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勒将林赛抱了出来,浮光灯围绕在他们二人周围,散发出暖暖的热气,不一会儿,他们二人身上就已经被烘干了。

    他暗金色的竖瞳已经消失不见,眼底只留下了一种非常深沉的疲倦感。

    林赛经常在阿德勒身上感受到这种疲倦,就好像他被夹在生与死之间的缝隙中,既无法死去又无法痛快地活着。

    好久之后,他看着林赛满是鲜血的手掌,嗫嚅道:“为什么救我?”

    林赛看着他骤然暗淡下来的眉眼,就像是一张褪去了颜色的油画。她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阿德勒本来的面目。

    再华丽的表象和外衣都无法掩饰他内心早已枯寂的生命力。

    林赛笑着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很像,都善于用他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心里对这个世界厌恶得要命,但却又希望有个人能把我们从这摊烂泥里拉起。”

    “可是,”林赛顿了顿,将阿德勒眼前的碎发拨到他耳后,随即用自己沾满血的双手碰上了阿德勒的脸颊。

    “没有人能成为我们的救赎,除了我们自己。”

    她的血在掌心中早已凝固,但手掌却是温热的,透过阿德勒薄薄的肌肤传到他皮肤下的血管,让他的血液也变得灼热起来。

    放在身侧的手掌抖了抖,阿德勒轻轻抬起被水泡得发白的手,上前一步,拢住了林赛。

    栗色的发丝似乎带着秋季果实成熟的香气,透过她的胸腔,阿德勒能听到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过去已经变成回忆了,阿德勒,它没办法触及你分毫。”

    *

    或许是林赛的劝解起了作用,阿德勒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变得异常乖顺,不仅情绪平稳了很多,连情热期的周期都缩短了一半。

    辛明深感欣慰,看着阿德勒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泪花。

    林赛:破案了,他俩原来不是上司和下属,而是爱豆和妈妈粉。

    但阿德勒仍旧把林赛当做人形挂件,无论他去哪里,都得带上林赛,遇到事情,有时也耐心地征求林赛的意见。

    之前的颐指气使和存心捉弄的态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小心翼翼。

    林赛对此适应良好,因为这是她拿命换来的,是她应得的。

    这天下午,管家和侍女鱼贯而入,顺便带来了许多服装设计师和造型师。

    林赛被他们簇拥着换上了一条藏蓝色的双绉礼服裙,服装师的手指灵活地在裙子的褶皱间穿梭,将林赛的衣服调整得更加合身。

    蛇形宝石不要钱地堆叠在林赛的手腕和脖颈上,和衣裙交相辉映。

    林赛看着侍女将一个暗紫色的方钻戴到自己手上,好奇地问道:“这是要去做什么?”

    管家将一杯茶放入林赛手中,回答道:“圣约星总督今日为爱女举办婚礼,阿德勒先生受邀参加,您是作为女伴参席的。”

    阿德勒耐心地在客厅里等着,他早已打扮整齐,平时散乱的长发编成发辫拢在脑后,脸颊边留下了几缕蜷曲的碎发。

    他今日身着黑色套装,打着藏蓝色的领结,领口处还带着一个蛇形胸针,与林赛的首饰遥相呼应,暗紫色的宝石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滑动门打开,侍女安静地分列两侧,林赛缓缓从众人中走出。

    她栗色的长发烫成了大波浪,红唇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加圆润娇嫩。水滴形耳饰摇曳在精巧的耳垂两侧,在光影间夺人心魄。

    阿德勒的眼睛亮了亮,随即以手抵唇,掩住脸上的羞赧。

    还没等阿德勒说句夸赞的话时,林赛抄起沙发上的包包,快步向外面的悬空车走去,“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

    阿德勒:……

    婚礼在中心区的一幢私人庄园中举行,昂贵的悬空车排着队降落到宽阔的停车场上。

    商界、政界、军界的重要人物都悉数到场,觥筹交错间,一桩交易已经谈成。

    阿德勒作为联邦商界领头人物,自然有众多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来向他问好,林赛站在他身旁,脸都要笑僵了。

    “听说阿德勒先生最近正和帕芬军工谈一笔交易?怎么,宇宙商会的业务要拓展到军工行业吗?”一位alpha调侃道。

    “宇宙商会一直想要和帕芬合作,而帕芬面临的困境,宇宙商会自然也会尽己所能,给予帮助,这次的生意,是双赢。”

