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量子炮的余音还在脑中挥之不去，林赛扯掉头上的游戏装置，揉着太阳穴气呼呼地走到厨房。
“热牛奶在微波炉里，请您立即使用。”
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家庭智能管家说道，声音温和清透，完全听不出合成音带来的顿感。
听到这个声音，林赛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疑惑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声线？”
“兰旗对用户开放了新的智能系统，这一系统名为‘盖娅’，由泽维尔先生负责，上周您和他聊天时表示同意使用新的版本。”
林赛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连连道：“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智能管家礼貌地回复道：“这款产品属于试测版本，若在使用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兰旗客服反应，兰旗竭诚为您服务。”
“现在，请您为我取一个名字。”
林赛想了想，随后抬手，在设置中打下了一个名字。
“请确认……[李华]为本系统的最终名称。”
不知为何，这个新系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随后，它又想到什么似的，马上补充道：“系统名称可以随时修改哦，贝格女士。”
林赛挑了挑眉，故作生气地问道：“怎么，你对我的决定不满意？”
“当然没有，据我所知，这个姓名来自蓝星，李姓还是蓝星中华区的一个大姓，历史上还有很多皇帝都姓李，比如……”
“好了好了，你喜欢就行，你平时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我回复一些不重要的邮件，如果家里着火或者被抢劫了，记得通知我一下。”
虽然系统并不觉得林赛这小破房子会有失火或者被抢的风险，但新版的它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低情商的小可爱了。
“好的，没问题。”
说着，林赛的终端闪了闪，上面弹出一条好友通过的请求。
[卷毛阿拉斯加]：很抱歉，刚刚是我妹妹在操作我的大号，对于擅自开外挂这件事情我已经教育过她了，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游戏体验。
已经非常严重地影响到了，而且她一整天都不会快乐了，谢谢。
想是这么想的，但礼貌如林赛，她是在回复框里回复了句：
“没关系的，孩子还小。[抱拳]”
尤里安见她没生气，便壮着胆子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结果看到对方已读不回。
于是他福至心灵，继续送了一个红包，结果对方秒收，然后光速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叉车林师傅]：老板太客气啦！小妹以后必定为公主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她需要陪玩，请联系我，打九折哦~[握手][握手][握手]
尤里安：……这么多年来，她财迷的属性还是没有改变一点点。
林赛正躺在床上浏览裴文舟给她发的消息，他的每一条消息都有一种极致的简洁，似乎多跟林赛说半个字都是浪费。
[文舟]：今天下午5点后。
林赛从沙发上弹射起身，开始在地图上疯狂地寻找还有位置的餐厅。她正忙着，谁知系统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检测到[卷毛阿拉斯加]正在浏览您的终端账号内容，是否对其进行屏蔽。”
林赛不以为然：“浏览就浏览呗，我待会儿肯定也要浏览他的。”
但系统立刻反驳道：“要是此人居心叵测，那您的信息安全岌岌可危。”
这啰嗦劲怎么跟泽维尔一模一样，当年他也老是唠叨尤里安接近她是“居心叵测”。
难道这套系统的语言是用泽维尔的语料库训练的吗。
林赛的注意力很快被终端上的各种信息所淹没，没有理会系统。
那厢，尤里安只在终端上看到林赛的一些日常抱怨，多张她和朋友的合照，再往下翻时，一条有点矫情的动态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和你的相遇是偶然，但我却不可能成为你的必然。”
时间是星元3051年，刚好是林赛和他高中毕业分手之后。
尤里安心里一动，想要再往下划，看看之前的内容，但发现以前的内容都被锁住了。
挣扎良久之后，他的手指在电脑上急速移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进度条，“攻破进度42%……63%……87%”。
也许，被锁住的信息背后，就是林赛要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他一定要搞清楚。
系统在检测到信息防护网被破坏之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它看了看自顾不暇的林赛，又考虑到林赛在整个系统中享有最高优先权，随后决定把这个情况上报给权限最高的“创造者”。
很快，“创造者”就接管了林赛的系统管家。
99%的进度条模糊了一下，随后就像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散布到整个屏幕。
尤里安面前的屏幕抖了一下，随后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加粗标红的大字。
“滚！”
仔细一看，后面还带有兰旗集团的徽标，尤里安怒极反笑。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面坐着的是泽维尔。
尤里安随意在电脑上敲了几个按键，屏幕上浮现出几个字。
“怎么？现在还在承担着守护骑士的职责啊？”
