清楚，思绪却被突然打断。
二楼尽头拐角处的雅间，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突然推门而出，在看见东方祈的瞬间眼睛便亮了，向东方祈所在之处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伸手便要将她往自己身上揽，嘴里说着：“这是哪里来的美人？这模样身段，不如跟本小姐回房……”
东方祈一时不查，反应过来时只顾着避开那醉酒女人的手往后退，不慎撞在了一侧墙角，发出沉闷的响动。
醉鬼最是难缠，偏偏船清梦里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有，今日倒是被她遇上了。
东方祈皱了皱眉，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在暗处的护卫先不必动，免得引起楼内众人的注意。
好在楼下的人都沉浸在酒色之中，未曾注意到楼上的响动，只一人除外。
姜流英自小跟着师父在深山里习武，五感较常人敏锐许多。察觉异动的他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对侧楼上一美人被醉鬼困在了角落，正受人欺负。
这他如何坐得住了？
行侠仗义是成为大侠的首要任务，姜流英自小便梦想着当救世大英雄，这种路见不平的事，他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姜流英倏地站了起来，在旁边小侍因为害怕他赖账而惊慌的目光下，身轻如燕三两步就穿过大堂跃上楼梯，站到了醉鬼的身后。
“哎，那边那个登徒子，”姜流英上前，手上微微一用力，就将那醉酒的女人从东方祈身边拉开丢在了地上，数落道：“人家公子不愿意陪你吃酒，你这般行径岂不是强人所难？”
他看似过来人的感慨道：“你多花些钱买酒不就好了？”他可见着买了一万金的酒的那女子，这会儿她一个被三个公子围着斟了酒往嘴里送，喝得都快魂飞天外了。
教训完了生事的，姜流英又扭头看向东方祈，真诚发问：“她是不是钱没给够，你不愿意？”
东方祈浑身一僵，又见来人正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开口就对自己一顿羞辱，顿时气得牙痒，恨不得把他打趴在地上，再踹上两脚。
只是没得东方祈动手，方才被拉开的醉鬼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借着蛮劲冲向了姜流英，嘴里说着“臭丫头敢坏我好事”，靠一身肥肉的重量愣是把没反应过来的姜流英压垮在了地上。
要不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呢，姜流英倒在了地上才回过神来，大惊失色道：“你这人怎么偷袭？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
他话刚说完，又被那醉鬼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东方祈冷笑，这蠢货居然还想着和醉鬼讲道理？
拍了拍自己的衣衫，东方祈光明正大过去在两人身上补了两脚。
小九先前拉着樊桑叶去确认船清梦周围的布防，这会儿应当也查看的差不多了，估计也快回来解决这两个麻烦，东方祈便乐得看会儿热闹。
而眼下，姜流英被摁在地上，嘴上还威胁着那醉鬼：“你放不放开，不放开我可动手了！”
那醉鬼自然听不进去，又是一顿蛮力，把姜流英的衣领都扯开大半。
姜流英气不过，运气凝神，脚上发力，顿时便把那醉鬼踹开。
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气，瞬间那醉鬼便被掀翻到了一边，撞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皮子挣扎着撑了撑，到底还是晕了过去。
姜流英起身拍了拍手，看着那醉鬼皱眉，道：“好好跟你讲话不听，非要逼我动手做什么！”
而后他又转头指控东方祈：“我好心好意搭救你，你做什么恩将仇报踹我？”
东方祈心里冷哼一声，心想你们两个同归于尽才好，正要嘲讽回去，目光落在刚被醉鬼纠缠过的姜流英身上，忽然愣住了。
“你……”东方祈错愕地看着姜流英，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
面前这“女子”，发髻凌乱，香肩半露，最重要的是，胸口空了一半。
“你左边的胸掉了。”东方祈最终面无表情地说道，指着地上在扭打中被压扁了的馒头。
姜流英从对东方祈的不满中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后知后觉“哦”了一声，然后捡起了地上那个馒头，皱着眉头说：“不能用了啊……”
但随后又道：“不过还能吃。”
