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腊里暖，六月旱；腊里寒，六月水。
上京正是腊里寒，枯木落叶，冬寒刺骨。
西市灯笼赵，东家刚去，办白事的灯笼还没摘，东家女儿一根麻绳悬了梁。
赵婵身体蓦然下沉，尚未恢复意识，便觉嘴里一股苦味儿蔓延开来，有汤药被人灌了进来。
她不自觉地吞咽。
“喝进去了喝进去了！”
“可算把药喝进去了，这命算是保住了。”
“可怜见的，亲爹刚死，家里那赘婿便卷了银子跟人跑了，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唉……”
赵婵意识回笼，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子，看到了一个着古装的妇人。
瞧着不过三十岁出头，但眉眼间能看出些许岁月的风霜，手上端着一个汤药碗，散发着腾腾热气。
张婶见她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婵丫头，有什么难处跟婶子说，咱不兴折腾自己啊！要是婶子今天没来看你，你真得去见阎王了！”
赵婵张了张嘴，倏忽间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融入进来。
她其实已经死了，等到再有意识时，便到了这具身体里。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是赵氏灯笼铺的东家女儿。
赵母去得早，赵父与其情深意笃，多年不再续弦，膝下只赵婵一个女儿，因而动了招赘婿的心思，百般斟酌后去乞丐窝里挑了个品行端正的小乞丐，取名段玉山，悉心栽培多年，只待二人长大，便让两人完婚。
眼瞅着赵婵年纪到了，段玉山也成了可独当一面的俊郎君，赵父却意外横死。
赵婵尚未从打击中走出来，这板上钉钉的入赘女婿居然也跟人跑了。
还是跟西市百花楼里的姑娘一起跑的。
偷了家里的存银为那姑娘赎身，留了封可笑的借条和不痛不痒的忏悔书，道自己跟那花楼姑娘情投意合，求她成全。
顶梁柱没了。
心上人跑了。
赵父留下的铺子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处理。
于一介弱女而言，天塌下来不过如此。
多重打击之下，原主一根麻绳吊了脖子……
“婵丫头……婵丫头？”
赵婵回神，视线聚焦。
赵父为人宽厚，与左邻右舍相处融洽，张婶是隔壁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赵父的后事，还是张婶夫妇俩帮着一起操办的。
“婵丫头，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谢……”
赵婵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喉间一阵钝痛。
张婶闻言顿时笑开，“跟婶子客气什么！你想开便好，人活一辈子，短短几十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等一碗汤药全部喝下后，张婶轻拍她的手背， “你好生歇着，婶子一会儿再来看你。”
赵婵投去感激的目光，没有抗拒身体发出的疲劳信号，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已不知是几时，屋内光线有些微昏暗。
赵婵的精神头好了很多，不禁打量起四周。
身下是一张简约但古朴的木榻，木榻旁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把吟风提梁壶并两个白瓷雕花茶盏，墙壁上挂着一幅写意山水画。
看得出家中不多富贵，但也绝非穷困人家，甚至因为原主喜欢诗词书画，这屋子的装饰颇为雅致。
赵父对女儿的宠爱可见一斑。
思及赵父，赵婵回想赵父的死，很快便发现端倪。
赵父是晚上抄近路回家，在一条摆满杂物的暗巷里被人迎头一棒砸死的。
上京城每天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案件，像赵父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实在不值得官府花费时间精力去查探凶徒的作案动机。
官府草草结案，定性为歹徒行凶。
这恰好歪打正着。
赵父老实敦厚，与人为善，无人认为是仇家报复。
街坊邻里都说是赵父运气不好，才叫他遇到了这种事。
可当真如此么。
歹徒伤人也有缘由，赵父从不与人起争执，歹徒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若为求财，歹徒完全没必要将人打死，何况凶手是一击毙命，足见其目标明确，正是冲着赵父的性命去的。
凶手这一棒甚至是迎面而上，何其的狂妄自大，对人命又是何其轻视。
此人绝非头回干这种事。
亡命之徒？
还是权贵恶仆？
