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消息那个人是你，这么多年你杳无音讯……』［1］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传来一阵音乐声。
被吵醒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缓了一会儿，在被窝里蠕动了几下，而后光滑纤细白嫩的手臂就从被窝里伸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一刻，对面传来莫云悠的吼叫声：“姐！我亲爱的姐！你这会儿在哪儿呢？冯总和她的朋友今天上午来，刚才她的助理已经打过电话了……”
手机被拿开了一些，席芸栀捏了捏眉心，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无线蓝牙耳机带上，她就打开衣柜。
“抱歉，昨晚陪一个客户喝酒喝大了，这会儿刚醒来。你说的冯总几点去工作室，我看时间来得及不？”
出了卧室后，她走向衣帽间。
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圆领带毛边的咖啡色蝙蝠针织衫后，又挑选了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瞅了一眼旁边的鞋柜，配上一双十公分的恨天高。
席芸栀这才满意地转头去梳妆台挑选合适的耳环。
“说是大概十一点左右到，聊完也好一起吃个饭。”电话那边的莫云悠说，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芸姐，你喝酒啦！你那客户……没把你给怎——”
“momo，不想我上班去还要暗杀你的话，停止你那天马行空的脑洞，”席芸栀打断她的话，“我们工作室服务的客户都是女性。而且人家庆祝离婚迎来事业第二春，作为我的长期饭票之一，金主姐姐过个生日，我陪人家小酌几杯怎么了？”
电话那边，莫云悠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不怎么不怎么。还得是芸姐你敬业啊！那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莫云悠还是很关心这个问题。毕竟这个客户不好说话，她上一次的搭配方案被客户打了回来，只能寄希望于席芸栀了。
席芸栀说：“给我半小时。要是冯总她们先到了，你尽量拖一会儿。”
“好嘞，我的姐！你先忙，我挂了。”莫云悠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
秦城，市中心广场写字楼八层。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三个女人。直奔八楼的806号——靓丽佳人工作室
透明的玻璃大门外，站在前方年纪较小的人敲门。
前台小姑娘看到后立刻开门：“三位请进。”
“你好，请问momo老师在吗 ？”一个烫着红色大波浪卷，穿着酒红色长裙披着一个黑色风衣的女人问。
前台小姑娘刚要开口，身后的那道门就打开。
“冯总您好，先进去坐着休息一下吧。”说着，莫云悠将三人带往休息室。她必须在席芸栀赶来之前，拖延时间。
其中冯总和她的助理莫云悠见过，剩下那位短发一身职业套装干练的女士倒是第一次见。
“你好，momo老师，我叫盛薇苒。”那人仔细瞧了一眼莫云悠，主动开口。
莫云悠也礼貌回应：“盛小姐好，我叫莫云悠，您叫我momo就好。”
对面莫云悠在盛薇苒眼中，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化着淡妆，穿着白衬衫搭配蓝色牛仔收腰包臀裙，踩着七八分的尖头高跟鞋。
“她不是照片上的人。”盛薇苒坐在冯嘉玉身边，侧身附耳嘀咕了一句。
冯嘉玉凝眉，看了一眼莫云悠问：“momo老师，请问你们工作室除了你还有别的时尚搭配师吗？”
盛薇苒顺着冯嘉玉的视线，盯着莫云悠，等待她的回答。
只是莫云悠刚开口，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请进。”她说。
席芸栀推门而入。
莫云悠看到她后起身，走到她身边，向两人介绍：“冯总，盛小姐，这就是我们工作室另外一位时尚搭配兼首席设计师，席芸栀。”
“席芸栀……”盛薇苒喃喃道。
而她身旁的冯嘉玉已经起身，朝着席芸栀伸出手，一把握住，激动地说：“席芸栀，秦大附属一中的！我！冯嘉玉！你高中同学兼后桌！”
