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轩里,春梅接过喜娘脱下的披风,掸了掸寒气,发现不知哪里粘了一片枯叶,喜娘瞧见了,便说道: “倒是缘分,别扔了,哪日找个琉璃瓶子装起来,灌上蜂蜜,再配些梅花,摆在桌上,倒也是个景儿。”

    “怕也只有姑娘能想到这个景儿了,好好的蜂蜜,不论是泡了茶,还是兑了花露,哪不比封了这片子树叶强得多。”

    喜娘笑道:“怎么,今儿跟片子树叶较上劲了。”

    最后春梅还是照着喜娘的意思办了。

    入冬以来,府里的走动变得多了起来,各家的年礼是迎来送往,喜娘自也给齐家镇还有思源小僧送了年礼,齐家因着跟府里结了亲,也是送了不少东西。

    年前,许久没露面的齐修茗进府来给喜娘请安,喜娘这才知道她是又有了身孕,还是当是为修文的婚事忙前忙后,累着了才发现的,便被婆母拘在了家里。

    齐修茗又说露华阁的生意到了冬天更热闹,尤其是那奶茶,卖得火爆。如今铺子里雇了好几个师傅,又学着若云斋做起了配送的生意。

    那邢庄自打当了掌柜的,觉得找找了人生目标,想着法的扩大经营,如今露华阁的生意倒有些势头,要超过若云斋。

    当初若云斋里的方子卖出去后,喜娘便让春雨降了些价格,另外当初卖方子的时候,是不许旁人来白林城开铺子的,所以若云斋的生意但是不受影响。

    但露华阁的各色饮品,随着陆续几家铺子开张,先头倒是有了点影响,不过到底是本家的正宗,加上喜娘陆续拿出的新方子,生意也算红火。

    邢庄也是听了喜娘的建议,培养了一批师傅,也研究出了新鲜花样。

    对于两家铺子掌柜的功劳,喜娘自然看在眼里,便逐渐把铺子彻底交给二家,原定的工钱也换成了铺子的股儿,一人一成的股儿,所以铺子赚得越多,掌柜的拿得也越多。

    齐修茗对于喜娘这个干姐姐自然千好万好,先不说二人身份的差异,便但是露华阁这门子生意,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等年底收账的时候,除去卖方子的银钱,若云斋今年的利润加起来一共七千多两,除去铺子里师傅们以及雇的那些跑腿的工钱,还有采买花的钱,交给官府的钱,剩了将近五千两。

    露华阁那里因着七八月份才开张,四五个月竟也赚了两千多两银子。

    前梁王爷送给喜娘的庄子的庄头也来送庄子上的收成,庄头不仅管着庄子,还顺带管着冰窖,今年露华阁里的用冰皆出自庄子,自然庄子得了不少银钱,对喜娘这位新的主家自然恭敬的很。

    喜娘挑了些东西亲自送去梁王妃那里,陪着逗趣,倒是没想到见着了大姑娘朱世淑,淑姐儿跟着郡王妃王氏学着管家,正巧被梁王妃喊去问话,喜娘打趣了几句,姑娘家脸皮薄,惹得梁王妃也跟着调侃了几句。

    回了小石轩,喜娘又让人收拾出两份东西来,一份送到梅姨娘那去,一份送出府,到冯喜儿那里。

    冯喜儿如今过得说得上好,也说不上好,原是那镖师洪壮是个憨厚的,二人感情倒是好得没话说,只自嫁给洪壮后,冯喜儿一直没能怀上,瞧了些大夫,也没能看出个究竟,好在洪壮这人孤家寡人一个,冯喜儿也没受旁人苛责,只是这洪壮越是好,冯喜儿越是想要个孩子。

    此事暂且不提,这边喜娘派人送了东西去梅姨娘那,转头红儿那丫鬟便来请喜娘过去一趟。

    喜娘见着红儿,说道:“今儿倒是哪阵风,把我们小红儿吹来了?”