“……”东方祈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既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有几分有趣。
而经过方才的动静，楼下好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被管事好言拦回去一些，架不住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东方祈看了眼衣衫凌乱的姜流英，只觉得很碍眼，正好小九带着樊桑叶赶了过来。
小九先看了看地上的醉鬼，道：“是庆丰公主府上的二小姐。”
东方祈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小九便向着一旁的管事替她吩咐：“送回公主府，顺便和门房知会一声，就说她们二小姐欠了船清梦的酒钱。”
“庆丰公主是陛下的妹妹，为人最是低调。想必知晓了这事定然会好好管教。”小九解释道，随后话锋一转，看向还在研究那馒头的姜流英问：“公子，这人……”
樊桑叶也看了过去，顿时乐了，道：“公子你怎么把她打成这样了，胸都打没了？哎不对……”
东方祈嫌弃地看了眼姜流英，还是默默上前两步，将他挡在自己身后，遮住了樊桑叶那傻子望过来的视线，道：“带回摘星楼问话。”
姜流英也不用人去拽他，见东方祈往前走，便抱上自己的馒头乖乖跟在了她身后。
留下一整个大堂议论纷纷的客人，和四处平息的管事们。
“星河公子不是和四殿下在一处么？怎么自己出来了？”
“要不怎么说四殿下是个草包呢，连个男人都压不住。”
“哈哈哈哈姐姐说得好，喝酒喝酒！”
倒把想出风头的傅兰和她花一万金买下的酒忘得一干二净。
角落里一相貌普通的女子惋惜道：“都说星河公子天下无双，什么时候我也能见上一见，此生也无憾了！”
她正自顾自感慨着，冷不防有个声音插了进来，听起来竟有些雌雄莫辨。
“劳驾请问一声，这星河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你们全都倾慕他？”
她看过去，是邻桌独自坐着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面容带着英气，脖子里带着个看不出成色的围脖。
那女子面前琳琅满目摆了许多碗碟，都吃得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她手里的筷子刚刚放下，听见议论便好奇地问出声。
闻言，周遭的贵女都都像看傻子一般看向了发问的女子。
天京城里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星河公子？
“估计是乡下来的丫头，不必理会。”有人揶揄道，“方才我见她只顾着吃楼里的饭菜，连过来服侍的公子手都没摸。”
“来船清梦只顾吃饭不顾美人，怕不是个傻子。”周遭人顿时都笑了起来，没人回答那高挑女子，又继续说起星河公子如何如何。
只那高挑的女子愣了愣，摸了摸肚子，自顾自答道：“可是这里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啊。”
比将军府里的好吃不知道多少倍呢。
就是不知道贵不贵，他心想着，要是和那酒一样贵……
他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摸到零星几个碎银，面露难色。
东方祈坐在铜镜前，任由小九替她绾发，手中拿着刚送来不久的信件细细读着。
镜中，小九拿着玉白色的象牙梳，将原本东方祈的女子束发解开、梳散，然后手指灵巧地翻动，将搭在肩上的青丝一一盘起，正是要编一个最受男子喜爱的远山髻。
“您梳这个发式，可把楼里所有的公子都比下去了呢。”小九手上不停，偶尔看一眼铜镜中的东方祈，笑着打趣。
东方祈笑了笑没接话，手中的密信刚好看到最底下那封。她的目光扫过上面笔墨未干的字迹，沉吟片刻道：“怪不得今日傅兰出手这般阔绰，原来我那两个姐姐的手已经伸去户部了。”
户部在朝中的分量虽算不上多重，但也有些实权。看来这几日她们为了拉拢户部，应当是给了不少好处。
小九凑过去看了眼，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礼部应当刚太平下来没几日，听说先前的尚书告老还乡了。新上任的王尚书正是二殿下的人。”
“嗯，这便轮到户部了。”东方祈看完了手中的信件，将之放到一边。刚好小九编完了发髻，拿了脂粉替她在脸上施粉黛。
小九手中的胭脂盒子还没放下，就听见门被砰砰敲响，还不等他们瞧过去，外面那人便推门进来了，一边进门还一边嚷嚷着：“殿下，殿下！前头出事儿了！”
东方祈扶额叹息了一声。
小九将手中的胭脂盒子重重放在了桌上，扭头就骂：“樊桑叶你嫌命长就去跳河！别在这上蹿下跳得没个安生！平白把公子拉下水！”