席芸栀身子一顿，她没有想到莫云悠口中的冯总会是冯嘉玉，更没有想到，两人时隔多年后，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冯嘉玉？”震惊是肉眼可见的，席芸栀看了她一眼后又瞥向莫云悠，视线扫过去的时候，也顺带注意到了冯嘉玉身旁的人，便问道：“这位是？”
“盛薇苒，我一远方亲戚表妹，前几日刚回国，这不跟着我熟悉熟悉国内的情况。”冯嘉玉说。
盛薇苒。
席芸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姓盛？
跟盛宴宁一个姓。
“哦。”席芸栀神情恍惚。
她怎么就因为一个姓氏想到了那个人。
“阿芸，你还和以前一样，很漂亮，身材也保持的很好。”冯嘉玉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你刚进来的时候，我都有一瞬间不敢认你了呢，哈哈哈哈哈～”
冯嘉玉的性子向来大大咧咧，这一点倒是和席芸栀记忆里的她一样。
这时莫云悠新添了一杯水送到席芸栀面前，“没想到冯总和芸姐是同学，那还真是有缘啊！”
“对啊！”冯嘉玉转头看了一眼盛薇苒，又对席芸栀说，“你是不知道，咱们宿舍那沁沁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我妈这两年也开始催我了，我寻思着要实在不行干脆年底结婚算了，不过我跟我对象还没谈够恋爱呢？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秦城的？”
席芸栀抿了一口水，说：“一个月前。”
冯嘉玉点了下头后又惊讶地看着她说：“一个月前？八月份，那可是秦城最热的时候，你怎么那个时候回来？”
“我妈走了。”席芸栀神色黯然，语气尽量让自己平淡一些。
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习惯就好了。
“抱歉，”冯嘉玉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我不知道阿姨走了……”
席芸栀松开她淡淡一笑：“没关系的。我妈她……走得很安详。”
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所以在母亲去世后，席云栀第一时间离开了沪城那个伤心地，来到了秦城。
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是，来这里，究竟是逃避还是在奢求着什么。
旁边盛薇苒嘴巴微张，似是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终是化作一句“节哀，席小姐”。
席芸栀冲她礼貌点头。
虽然大家都已经成年，但是面对这个沉重的话题，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莫云悠便主动担了转移话题的责任，她笑盈盈地看向冯嘉玉，递上自己连夜赶制的几个方案：“既然是同学，那想必芸姐对冯总也应该了解一些，我们来谈谈工作的事情吧。这是针对一个月后的大学同学聚会，我根据冯总的私人衣柜连夜赶制的几个搭配方案，您看看。”
靓丽佳人工作室，是近一两年新兴起来的职业，是专门为女性朋友提供各种私人衣橱和时尚设计搭配的。
甚至每周还有两节课程，会从颜色，布料，季节，心情，场所，灯光，妆造，作用等方面来详细讲解女性朋友的穿搭时尚，力求展现她们最靓丽出彩的一面。
席芸栀老家在沪城，初中和高中都在秦城上学，大学回了沪城学服装设计。毕业后留在沪城和人开了一家小众服装品牌，但因为合作厂商染料出问题被牵连，无奈之下卖了品牌设计。
后来母亲去世，她便回了秦城。
冯嘉玉拿过莫云悠连夜设计的几个新方案后，一连讶异：“这是连各种灯光以及妆容都考虑进去了？momo老师，你真厉害！”
言罢，她冲着莫云悠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莫云悠以为这次的方案终于要定下来的时候，一直保持安静的盛薇苒忽然轻咳了几声。
而冯嘉玉在听到以后，立马改变了态度。
她看向莫云悠说：“momo老师，这周我又买了一些衣服。但你知道，我这人买衣服向来冲动，所以才会在搭配和重新设计上找你们。我希望阿芸有空能来我家一趟，看看我的衣橱，最好是能帮我把剩下的那些全部搭配好，或者有些需要重新改装设计的，我都交给你们工作室来做，可以吗？”
许是女人第六感作祟，直觉告诉莫云悠，冯嘉玉这么做，肯定不会是单纯为了照顾她们工作室的生意，但她还是答应了。
毕竟，金主姐姐出手很大方，就算是为了面包和牛奶，也没法拒绝。
“可以可以。那就麻烦芸姐跑一趟，去看看冯总的衣橱了。”莫云悠将话递给席芸栀。
席芸栀也是很自然地接过。她看向冯嘉玉，“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