    “回姑娘的话,我们姨娘见了东西,攘奴婢过来请姑娘去一趟,说是许久没见了,有些想的慌儿。”

    听了红儿的话,喜娘打趣道:“你们姨娘如今满脑子都是博哥儿,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个姐妹,便是想了,走两步路便到了,又何苦派你来请。”

    红儿只当喜娘生气了,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们姨娘身子不舒服,一时来不了,近些日子,姨娘也少去太太院里请安。”

    听这么一说,喜娘只当是女儿家的私密事,便由着红儿引路,去了梅姨娘那。见着梅姨娘披着夹袄挨在床头,喜娘才觉得不好,上前一看这人满脸的心事,哪还有上次见着的模样。

    喜娘坐在床沿,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几多日没见,竟把自己搞成这样?”

    说着喜娘又对一旁的红儿、影儿训道:“都是帮棒槌不成,瞧不见你们姨娘这般模样,到底怎么伺候的,倒不如拉出去卖了干净。”

    听了喜娘的训话,红儿和影儿连着一旁伺候的小丫鬟都跪到了地上。

    喜娘说完,又对梅姨娘生气道:“我在这府里是瞎了还是聋了,你这般模样也不见打发人去告诉我一声,合着这姐妹情分都是断了干净了。”

    梅姨娘原还想替丫鬟们求情,被喜娘这么一说,到嘴的话便改成了“颜妹妹,你说这话,不是剜妾身的心吗。这世上,若没了颜妹妹,妾身再没得旁人亲近。”

    说着便开始哭起来,喜娘只好细声安慰,喜娘冷眼瞧着丫鬟们里面竟没一个上前的,连那贴身伺候的红儿竟也是她看走了眼。

    喜娘越想越气,可实在不好发作,如今王府早分了家,她管不到二房里,只好先打发了丫鬟,问个明白再说。

    打发了丫鬟们,让春梅在外面守着,喜娘方才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颜妹妹别问了,是我自己想不明白,作贱了自己,原入了这王府,不过求的是一个安稳,如今能有博哥儿这个依靠,已是幸事。倒是好日子过久了,想要的便越发多了……”

    在喜娘的哄骗之下,梅姨娘方才道出实情,原是朱寒晋又纳了房小妾,她是对二爷动了情,如今情已难收,顾自怜惜而已。

    另外梅姨娘的身子是因为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被大夫诊出有了身孕,只是日子尚浅,妇人孕中多会胡思乱想,于是郁结于心,人便呈了病态。

    喜娘听后,叹息一声,想要劝解两句,却又说不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于是便说道:“你啊你,原是多清高一人,如今有了博哥儿变了番模样,但终究心底是清高的,二爷便是纳了妾又如何,你可见着二奶奶,槿姨娘,柳姨娘像你这般?想一想你拼了命生的博哥儿,再想想你如今肚子里的孩子,他们都是你的,或许旁人会变,这却是不会变的,你原在红楼院里见过多少悲欢离合,如今倒陷了进去,让我怎么说你好。”

    梅姨娘低声道:“是我没那个福气,原就是下九流的玩意儿,随人摆弄的,如今过上了好日子,倒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没事的,只不过一时糊涂罢了,妹妹不必为我的事烦心,院里的丫鬟们也是我让她们不必去打扰妹妹你。”

    “你倒还有心思替旁人解释,我只问你二奶奶可知你的事?”

    梅姨娘回道:“自是知道的,二奶奶也劝过我,是我一时想不明白。”

    听梅姨娘如此说道,喜娘方才放下心来,想来当初自己劝梅姨娘把博哥儿放到二奶奶那里养,倒是个好主意。

    若说这府里谁最能感同身受,怕便只有二奶奶韩氏了,喜娘无奈又劝慰了几句,最终以肚中的孩子为引,方才把梅姨娘拉回了现实,至于更多的喜娘便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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