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苏向晚一进房间,就锁门扑到床上。

    身体的余韵还未彻底消失,甚至某处仍在疯狂抽搐叫嚣,尚未完全冷却的大脑也无法静下来深度思考。

    她夹着被子自己磨蹭了一会,才终于喘着粗气走向了平静。

    苏向晚摊开四肢,让自己仰天躺在床上。

    陆斯言刚才说那句话时的神情反复在她脑中出现,她忽地捂住脸,烦躁地啊一声。

    明明陆斯言的提议跟她这段时间的想法不谋而合,可为什么,她听到后,会那样心寒生气?

    苏向晚叹了口气,下一秒,又坐起身,捞过床头抱枕使劲捶了少说二三十下,又蹬了两脚被子,才勉强将自己从这种有气没处撒的状态中择出来。

    又深呼吸几下,她靠回床头,从斜挎小袋中取出手机,给许萌发微信:【睡了吗?】

    许萌几乎秒回:【我这会不是和你一起在海边散步吗,怎么睡啊。】

    她附赠一排可爱微笑的黄豆表情,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苏向晚莫名被逗笑,也发去一排快哭了的黄豆表情,小白莲味儿冲破天际:【是我连累姐姐了,我果然是姐姐的累赘。】

    许萌被恶心到,发来一句:【滚蛋。】

    苏向晚噗嗤笑出声,这才正常道:【下回去北城请你吃大餐。】

    许萌也正经说:【大餐先记一边,赶紧跟我说说,大晚上不跟你那器大活好颜值身材俱佳的前男友颠鸾倒凤,找我干嘛?】

    苏向晚一看“颠鸾倒凤”,嘴角的笑弧又挂下来,想了想,将陆斯言刚才那句“只做快乐事,不想其他”跟好友复述了一遍。

    许萌说:【那你俩算是心有灵犀啊。】

    苏向晚却义愤填膺说:【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说男人这东西,是不是无论学生时代多诚挚多专一,一进社会,也全都会变成满腹算计,只占便宜的狗东西!】

    许萌说:【你自己养着狗呢,别侮辱狗啊。】

    苏向晚赶紧说:【我有罪,我对不起旺德福。】

    许萌又道:【我发现你这人挺双标的,怎么只准你这样处理你们这段关系,就不准他也这样想呢?】

    苏向晚强调:【但他以前真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你知道吧,我现在难以接受的,是他这种变化。】

    许萌忽然一语道破玄机:【晚晚,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你知道他不是那种渣男,你才敢嚷嚷着大不了一拍两散跟他这样不清不楚吧……因为你知道他会争取,他不会轻易松手,你才敢一头扎进去。其实你心底也在期待,说不定这次就天长地久了吧。】

    苏向晚心里咯噔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

    许久,她才认命地问:【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许萌道:【再探再报。】

    苏向晚:【?】

    许萌说:【万一他也跟你一样,就是外强中干说大话呢。】

    苏向晚一时不知好友在损她,还是在损陆斯言,发过去一串省略号,两人便各做各的事了。

    这一晚睡得极不安宁,苏向晚做了一宿光怪陆离的梦。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唤醒。

    苏向晚抓着头发,迷迷糊糊支起身:“谁啊?”

    “向晚,是我。”门外传来陆斯言清冽的嗓音。

    苏向晚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跟陆斯言一块来海岛别墅度假了。

    她骤然清醒,语气微冷:“干什么?”

    陆斯言说:“我的眼镜在你那。”

    苏向晚当即左右看看,果真看到他那副细边眼镜被她随意丢在床头柜上,是她昨晚跑上来时,没记得还给他。

    “稍等。”

    她应了声,拿着眼镜,下床去开门。

    开了门,她脸色还是不太友善,直接将眼镜递过去,就差拍在陆斯言胸口上。

    陆斯言轻笑一声,接过了。

    他显然很早就起床了,这会毫无刚睡醒的懵懂,一身苎麻面料的鹅黄色衬衫搭浅色牛仔裤,显出几分俊逸的松弛感。

    苏向晚其实一直不太能欣赏男人穿鹅黄浅粉这样的颜色,觉得没有男人味。但陆斯言总能颠覆她的刻板印象。

    她拢了拢吊带睡衣外的披肩,不敢过分张扬地打量他,可余光总在他身上徘徊。

    陆斯言从裤袋中抽出镜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镜戴好,这才问:“中午吃什么?”

    苏向晚脸撇向一旁,不去看他:“随便。”

    陆斯言抬起腕表看了眼,说:“那就让管家送点吃的过来,反正离饭点也没差几分钟了。”

    苏向晚哦一声,板着脸说:“那我先进去换衣服洗漱了。”

    陆斯言笑着应了声好,然后眼看门板砰地一声,在他鼻子前砸上了。

    他微微一顿,旋即眼中笑意更浓。

    --

    洗漱时,苏向晚越想越气。

    这男人怎么还能那样若无其事笑得灿烂?