“不麻烦不麻烦！”冯嘉玉立刻点头，“明天周末，你可以过来，我在家的。”
席芸栀说：“好，那我明天下午过去。”
工作聊完，两人又聊了一些学生时代的趣事。午饭的时候，席芸栀提出请冯嘉玉她们吃饭，但是被拒绝了。
“我这边临时还有事情得回去处理，就不打扰你们。”冯嘉玉一边拒绝，一边起身跟席芸栀道别，“留步，我们走了。明天见。”
“那……明天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席芸栀也不是非要吃这顿饭。
送走冯嘉玉她们后，席芸栀站在玻璃大门前掏出手机，打开点餐软件，抬头问了一声：“今天中午我请客，momo你吃什么？还有朵朵的？”
“跟昨天一样，三秦套餐，外加一份大杯椰香奶茶与炸鸡！”莫云悠说。
朵朵是她们工作室刚来没几天的前台，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很明显。“芸姐，黄焖鸡和中杯冰可乐可以吗？”
她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不确定。
“当然没问题！”席芸栀手指飞快地下了单。
忙碌了一天后下班，席芸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原本在秦城，她是没有家的。只不过上大学的时候，她那个一辈子单身未娶的舅舅，将自己在秦城的房产赠予了她。
回来之后丢下包包，脱了高跟鞋，光着脚直奔浴室放水。昨天她跟客户喝酒，回来后都没来得及洗澡。一天下来，整个人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
等水的时候，她又简单给自己做了点晚餐。一碗小米粥，加西红柿拍黄瓜。
然后卸妆，去泡澡。
浴室里的柜台上，手机被装在透明塑封袋子里，放着悠扬舒缓的音乐。席芸栀待着无线蓝牙耳机躺在浴缸里，闭眼仰着头，慢慢放松身心。
不多时，手机屏幕亮起，嗡嗡的震动加清脆的声音穿透缓和的音乐声，传进她的耳中。
席芸栀抬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个好友申请。
在她犹豫的时候，莫云悠忽然发来消息：【芸姐，刚刚冯总给我打电话，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知道了。】席芸栀回了她。
返回好友申请界面，席芸栀再三犹豫后，还是通过了。
很快，对方发来消息。
【阿芸，我是冯嘉玉啊。以前上学时那个手机早不用了，加你好友不介意吧？】
【怎么会？】
她飞快打完字。忽然间想起，那年高考结束后，她也换了手机。也不知道盛宴宁有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或者来沪城找过自己。
抬眸，她发现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就在她要将手机丢到柜台上继续躺下的时候，冯嘉玉终于打完字发了过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就是你现在结婚了吗？还是正在谈恋爱？打算以后在秦城发展吗？还是会去别的城市？】
一共四个问题。
席芸栀刚看完，那边就已经紧急撤回了。
席芸栀：【？？？】
她不懂冯嘉玉这波操作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发错了。】
疑惑间，冯嘉玉的道歉已经变成文字发了过来。【消息太多，我回复错了，把别人当成你了。抱歉阿芸。】
席芸栀看着手机屏幕笑笑，回她：【没关系的。】
紧接着，冯嘉玉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阿芸，这是我的衣橱，衣服太多，但我就是忍不住想买，总觉得每次出门都找不到一件适合穿的。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会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的妆造和服饰会让人看起来更加靓丽精神，也会给他人一种如沐春风心情愉悦的感觉。】
【决定啦！以后阿芸就是我的私服搭配设计师！】
【那我就先谢谢富婆姐姐照顾生意啦！】
【能成为你的长期饭票，是我冯嘉玉的荣幸！】
【谢谢，爱你(比心.jpg）】
冯嘉玉给席芸栀发了一个地址过来，然后说：【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你明天出发前，给我发个消息，我好准备一下。】
