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乱!稳住阵脚,等这阵过去,咱们的弓箭手……”塔干力执刀抬手,砍向朝自己飞来的、有些歪斜的箭矢,却又在瞬间意识到不对——

    影子不对!重量不对!

    电光火石间,爆竹在耳边噼啪炸开,烟花绽放时带来呛人烟雾,骤然遭到刺激的眼睛难受至极,看不前周遭情形。燃烧的零星火药散开在皮肤上留下灼人温度,虽疼痛但不致命,副将怒吼:“花里胡哨!”

    火油被城墙上的人沿着云梯哗啦倒下,在火折子与之相触时瞬间显起明亮火线,叫整个云梯变成烫手山芋。只杀过猪的妇人喝了一声,闭着眼扛起锄头胡乱地抡——

    攀爬的兵士手心、脚下尽皆灼热,正要拿出背上水囊浇灭火势,可带着铁物的木棍在眼前虎虎生风。明明并非军中武器,但棍长铁重,被击到一下能叫肋骨生疼。再一抬头,眼前骤然炸开一团鞭炮。毫无章法,但真的让人寸步难进。

    重步兵推着撞车一下一下地冲,城门背后的人也跟着使劲儿,不过暂时还在隔山打牛,此计出于从思拓这个隐藏的鬼才——

    听闻胡人可能会以撞车破门,需以重物在后头相抵。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一拍脑袋,跑到邻近的大户人家中无情征收了门口的石狮子们,为着节省时间还要求大户人家们自己搬。不服气?看眼陆闻砚手里的五爪龙令再说话?

    塔干力扯着缰绳,眼睛因为强光的刺激不适地闭上。他不理解墙上的人为何要这样做——此举纵使能让他们暂时停下,却也削弱了箭雨将人射伤的可能。因为被绑上东西的箭矢会速度变慢、方向歪斜,这在他看来着实是得不偿失。

    “控马!雕虫小技,骑兵随我——”

    话音未完,他忽觉周身一震。

    又是地动!

    陆闻砚是真的不会武,但陆家也是真的特别有钱。

    恰逢正月,又近上元,本就是烟花爆竹卖得最好的时候。城中的铺子正卯足了劲儿堆货,忽而迎来了出手阔绰的陆家二少爷,也不讨价还价,一个点头就把所有货尽皆包圆,掌柜们困惑又满腔欢喜地送人出去,还乐滋滋地主动送驾推车。

    浸了火油的麻绳被点燃,深红的火星沿着绳子一路蜿蜒。整个京城铺子里的所有烟花爆竹,户部广积库里的所有硫磺硝石,在城门外重步兵的身侧、在那近千匹的大宛马边上,轰轰烈烈地显出所有威力!

    姹紫嫣红的亮光从草垛中争前恐后炸开,噼里啪啦的响声几欲震破耳膜,浓重的烟雾和飞扬的尘土叫人几近窒息,什么也看不清。

    塔干力在马背上不住咳嗽,听到旁边不断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亦有兵士或马儿的痛吼。他忽觉身下的马匹嘶鸣猛动,隐隐有不可受控之势。他骤然明白了城墙上那人的用意——

    箭雨和响动根本不是为的直接伤人,她是想让千匹大宛良驹尽皆受惊!兵士在满目迷乱中失去方向,根本看不清箭矢,反而难躲;失控的马匹会想把背上的骑兵通通摔下,四蹄撒开乱跑就会互相冲撞,难免会误伤步兵、弓箭手!

    乱拳打死老师傅,她是要叫他们的队伍自毁阵脚!

    何其狡猾?

    实在狡猾!

    “勒马列阵!骑兵随我杀出去!”塔干力咬紧牙关,死死地勒住缰绳,怒声吼道,“弓箭手准备!一旦出了这雾立刻放箭!步兵十人成队殿后!”

    不可退后!

    绝不退后!

    他塔干力,他们大宛,不能再等也不想再等!

    副将狠命一甩鞭子,撑着剧痛的双眼听声辨位,调转马匹方向往塔干力的方向靠,嘴上不忘应声:“杀!”

    “他们应该会让骑兵在前竭力冲出,”女子眯了眯眼睛,紧紧地盯住城墙下的动静,“……再让弓箭手放箭。”

    陆闻砚离她很近,听了这话甩甩手臂,“这弓弩有些震手,” 平素只拿纸笔的双手此时因为虎口破损而血迹斑斑。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只字不提,笑道,“文死谏、武死战,得亏蔓蔓,我才能两者兼而得之,倒也快哉。”

    说完这话,他不再言语,复又握上那弩机。

    “你倒潇洒。”

    城墙之上,黎蔓拉开长弓,挽如满月,凝神抬手,箭羽自身前来至耳边。

    乱拳打死老师傅?

