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白明白,但他必须得继续查到底。

    “那一晚我们喝酒至子时,你再去查死者的时间,包括前几次,去查他的行诊记录,一定不会这么巧。”

    王琦站在那里欲言又止,谢卿白见他没动静,就抬起有些疲惫的眼眸道,“有什么话就说。”

    “殿下,再查下去,可就连您都牵扯进来了。恕属下冒昧,那人和殿下什么关系?”王琦只知道他是文侍卫的爹,可那跟谢卿白有什么直接关系。

    谢卿白胸口闷闷的,他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文书林的模样,那个时候他还年轻,看到站在雪地里满是防备的自己时,蹲下身,捏了捏他冻红的脸,笑着问道,“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叫什么名字?”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成了这般情景。

    “他,救过本王的命,教我本领……如师如父。”

    如师如父,这四个字直接把王琦震在了原地,他慌忙跪倒在地,“殿下,这话可不兴乱说。”

    谢卿白叹口气,看着王琦,见他这般谨慎,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是啊,这世上,他只能有那一位。

    “行了,到如今这地步,本王如履薄冰,要说还想有什么想保护的人,就只有文家人。你起来吧,这事本也是冲着本王来的,迟早要捅破这一层纸的。”

    “可是……”王琦还想说什么,谢卿白抬手制止住了,“要快,时间不允许了。”

    话了,突然外面进来两个人。

    谢卿白将视线转向来人。

    此时已是酉时,来人穿着黑罩衫,直到走到他们二人面前,为首的人才将罩衫脱了下来。

    待看清来人后,谢卿白和王琦双双跪了下来。

    正欲跪拜,被来人拦了下来。

    “父皇,您怎么来这里了?”

    魏帝看着疲惫的谢卿白,和一旁低头跪着不言语的王琦,“孤来看看你,你们下去吧。”

    “是皇上。”王琦难得跟个哑巴似的,告了礼,便躬身和身后的帽衫人出去了。

    “起来吧。”魏帝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来,谢卿白站起身,来到魏帝身前道,“儿臣的不是,这些时日忙于查案,应该及时和您汇报的。”

    魏帝摸了摸胡子,“无妨,你这几日天天进宫,为何都不去养心殿?”

    “太晚了,儿臣想着有了结果,再去找父皇。”

    魏帝但笑不语,“走吧,带我去渐渐那位老朋友。”

    谢卿白闻言,瞬间望向魏帝,“父皇,您……”

    魏帝示意他坐下,“何以这般紧张,尧儿?”

    谢卿白摇摇头,“儿臣,儿臣想着那牢里不干净,不若把他带过来更好。”

    魏帝点点头,“好,孤在这里等你们。”

    谢卿白得令后,便亲自去了牢里。

    见到文书林的时候,他正靠坐在墙边打坐。这几日未被行刑,但到底是在牢里,加身上有伤,有些灰头土脸。

    听到门口开门的声音,他才睁开眼,见是谢卿白就欲起身跪拜。

    谢卿白忙跑过来拦住了,“师父,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行礼。”

    文书林这才停下来,“卿儿来了。”

    谢卿白打量着文书林平静如水的面容,他直奔主题,“师父,等一下父皇要见你。不管他跟你说什么,你都别答应,好吗师父?”

    文书林听到魏帝来了,起先是愣怔,随后便了然了,他抬起手拍了拍谢卿白道,“既是皇上,卿儿又担心什么。”

    谢卿白摇了摇头,“师父,您一定要答应我,不论什么事情,都别答应好吗,再有一日,我就能拿到结果。”

    文书林大概已经猜到魏帝来的原因了,他只道,“你师姐呢?这几日没见到他。”

    谢卿白如实道,“师姐被我留在了府里。”

    文书林点点头,“挺好,免得她情绪上头,坏了事。只是,卿儿,以后要替师父照顾好她,别让她冲动惹事。”

    “师父,卿儿一定会照顾好师姐,只是师父,你要答应我好不好?”

    文书林笑着点点头,“好,快带我去见你父皇吧。”

    谢卿白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时间点,魏帝以这种装扮来,他猜没什么好事。但也只能依言将文书林带到了他面前。

    魏帝见到这多年不见的老友,对谢卿白挥了挥手,“你也下去吧尧儿。”

    谢卿白视线,在魏帝和文书林身边扫了一圈,魏帝又道,“下去吧。”

    没法,谢卿白只能行过礼,道,“那儿臣就在外面,父皇有任何事,随时叫儿臣。”

    魏帝点了点头。

    谢卿白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外面。

    此时王琦和另一个黑罩衫的人,也站在门外。

    见谢卿白也出来,王琦看着黑罩衫的人将门关了起来,挡在门前。

    他凑近谢卿白身边,小声道,“殿下您怎么也出来了?”