【准备……？】
席芸栀不懂，她要准备什么？
冯嘉玉很快回：【虽然咱长相这辈子是跟不上阿芸你了，但我这点儿微末的自尊心在见你的时候，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美好的形象。】
席芸栀拿着手机笑了笑。
别说，这么多年过去，冯嘉玉一点都没变。
【行啊，拭目以待。】
十分钟过去，席芸栀看着手机屏幕。与冯嘉玉的聊天早已结束，可她还是忍不住看着那上面的对话内容。
在期待什么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
【阿芸，你睡了吗？】
几分钟后，冯嘉玉的消息再次传过来。
发呆的席芸栀回过神，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打字：【还没。】
冯嘉玉：【阿芸，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席芸栀：【什么事儿？】
蓦然地，席芸栀心跳开始加快。
冯嘉玉：【你跟盛宴宁还联系吗？】
席芸栀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名字上。倏然，手机一震动，她吓了一激灵，身子猛烈抖动了一下。原来是要敷面膜定的闹钟响了。冷静下来时，才发现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打字的手也跟着轻颤了几下，稳定后，她说：【没有。】
高考之后，他们就没有联系了。【怎么突然提起他？】
盛宴宁的家就在秦城。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记得盛宴宁说过：“阿芸，秦城就是我的根。落叶归根，无论我长大之后去了哪里，但秦城永远是我的家。而我的家，永远欢迎阿芸。”
【他从燕京回来了。】冯嘉玉说，【听说与本地的一个富商之女定了亲。】
【定亲……】席芸栀颤抖的双手在打完这两个字之后，就已经握不住被水汽包裹的塑封袋。手机掉入浴缸，泛起一片涟漪，最后沉了下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传来一阵音乐声。
被吵醒的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缓了一会儿，在被窝里蠕动了几下，而后光滑纤细白嫩的手臂就从被窝里伸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一刻，对面传来莫云悠的吼叫声：“姐！我亲爱的姐！你这会儿在哪儿呢？冯总和她的朋友今天上午来，刚才她的助理已经打过电话了……”
手机被拿开了一些，席芸栀捏了捏眉心，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无线蓝牙耳机带上，她就打开衣柜。
“抱歉，昨晚陪一个客户喝酒喝大了，这会儿刚醒来。你说的冯总几点去工作室，我看时间来得及不？”
出了卧室后，她走向衣帽间。
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圆领带毛边的咖啡色蝙蝠针织衫后，又挑选了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瞅了一眼旁边的鞋柜，配上一双十公分的恨天高。
席芸栀这才满意地转头去梳妆台挑选合适的耳环。
“说是大概十一点左右到，聊完也好一起吃个饭。”电话那边的莫云悠说，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芸姐，你喝酒啦！你那客户……没把你给怎——”
“momo，不想我上班去还要暗杀你的话，停止你那天马行空的脑洞，”席芸栀打断她的话，“我们工作室服务的客户都是女性。而且人家庆祝离婚迎来事业第二春，作为我的长期饭票之一，金主姐姐过个生日，我陪人家小酌几杯怎么了？”
电话那边，莫云悠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不怎么不怎么。还得是芸姐你敬业啊！那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莫云悠还是很关心这个问题。毕竟这个客户不好说话，她上一次的搭配方案被客户打了回来，只能寄希望于席芸栀了。
席芸栀说：“给我半小时。要是冯总她们先到了，你尽量拖一会儿。”
“好嘞，我的姐！你先忙，我挂了。”莫云悠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
