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指向十二点,庭院里亮起车灯,白善宁哼着歌和司机告别,去开别墅的大门。

    “心情很好?”

    阴沉的声音自玄关处传来,吓了她一跳。

    仔细看去,穿着睡衣的周渊胡子拉碴,眼下红肿青紫,站在玄关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边缘,目光幽深。

    “怎么不开灯?”白善宁眉头轻扬,一边换鞋一边走进去,啪的一声将灯打开。

    刺眼的灯光让周渊的双眼更红,一下子激出泪来,不得不眯着眼睛视物,戾气更盛: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你已经连续三天十二点后回家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你到底在忙什么?”

    白善宁很累,本来想抱他的柔情被咄咄逼人的追问搅散,于是叹了口气往沙发去。

    “你叹什么气?”周渊追着她上前,把她摁在沙发上,通红的眼睛盯猎物一般盯着她,“你身上有酒味,还有男士香水的味道。”

    “你去酒吧了?点少爷了?你说话啊!白善宁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女人了!”

    “我每天在家里只能等着你回来,你呢?你出去找野男人?!”

    白善宁伸手推了推他,没推动,也就不白费功夫了。

    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很平静。

    之前周渊这样勃然大怒的时候,她吓得心率狂飙到一百五以上,毫无底线地哭泣求饶,甚至纵容他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羞愤致死的浑话助兴。

    可现在她知道,只要她喊一声,值班保镖就会过来像提小鸡仔一样把周渊提溜走。

    于是她曾经破碎的自尊悄无声息地重新粘合,被迫降低的底线重回正常,危险中的自我催眠被彻底打破。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周渊声嘶力竭地怒吼,“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许这样看我!”

    “说话!”

    白善宁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眼神,但她从周渊瞳孔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表情,镇定到冷漠,透着些许不耐烦。

    像极了以前周渊晚归时的样子。

    她慢慢开口:“你不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你还想怎样?”

    看着周渊愣住,她的胃部又开始翻涌那股让她上瘾的酸涩:“你不知道我刚回沈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你怎么就不能懂事点体谅体谅我呢?”

    “你要是再这样,我明天就不回来了。”

    周渊彻底破防了,他喘着粗气,胸腔如同拉风箱一样嘶嘶呼呼地响着,整个人气得发抖:“你说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放弃了我的自由,我的事业,我的社交,待在家里和一个废人一样等你回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他太过震惊,太过不敢相信,以至于白善宁轻轻一推,他就如同一张纸片一样被吹散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白善宁坐在沙发上,没有伸手去扶他,只是低着头盯着他,沉默了片刻:“我明天早点回来行了吧?别闹了,我真的很累。”

    说完,她站起身,绕开坐在地上的周渊,往楼上去。

    她以为说出这些话需要突破底线,可真正开口后才意识到,这就和她决定“囚禁”周渊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这些话都是周渊说过的,事也是周渊做过的,所以她信手拈来,甚至可以无痛二创。

    她猛然间意识到,这种掌控别人的快感会令人上瘾,并在这一刻,和之前囚禁她的周渊达成了灵魂的共鸣。

    “你干什么去?你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周渊像一匹困兽一般嘶吼着扯住白善宁的胳膊,逼她停下来,“你不要逼我!”

    而白善宁只是望着他,半晌,从嘴角露出一句:“你能怎么样?”

    周渊又一次从她脸上看到了和沈清远如出一辙的表情,那两张近乎一样的脸在他面前重合,剧烈的冲击让他汗毛竖起,后脊梁发冷。

    他能怎么样?

    离开这里?不是不行,周家的势力虽然暂时压不下沈氏,但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可那就意味着和白善宁彻底断了联系,他不愿意。

    再把白善宁关起来?他倒是想。

    可是现在白善宁不再是没钱没权、负债累累的服务员,而是沈家二小姐,沈家人的眼珠子。

    白善宁不禁止他看电视,连日的新闻全是沈清远在商场大杀四方,夺走数十个本属于周氏的机遇和合作。

    意气风发的霸总文小说男主头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随后五官逐渐扭曲,从猩红的双目中挤出一个绝望的悲愤,死死盯着白善宁,一字一顿:

    “宁宁!你是要……逼死我吗?”