    不,是擒贼先擒王!

    “唰!”

    第一箭,飒飒破空,尾羽在夜色里也显得亮白!

    耳边响起沉闷的声响。

    勉强寻得眼前清明的塔干力愕然扭头,见适才还在说话的副将怒目圆睁,以不自然的姿态从马上无声无息地坠下,鲜血自颈间喷涌而出。

    “砰!”

    第二箭,迅疾如流星,箭身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

    这次倒下的是塔干力自己的副将,是他母族的兄弟,出征前两人刚刚说定:等回了王都,就由届时风头正盛的三王子帮他和他心上的姑娘说亲。

    两箭连杀两将,这般利落、这般可怖,气势汹汹的大宛铁骑自脚底生起寒意。有老兵忽而想起,自己数年前也曾见过这样的中原神射手。

    塔干力心底惧震,猛地抬头!

    “是你!”城门前,他辨认出了城墙上女子的脸,骤然失声,“黎蔓……黎家女……”

    他见过她,在那个中原老臣的府上——听说她自幼体弱多病,是以多年来在京中将养,也由此成了黎家最后的血脉。她嫁的夫君,就是让杜光严和冯廷万分忌惮的,那个姓陆的文人。

    原来是黎家女……

    终究是黎家女!

    叫草原上所有部族都心生畏惧的燕北军军旗,叫蛮金和大宛都被迫俯首称臣的大虞黎家……

    果然,果然!

    说不清畏惧、惊讶和慌乱等心绪里哪种在胸腔中占的更多,总归是嘈杂地鼓噪作一团。塔干力咽了口唾沫,忽见那城头上的女子身形一晃,似是气力难支,垂下胳膊撑着石墙呛出口血来。

    是了!都说这黎家女体弱多病!适才两箭杀两将……她定然已至强弩之末!

    “弓箭手何在?”塔干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放箭!”

    “……中原人已无计可施,听我号令,随我冲锋!”

    ……

    血,到处都是血。

    独臂男人信手拔下射中自己肩部的箭矢,不住痛哼;女子白皙的胳膊被胡人弯刀划破,血流如注;平素总是笑容满面的秋月鬓角散乱,手执长枪杀红了眼;打小就锦衣玉食的从思拓抛却脏污的油囊,转头拿起石块狠狠砸下。

    紧闭的城门在蛮力的作用下隐隐有松动之势,城门后的人吓了一大跳,方守中咬紧牙关顶在最前面,原本抵门是分组列队轮流休息,眼下形式紧迫只得全员皆上。

    大虞儿女不会当任何人的狗,不会愿意对外卑躬屈膝!

    他们不会容忍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被外人占去,不会愿意让尚在襁褓的孩童陷入战火!

    ……

    皇宫内。

    “所以……这都是皇兄设的局?”

    瞧见一旁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和站在旁边的、活生生的杜光肃,满目惊愕的杜光严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杜光肃竟然没死?!”他被严广牢牢制住,只得半跪半趴在地上,扭头去看阶上,“自始至终,你和太子从未中毒?!”

    永和帝负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语气轻描淡写:“死到临头还能得天子降阶。朕的好皇弟……你合该感到荣幸之至。”

    杜允昭识趣地跟上,落后一个身位。

    “哈!荣幸之至?皇兄——”杜光严的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他费劲儿地仰着脖颈,怨恨从阴鸷的眼神里倾泻而出,近乎嘶吼,“杜光宏!你敢说……当年你能登基,是全然光明正大、问心无愧的么?”

    周遭宫人尽皆垂首,大殿里寂然无声。

    天子忽而失笑,饶有兴致: “皇弟若坦坦荡荡地应下这谋反之罪,朕兴许还可以留你全尸。但你悖逆在先,而今反过来指责自己的兄长……实在令朕伤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杜允昭望天望地,实在弄不明白自己这位意欲谋反的王叔,将死之人诘问这些,难道能让自己的坟头草长得慢一点?

    “说实话,你想谋朝篡位,朕实在不明白你缘何觉得自己能成,”永和帝望向阶上的龙椅——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而今看来……呵,倒是朕小瞧了你!”

    “你既坐得,我缘何坐不得?”深觉受了对方狠狠的羞辱,杜光严从不为自己的野心感到羞愧,此刻也是如此,“成王败寇而已!皇兄既然觉我大逆不道,直接杀了我便是!”

    “拉拢朝臣,勾结异邦,残害良将……你是该死!大宛表面和顺,背地里却用茶叶和香料给朕和太子下毒,妄图染指中原,这些足够你们死上千遍万次!”