上京城，权贵云集，等级分明，草菅人命的现象本就泛滥，凶手作案动机很难明晰。
很可能赵父只是不小心冲撞到了什么贵人，碍了对方的眼，便被对方恶意杀害。
也有可能赵父是无意间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被人杀人灭口。
但不管哪种，都是身为一介草民的赵婵招惹不起的。
“婵姐姐你睡醒啦？我去喊我娘！”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
赵婵思绪被打断，抬眼看去，在屋门口对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厚厚的袄子，脸蛋圆圆的十分可爱。
不等赵婵应话，小丫头便风风火火地关上门，哒哒哒地跑走了。
赵婵眼里漾过笑意。这性子应是随了张婶。
张婶前头生了个儿子，后来一场风寒没了，夫妻二人时隔多年才又生了个女儿，唤作马盼盼，小名阿宝，被夫妻二人如珠似宝地疼着。
想来隔壁马叔和张婶能跟赵父关系最为融洽，亦有两家都是女儿奴的缘故。
张婶很快便端了一碗热粥进屋，阿宝妹妹跟在后面。
赵婵的确腹中饥饿，她接过米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家中冬被放何处了？婶子帮你再拿一床出来，外面变天儿了。”张婶道。
赵婵指了指屋角的箱柜，声音柔柔地道：“谢谢婶子。”
她现在仍然虚弱，的确是连打开木箱的力气都没有，便不矫情推辞了。
“婶子，那段玉山偷走我家存银，我欲报官。”赵婵低柔却坚定地道。
张婶已动作麻利地取出冬被，闻言动作一顿，“使不得啊婵丫头！你这一报官，这事儿可就瞒不住了，你的名声不要了？”
赵婵平静地道：“婶子，此事瞒不久的。”
“能瞒一时是一时！段玉山这兔崽子，老娘若是见了他定要揪着他耳朵问问，他一双眼可是糊了粪，放着咱们如花似月的婵丫头不要，去找那些不干不净的贱蹄子！”
张婶叉腰骂了一阵后，突然收嘴，瞧了眼沉默不语的赵婵，生硬地略过此事闲聊了几句家常，替她捻好被角便又离开了。
赵婵轻叹一声。
段玉山枉负原主一片痴情。
岁至年关，正是严寒时。
北风猎猎而起，呼呼刮了两日后，棉絮大的雪块直砸而下。
不消片刻，天地间已是一片皑皑雪色。
赵婵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在雪中，约莫一炷香之后，她走到了赵父遇害的那条巷子里。
西市老巷多，纵横交错，干什么的都有，三教九流皆有之。
这巷子一面高墙，一面商肆，但因着这边人流量不大，商肆生意不好，打烊得稍早些。
夜半无人，灯光昏暗，晚上的确要比其他地方更静更黑。
巷子里几家铺子跟较劲儿似的，门前都堆放了不少杂物，致使本就狭窄的巷子看上去愈发杂乱。
“姑娘，可要来我家铺子尝尝果酿？不醉人，很好喝哟。便是不喝酒进来吃一碗热汤面暖暖胃也是极好。”
一个年轻妇人站在铺子面前吆喝道，说话间，唇边呼出一团团的热气。
铺子两侧摞放了不少空酒坛子，俨然是家酒肆。
但赵婵仍是抬了抬手，目光掠过油纸伞沿，望向那店铺招子。
招子在风雪中飘动，“高家酒酿”几个端正黑字上覆了一层流动的薄雪。
都说好酒不怕巷子深。这家酒肆开在此处，还能开到现在，里面的酒水想来不差。
“这位嫂子，听说前几日巷子里死了个人。”赵婵道。
那年轻妇人笑脸微僵，“姑娘，这上京城里哪日不死几个人呐？不过是凑巧死在我们这条巷子里罢了。那皇宫里也日日死人，根本不耽误贵人们吃香喝辣。咱不能因为巷子里死了个人就不开店了，不出来吃喝了对否？”
“嫂子说的极是，那嫂子能不能跟我讲讲这事儿，我有些好奇。”
年轻妇人是酒肆东家的儿媳妇，闲来无事在门口赏雪，若是遇到路过的客人，便帮着吆喝两声。
死人晦气，她本不欲多谈，但见那娴静清淑的姑娘正收了油纸伞，往店里来，当即就挂起笑脸招呼起来。
因着前几日死人那事儿，酒肆生意顿变冷清，尤其今日大雪，出门来喝酒的就更少了。这好不容易招揽到客人，她自是尽心尽力地招呼。
赵婵囊中羞涩，只要了一碗馄饨。
-
等到离开，大雪转小，地上已有厚厚的一层积雪。
布棉鞋踩在积雪之上，不消片刻便让赵婵觉到了湿冷之意，她蹙了蹙眉，想的却是方才从那妇人口中探听到的消息。
赵婵只要有心，便能引着人说出她想知道的任何事而不引起对方的反感和警惕。
赵父出事那日，酒肆照常营业，并无异常。
硬说有什么异常，便是那日招待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但要说长得多扎眼也不见得，只是行为举止瞧着不似普通百姓。
理由便是那酒肆媳妇回想起那人，词句匮乏，描述不出其长相，却又偏偏对这么一个人印象颇深。
不过那人当日很早就离开了，跟赵父遇害的时间没有重叠。
赵父是酒肆里最后一位客人醉了酒，摇摇晃晃离开时被其绊倒才发现的。
在这之前，店里的人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和叫喊声。
这愈发证实了赵婵的猜测。
赵父的死不是意外。
上京正是腊里寒，枯木落叶，冬寒刺骨。