“可惜我们的骑士胆子小到不敢表白。”
“哦抱歉，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因为一旦表白了双方就尴尬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尤里安看着面前的屏幕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笑容快要咧到耳朵根，他几乎能够想象到泽维尔因为生气而按错了代码，随后疯狂地按删除键。
一想到那个装作温柔可亲的小绿茶因为被踩到尾巴而气得脸都发紫，尤里安就忍不住开怀大笑。
对面似乎平复了很久之后才缓过来，只回了很简洁的几个字：
“离她远点。”
尤里安仍想要跟他硬刚，但业余的始终干不过专业的，很快，他的电脑报废了。
尤里安抓了把头发，毫不在意地换了一台电脑，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到林赛的终端账号了。
泽维尔这个贱人！
竟然对他的终端账号动了手脚，但没关系的，只要游戏账号还在，一切都……
什么？兰旗怎么会有“掠影迷宫”的权限？
尤里安崩溃地看着游戏界面上的文字，“因违反信息安全规定，您的居民ID已经被永久锁定。”
这意味着即使尤里安换一个终端账号也无济于事，因为居民ID有且只有一个，一旦被永久锁定，他几乎不可能再进入这个游戏。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他和林赛唯一的联系，已经断了。
首都第一星区内环，泽维尔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将权限交还给了系统。
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桃花眼在透明的镜片之后显示出愉悦而满足的神情。
果然，收购“掠影迷宫”是他做过的再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
“你们研究院平时工作忙吗？”林赛无聊地用勺子拨动浓汤上的浮沫，漫不经心地问道。
裴文舟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向上抬起，却在触及林赛的时候收回了目光。
像是想到什么，林赛不由得有些好奇：“那天你去尼米亚皇宫做什么？”
听到这事，裴文舟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抗拒提起这事，但还是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我的下属对太子殿下不敬，我那天是专程去给太子殿下道歉的。”
林赛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音调拖得长长的，脑子里却从这句话中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
结合太子殿下对他的态度和裴文舟自身的实力，林赛敢保证，裴文舟在研究院里有点地位。
这样岂不是更好，亨利入院的几率就更高了！
林赛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琢磨着要如何开口，但却听裴文舟清越的声音传来。
“你又为什么会在太子殿下身边？我记得皇家近卫的选拔标准非常严格。”
林赛缩了缩脖子，顿时觉得不好解释：“呃……其实我是从中央军部借调过来的。”
“为什么会调岗？”裴文舟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救命，总不能说太子殿下需要她的帮助才能保持信息素稳定吧，这和毁人清誉有什么区别？
林赛有点尴尬，裴文舟看见她眼神躲闪的样子，再结合最近瑟兰的腺体检测报告，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和瑟兰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出口便是个陈述句，代表着十足的把握。
末了，他又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怪不得，他最近的信息素水平稳定多了。”
学霸的脑子就是好用，林赛松了一口气，嘟囔道：“呵呵，他稳定了，我快累死了，下周他要访问联邦，我也要跟着去。”
裴文舟放下餐具，双手十指相抵，清浅的棕色眼瞳凝视着林赛，目光带点微弱的探究意味。
“beta和omega有这么高的匹配度，真不常见。你被他的信息素影响了吗？”
林赛被他的眼神弄得发毛，搓了搓手臂，大声辩驳道：
“完全没有！本人可是纯种beta，可不是小说里那种奇奇怪怪的基因实验体，能把一众alpha，omega迷得神魂颠倒。”
裴文舟见她有些激动，便只是愉悦地耸了耸肩膀，露出清浅一笑。
“好吧好吧，不过我说的可是事实，至少我所接触的研究中，你是第一个对omega信息素有影响的beta。”
“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第三研究院的基因部做一个基因图谱测试。”
林赛见话都聊到这里了，那见缝插针提出请求也不过分吧。
于是她鼓起勇气，坐直身体，表情严肃地开口了。
“其实，我今天请你吃饭，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林赛觉得自己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发紧，但还是咽下口水，继续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一直在冷冻舱，我听说第三研究院有个项目在找被试，可不可以……让他去试试？”
裴文舟放下餐具，一脸认真地听她讲话。意识到这点之后，林赛更紧张了。
半分钟的寂静之后，裴文舟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对我特别殷勤的原因？而你在几年前，分明还不肯费点力气把纪念册挪出来，看一眼我的终端号码。”