    阿德勒抿了一口酒,不急不缓地回应。

    林赛在他们身边充当人形站桩,好不容易钻到一个空子可以跑开阿德勒身边,便拿着果盘到露台上坐着吹凉风。

    栾树粉色的花瓣飘落到酒杯的杯壁,风一带,又将其吹落到林赛的手心里。片状的花瓣围拢在一起,形状像一个小灯笼。

    林赛将那粉红色的灯笼举到眼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卷曲的棕色长发拂过林赛的脸颊,那人将自己毛茸茸的头颅放到林赛怀中,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动物睡觉时的那种呼噜声。

    林赛将身上的栾树花瓣抖了抖,低头薅了一把质地柔软的头发,在尤里安的脸颊边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天台的风很干爽,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安静时光。

    思绪回笼,林赛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陈年旧事,随后将那栾树花瓣扔下露台。

    与此同时,内厅里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尖声大叫道:“别让他跑了!那是帕芬的叛徒。”

    林赛往里面看去,只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撞破了安保防护,正往露台这边冲来。

    他的枪械已经被扑过来的alpha打掉了,于是他又从身后拿出一把造型诡异的弯刀。

    林赛呆愣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像一头待宰的羔羊,那个alpha直直冲到林赛跟前,准备用她当人质脱身。

    虽然林赛身手比较菜,但好歹是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军人,因此歹徒的第一击并没有得逞。

    她身手矫捷地躲开了匕首,转身时候下意识地使用侧踢,但腿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裙子太紧,根本没办法踢出去。

    哦豁!

    她惊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维持一秒,腹部的剧痛便已经传到了天灵盖。

    身体因为惯性而向后跌去,林赛用手撑住身后的桌子,慌忙之间摸到了一个花瓶,便使劲往歹徒头上砸去。

    面前的歹徒很快变成了三道重影,林赛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伤口很浅,轻度流血,所以她不会在短时间内失血死亡。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喉间也涌上一股腥甜。

    林赛抬起颤抖的手,在幻影间看到了黑得发紫的血液,脑袋“嗡”地一声,似乎被巨大的锤子砸中。

    天杀的,这刀上有剧毒!

    还没等林赛骂完,她的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下了。

    她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艾酒的呛人气味从她鼻端传来,恍然间,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前男友尤里安的声音。

    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这场人生电影的走马观花环节似乎放错了母带,在这种人生弥留的时刻,不是应该放一下她在南三角座的愉快摆烂生活吗?

    后续的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静音键,林赛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包围在了一个白色的茧房中,她在里面睡得安详。

    而这份安静很快就被没有素质的邻居打破了。

    一个苦瓜幽幽道:“这可是毒箭木,现在根本没有解药。”

    旁边的辣椒气得冒火:“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她决不能死!不可以!”

    一只毛茸茸的阿拉斯加狂吠,“冷冻吧,移交帝国第三研究院。”

    辣椒反呛道:“我已经倾尽联邦所有医疗资源,他们都束手无策,帝国就有办法了吗?”

    “你扣留帝国军部人员,现在倒有理了?”阿拉斯加皱起鼻子,露出犬齿,似乎马上就要扑上去撕咬。

    “那歹徒是你们帕芬的叛逃人员,你们自己内部事宜都没有定论,又如何保障她的安全?”

    二者僵持不下,但苦瓜似乎有新发现,“等等,她的身体细胞似乎在缓释毒素?”

    阿德勒和尤里安同时回头,看向辛明面前那块屏幕。林赛心跳频率仍旧缓慢,但却不再呈下降趋势。

    辛明看着手上那份数据,顿感惊异,和阿德勒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对他摇了摇头。

    阿德勒在辛明眼里看到了答案,随后揉了揉额角,内心泛起惊涛骇浪,于是他妥协了。

    “我相信帝国第三研究院的医疗水平,但是我要求,给林赛做一次全面的基因检测。”

    *

    帕芬军工和宇宙商会的飞船同时护送冷冻舱到帝国首都星。

    林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光怪陆离的梦,一阵颠簸之后,包围她的茧裂开了,刺眼的光线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眼皮。

    裴文舟清俊的脸出现在她视野面前,棕色的瞳孔中盛满了惊喜。

    所以,原来她没死吗?

    想到这里,林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觉得自己的人生顿时充满了希望。

    现在好了,从阿德勒那里顺利赎身,成功回到了帝国,未来还有可能因为救护瑟兰有功而加官进爵。

    还没等她好好畅想一下要如何享受未来的悠哉人生,裴文舟一句话便让她打回原形。

    “你现在需要知道两个消息:第一,亨利已经醒了;

    第二,你是西娅公主的孩子,现任皇帝的亲孙女。”

    林赛:……谁?……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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