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影仍然持剑架在阮南珠脖子上,冲苏木道:“此人来路不明,属下不能拿您的安危冒险。”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阮南珠吓得腿发软,强撑着做出气势壮胆,“我可是你主子的救命恩人。”

    “正是,我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阿阮。”苏木好说歹说,胡影总算收回了利剑。阮南珠刚松了一口气,口中却又猝不及防被弹入一粒红色药丸。

    呸呸呸,阮南珠赶紧呕了好几口,想将东西吐出来,可那红色药丸入口即化,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你这个怪人,给我吃了什么?”阮南珠破口大骂。

    “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只要你守口如瓶,自然会安然无恙。”说完这些,胡影又对苏木说道:“属下也都是依规矩办事,希望侯爷别让属下难做。”

    暗卫说到底是皇帝的私家保镖,如今不过是奉命一道执行任务,苏木明白她即便再开口,只怕也没什么作用。

    她心中对阮南珠万分抱歉,后悔不该将她拖入纷争。

    此时,阮南珠镇定下来后却不觉后悔,反而隐隐有些兴奋,她孤单单地活了十几年,还从没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可是画本子上都没有的故事,竟然让她碰上了!

    阮南珠心里痒痒得紧,还想拉着苏木问问,一错眼看见胡影的眼神,她连忙收声,又道:“你们聊,我去把风。”

    腿还没迈出房门,阮南珠就被胡影一把拽了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肩背上被戳了两下,接着就动也动不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苏木眼睛虽看不清,听着声响也猜到了胡影的行动。这样也好,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她想。

    她细细道出这段时间的经历,话到嘴边,还是瞒下了假成亲有关的部分。刚刚胡影对阮南珠都尚且如此警惕,保不齐他知道后,要对白先生做些什么。

    人家帮她一把,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得知苏木曾两次遇刺,胡影脸色骤变,平城的探子来信中并未提及此事,暗卫布下的耳目只怕不是遇害了,就是已经被策反了。

    “如今满朝皆知,侯爷被北戎人刺杀,下落不明。”胡影面色沉重,“即便是孟云飞的奏折,也丝毫未提及侯爷前两次遇刺一事。”

    苏木微微愣住,若说代城郊外那次刺杀孟云飞不知情,城门下的那次,他可是亲眼目睹。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孟云飞隐瞒消息,难道凶手与他有关?

    若是如此,那小石头和赶车老伯岂不危险!苏木心头一紧,急忙请胡影帮忙查探两人的下落。

    不料,竟从胡影口中得知,小石头失踪了!

    苏木心如沉石,一想到可能又有两条性命受她牵连,就难受得抓心挠肝,暗中发誓定要抓到这条躲藏的毒蛇!

    “胡统领,你说若是幕后之人,看见我还活着,会不会再次出手?”

    胡影明白苏木的想法,却不赞同,“侯爷若想引蛇出洞,无需以身犯险,暗卫中自有精通易容之人。”

    既然如此,苏木也不头铁,她既不会武功,还有眼疾,非要上场只会拖后腿。御医从洛都前来还得数月有余,在此期间,她可得养好身体,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她又问,“北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胡影回道:“北戎王久不露面,三王子、五王子纷争不断,内乱之势渐起。”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两位王子打起来,咱们手里这批粮草又能大赚一笔。”虽形势向好,苏木却不敢放松警惕,复又担忧道:“宇文笙在北戎威望颇高,若是他出手稳定局势,只怕对我们不利。唉,当初若是能再拖住他几天就好了。”

    胡影听后脸色有些古怪,“宇文笙在回王庭途中遇到劫匪,难道真是侯爷所为?”

    “劫匪?”苏木连连摇头,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劫匪,难不成冀州的匪寇已经蔓延到这里来了?

    不过,这伙儿贼人也算是变相做了件好事,苏木高兴不到片刻,转瞬间又担忧起来,连胡影都这么误会了,宇文笙该不会也有这种想法吧?

    新仇加旧恨,只怕宇文笙会是她实现计划上的一大阻力。她连忙关心道:“宇文笙现在如何?”

    胡影幽幽道:“宇文笙刚一回王庭,北戎黑市上就新增了一款通缉令,百两黄金要你项上人头。”

    什么?!苏木只觉脖子发凉。

    胡影安慰道:“侯爷不必过度担心,自今日起,会有暗卫随行,护您周全。”

    苏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切行动商量妥当,她却迟迟没听到胡影翻窗出去的声音,忍不住道:“胡统领还有事?”

    作为先帝手中利刃,胡影曾替先帝处理过不少腌臜事。昨夜他夜潜安平村,乍一听闻,苏木竟然有了一个未婚夫时,纵然他见惯了大场面,还是倍感震惊。

    他本不想干预苏木私事,但如今苏木身为朝廷命官,若是身份被人发现,只怕对陛下会是致命的打击。他思来想去还是问道:“听闻侯爷在安平村曾与人结亲?”