秦城，市中心广场写字楼八层。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三个女人。直奔八楼的806号——靓丽佳人工作室
透明的玻璃大门外，站在前方年纪较小的人敲门。
前台小姑娘看到后立刻开门：“三位请进。”
“你好，请问momo老师在吗 ？”一个烫着红色大波浪卷，穿着酒红色长裙披着一个黑色风衣的女人问。
前台小姑娘刚要开口，身后的那道门就打开。
“冯总您好，先进去坐着休息一下吧。”说着，莫云悠将三人带往休息室。她必须在席芸栀赶来之前，拖延时间。
其中冯总和她的助理莫云悠见过，剩下那位短发一身职业套装干练的女士倒是第一次见。
“你好，momo老师，我叫盛薇苒。”那人仔细瞧了一眼莫云悠，主动开口。
莫云悠也礼貌回应：“盛小姐好，我叫莫云悠，您叫我momo就好。”
对面莫云悠在盛薇苒眼中，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化着淡妆，穿着白衬衫搭配蓝色牛仔收腰包臀裙，踩着七八分的尖头高跟鞋。
“她不是照片上的人。”盛薇苒坐在冯嘉玉身边，侧身附耳嘀咕了一句。
冯嘉玉凝眉，看了一眼莫云悠问：“momo老师，请问你们工作室除了你还有别的时尚搭配师吗？”
盛薇苒顺着冯嘉玉的视线，盯着莫云悠，等待她的回答。
只是莫云悠刚开口，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请进。”她说。
席芸栀推门而入。
莫云悠看到她后起身，走到她身边，向两人介绍：“冯总，盛小姐，这就是我们工作室另外一位时尚搭配兼首席设计师，席芸栀。”
“席芸栀……”盛薇苒喃喃道。
而她身旁的冯嘉玉已经起身，朝着席芸栀伸出手，一把握住，激动地说：“席芸栀，秦大附属一中的！我！冯嘉玉！你高中同学兼后桌！”
席芸栀身子一顿，她没有想到莫云悠口中的冯总会是冯嘉玉，更没有想到，两人时隔多年后，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冯嘉玉？”震惊是肉眼可见的，席芸栀看了她一眼后又瞥向莫云悠，视线扫过去的时候，也顺带注意到了冯嘉玉身旁的人，便问道：“这位是？”
“盛薇苒，我一远方亲戚表妹，前几日刚回国，这不跟着我熟悉熟悉国内的情况。”冯嘉玉说。
盛薇苒。
席芸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姓盛？
跟盛宴宁一个姓。
“哦。”席芸栀神情恍惚。
她怎么就因为一个姓氏想到了那个人。
“阿芸，你还和以前一样，很漂亮，身材也保持的很好。”冯嘉玉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你刚进来的时候，我都有一瞬间不敢认你了呢，哈哈哈哈哈～”
冯嘉玉的性子向来大大咧咧，这一点倒是和席芸栀记忆里的她一样。
这时莫云悠新添了一杯水送到席芸栀面前，“没想到冯总和芸姐是同学，那还真是有缘啊！”
“对啊！”冯嘉玉转头看了一眼盛薇苒，又对席芸栀说，“你是不知道，咱们宿舍那沁沁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我妈这两年也开始催我了，我寻思着要实在不行干脆年底结婚算了，不过我跟我对象还没谈够恋爱呢？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秦城的？”
席芸栀抿了一口水，说：“一个月前。”
冯嘉玉点了下头后又惊讶地看着她说：“一个月前？八月份，那可是秦城最热的时候，你怎么那个时候回来？”
“我妈走了。”席芸栀神色黯然，语气尽量让自己平淡一些。
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习惯就好了。
“抱歉，”冯嘉玉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我不知道阿姨走了……”
席芸栀松开她淡淡一笑：“没关系的。我妈她……走得很安详。”
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所以在母亲去世后，席云栀第一时间离开了沪城那个伤心地，来到了秦城。
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是，来这里，究竟是逃避还是在奢求着什么。
旁边盛薇苒嘴巴微张，似是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终是化作一句“节哀，席小姐”。
席芸栀冲她礼貌点头。
