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苏向晚在出租车开了一阵后,又收到了高瑾瑜的微信。

    她诧异点开详情。

    高瑾瑜说:【我们先跟各自父母说正在进一步接触吧,你觉得呢?】

    苏向晚一愣,想不通:【为什么?】

    高瑾瑜过了会才回复:【这样你就暂时有一张免死金牌,跟你男朋友在一起也方便些,我也省得被我爸妈拉去别的相亲局了。】

    苏向晚一下有些心动,但还是疑虑:【不太好吧,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就算没被发现,万一他们掐着时间要我们订婚结婚怎么办?】

    高瑾瑜却一派坦然:【只说在接触,又没说在谈恋爱,兜不住了再说呗。】

    苏向晚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盯着屏幕没回复。

    片刻,高瑾瑜又发来一句:【你都做好大不了坦白的打算了,还怕这个啊?】

    苏向晚当即说:【我当然不是怕。】

    她只是觉得这样反倒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而且,既然早晚要面对爸妈知道她和陆斯言的事的局面,那她为什么还要多拉一个人进来,只为了延缓爸妈炸毛那一天的到来吗?

    但高瑾瑜已经发来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

    下一秒,他又说:【我真的不想再被拉去相亲了,就当是帮我的忙。】

    苏向晚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毕竟他帮她保守秘密,也算她欠了他人情。

    结果就在她犹豫的空档,高瑾瑜不一会又来说:【我跟我妈说了我们玩得很好,她说你爸妈知道后特别开心。】

    苏向晚心里咯噔一下,带几分质问语气:【你怎么就跟你妈说了?!】

    高瑾瑜却很无辜:【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以为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苏向晚一时心烦意乱,回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倒好像真的是她没及时回复,导致他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可是,他做事前总该再跟她确认一下吧?

    苏向晚顿时又有点恼火,正思考该怎么挽救这个局面,妈妈的新信息突然又弹出来。

    她点开看,妈妈给她转了五千块钱,还给她留了一句话。

    妈妈说:【跟小高好好玩,该让他结账就让他结,该你回请的也别含糊,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是奔着他们家钱去的。不够再跟妈妈要。】

    苏向晚只觉骑虎难下,不知怎么,就莫名奇妙像被架在了火堆上烤。

    也说不清是当下混乱导致她想吐,还是她坐车看手机就会晕车的毛病又犯了。总之,她有好一会头晕眼花,隐隐作呕。

    缓了一阵,她才重新点亮已经息屏的手机。

    像是寻求慰藉,苏向晚点进被她置顶的陆斯言头像。

    然而,从刚才她和他说在跟妈妈逛街后,他就一直没回复,都快两个小时了。

    他跟导师玩得这么投入吗?

    苏向晚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又空落落一片。

    想了想,她又发过去一句:【你呢?带你导师去哪儿玩了?】

    陆斯言依旧没回她。

    苏向晚等了一阵,又骤然心烦,气势汹汹地捧着手机想跟他发泄些什么,可思绪胡乱冲撞着,最终也没冲撞出个所以然来,她也就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了。

    过了会,出租车在她要去的商场门口停下。

    苏向晚下了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调回高瑾瑜的聊天框。

    她克制着脾气打字:【说实话,你没经过我确切同意就擅自行动了,这让我觉得很冒犯。但毕竟我也欠你一次,所以这把我们算是两清。】

    她继续写道:【这个谎言持续到半个月后为止,到时候我们就跟各自父母说深入接触后还是觉得不合适,你觉得呢?】

    发送成功后,苏向晚轻轻吁出口气。

    等看到高瑾瑜十分钟后发来一个ok的手势表情,她才彻底放松了。

    既然谎话已经跟父母说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总归要把这个谎话圆好。

    于是,她独自在商场逛到了天黑,解决掉晚饭后,才打车回家。

    等她到了家,父母也刚到不久。

    苏向晚还在玄关换鞋,妈妈就喜气洋洋迎上来:“小高送你回来的?”

    “我自己回来的。”

    苏向晚下意识说道,片刻,想到些什么,她又补充,“噢,他临时有工作,就先走了。”

    苏光耀正坐在沙发泡脚,一边玩消消乐,也是喜上眉梢的样子,闻言便说了句:“男孩子是要忙一点,这样才有出息。你以后要多体谅他,别总跟在家里做小孩似的。”

    苏向晚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可否认,爸妈对她真的很好,但在某些特殊时刻,他们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也确实让她不适。

    以往苏向晚尽量不让自己把这些琐碎放在心上,可也不知是不是当下父母开始真正地把她的婚事提上议程,平时被她努力忽略的某种轻视,慢慢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回想白天饭局上爸妈对高瑾瑜的态度,她甚至还有种高瑾瑜是爸妈前半生素未谋面的亲儿子的荒诞感。