    苏木头皮一麻,未曾想胡影连这些都已知晓,那她刚刚的刻意隐瞒,岂不像是跳梁小丑。她急忙找补,“不过是权宜之计,做不得数,那人已与我们分道扬镳了。”

    听苏木如此说,胡影也不再多问,进门前他早已派人前去追踪,等找到那人,自然有办法让他对这一切守口如瓶。

    胡影身如影魅翻出窗外,阮南珠正对着窗子,只见唰的一下,一道黑影儿就飞出去了,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得正要骂人,却发现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通过嗓子发出“嗯嗯”声。

    苏木寻着声音找来,可惜两人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见说不出,干着急了半晌,苏木突然想起胡影的交代。

    她试探性地朝空中叫了一声,“飞鸢。”

    四周静悄悄,无人应声。苏木不死心,换了个方位,继续上下左右唤了几声,忽然身后一阵风飘过,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子嗓音,“属下只负责保护主人安危,至于她的穴道,是头儿的独门秘法,一炷香后,自然解开。”

    苏木再一转身,只觉迎面一股风流动,任她再如何呼唤,飞鸢也不出现了。

    一炷香后,阮南珠果然恢复如常。苏木正要开口道歉,阮南珠却搂着她的肩膀,蹦蹦跳跳道:“好新鲜,好刺激!阿临,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

    得知接下来只需好好呆在客栈即可,阮南珠还有些许失望。

    另一头,胡影回了猫儿巷,却听属下来报,竟跟丢了那白面书生。

    “头儿,有发现。”不久,又一人来报,“安平村那书生的屋子里,有暗道。里面道路四通八达,辨不清方向,兄弟们还在查。”

    胡影思量片刻,摊开堪舆,从上面找到安平村的位置,不由得面色大变。距离安平村不远,有一处险峻山脉,山的另一头,正是北戎地界,只不过此山地势陡峭,实为天险,常人难以翻越。

    不对,十年前那次,北戎人就翻过了这座山。

    当年北戎人到底如何出现在此,至今还是个谜,胡影心惊肉跳,难不成当年北戎兵就是通过这暗道过来的?那书生,难不成是北戎的细作?

    “加派人手,三日之内我要知道这暗道到底通向何方。”胡影神色严峻,稍顿了几息,又道:“那书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时,离客栈不远的一处民宅里,邓怀英正把玩着之前截获的药瓶,流觞带回了好消息,“公子,地方找到了,在猫儿巷正中的位置。”

    猫儿巷附近聚集的商队众多,若是普通走商队伍,一般都会选择住在靠近巷子边缘地带,装货卸货方便。这伪装的商队,选择正中的位置,显然是一时半会儿不准备走了。

    而且居于巷子中间地带,巷子两边短暂居住的商队变换频繁,无形中就成了最好的防御,大大减少了被同行怀疑的概率。

    “公子,猫儿巷人多眼杂,恐怕不好下手。”流觞也想到了这一点,皱起眉头。

    邓怀英负手在屋中来回走动,不一会儿,他冷声道:“火攻。”

    “是。”流觞惯性应下后才反应过来,“啊?公子,这,会不会太......”

    他话还没说完,看见邓怀英冷峻的脸色,又将剩下的话咽回口中,道了声,“我这就去准备。”

    翌日,孟府门前,暗卫假扮的苏木大张锣鼓出现,消息很快传遍全城!

    惊闻噩耗,孙副将吓得坐立不安。那悬崖下暗流涌动,掉下去的人,几乎不可能还活着,更何况,苏木坠落前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说不定,是有人假冒!

    可看见御赐玉牌后,孙副将仅剩的一点儿侥幸心理,也破灭了。那枚龙形玉牌,是陛下封侯时亲赐,满朝皆知。

    当被临平侯怀疑军中有行凶之人同党时,孙副将一颗心简直要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孟云飞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索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再如法炮制一次。

    一旦临平侯死在孟府,孟云飞若想继续为将,便没了选择,只能帮他遮掩到底。

    当晚,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苏木下榻的房门外。黑衣人轻手轻脚探入房内,举剑就要往床上刺去,不料身后突然一阵寒气袭来。

    他回剑护在身前,只见来人身法诡异,缠斗中很难找到突破口。

    糟了,中计了。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几招之后虚晃一枪,破窗而逃,却不妨窗外早已布好天罗地网,他被抓了个正着。

    黑衣人被扯下面罩,孟云飞一眼认出,“这不是孙副将的幕僚吗?”

    孟云飞吓得心颤颤,长呼一口气,幸好今日听了临平侯之言,否则,只怕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回想起往日,孙副将屡屡劝他瞒下苏木遇刺一事,孟云飞当即带兵前去围捕。

    只可惜,晚来一步,等他赶到时,孙副将早已逃之夭夭。

    未免军中还有同党,暗卫将黑衣人带回猫儿巷,严加看管。苏木得知消息时,已是第二日了,她按捺不住激动,当即让飞鸢带她赶去猫儿巷。

    可惜无论暗卫如何严刑拷打,那黑衣人就是不吐露半个字。苏木从白天等到天黑,还是未能得知对方动手的动机。

    自从昨晚孟府出了事,城里更是加强了守卫,宵禁后也有士兵巡逻。若是飞鸢一人,尚且能避开巡逻士兵,可要是再带上苏木一道儿,只怕是不太容易。

    苏木索性就在此留宿一晚,让飞鸢单独回客栈,给阮南珠带个消息。

    这天夜里,苏木睡得并不安稳。最后一次醒来后,她实在睡不着,就索性坐起来,竟然意外发现眼前有些许光亮。

    她心头一喜,摸索着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后,正好看见对面房屋前摆放的几张桌椅。虽然还有些朦胧,但比漆黑一片已经好上许多了。

    这是?苏木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再睁眼后,眼前的一切还是没变。她靠在窗边,贪婪得睁眼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须臾,外间突然传出哄乱声。

    “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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