高马尾，窄衣袖，进来的女人俨然是副练家子的模样，也是东方祈平日带在身边的侍卫之一，不懂分寸的那个。
樊桑叶看见梳妆好了的东方祈愣了愣，连忙低垂了头，还算白皙的脖颈红了起来，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木讷补救：“公子……”
他们都心知东方祈的身份。但是等东方祈到了船清梦换了妆扮，为了防止有心人听去，便不能再称她为四殿下，而要唤她公子。
东方祈既是四皇女，亦是星河公子。
东方祈懒得训，只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樊桑叶见东方祈没怪她，一下子又精神了，凑到东方祈身边欢快道：“公子，有人吃霸王餐不付账呢。”
小九瞪大了眼睛，道：“这你也要来问公子？！要你何——”
东方祈抬手打断了小九，皱着眉问樊桑叶：“何人？”
樊桑叶摇头，道：“楼里的公子都说是生面孔，不认识呢。”
顿了顿，樊桑叶还邀功似的补道：“我还抽空去问了渡口，都说没载过这女子，想来她也拿不出‘清梦笺’来。”
清梦笺是船清梦特有的请帖。寻常贵女要想进船清梦，必须有名有姓地报上来，再由船清梦的管事审核通过后，拟了清梦笺送去，这才能登上船清梦的岸。而清梦笺的审核也是严之又严，权、钱，差一个都拿不到清梦笺。拿不到清梦笺，坐不上去船清梦的画舫，要想进来便难如登天。
小九也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跷，皱眉道：“这人身份不明，居然这般轻易就叫她进来了。”
东方祈也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好在这回樊桑叶倒是歪打正着，没有将此事化小，而是兴冲冲来找东方祈。
樊桑叶看了看东方祈，又看了看小九的神色，知道自己做对了事，又高兴了，道：“公子，我们怎么处置她？把她揍一顿扔出去，还是送去劈十年的柴？”
“可从来没有人在这吃霸王餐呢！”樊桑叶搓着手兴奋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全然没发现小九看她的眼神已经仿佛要杀了她。
东方祈揉了揉太阳穴，方才的脸上的凝重消散，无奈道：“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带上面纱，换上绸缎长袍，东方祈闭目酝酿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属于四皇女的锋芒便藏了起来，转而带上了几分故作的柔弱。
船清梦主楼里，东方祈没有惊动里面的人，而是沿着木梯上了二楼。
二楼多是闭门清净的雅间，一时半会儿并未有人打扰她。
东方祈凭栏往下看去，一眼便找出了樊桑叶说的那个女人。
别的贵女面前都是三杯两盏小酒，再由美人酥手喂进嘴里。那人倒好，面前的碗碟摆得满满当当，独自一人拿着筷子坐着，身边半个美人也无，只有不远处的小侍面上有些焦急得盯着她，生怕她不认账跑了。
好在她看起来倒也没有要跑的意思。
东方祈仔细分辨着，确信自己也不曾见过她。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把人留下弄清楚，思绪却被突然打断。
二楼尽头拐角处的雅间，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突然推门而出，在看见东方祈的瞬间眼睛便亮了，向东方祈所在之处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伸手便要将她往自己身上揽，嘴里说着：“这是哪里来的美人？这模样身段，不如跟本小姐回房……”
东方祈一时不查，反应过来时只顾着避开那醉酒女人的手往后退，不慎撞在了一侧墙角，发出沉闷的响动。
醉鬼最是难缠，偏偏船清梦里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有，今日倒是被她遇上了。
东方祈皱了皱眉，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在暗处的护卫先不必动，免得引起楼内众人的注意。
好在楼下的人都沉浸在酒色之中，未曾注意到楼上的响动，只一人除外。
姜流英自小跟着师父在深山里习武，五感较常人敏锐许多。察觉异动的他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对侧楼上一美人被醉鬼困在了角落，正受人欺负。
这他如何坐得住了？
行侠仗义是成为大侠的首要任务，姜流英自小便梦想着当救世大英雄，这种路见不平的事，他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姜流英倏地站了起来，在旁边小侍因为害怕他赖账而惊慌的目光下，身轻如燕三两步就穿过大堂跃上楼梯，站到了醉鬼的身后。