西市灯笼赵，东家刚去，办白事的灯笼还没摘，东家女儿一根麻绳悬了梁。
赵婵身体蓦然下沉，尚未恢复意识，便觉嘴里一股苦味儿蔓延开来，有汤药被人灌了进来。
她不自觉地吞咽。
“喝进去了喝进去了！”
“可算把药喝进去了，这命算是保住了。”
“可怜见的，亲爹刚死，家里那赘婿便卷了银子跟人跑了，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唉……”
赵婵意识回笼，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子，看到了一个着古装的妇人。
瞧着不过三十岁出头，但眉眼间能看出些许岁月的风霜，手上端着一个汤药碗，散发着腾腾热气。
张婶见她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婵丫头，有什么难处跟婶子说，咱不兴折腾自己啊！要是婶子今天没来看你，你真得去见阎王了！”
赵婵张了张嘴，倏忽间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融入进来。
她其实已经死了，等到再有意识时，便到了这具身体里。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是赵氏灯笼铺的东家女儿。
赵母去得早，赵父与其情深意笃，多年不再续弦，膝下只赵婵一个女儿，因而动了招赘婿的心思，百般斟酌后去乞丐窝里挑了个品行端正的小乞丐，取名段玉山，悉心栽培多年，只待二人长大，便让两人完婚。
眼瞅着赵婵年纪到了，段玉山也成了可独当一面的俊郎君，赵父却意外横死。
赵婵尚未从打击中走出来，这板上钉钉的入赘女婿居然也跟人跑了。
还是跟西市百花楼里的姑娘一起跑的。
偷了家里的存银为那姑娘赎身，留了封可笑的借条和不痛不痒的忏悔书，道自己跟那花楼姑娘情投意合，求她成全。
顶梁柱没了。
心上人跑了。
赵父留下的铺子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处理。
于一介弱女而言，天塌下来不过如此。
多重打击之下，原主一根麻绳吊了脖子……
“婵丫头……婵丫头？”
赵婵回神，视线聚焦。
赵父为人宽厚，与左邻右舍相处融洽，张婶是隔壁成衣铺子的老板娘。赵父的后事，还是张婶夫妇俩帮着一起操办的。
“婵丫头，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谢……”
赵婵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喉间一阵钝痛。
张婶闻言顿时笑开，“跟婶子客气什么！你想开便好，人活一辈子，短短几十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等一碗汤药全部喝下后，张婶轻拍她的手背， “你好生歇着，婶子一会儿再来看你。”
赵婵投去感激的目光，没有抗拒身体发出的疲劳信号，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已不知是几时，屋内光线有些微昏暗。
赵婵的精神头好了很多，不禁打量起四周。
身下是一张简约但古朴的木榻，木榻旁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把吟风提梁壶并两个白瓷雕花茶盏，墙壁上挂着一幅写意山水画。
看得出家中不多富贵，但也绝非穷困人家，甚至因为原主喜欢诗词书画，这屋子的装饰颇为雅致。
赵父对女儿的宠爱可见一斑。
思及赵父，赵婵回想赵父的死，很快便发现端倪。
赵父是晚上抄近路回家，在一条摆满杂物的暗巷里被人迎头一棒砸死的。
上京城每天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案件，像赵父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实在不值得官府花费时间精力去查探凶徒的作案动机。
官府草草结案，定性为歹徒行凶。
这恰好歪打正着。
赵父老实敦厚，与人为善，无人认为是仇家报复。
街坊邻里都说是赵父运气不好，才叫他遇到了这种事。
可当真如此么。
歹徒伤人也有缘由，赵父从不与人起争执，歹徒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若为求财，歹徒完全没必要将人打死，何况凶手是一击毙命，足见其目标明确，正是冲着赵父的性命去的。
凶手这一棒甚至是迎面而上，何其的狂妄自大，对人命又是何其轻视。
此人绝非头回干这种事。
亡命之徒？
还是权贵恶仆？
上京城，权贵云集，等级分明，草菅人命的现象本就泛滥，凶手作案动机很难明晰。
很可能赵父只是不小心冲撞到了什么贵人，碍了对方的眼，便被对方恶意杀害。
也有可能赵父是无意间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被人杀人灭口。