    永和帝豁然怒斥。

    “那你还在等什么?”杜光严哈哈大笑起来,其身上的铠甲血迹斑斑,头发散乱无章,哪里能看出所谓富贵王爷的模样?他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怨毒,“还是说……你不敢?”

    他心底记挂着神机营和塔干力的兵马,正要奋力支起身子时,忽听周公公匆匆入殿。

    “陛下!三千营和五军营那边俱已完毕。严指挥使人来报:他率军到城门时康将军带的开平卫已到,金吾卫正同他们一起将胡人合力围剿!听闻那塔干力已被乐安郡主一箭射于马下了!”

    杜允昭、严广俱是一喜。

    “……什么?!”不可置信的人目眦欲裂,意识到大势已去,他正要咬舌自尽,却被严广抬手卸了下巴。

    “好!”

    永和帝抚掌,垂眼望向在地上趴伏的人,语气冰冷。

    “……你当然要死,只是砍头未免太便宜了你。”

    “你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在万民面前自陈罪行,而后千刀万剐、曝尸荒野,周身腐烂生蛆,死后也不得超生!”

    ……

    半个时辰前,芳林门城上。

    “咳!咳!”

    手中是濡湿的鲜血,四下喊杀满天,黎蔓只觉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她先天体弱,先前两箭次次拼尽全力。纵使有阿武帮忙把想偷袭的大宛兵士通通斩杀下墙,但敌人太多,她自己也要时不时地应对一两个,以此交替已然力竭。

    用力按上自己不住起伏的胸口,扭头望向陆闻砚,眼前隐隐有发黑之势,“……贪生呢?再给一枚。”

    即使周围尽是火光,青年脸色依旧很是惨白,他强行抑住痛声,不叫对方察觉出端倪:“越姑娘说了,只让你吃两丸。”

    “……她若真的不肯,怎会给你多的?”黎蔓甚至有理有据地反驳,“塔干力未死,待他们大部分兵士出了迷雾,就来不及了。”她食指轻点石砖,温声道,“不是说‘全听郡主调令’?”

    衣料窸窸窣窣地响,青年手掌微凉,将半枚丸药喂到她的唇里,声音时断时续:“只……只半枚。”

    他们二人俯身躲在石砖后面,见黎蔓似是神思清明不少,陆闻砚悄悄退开稍许,复又握上他身侧的弩机。

    贪生这枚丸药,就像向自己的身子借账做事,榨取肌理以得短暂的爆发。若是后头还的上,那便皆大欢喜;若还不上,那便会心脉衰竭,力尽而亡。

    黎蔓底子太弱,很难说能不能还上。

    但塔干力不死,大宛这支军便不会彻底乱掉。

    察觉到上头的黎蔓消失许久,塔干力隐隐不安的心落定大半。令弓箭手放完一轮箭后,他正要挥手示意骑兵将战线悍然挺近,却瞥见那道清瘦的身影再度出现!

    不仅如此,那张沾着点点血迹的清丽脸庞神色肃穆,其主人再度挽弓,冰冷的箭头正指城下。

    她不会有这份力气的!塔干力咽了口唾沫,颊边肌肉紧绷,她咳血是他亲眼所见,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不必理会!不用理会!不要理会!

    “大宛兵士听令!随我——”

    ……

    昔日。

    “蔓蔓,这箭术一道,需凝神屏气,”黎云双手背至身后,“但比起静心,更要有足够的胆识。”

    “你的气力虽不够足,准头却很是不错,但你年纪还小,不着急。”黎云抚了抚妹妹的发顶,“不过不管如何,你都要记得,临阵脱逃是为大忌。”

    “大哥偏心!你上次教我射箭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脾气!”黎志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气鼓鼓地伸手,却因为揉乱黎蔓的头发挨了黎云一个暴栗。

    黎云收回手,毫不客气道:“你本就是家里最沉不住气的!”

    “我看你就是想揍我,”少年撇撇嘴,复又回到往日笑嘻嘻的模样,拍着胸脯道,“没事儿,蔓蔓,二哥在这儿呢,哪里会让你上阵去!”

    女孩抱着弓箭,听得丫鬟来传消息,说是爹娘叫他们三兄妹去吃饭。黎云接过弓箭,领着弟弟和妹妹往康修婉屋里去。

    ……

    旧日的光景历历在目,贪生带来的效力在骨血里奔涌,她咬紧牙关。

    我绝不会退,黎蔓心想。

    若一箭难中……

    若一箭难中?!

    第三次,三箭齐发,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破开万里长空,带着凛冽杀意朝塔干力奔袭而去!

    塔干力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抬起手中弯刀。

    没事的,没事的,将这几支箭砍断,我便可领着我的弟兄们杀入城中!