“哎，那边那个登徒子，”姜流英上前，手上微微一用力，就将那醉酒的女人从东方祈身边拉开丢在了地上，数落道：“人家公子不愿意陪你吃酒，你这般行径岂不是强人所难？”
他看似过来人的感慨道：“你多花些钱买酒不就好了？”他可见着买了一万金的酒的那女子，这会儿她一个被三个公子围着斟了酒往嘴里送，喝得都快魂飞天外了。
教训完了生事的，姜流英又扭头看向东方祈，真诚发问：“她是不是钱没给够，你不愿意？”
东方祈浑身一僵，又见来人正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开口就对自己一顿羞辱，顿时气得牙痒，恨不得把他打趴在地上，再踹上两脚。
只是没得东方祈动手，方才被拉开的醉鬼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借着蛮劲冲向了姜流英，嘴里说着“臭丫头敢坏我好事”，靠一身肥肉的重量愣是把没反应过来的姜流英压垮在了地上。
要不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呢，姜流英倒在了地上才回过神来，大惊失色道：“你这人怎么偷袭？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
他话刚说完，又被那醉鬼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东方祈冷笑，这蠢货居然还想着和醉鬼讲道理？
拍了拍自己的衣衫，东方祈光明正大过去在两人身上补了两脚。
小九先前拉着樊桑叶去确认船清梦周围的布防，这会儿应当也查看的差不多了，估计也快回来解决这两个麻烦，东方祈便乐得看会儿热闹。
而眼下，姜流英被摁在地上，嘴上还威胁着那醉鬼：“你放不放开，不放开我可动手了！”
那醉鬼自然听不进去，又是一顿蛮力，把姜流英的衣领都扯开大半。
姜流英气不过，运气凝神，脚上发力，顿时便把那醉鬼踹开。
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气，瞬间那醉鬼便被掀翻到了一边，撞在一旁的柱子上眼皮子挣扎着撑了撑，到底还是晕了过去。
姜流英起身拍了拍手，看着那醉鬼皱眉，道：“好好跟你讲话不听，非要逼我动手做什么！”
而后他又转头指控东方祈：“我好心好意搭救你，你做什么恩将仇报踹我？”
东方祈心里冷哼一声，心想你们两个同归于尽才好，正要嘲讽回去，目光落在刚被醉鬼纠缠过的姜流英身上，忽然愣住了。
“你……”东方祈错愕地看着姜流英，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
面前这“女子”，发髻凌乱，香肩半露，最重要的是，胸口空了一半。
“你左边的胸掉了。”东方祈最终面无表情地说道，指着地上在扭打中被压扁了的馒头。
姜流英从对东方祈的不满中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后知后觉“哦”了一声，然后捡起了地上那个馒头，皱着眉头说：“不能用了啊……”
但随后又道：“不过还能吃。”
“……”东方祈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既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有几分有趣。
而经过方才的动静，楼下好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被管事好言拦回去一些，架不住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东方祈看了眼衣衫凌乱的姜流英，只觉得很碍眼，正好小九带着樊桑叶赶了过来。
小九先看了看地上的醉鬼，道：“是庆丰公主府上的二小姐。”
东方祈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小九便向着一旁的管事替她吩咐：“送回公主府，顺便和门房知会一声，就说她们二小姐欠了船清梦的酒钱。”
“庆丰公主是陛下的妹妹，为人最是低调。想必知晓了这事定然会好好管教。”小九解释道，随后话锋一转，看向还在研究那馒头的姜流英问：“公子，这人……”
樊桑叶也看了过去，顿时乐了，道：“公子你怎么把她打成这样了，胸都打没了？哎不对……”
东方祈嫌弃地看了眼姜流英，还是默默上前两步，将他挡在自己身后，遮住了樊桑叶那傻子望过来的视线，道：“带回摘星楼问话。”
姜流英也不用人去拽他，见东方祈往前走，便抱上自己的馒头乖乖跟在了她身后。
留下一整个大堂议论纷纷的客人，和四处平息的管事们。
“星河公子不是和四殿下在一处么？怎么自己出来了？”
“要不怎么说四殿下是个草包呢，连个男人都压不住。”
“哈哈哈哈姐姐说得好，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