这话说的，林赛找不到任何漏洞来反驳！
林赛很想穿越回几年前，对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玩终端傻笑的女孩抽两个大嘴巴子。
玩玩玩，就知道玩儿，你被人记小本本了知道吗？
你知道裴文舟长大了之后多小心眼吗？
你跟人打嘴架的连胜记录要搞没了你知道吗？这对一个爱吵架的成熟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纵使林赛现在有十张嘴，也改变不了她当年因为懒惰和不在意而把裴文舟忘在脑后的事实。
偏偏裴文舟还死抓着不放，很喜欢搞前情回顾，光靠这一点就能把林赛按在地上打n次。
局势不太妙。
可恶，她林赛从小到大吵架和辩论都没有输过，黑的也能让她能说成白的，怎么到裴文舟这里就束手无策了呢？
冷静点冷静点，林赛·贝格，亨利和兰薇的命运全系在你这张嘴上了。
这边林赛的脑子在疯狂地运转，那边裴文舟看到林赛一言不发的样子，觉得自己说中了林赛心中所想，因此她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指尖的银色餐刀从裴文舟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落，掉落到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净的餐盘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裴文舟看着那道裂缝，觉得自己的心脏闷闷的，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嘴唇翕动，缓缓说出一个结论：“其实，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对不对？”
那些如蜜糖般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往事一点点被搅进现实的黑暗旋涡，被印上了黯淡的斑点。
林赛继续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裴文舟的脸上显出讽刺与自嘲的神色，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刚走出一步，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转过身来。
林赛轻抿嘴唇，眉眼下压，琉璃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些许复杂和痛苦。
“或许我也有权力问你这个问题。”
“裴文舟，你当初接近我的时候，是真的把我当做朋友吗？还是——”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她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
“还是只把我当做你的研究对象？”
对了，裴文舟不说她还差点忘了，明明他俩是双向辜负，怎么搞得她像个唯利是图的渣女？
“热牛奶在微波炉里，请您立即使用。”
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家庭智能管家说道，声音温和清透，完全听不出合成音带来的顿感。
听到这个声音，林赛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疑惑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声线？”
“兰旗对用户开放了新的智能系统，这一系统名为‘盖娅’，由泽维尔先生负责，上周您和他聊天时表示同意使用新的版本。”
林赛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连连道：“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智能管家礼貌地回复道：“这款产品属于试测版本，若在使用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兰旗客服反应，兰旗竭诚为您服务。”
“现在，请您为我取一个名字。”
林赛想了想，随后抬手，在设置中打下了一个名字。
“请确认……[李华]为本系统的最终名称。”
不知为何，这个新系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随后，它又想到什么似的，马上补充道：“系统名称可以随时修改哦，贝格女士。”
林赛挑了挑眉，故作生气地问道：“怎么，你对我的决定不满意？”
“当然没有，据我所知，这个姓名来自蓝星，李姓还是蓝星中华区的一个大姓，历史上还有很多皇帝都姓李，比如……”
“好了好了，你喜欢就行，你平时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我回复一些不重要的邮件，如果家里着火或者被抢劫了，记得通知我一下。”
虽然系统并不觉得林赛这小破房子会有失火或者被抢的风险，但新版的它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低情商的小可爱了。
“好的，没问题。”
说着，林赛的终端闪了闪，上面弹出一条好友通过的请求。
[卷毛阿拉斯加]：很抱歉，刚刚是我妹妹在操作我的大号，对于擅自开外挂这件事情我已经教育过她了，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游戏体验。
已经非常严重地影响到了，而且她一整天都不会快乐了，谢谢。
想是这么想的，但礼貌如林赛，她是在回复框里回复了句：
“没关系的，孩子还小。[抱拳]”
尤里安见她没生气，便壮着胆子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结果看到对方已读不回。