但不管哪种，都是身为一介草民的赵婵招惹不起的。
“婵姐姐你睡醒啦？我去喊我娘！”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
赵婵思绪被打断，抬眼看去，在屋门口对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厚厚的袄子，脸蛋圆圆的十分可爱。
不等赵婵应话，小丫头便风风火火地关上门，哒哒哒地跑走了。
赵婵眼里漾过笑意。这性子应是随了张婶。
张婶前头生了个儿子，后来一场风寒没了，夫妻二人时隔多年才又生了个女儿，唤作马盼盼，小名阿宝，被夫妻二人如珠似宝地疼着。
想来隔壁马叔和张婶能跟赵父关系最为融洽，亦有两家都是女儿奴的缘故。
张婶很快便端了一碗热粥进屋，阿宝妹妹跟在后面。
赵婵的确腹中饥饿，她接过米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家中冬被放何处了？婶子帮你再拿一床出来，外面变天儿了。”张婶道。
赵婵指了指屋角的箱柜，声音柔柔地道：“谢谢婶子。”
她现在仍然虚弱，的确是连打开木箱的力气都没有，便不矫情推辞了。
“婶子，那段玉山偷走我家存银，我欲报官。”赵婵低柔却坚定地道。
张婶已动作麻利地取出冬被，闻言动作一顿，“使不得啊婵丫头！你这一报官，这事儿可就瞒不住了，你的名声不要了？”
赵婵平静地道：“婶子，此事瞒不久的。”
“能瞒一时是一时！段玉山这兔崽子，老娘若是见了他定要揪着他耳朵问问，他一双眼可是糊了粪，放着咱们如花似月的婵丫头不要，去找那些不干不净的贱蹄子！”
张婶叉腰骂了一阵后，突然收嘴，瞧了眼沉默不语的赵婵，生硬地略过此事闲聊了几句家常，替她捻好被角便又离开了。
赵婵轻叹一声。
段玉山枉负原主一片痴情。
岁至年关，正是严寒时。
北风猎猎而起，呼呼刮了两日后，棉絮大的雪块直砸而下。
不消片刻，天地间已是一片皑皑雪色。
赵婵撑起一把油纸伞走在雪中，约莫一炷香之后，她走到了赵父遇害的那条巷子里。
西市老巷多，纵横交错，干什么的都有，三教九流皆有之。
这巷子一面高墙，一面商肆，但因着这边人流量不大，商肆生意不好，打烊得稍早些。
夜半无人，灯光昏暗，晚上的确要比其他地方更静更黑。
巷子里几家铺子跟较劲儿似的，门前都堆放了不少杂物，致使本就狭窄的巷子看上去愈发杂乱。
“姑娘，可要来我家铺子尝尝果酿？不醉人，很好喝哟。便是不喝酒进来吃一碗热汤面暖暖胃也是极好。”
一个年轻妇人站在铺子面前吆喝道，说话间，唇边呼出一团团的热气。
铺子两侧摞放了不少空酒坛子，俨然是家酒肆。
但赵婵仍是抬了抬手，目光掠过油纸伞沿，望向那店铺招子。
招子在风雪中飘动，“高家酒酿”几个端正黑字上覆了一层流动的薄雪。
都说好酒不怕巷子深。这家酒肆开在此处，还能开到现在，里面的酒水想来不差。
“这位嫂子，听说前几日巷子里死了个人。”赵婵道。
那年轻妇人笑脸微僵，“姑娘，这上京城里哪日不死几个人呐？不过是凑巧死在我们这条巷子里罢了。那皇宫里也日日死人，根本不耽误贵人们吃香喝辣。咱不能因为巷子里死了个人就不开店了，不出来吃喝了对否？”
“嫂子说的极是，那嫂子能不能跟我讲讲这事儿，我有些好奇。”
年轻妇人是酒肆东家的儿媳妇，闲来无事在门口赏雪，若是遇到路过的客人，便帮着吆喝两声。
死人晦气，她本不欲多谈，但见那娴静清淑的姑娘正收了油纸伞，往店里来，当即就挂起笑脸招呼起来。
因着前几日死人那事儿，酒肆生意顿变冷清，尤其今日大雪，出门来喝酒的就更少了。这好不容易招揽到客人，她自是尽心尽力地招呼。
赵婵囊中羞涩，只要了一碗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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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离开，大雪转小，地上已有厚厚的一层积雪。
布棉鞋踩在积雪之上，不消片刻便让赵婵觉到了湿冷之意，她蹙了蹙眉，想的却是方才从那妇人口中探听到的消息。
赵婵只要有心，便能引着人说出她想知道的任何事而不引起对方的反感和警惕。
赵父出事那日，酒肆照常营业，并无异常。
硬说有什么异常，便是那日招待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但要说长得多扎眼也不见得，只是行为举止瞧着不似普通百姓。
理由便是那酒肆媳妇回想起那人，词句匮乏，描述不出其长相，却又偏偏对这么一个人印象颇深。
不过那人当日很早就离开了，跟赵父遇害的时间没有重叠。
赵父是酒肆里最后一位客人醉了酒，摇摇晃晃离开时被其绊倒才发现的。
在这之前，店里的人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和叫喊声。
这愈发证实了赵婵的猜测。
赵父的死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