    白善宁陡然顿住。

    她第一次看见周渊这样,但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她不久前才在镜子里看到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喑哑破碎的字句。

    胸口有几股不同的情绪交错在一起,像是夏日里一次性吃了几种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各种味道在胃里冲撞,时不时反上喉咙,惹得喉管和五脏六腑都在刺痛。

    她分不清,抓不住,但是从心底里感到难过。

    来不及回话,她逃也似的冲上楼去,把自己关在房间,将周渊留给空洞的黑暗中,寂静无声。

    “沈清远……都是沈清远……”周渊青筋绷紧,太阳穴猛跳,浑浑噩噩地呢喃着,“都是沈清远的错!”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

    沈清远打开窗,让夜风吹散卧室黏腻的暧昧气息,泛红的脸稍稍降温,就又慵懒地陷进被子里。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催眠,床上还没散去的余温烘着她的睡意。半梦半醒间,手机响了。

    接通,那头传来白善宁压抑的哭声。

    沈清远闭着眼,惺忪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焦急和慌乱:“怎么了?怎么哭了?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不、不用!”白善宁带着哭腔连忙道,“我没事,姐姐,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又哽咽起来:“我按照你说的那样,用他之前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他了。”

    “然后呢?”沈清远这才睁开眼睛,眸子里还带着生理性泪水,强忍住了哈欠。

    白善宁缩在被子里,双手抱着手机,一扫方才面对周渊时的泰然自若,又局促起来:

    “你全说对了……我只是说了他说过的话,做了他做过的事,他就受不了了。”

    “而且……”

    她停住,有些难以启齿,咬着下嘴唇踌躇了好一会儿。

    沈清远也没有催,只是静静地等着。

    浴室水声停了,陈越裹着浴巾拖地,朦胧的玻璃门后映出他弓着腰的轮廓,沈清远就盯着他一前一后的动作发呆。

    直到他拖完地,吹了头发,开始收拾洗手台,白善宁才终于颤巍巍开口:

    “而且我确实感受到了……支配他情绪的快乐,并越来越熟练,越来越……上瘾。”

    沈清远笑了,她看着陈越带着一身暖烘烘的湿气从浴室里出来,抬了一下手。

    陈越看见她在打电话,放低了呼吸,轻手轻脚倒了一杯水来,送到她手边,随后悄悄走出卧室,掩好门。

    “这不是好事吗?”沈清远这才开口,“你成了这段关系中的主导者,尺度由你掌控,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白善宁哭得脑仁发懵,差点儿顺着话茬儿点头了,可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可是,可是现在是我在伤害他啊?”

    “我不明白。我只要告诉他这两天我回家晚是因为我妈妈做手术,只要告诉他今天喝了酒是因为手术很成功,那么我们就不会吵架。”

    “我不会嫌他烦,他也不会患得患失……为什么我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做会让我感到痛快?难道我是一个以伤害别人为乐的卑劣的人吗?”

    沈清远抿了一口温水,坐了起来。

    “我真的有必要这样报复他吗……”白善宁还在喋喋不休,“我感觉这两天的我,都不是我了……有时候我和他对视,看到他眼睛里的我……”

    “我觉得……好陌生。”

    当然不是白善宁了。

    这完完全全是沈清远的风格。

    系统忍不住狂笑:

    【笑死,我就说白善宁不是这种人吧!她是女主,怎么会因为有权有势就心安理得地享受把别人踩在脚底的快感呢?】

    【拥有支配别人的权势,却选择尊重别人,这才是女主应该有的品德啊!】

    【不过你这种恶毒女配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啦,出场设定不一样嘛。】

    是吗?

    沈清远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缓慢开口: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白善宁想了想,有些头疼,于是只试探着说:“也许,我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我觉得有些话说开了就很好,真的没必要闹成这样……姐姐你和周氏斗来斗去,也很累吧。”

    “我可以让他……”

    “小乖。”沈清远打断她的“奇思妙想”,声音温柔,却从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子阴冷来,“周渊欺负了你那么久,姐姐真的很想让他吸取教训。”

    “你也说了,他已经被曾经的自己的态度伤到了。如果能让他记住这种疼痛,以后他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别人,都不会这样了,对不对?”

    “你也想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吧?姐姐也希望他能配得上小乖,值得小乖去爱。现在的他,可差太远了呢。”

    “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毕竟我们小乖这么善良……可是如果能再坚持几天,也许就会改变周渊呢?”

    沈清远看了一眼日期和备忘录上的行程,一边说着,一边将小拇指上的戒指旋下来:

    “到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的。”

    “所以小乖……你也会支持姐姐的,对不对?”

    戒指落在床头柜的陶瓷盘中,当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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