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小鞋”就来了。

    他搞了个轮岗制度,各个部门入职3年内的新人需轮流抽调到别的部门挂职学习,“只有对其他部门的业务了解熟悉,才能更好地开展协同工作,有利于促进整个分公司的团结和提升业务的完成度。。。。。。”

    财务部抽调人员:李静,交流部门:采购部。

    霞姐极力斡旋,奈何林伟海铁了心要让李静到采购部轮岗,陈迪也坚持要李静过去。

    霞姐没法,无奈放人,只能安慰李静:“阿静,没事,只要你好好地按公司规定办事,就算是他们想找你的茬儿,也找不到借口,再说,轮岗也只是半年,你放心,只要半年一到,我马上申请调你回来!”

    采购部跟财务部的业务完全不同,又有个随时等着给李静“穿小鞋”的主管陈迪,这半年可不好过。只要有需要喝酒的应酬,陈迪必定点名带上李静,不去就是“不听从领导安排”。

    到采购部一个月,李静喝的酒比过去26年喝的酒都多。

    这天又是“公司主力供货商,喝不好影响公司全年生产计划”的重要应酬,李静喝了2瓶啤酒,2两白酒,直喝到双脸通红,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好说歹说上才脱身出来。

    到洗手间大吐特吐一通,整个人感觉好一点才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走。

    好容易走到路边,挨在电线杆上扬起手想打个车,一个重心不稳,跌在了机动车道上,正栽在一辆小车的前轮前。

    生命终结前白光闪过的一刻,李静想的竟是:到底没熬过半年。。。。。。

    再次醒来的李静就成了章岚。

    现代都市打工女穿越成了封建古代的小姐。

    不用再过上班搞钱应酬喝酒的打工生活,封建小姐的生活却比打工人更“两点一线”,每天起床,到长辈居住的院子给长辈请安,陪聊,吃饭,吃完饭再回自己的小院自我安排活动,一年里不过走亲戚或是到闺中密友家中玩之类寥寥几次机会可以出门,真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亏得李静穿越前并不是那些不是在远方就是在去往远方的路上的“背包族”野外爱好者人士,不然照这种生活方式,真得给憋疯。

    不过眼前倒是有一个珍贵的出门机会。

    三月初九是逝去已久的章老太爷的十五周年祭,古人信崇逝者为大,本朝又以孝治国,兼之是个整祭,章府自然要隆重地操办一番。

    这样隆重的法事不能在家里办,而是要到城外的九觉寺操办。

    章二太太温氏早已提前三个月打发管家去与方丈主持商定了在寺里念三天的经。届时府里家眷都得在九觉寺住下,虽说老太太年事已高,只在正日子当晚住一晚,其他的章府主子都得住满三天,是以那几天九觉寺索性闭门谢客,专为章府清了场。

    要说这排场,还得说说章家兄弟。章府大老爷在京里是正三品留守都指挥,二老爷,即章岚的爹,四川夔州知府,从四品。这湖州知县还只是正五品,这一门双杰的章府要在寺庙包个场,湖州当然没人敢有意见。

    不仅如此,法事期间,湖州的大小官员的家眷都要派人送礼致意。三天的祭祀安排,章府众人住宿,湖州城远近亲友具帖函告,往京城和四川去信,林林种种,直把当家的温氏忙得陀螺似的。

    好容易忙了二、三个月,总算诸事堪堪料理停当。

    祭祀期间念到的经在法事收尾阶段都得在佛前烧给逝者,祈求先人保佑阖家安康。其他的事都有当家主母料理,唯独抄经这一项是非得孝子孝孙们亲力亲为的。

    目前随老太太和温氏住在湖州章宅的除了章岚,就是温氏生的一对儿女,章柘和章槿。章柘是男孩,现年8岁,虽已开蒙,但章家家教甚严,天天要跟着先生上学,课后还要完成先生布置的许多功课,抽不出抄经的功夫。章槿将将才3岁,人还没写字的书桌腿高呢。

    抄经这桩差事自然只有章岚合适。

    章岚提前三个月做了抄经计划,除去接待客人,出门访友等计划外事务,每天固定抄两个时辰。

    对章岚来说,枯坐抄经算不上什么苦差事。但写毛笔字是大考验了,抄的又是这佛前供奉的经文,抄错一字,整张作废,从头再来。

    对于李静这个从小拿硬笔的现代人来说,如何驯服这“秋毫虽细握非轻”的毛笔是一大考验,更别说抄的佛经多的是晦涩生僻的古文字。一开始,章岚是抄一张废一张,纸篓里满满的都是废纸。