于是他福至心灵，继续送了一个红包，结果对方秒收，然后光速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叉车林师傅]：老板太客气啦！小妹以后必定为公主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她需要陪玩，请联系我，打九折哦~[握手][握手][握手]
尤里安：……这么多年来，她财迷的属性还是没有改变一点点。
林赛正躺在床上浏览裴文舟给她发的消息，他的每一条消息都有一种极致的简洁，似乎多跟林赛说半个字都是浪费。
[文舟]：今天下午5点后。
林赛从沙发上弹射起身，开始在地图上疯狂地寻找还有位置的餐厅。她正忙着，谁知系统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检测到[卷毛阿拉斯加]正在浏览您的终端账号内容，是否对其进行屏蔽。”
林赛不以为然：“浏览就浏览呗，我待会儿肯定也要浏览他的。”
但系统立刻反驳道：“要是此人居心叵测，那您的信息安全岌岌可危。”
这啰嗦劲怎么跟泽维尔一模一样，当年他也老是唠叨尤里安接近她是“居心叵测”。
难道这套系统的语言是用泽维尔的语料库训练的吗。
林赛的注意力很快被终端上的各种信息所淹没，没有理会系统。
那厢，尤里安只在终端上看到林赛的一些日常抱怨，多张她和朋友的合照，再往下翻时，一条有点矫情的动态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和你的相遇是偶然，但我却不可能成为你的必然。”
时间是星元3051年，刚好是林赛和他高中毕业分手之后。
尤里安心里一动，想要再往下划，看看之前的内容，但发现以前的内容都被锁住了。
挣扎良久之后，他的手指在电脑上急速移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进度条，“攻破进度42%……63%……87%”。
也许，被锁住的信息背后，就是林赛要和他分手的真正原因，他一定要搞清楚。
系统在检测到信息防护网被破坏之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它看了看自顾不暇的林赛，又考虑到林赛在整个系统中享有最高优先权，随后决定把这个情况上报给权限最高的“创造者”。
很快，“创造者”就接管了林赛的系统管家。
99%的进度条模糊了一下，随后就像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散布到整个屏幕。
尤里安面前的屏幕抖了一下，随后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加粗标红的大字。
“滚！”
仔细一看，后面还带有兰旗集团的徽标，尤里安怒极反笑。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面坐着的是泽维尔。
尤里安随意在电脑上敲了几个按键，屏幕上浮现出几个字。
“怎么？现在还在承担着守护骑士的职责啊？”
“可惜我们的骑士胆子小到不敢表白。”
“哦抱歉，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因为一旦表白了双方就尴尬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尤里安看着面前的屏幕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笑容快要咧到耳朵根，他几乎能够想象到泽维尔因为生气而按错了代码，随后疯狂地按删除键。
一想到那个装作温柔可亲的小绿茶因为被踩到尾巴而气得脸都发紫，尤里安就忍不住开怀大笑。
对面似乎平复了很久之后才缓过来，只回了很简洁的几个字：
“离她远点。”
尤里安仍想要跟他硬刚，但业余的始终干不过专业的，很快，他的电脑报废了。
尤里安抓了把头发，毫不在意地换了一台电脑，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到林赛的终端账号了。
泽维尔这个贱人！
竟然对他的终端账号动了手脚，但没关系的，只要游戏账号还在，一切都……
什么？兰旗怎么会有“掠影迷宫”的权限？
尤里安崩溃地看着游戏界面上的文字，“因违反信息安全规定，您的居民ID已经被永久锁定。”
这意味着即使尤里安换一个终端账号也无济于事，因为居民ID有且只有一个，一旦被永久锁定，他几乎不可能再进入这个游戏。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他和林赛唯一的联系，已经断了。
首都第一星区内环，泽维尔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将权限交还给了系统。
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桃花眼在透明的镜片之后显示出愉悦而满足的神情。
果然，收购“掠影迷宫”是他做过的再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
“你们研究院平时工作忙吗？”林赛无聊地用勺子拨动浓汤上的浮沫，漫不经心地问道。
裴文舟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向上抬起，却在触及林赛的时候收回了目光。
像是想到什么，林赛不由得有些好奇：“那天你去尼米亚皇宫做什么？”
听到这事，裴文舟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抗拒提起这事，但还是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我的下属对太子殿下不敬，我那天是专程去给太子殿下道歉的。”
林赛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音调拖得长长的，脑子里却从这句话中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
结合太子殿下对他的态度和裴文舟自身的实力，林赛敢保证，裴文舟在研究院里有点地位。
这样岂不是更好，亨利入院的几率就更高了！
林赛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琢磨着要如何开口，但却听裴文舟清越的声音传来。