    难不成时隔经年,他不但学会了渣,还学会了渣得理所当然?

    苏向晚将用过的擦脸巾用力砸进垃圾桶,然后趿着拖鞋蹬蹬蹬走去外面梳妆台护肤化妆。

    心情不好的缘故,换上今天的漂亮裙子后,她又特地从配饰盒中找出年前和妈妈一起去买的转运珠戴上,这才出门往楼下走去。

    管家已经把餐食送到,就在一楼餐厅,都是今日份的新鲜海货。

    日光慵懒,从餐桌旁的落地窗洒入,苏向晚没去看陆斯言,只埋头苦吃。

    陆斯言给她剥了几只虾,抬眸问她:“下午想去哪儿?”

    苏向晚其实不想理他,但看在他剥的虾的份上,嘴巴已经不争气地回了句:“去海边游泳。”

    陆斯言说:“院子里不就有游泳池。”

    苏向晚凉凉扫他一眼:“池子里和海里能一样吗?”

    陆斯言看笑,说:“好,那我们吃完饭就出发。”

    苏向晚怔了怔。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她越不给这男人好脸色,他就笑得越灿烂?

    受虐狂吧?

    苏向晚无语,吃完午饭后,就跑回楼上房间专心擦防晒霜。

    收拾妥当,两人一道出门。

    要去的海湾离他们别墅不远,坐上昨天提前租好的轿跑,十来分钟就到了。

    他们来得不算早,沙滩上早被其他游客占据,各色太阳伞和泳衣在阳光下显得休闲又热辣。

    两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处空地,就在沙滩边缘的树荫底下。

    陆斯言从包中取出一块大毛巾铺到地上。

    苏向晚已经脱了外面的裙子,在一旁热身,为下水做准备。

    陆斯言铺好毛巾抬头,眸光倏地一暗。

    他没想到苏向晚裙子底下穿的是一套亮橙色比基尼,性感中不乏俏皮。

    她肤色本就白皙,身上这小小的两片亮橙色面料,更衬得她皮肤清透泛光。

    陆斯言一直知道她身材好,瘦而不柴,但也不知是不是多年未曾亲眼丈量,还是这些年她真的长得更好了些。比基尼下,那婀娜的曲线叫他呼吸微促。

    约莫察觉身旁毫不遮掩的注视,苏向晚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陆斯言闲适坐在地上,背靠树干,右手搭在屈起的右膝上,笑着朝她吹了声口哨。

    苏向晚脸一红,弯身抓起一把沙子朝他丢过去。

    陆斯言歪头躲了一下,但宽松的衬衫领口里还是落进了不少细沙。

    苏向晚莫名解气,正要往水里走去,余光却瞥见陆斯言抓了一把沙子起身朝她走来。

    她无由一慌,忙头也不回地往海边小跑。

    但还是被陆斯言从后面单臂搂住了腰。

    苏向晚低呼一声,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不知是为他扑簌在她头顶的炙热呼吸,还是因为他紧贴她光|裸后背的坚实胸膛。

    “放开啊……”

    苏向晚去掰他的手,却根本掰不动,索性很有眼色地求饶,“陆斯言,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斯言哼笑。

    这女人怎么就变脸这么快。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样子,在他怀里求饶,简直更激发了他的破坏欲。

    陆斯言不语,只将手里那把沙子抹上她胸口。

    细碎的砂砾沿着她凹凸有致的线条洒落,有一些残留在了比基尼的边缘上,他又坏意地用手指沿着边缘,将它们细细抹开。

    沙子与他指腹温度的冷热交替,一下叫苏向晚僵在了那里。

    她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微躬,自己也说不清是在迎合还是在躲避。

    直到陆斯言在她耳边用气声说了句:“你该庆幸这是公共场合。”

    苏向晚才回过神,挣扎起来。

    陆斯言也就没再箍着她,胳膊一松,她便得到了自由。

    苏向晚当即回身,红着脸,用力拍打他胸膛。

    陆斯言笑着任由她打,好一会,等她打累了,他才捉住她两只手腕,说:“谁叫你又性感又可爱又漂亮。”

    苏向晚胸线用力往上一提,顿住。

    片刻,她嘴角翘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而后推开他,转身轻快地往海边跑去了。

    陆斯言慢悠悠跟上几步,笑望着她游到水里,如灵活的美人鱼。

    游了一会,苏向晚又被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邀请一起打水球,她想了想,招呼岸上的陆斯言也一起。

    陆斯言没拒绝,挽了挽裤脚,就下水同他们一起玩去了。

    天色擦黑时,苏向晚体力也告罄。

    告别一起打球的几个大学生,两人便准备返程,收拾好东西往停车的地方走。

    正要上车,苏向晚一摸左腕,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我的转运珠不见了。”

    陆斯言合上后备箱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是早上戴出来的那根红绳拴着的小金珠?”