    稍稍垂首,瞄准眉心的箭矢堪堪擦过头顶;挥刀去砍,预备破腹的箭矢被拦腰截断——

    塔干力心中一喜!

    “噗呲!”

    疼痛自胸口处传来,他后知后觉地低头,便见一支箭矢没入薄铠,在自己心口处炸开赤色血花——

    一箭穿心!

    “咚!”

    “殿下!殿下!”

    “殿下被人杀了?!”

    “殿下死了?!”

    连损两将,现在就连主帅都折于马下。见此情形,大宛兵士骤然生乱。

    与此同时,确认塔干力中箭坠马的黎蔓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但迎接她的不是冷硬的砖石,而是某人的怀抱,称不上多暖和。

    那人急急忙忙地倒出越千山给的白色丸药塞进她的唇中,失去往日里所有的镇定,声音惶急:“……蔓蔓!”

    黎蔓眼前发黑,只稍稍抬起手,却触到一片濡湿的布料。鼻腔里血腥味太浓了,她忽觉不对,脑中一片空白,“二郎?”说话的人心中焦急,强撑着要支起身子细看,“你是不是受伤了?!”

    “不过是肩上被砍了一刀,无甚大碍,” 陆闻砚哪里能让黎蔓又耗气力,也知道骗不了她,往轻了说。因着失血过多,他的唇色开始发白,因着想叫她打起精神,道,“刚刚那箭我瞧得不分明,应是射中了?”

    “嗯,三箭同发,是我兄长教的绝技……虽极耗元气,但几乎从不失手。”黎蔓低低地咳嗽,“我比大哥差得远,若是他活着,便能让二郎看看……”

    她怔怔的,忽而生出几分迟疑和殷切:“我这次……没堕黎家威名吧?”

    “没有……”

    陆闻砚声音哽咽:“……绝对没有。”

    “……那太好了。”

    黎蔓眨了眨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能想象出某人眼眶通红的样子。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道:“你别难过,我只是有些累,可能要歇息一会儿……等我好了,回书坊帮你出集子,我就是先歇息……”

    也不知是这句话里的哪个字眼,某人脑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他的语气忽而冷硬起来,语速也快:“蔓蔓,你可要想清楚。我改主意了,若是你抛下我,我不仅不跳城楼,还要回到朝中继续做官……”

    “……一路上爬,待我攀至高位,我就挟势弄权,鱼肉百姓,欺压乡里,当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奸臣……”

    在满目黑暗里,原本昏昏欲睡的黎蔓骤然失笑,轻轻地说:“你不会的。”

    陆闻砚气息不稳:“蔓蔓怎知……”

    “我顶多嫁权臣,不会嫁奸臣的。”

    “反正——你就是不会,”语调上扬,显出几分讨人喜欢的狡黠 “我心里清楚,二郎是因着知我,才会说这些。”

    “但你既然知我,便应明白……”话锋一转,她咳嗽两声,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我心悦你,我最懂你。”

    是十七及第,名动京城;是心中自有傲骨,折戟时宁肯隐忍蛰伏也不做小伏低;是不屑求什么功名利禄,觉着和贪官奸臣们同流合污实在太过俗气。

    你看,我最懂你。

    城下的大宛兵士因着自乱阵脚,陷入究竟是进是退的犹疑。身前身后,康修术率开平卫浩然将至,越千山再三甩鞭以求更快;严智文领着金吾卫疾驰而来,其副手身后是被某人指名道姓要带的太医院院使。

    不过这些黎蔓暂时都顾不上。

    只两人的小天地里,陆闻砚回答的声音没有立即响起,取而代之的却是坠在她手背的零落水珠。

    好半天他才开口。

    “……是,我心悦你,我最知你。”

    “你非笼中鸟,也非原上草,”陆闻砚垂首与她额头相抵,一字一句,言辞恳切,“……你是黎蔓,独你是黎蔓。”

    冬日已去,天亮得越发早;寅时将过,远方泛起鱼肚白。

    世间的魂灵有千千万万,可独独只有一个是黎蔓。

    所以,请你务必、务必同我一道活下去。

    ……

    永和十六年,端王、冯廷等谋朝窃国,勾结异邦,残害良将,挟势弄权,为祸朝野。端王褫夺封号,其一脉尽诛。冯廷、汪存诛九族。定国公谋逆,削其爵位。时护驾有功者,守城有功者,皆重赏。

    其间乐安郡主黎蔓之义举尤为广传,感其高义,京中万民请封,皇后收其为义女,封乐安公主,赐食邑千户。同年,擢引御史大夫陆闻砚为参知政事。夫妻二人意趣相投,感情甚笃,为京中称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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