    李静从来不是天资聪颖的学霸,但她身上有一股做事的韧劲。她沉下心,拿出当年考CPA的狠劲,认真苦练苦抄。

    埋头抄了二、三个月,紧赶慢赶,总算在祭日前把经抄好了。

    这日说的抄经就是章岚三个月的努力成果。

    白芷也知道让章岚不去请安睡懒觉不可能,不过空口一说。

    从老太太的屋里到章岚的长宁院伺候四年了,她对章岚的脾性也多少有些了解。

    章府现在的太太不是章岚的亲生母亲,是她母亲早逝后二老爷章承安续娶的。章岚母亲是在章承安夔州知府任上病逝的,那会儿朝廷在甘肃府用兵,夔州虽属四川府,却离甘肃不远,四川府产粮之地,民风彪悍,打仗是国之大事,这筹集军粮、抽丁补员的自然少不了四川,摊派到夔州知府的头上份额不少,章承安天天忙得焦头烂额,实是顾不上妻小。结发妻子病逝,女儿还小,他也只能安排亲信扶灵回湖州,一道把稚龄幼女送回湖州交由老母亲抚养。

    一年后,甘肃兵事稍平。老太太做主给章承安续娶了温家二小姐。

    温家是清流之家,二小姐知书达理,原不至于做继室。只因她原订有一门亲事,两家约好十八岁成婚,聘礼刚下,不成想男方前竟急病不起,一命呜呼。温二小姐如花的年纪竟成了望门寡,四处流言直指温二小姐命硬生生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男方母亲死了儿子,又被那些长舌妇洗脑拱火,竟上温家门讨人,横竖聘礼已下,咬死要温二小姐给儿子守寡。

    如花似玉的女儿娇养长大如何肯就这么送走,温夫人伤心欲绝直要上吊,双方闹得人仰马翻,几成仇家,最后是闹上公堂才断了这门亲事。温二小姐虽没真的守寡,但那家夫人放出话:“谁要是上温家提亲就是和我家作对,”娶妻娶贤,摊上这种事,虽不是温家小姐的错,但是胆小之辈就觉得她是非缠身,不是兴家之兆,皆不愿上门提亲,连带着温家的三小姐、四小姐也是无人问津。温二小姐不忍温家受辱,打定主意要出家为尼。

    章老太太这个时候竟站出来,找官媒上门,给自己的鳏夫儿子求娶温二小姐做继室。

    温二小姐想了三天,让自己母亲答应了这门亲事。

    不得不说章老太太的眼光独到。温二小姐虽然经历断亲一事,嫁到章家做继室,她倒不卑不亢。新婚不久就随章承安到夔州任上,不但亲力亲为给丈夫打点一切,更联合一众官夫人带头募捐酬军,很快立足脚跟。

    第二年生下章柘。怀着章槿的时候,甘肃战事告急,还有可能波及夔州,章承安就让她带着章柘回湖州待产。

    回湖州后生下章槿,倒不好扔下婆母和章岚继续随夫赴任,加上章柘也要开蒙进学,到底留在江南文风鼎盛之地便于延请富学之士教授,过得几年章岚也要说亲,也是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不可推卸的责任,只好带着2个孩子留在了湖州老家。

    这位温氏虽非章岚的生身母亲,但不同于普通心胸狭窄的妇人,对待章岚倒落落大方,衣食住行与自己所生的一对儿女相比没有厚此薄彼之分,但到底不是亲生母女,要说有多亲密也勉强。

    章岚不必说,一个穿越来的灵魂,现代都市人与父母相处都颇有距离感,何况与继母。章岚也挺体谅温二小姐,妙龄小姐嫁给一个鳏夫,前头还留下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对前头孩子不好,别说婆母在上头看着,好事妇人在背后嚼舌根那是少不了,就是她前头结亲的那家夫人还时时等着看她的笑话呢,日子也难过得好;但人的精力有限,若为着好名声对前头孩子太好,自然就要亏待自己亲生孩子几分,自己的心过不去。

    左右为难。

    章岚住的长宁院在章府后院西南角,章老太太住的长泰院坐北朝南稍偏西,温氏住的长安院却在东北角,中间隔着个湖。

    不远不近是双方心照不宣达成的默契。

    温氏对待章岚,有点像家里做客的客人,礼数十足,却敬而远之带点距离。

    章岚呢,作为一个里子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虽在现代未婚,但是家庭伦理狗血剧也看得不少,对温氏这种后母难为的处境也能理解一二,也能看出温氏并非苛待继女的人,过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和平共处,岂不再好不过?

    对章岚来说,她本来也不是撒娇做嗲彩衣娱亲型的娇娇女儿,这种相安无事各自安好的相处模式简直是社恐现代人的理想国。

    况且,章岚也看得出,章老太太平常看似礼佛念经,不理琐事,慈眉善目乐呵呵只管与几个孙辈享天伦之乐,实则时时留心朝廷大事,对于家族重要大事,每每有睿智冷静的决断。

    章老太爷过世后,章家屹立不倒,章承定章承安两兄弟稳稳地一个做着京官一个在四川做着地方官,除了这兄弟俩的个人能力,与章老太太坐镇湖州大后方的运筹帷幄也不无关系。说到底,章老太太才是章府的掌舵,抱紧这个大腿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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