    苏向晚点头嗯了声:“打完水球那会还在。”

    当时她还顺手转了几下珠子。

    陆斯言蹙眉望向远处沙滩,说:“多半掉在走过来的路上了。”

    苏向晚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沙滩上人来人往,加上这会天色已晚,一颗拴着红绳的小珠子掉进沙里,谁知道会辗转到哪里去。

    她收回目光:“算了,反正也就千把块钱。”

    陆斯言说:“但那是转运珠。”

    苏向晚一本正经道:“人民教师是不允许有封建迷信信仰的。”

    陆斯言听笑,但还是说:“你在这等我,我回去找找。”

    苏向晚忙道:“真不用找了,鬼知道被人踩到哪个角落了。”

    陆斯言望住她:“我去找,又不劳累你。”

    苏向晚不知他怎么就在这件小事上这么固执,脑袋一热,像是跟谁发脾气似的,忽然说道:“我不要了,你找来我也不要了,丢了的东西就是丢了。”

    陆斯言嘴角弧度落下来,眼底笑意敛去,神色便正肃许多:“你倒是洒脱。”

    又面无表情再问她一遍,“真的就这么丢了?”

    苏向晚无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撇开头道:“就丢了呗。”

    陆斯言轻呵一声,点点头:“好,那就丢了,回去吧。”

    苏向晚一顿,陆斯言已经头也不回地绕到驾驶座,开门上了车。

    她原地站了两秒,也拉开门坐进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内静得诡异。

    到了别墅,两人一前一后地进门。

    陆斯言看着身旁换鞋的女人,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苏向晚胸口一闷,眼眶忽然热了起来。她把两只鞋子踢得噼啪响,穿好拖鞋后,一言不发地跑进楼上房间,砰地把门关上了。

    陆斯言没来敲她的门。

    她等了一会,眼泪顿时大颗大颗掉下来。

    苏向晚觉得自己矫情,可又觉得自己这会的鼻酸难过不是没有理由。

    就这么纠结难受了好一会,她才慢慢收了眼泪,去浴室洗了把脸。

    出来点开手机看眼时间,竟已晚上八点多,离他们回到别墅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苏向晚摸摸瘪下去的胃部,下午消耗那么大,刚刚又哭了一场,她胃里早就在唱空城计。

    可一想到进屋时,陆斯言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理都没理,扭头跑了,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下楼觅食,怕碰到陆斯言。

    就这么跪坐在床上跟自己怄气了五分钟,房门忽然被敲响。

    苏向晚心脏猛地一跳,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扬声应门:“什么事?”

    陆斯言说:“出来一下,有东西给你。”

    苏向晚微怔,片刻,下床去开门,嘴里嘀咕:“什么东西……”

    门外,陆斯言右手握拳,递到她眼前,手心向上,摊开。

    苏向晚蓦然瞪大双眼。

    躺在他手心里的,竟是她丢失的那颗转运珠,红绳鲜艳,金珠闪熠。

    “你又回去找了?”

    她一时忘了自己还在跟他冷战。

    陆斯言说:“不然还能怎么办。”

    又意味深长说,“丢掉的东西未必找不回来。”

    苏向晚接过转运珠,在手里摩挲着,又问:“你找了多久?”

    陆斯言说:“你发脾气跑回房间后,我就出去找了,刚回来。”

    苏向晚眼眶再度泛起潮热,垂下头,鼻翼轻轻翕动。

    片晌,她忽又一巴掌打在陆斯言胳膊上,瓮声瓮气道:“谁让你去找了!”

    陆斯言捉住她作恶的手,垂眸看着她说:“舍不得。”

    苏向晚手动不了,但脚还能动,于是一脚踹在他迎面骨上,含着眼泪控诉道:“你的舍不得,就是有了今天没明天,只顾当下爽?”

    陆斯言注视着她,眸光渐深。

    苏向晚发泄完后便要回房间,手往后挣了下:“放开我。”

    下一刻,她突然被男人往反方向一拽。苏向晚双目微瞠,还没来得及质问,人已经被拖入了陆斯言的怀中。

    他用力箍住她后腰,两人几乎毫无缝隙地贴在了一起。

    苏向晚胸口大力起伏着,身前的每一寸皮肤骨骼,都能感受到来自男人强壮灼热身躯的挤压。

    她上半身往后仰,妄图跟他隔开距离,却被他另只手钳住了下巴,抬起脸。

    苏向晚不得不跟他对视,以一种近乎被惩戒的姿态。

    陆斯言盯她两秒,慢慢低头逼近她。

    他鼻息滚烫,洒在她耳廓,语气却微凉:“现在知道随时会被人舍弃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章节目录

烂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白小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白小也并收藏烂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