“你又为什么会在太子殿下身边？我记得皇家近卫的选拔标准非常严格。”
林赛缩了缩脖子，顿时觉得不好解释：“呃……其实我是从中央军部借调过来的。”
“为什么会调岗？”裴文舟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救命，总不能说太子殿下需要她的帮助才能保持信息素稳定吧，这和毁人清誉有什么区别？
林赛有点尴尬，裴文舟看见她眼神躲闪的样子，再结合最近瑟兰的腺体检测报告，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和瑟兰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出口便是个陈述句，代表着十足的把握。
末了，他又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怪不得，他最近的信息素水平稳定多了。”
学霸的脑子就是好用，林赛松了一口气，嘟囔道：“呵呵，他稳定了，我快累死了，下周他要访问联邦，我也要跟着去。”
裴文舟放下餐具，双手十指相抵，清浅的棕色眼瞳凝视着林赛，目光带点微弱的探究意味。
“beta和omega有这么高的匹配度，真不常见。你被他的信息素影响了吗？”
林赛被他的眼神弄得发毛，搓了搓手臂，大声辩驳道：
“完全没有！本人可是纯种beta，可不是小说里那种奇奇怪怪的基因实验体，能把一众alpha，omega迷得神魂颠倒。”
裴文舟见她有些激动，便只是愉悦地耸了耸肩膀，露出清浅一笑。
“好吧好吧，不过我说的可是事实，至少我所接触的研究中，你是第一个对omega信息素有影响的beta。”
“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第三研究院的基因部做一个基因图谱测试。”
林赛见话都聊到这里了，那见缝插针提出请求也不过分吧。
于是她鼓起勇气，坐直身体，表情严肃地开口了。
“其实，我今天请你吃饭，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林赛觉得自己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发紧，但还是咽下口水，继续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一直在冷冻舱，我听说第三研究院有个项目在找被试，可不可以……让他去试试？”
裴文舟放下餐具，一脸认真地听她讲话。意识到这点之后，林赛更紧张了。
半分钟的寂静之后，裴文舟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对我特别殷勤的原因？而你在几年前，分明还不肯费点力气把纪念册挪出来，看一眼我的终端号码。”
这话说的，林赛找不到任何漏洞来反驳！
林赛很想穿越回几年前，对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玩终端傻笑的女孩抽两个大嘴巴子。
玩玩玩，就知道玩儿，你被人记小本本了知道吗？
你知道裴文舟长大了之后多小心眼吗？
你跟人打嘴架的连胜记录要搞没了你知道吗？这对一个爱吵架的成熟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纵使林赛现在有十张嘴，也改变不了她当年因为懒惰和不在意而把裴文舟忘在脑后的事实。
偏偏裴文舟还死抓着不放，很喜欢搞前情回顾，光靠这一点就能把林赛按在地上打n次。
局势不太妙。
可恶，她林赛从小到大吵架和辩论都没有输过，黑的也能让她能说成白的，怎么到裴文舟这里就束手无策了呢？
冷静点冷静点，林赛·贝格，亨利和兰薇的命运全系在你这张嘴上了。
这边林赛的脑子在疯狂地运转，那边裴文舟看到林赛一言不发的样子，觉得自己说中了林赛心中所想，因此她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指尖的银色餐刀从裴文舟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落，掉落到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净的餐盘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裴文舟看着那道裂缝，觉得自己的心脏闷闷的，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嘴唇翕动，缓缓说出一个结论：“其实，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对不对？”
那些如蜜糖般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往事一点点被搅进现实的黑暗旋涡，被印上了黯淡的斑点。
林赛继续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裴文舟的脸上显出讽刺与自嘲的神色，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刚走出一步，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转过身来。
林赛轻抿嘴唇，眉眼下压，琉璃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些许复杂和痛苦。
“或许我也有权力问你这个问题。”
“裴文舟，你当初接近我的时候，是真的把我当做朋友吗？还是——”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她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
“还是只把我当做你的研究对象？”
对了，裴文舟不说她还差点忘了，明明他俩是双向辜负，怎么搞得她像个唯利是图的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