虽然大家都已经成年，但是面对这个沉重的话题，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莫云悠便主动担了转移话题的责任，她笑盈盈地看向冯嘉玉，递上自己连夜赶制的几个方案：“既然是同学，那想必芸姐对冯总也应该了解一些，我们来谈谈工作的事情吧。这是针对一个月后的大学同学聚会，我根据冯总的私人衣柜连夜赶制的几个搭配方案，您看看。”
靓丽佳人工作室，是近一两年新兴起来的职业，是专门为女性朋友提供各种私人衣橱和时尚设计搭配的。
甚至每周还有两节课程，会从颜色，布料，季节，心情，场所，灯光，妆造，作用等方面来详细讲解女性朋友的穿搭时尚，力求展现她们最靓丽出彩的一面。
席芸栀老家在沪城，初中和高中都在秦城上学，大学回了沪城学服装设计。毕业后留在沪城和人开了一家小众服装品牌，但因为合作厂商染料出问题被牵连，无奈之下卖了品牌设计。
后来母亲去世，她便回了秦城。
冯嘉玉拿过莫云悠连夜设计的几个新方案后，一连讶异：“这是连各种灯光以及妆容都考虑进去了？momo老师，你真厉害！”
言罢，她冲着莫云悠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莫云悠以为这次的方案终于要定下来的时候，一直保持安静的盛薇苒忽然轻咳了几声。
而冯嘉玉在听到以后，立马改变了态度。
她看向莫云悠说：“momo老师，这周我又买了一些衣服。但你知道，我这人买衣服向来冲动，所以才会在搭配和重新设计上找你们。我希望阿芸有空能来我家一趟，看看我的衣橱，最好是能帮我把剩下的那些全部搭配好，或者有些需要重新改装设计的，我都交给你们工作室来做，可以吗？”
许是女人第六感作祟，直觉告诉莫云悠，冯嘉玉这么做，肯定不会是单纯为了照顾她们工作室的生意，但她还是答应了。
毕竟，金主姐姐出手很大方，就算是为了面包和牛奶，也没法拒绝。
“可以可以。那就麻烦芸姐跑一趟，去看看冯总的衣橱了。”莫云悠将话递给席芸栀。
席芸栀也是很自然地接过。她看向冯嘉玉，“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
“不麻烦不麻烦！”冯嘉玉立刻点头，“明天周末，你可以过来，我在家的。”
席芸栀说：“好，那我明天下午过去。”
工作聊完，两人又聊了一些学生时代的趣事。午饭的时候，席芸栀提出请冯嘉玉她们吃饭，但是被拒绝了。
“我这边临时还有事情得回去处理，就不打扰你们。”冯嘉玉一边拒绝，一边起身跟席芸栀道别，“留步，我们走了。明天见。”
“那……明天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席芸栀也不是非要吃这顿饭。
送走冯嘉玉她们后，席芸栀站在玻璃大门前掏出手机，打开点餐软件，抬头问了一声：“今天中午我请客，momo你吃什么？还有朵朵的？”
“跟昨天一样，三秦套餐，外加一份大杯椰香奶茶与炸鸡！”莫云悠说。
朵朵是她们工作室刚来没几天的前台，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很明显。“芸姐，黄焖鸡和中杯冰可乐可以吗？”
她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不确定。
“当然没问题！”席芸栀手指飞快地下了单。
忙碌了一天后下班，席芸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原本在秦城，她是没有家的。只不过上大学的时候，她那个一辈子单身未娶的舅舅，将自己在秦城的房产赠予了她。
回来之后丢下包包，脱了高跟鞋，光着脚直奔浴室放水。昨天她跟客户喝酒，回来后都没来得及洗澡。一天下来，整个人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
等水的时候，她又简单给自己做了点晚餐。一碗小米粥，加西红柿拍黄瓜。
然后卸妆，去泡澡。
浴室里的柜台上，手机被装在透明塑封袋子里，放着悠扬舒缓的音乐。席芸栀待着无线蓝牙耳机躺在浴缸里，闭眼仰着头，慢慢放松身心。
不多时，手机屏幕亮起，嗡嗡的震动加清脆的声音穿透缓和的音乐声，传进她的耳中。
席芸栀抬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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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犹豫的时候，莫云悠忽然发来消息：【芸姐，刚刚冯总给我打电话，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知道了。】席芸栀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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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对方发来消息。