    苏向晚不愿细想,就像她以前一度提醒自己,不要去深究那个没缘分来到这世上的弟弟一样。

    毕竟很多东西一旦深究,就会陷入存在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漩涡。并且这种懊恼还无法跟旁人说,很容易被打上“矫情”的标签。

    苏向晚自认还是个务实的人,自然不会叫自己深陷这样的烦恼。

    正好旺德福跑来她脚边转来转去,她便顺势拿起旺德福的牵引绳,跟爸妈说了下楼遛狗,便又穿上鞋子出去了。

    其实是下去散散心。

    半个小时后,她带着旺德福回来,妈妈又眉开眼笑地问她学校发的那点工资够不够用,要不要再给她转点零花钱。

    苏向晚明显感觉到自饭局回来后,家里重返“母慈女孝”“父慈女孝”的局面,可她却无法由衷地开心起来,只敷衍说:“够用够用。”

    不过,等她回到房间,手机上还是弹出了支付宝转账提醒。

    妈妈刚刚给她转了五万。

    苏向晚向来收钱不手软,可这次却陷入了难言的焦灼。

    洗完澡躺到床上,她本想找陆斯言聊聊天,舒缓一下心情,可点开对话框她才意识到,陆斯言从始至终没回过她信息。

    苏向晚哼了声,直接将手机砸到被子上。

    过了好一会,她又将手机捞回来,想来想去,忍着气硬邦邦戳着屏幕问陆斯言:【明天几点,哪里见面?】

    但陆斯言依旧没回信息。

    苏向晚一时又有种尊严扫地的羞耻感,想要撤回也来不及了,而且就算撤回,屏幕上也会留下“对方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

    她心烦意乱地踢了两下被子,索性自欺欺人地将整个聊天框都删除了,然后把手机关机,往枕头底下一塞,闷头睡觉。

    翻来覆去了好一阵,才勉强睡过去。

    结果后半夜打了几声闷雷,又下了场雨,苏向晚在雨点打在窗上的噼啪声中悠悠转醒。

    懵懂地盯着黑暗看了会,她忽地想到些什么,又开灯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开机,点进微信。

    陆斯言的头像上终于亮起了红色小数字。

    苏向晚心脏骤然用力弹跳一下,忙点进去看。

    一片空白的聊天框内,只有陆斯言挂在最顶上的一条消息。

    陆斯言在凌晨十一点半时说:【明天临时有事,约会取消吧。】

    苏向晚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刚刚因为开心而激跃的心跳也慢慢回归正常频率。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

    不多时,她又拿起来,用力弹过去一个“好”字,之后再度把整个聊天框都删除,这才若无其事闭眼躺平。

    躺了一会,她终究难耐委屈地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睫间溢出来的濡湿。

    接下来足有一个星期,两人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头两天,苏向晚憋着气,到第三天,她开始心慌。

    但她又一再告诫自己,没什么好心慌的,大不了就分手嘛。

    想是这么想,可她发朋友圈的频率却直线上升了——学校一年级组织春游的照片视频,她跟同事朋友约饭的照片,帮朋友过生日的照片,还有她自己的自拍照……

    总之,短短几天内,她把自己的朋友圈经营成了一派繁花锦簇的模样,也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私人生活非常充实,压根没工夫为感情的事伤春悲秋的形象。

    而这些朋友圈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仅对陆斯言一人可见。

    可直到周四晚上,陆斯言依然像从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除了那个还存在于她列表中的微信账号,再无其他联系,甚至他连朋友圈的赞都吝于点一个。

    苏向晚又觉羞愤交加,干脆把那些独角戏一样的朋友圈,都转成了仅自己可见,甚至将陆斯言设置成了“不让对方看我的朋友圈”。

    结果到周五中午吃过饭,她忽然发现陆斯言极其罕见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是一张他医院里等待看诊、洗澡美容的小动物们的照片,附赠一句简单的文案:【忙[困][困]】

    苏向晚心头突跳一下,然后放下手机,无事发生般跟程丹丹继续吃饭。

    吃完饭,两人又去食堂阿姨那各自领了一盒牛奶回办公室。

    到办公桌前坐下,苏向晚慢悠悠将陆斯言从她的朋友圈屏蔽对象列表中拉出来,然后对着牛奶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

    【最讨厌喝这个牌子的牛奶,没有一点奶味。】

    然后设置仅陆斯言可见,点击发送。

    做完这些后,苏向晚打开微博刷了会热搜,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她回到微信界面。

    底下朋友圈的图标上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出现了一个红色的“1”。

    她轻轻吸气,然后屏住两秒,随后不紧不慢点进去看。

    陆斯言在十八分钟前给她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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