    谢卿白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王琦便抿了抿唇退回了原地。

    屋里只剩文书林和魏帝。

    “没想到是你,书林兄。”

    文书林拜了一拜,面色如常地看着魏帝,“草明参见皇上。”

    魏帝远远地望着他,随后起身走到文书林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坐吧,也是老友见面了,不必拘谨。”

    “皇上多年不见,您还是老样子。”

    “老了,”说的时候还咳嗽了几声,“没想到孤,跟心儿的孩子,是你一直照顾着,还把他教的这么好。”

    “能照顾皇子,是草明的福气。”

    “行了,孤知道,没有你给尧儿治病,他都活不到现在。你也是个痴情之人。”魏帝此时倒说的真心实意。

    “是殿下福气大。”

    魏帝摆了摆手,“这是孤欠你的,你说吧,想要孤怎么报答你?”

    文书林忙又跪了下来,“能为皇上分忧,是草明三生修来的福气,怎感言报答。”

    魏帝面上依旧带着一层笑意,只是语气淡了下来,“有功要赏,有过要罚,赏罚分明,方能治世。”

    文书林不言语,手上的铐子因他此时渐涌起的一丝慌乱,“哐哐”响了几声。

    “说吧,孤一定满足。”

    “那,草明就请陛下,放过我女儿文楚。”

    文书林半跪着,头磕在地上,带着丝哭腔,低声说道。

    魏帝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父母为之计深远,好,只要她不影响卿儿,孤不会为难她。”

    “谢皇上。”

    “嗯,你知道孤这次来是为了什么!”魏帝这才切入正题。

    “草明,猜到了。”

    “说来也是尧儿年轻,被人抓了把柄,此案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孤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再查下去,尧儿会出事,更会有损大魏颜面的事发生,所以……”魏帝说到这里再次看向文书林。

    只听文书林直起身,抬起双眼头一次看向魏帝的眼睛,一双看不到情绪的眼睛,半晌才道,“所以,凶手只能是草明。”

    “呵呵。”

    魏帝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浅笑着点了点头,“书林兄是聪明人,想来你对尧儿的感情,不在孤之下。孤的心思你应该能明白,大魏未来的接班人,绝对不能有死穴,更不能有污点。”

    “草明明白。”

    魏帝见文书林这般识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和一张纸,“留全尸,是孤最后能帮你做的事情了。”

    文书林僵了片刻,旋即缓缓探手捡起那一个小药瓶,和那张纸,压着声音趴跪在地上,道,“草明,谢皇上。”

    魏帝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文书林的肩膀,“书林兄先行一步,等孤将尧儿扶上皇位,就去找你和心儿。”

    说完带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有些事情,谢卿白心软,他得帮他。

    这件案子只能停在这里,再查下去,太子被牵扯出来,谢卿白也被牵涉进去,这不是魏帝想看到的情况。

    死谁,死多少人,不重要,互斗也不重要,但不能出了边界,失了控制。

    这些年他的隐忍,不能付诸东流。

    魏帝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将黑罩衫重新穿了起来,看了谢卿白一眼,“有空多来养心殿看看孤。”

    “是,父皇,儿臣送父皇回宫。”

    “走吧。”

    谢卿白走上前扶着魏帝,中间回身给王琦使了个眼色,这才离开刑部。

    王琦会意,赶紧回到屋里,此时文楚林还跪在那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琦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走吧,文师父,带你回牢里。”

    毕竟那句如师如父,他还记忆犹新,他得待他礼貌些。

    “谢大人。”

    在路上,王琦到底没忍住,就问道,“皇上跟文师父,都聊了些什么?”

    文书林笑笑,“不过是老友叙叙旧。”

    老友……

    王琦不由侧身打量了一番文书林,心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又是皇子的师父,又跟皇帝是老友,这莫不是他们坑错人了?

    这之后,王琦是再没敢问一句话,深怕听到不该听的。

    到了牢里,王琦将拷着他的手链和脚链打开,道,“文师父早点休息吧,明天怕是又一番折腾。”

    “谢大人。”文书林依旧恭恭敬敬,目送王琦离开,才泄力般地跌坐在石榻上,朗声大笑起来,直到咳嗽扯到伤口他才停了下来。

    拿出药瓶和那张纸,抬起手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随后边在纸上写字,边自言自语道,“楚楚,以后要保护好自己,爹不能陪你了。”

    说着,一滴泪落到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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