【阿芸，我是冯嘉玉啊。以前上学时那个手机早不用了，加你好友不介意吧？】
【怎么会？】
她飞快打完字。忽然间想起，那年高考结束后，她也换了手机。也不知道盛宴宁有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或者来沪城找过自己。
抬眸，她发现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就在她要将手机丢到柜台上继续躺下的时候，冯嘉玉终于打完字发了过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就是你现在结婚了吗？还是正在谈恋爱？打算以后在秦城发展吗？还是会去别的城市？】
一共四个问题。
席芸栀刚看完，那边就已经紧急撤回了。
席芸栀：【？？？】
她不懂冯嘉玉这波操作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发错了。】
疑惑间，冯嘉玉的道歉已经变成文字发了过来。【消息太多，我回复错了，把别人当成你了。抱歉阿芸。】
席芸栀看着手机屏幕笑笑，回她：【没关系的。】
紧接着，冯嘉玉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阿芸，这是我的衣橱，衣服太多，但我就是忍不住想买，总觉得每次出门都找不到一件适合穿的。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会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的妆造和服饰会让人看起来更加靓丽精神，也会给他人一种如沐春风心情愉悦的感觉。】
【决定啦！以后阿芸就是我的私服搭配设计师！】
【那我就先谢谢富婆姐姐照顾生意啦！】
【能成为你的长期饭票，是我冯嘉玉的荣幸！】
【谢谢，爱你(比心.jpg）】
冯嘉玉给席芸栀发了一个地址过来，然后说：【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你明天出发前，给我发个消息，我好准备一下。】
【准备……？】
席芸栀不懂，她要准备什么？
冯嘉玉很快回：【虽然咱长相这辈子是跟不上阿芸你了，但我这点儿微末的自尊心在见你的时候，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美好的形象。】
席芸栀拿着手机笑了笑。
别说，这么多年过去，冯嘉玉一点都没变。
【行啊，拭目以待。】
十分钟过去，席芸栀看着手机屏幕。与冯嘉玉的聊天早已结束，可她还是忍不住看着那上面的对话内容。
在期待什么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
【阿芸，你睡了吗？】
几分钟后，冯嘉玉的消息再次传过来。
发呆的席芸栀回过神，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打字：【还没。】
冯嘉玉：【阿芸，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席芸栀：【什么事儿？】
蓦然地，席芸栀心跳开始加快。
冯嘉玉：【你跟盛宴宁还联系吗？】
席芸栀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名字上。倏然，手机一震动，她吓了一激灵，身子猛烈抖动了一下。原来是要敷面膜定的闹钟响了。冷静下来时，才发现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打字的手也跟着轻颤了几下，稳定后，她说：【没有。】
高考之后，他们就没有联系了。【怎么突然提起他？】
盛宴宁的家就在秦城。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记得盛宴宁说过：“阿芸，秦城就是我的根。落叶归根，无论我长大之后去了哪里，但秦城永远是我的家。而我的家，永远欢迎阿芸。”
【他从燕京回来了。】冯嘉玉说，【听说与本地的一个富商之女定了亲。】
【定亲……】席芸栀颤抖的双手在打完这两个字之后，就已经握不住被水汽包裹的塑封袋。手机掉入浴缸，泛起一片涟漪，最后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