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天蒸腾的空气和聒噪的蝉鸣被隔绝在宽大的落地窗外。会议室内因为中央空调的超低温让人冷得起鸡皮疙瘩。
宽大的会议桌，一侧坐着缪芝、牧朔和律师，另一侧坐着的六位，是公司的股东。其中四位股东都是和牧巍平一同打拼过来的元老，剩下的两位年轻一些的，是后来加入的小股东。
罗丘静静站在缪芝身后。
律师对牧心远的遗嘱进行了说明。牧心远将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给了侄子牧朔，但由于牧朔还未成年，将由缪芝暂时代理。两位小股东并无异议，四位元老似乎有话要说。在眼神交流过后，由最为年长的股东作为代表，长篇大论地讲了一通。大意是说缪芝和牧朔不懂业务和经营，与其继承公司股份，不如将股份转卖给他们，直接换成钱更好。
缪芝虽然对不懂公司业务和经营管理，但她原本也是会计专业出身，看了财务报表还是大概能了解一些。而且罗丘也提前跟她算过牧心远的股份价值，即便是转卖交易也绝不仅他们开出的价位。
总之一番交谈下来，对方明显就是想坑她们。缪芝表示，除非按正常市场价格交易，否则不会同意。随后先是依仗法律靠山言辞拒绝，要依法继承亡夫遗产，再拍胸脯打包票带公司做大做强，最后演一出苦情戏，卖惨示弱道德绑架。
缪芝严防死守不松口，他们转换路线，进攻旁边一直沉默的牧朔。
“牧朔怎么想呢？年轻人说不定有自己的主意。听说你被乃体大录取了？不准备做职业运动员吗？”对方笑容慈祥，言语就像是普通长辈对年轻人的关心，可算盘珠子都要蹦缪芝脸上了，“参加比赛，为国争光。”
牧朔被乃栎省体育大学录取，是他的第一志愿。
但实际上以牧朔的成绩和头脑，可选的专业和学校都很广。报考体大只是在众多无感的专业里选择了一个离家近，且稍微感兴趣的方向。毕竟他报考时根本没考虑过就业问题。
“一切听婶婶的。”牧朔礼貌微笑，笑意未达眼底，语气坚定但不伤和气。一句话堵住了的话头，对方脸色有些难看，转瞬间恢复原本的沉着和善。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那位最年长的股东整理着衣领。
这场股份继承会议似乎就要这么顺利结束了，起身准备离开的股东元老再次开口：“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先到公司体验一周，再考虑一下是否要接受我的提议。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对方显然话里有话，缪芝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隐隐不安。
缪芝的预感应验，公司内部出了大问题。
公司大力投入的新项目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原本经营的盈利业务也出现了纰漏，导致产品无法按期交付，面临甲方追责，要求赔付高额的违约赔偿，如此一来连次月的工资发放都成问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缪芝在地上打滚哀嚎，“要不然我还是接受他们的提议吧？虽然亏是亏了点，但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确实，钱还是拿到手踏实，公司要是黄摊子了股份也没啥用，说不定你到时候还要背上还不完的债。”赖沛允两手一摊，“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缪芝脑筋一转，腾地坐起身来，“不对啊，公司要是快完蛋了他们怎么还上赶着接？”
赖沛允在一旁的厨房熟练地处理鲈鱼，“他们能解决咯。”
缪芝冲到厨房门口梗着脖子，嘴撅得能挂一瓶酱油：“那他们能解决我为啥不行？”
赖沛允长叹一口气不予理睬，将鲜嫩的清蒸鲈鱼端上桌。
“哼，他们能行那我也能行。”
缪芝用筷子狠狠戳穿碗里白白嫩嫩冒着热气的大馒头，决心誓要争这一口气。
事实证明：还是馒头更好蒸。
饭店的豪华包厢里，一张直径约三米的圆桌只坐了五个人，略显空旷。好在服务员陆续摆上精致美味的佳肴，将桌面填满。
“听说张总不能吃辣，点的都是清淡的。” 缪芝第一次组织这种饭局，表面上从容堆笑，实际上紧张得胃里搅成一团，倒酒的手也颤巍巍。
缪芝斜对面坐着一位穿着深蓝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就是缪芝口中的张总，这场饭局的主角。张总表情严肃，双手抱胸，倚在靠背上，没有回应缪芝，也没有要动筷的打算。其他三人也没有反应。
饭桌上的气氛于缪芝而言可谓是相当尴尬。
见张总对她的客套不屑一顾，缪芝干脆直奔主题：“张总，今天请您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产品延期交付的事。”
不确定对方的态度，缪芝心里打鼓。
张总闻言，悠悠开口：“听说，你们按照废图纸制作的成品？”
正如张总所说，工厂使用作废的图纸生产了交付数量的产品，而这样的情况在交付前一周才被发现。缪芝刚进入公司就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一开始很是惊慌，回家进门就是一个前滚翻。冷静下来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只是急着着手解决问题，没时间细想。张总的话让缪芝更加确定，产品出错不是简单的失误。
缪芝思索着没有回答。张总轻笑，身体前倾，单手搭上餐桌，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食物，品尝起来。
“良叔，您全当是给老弟我一个面子。再给点时间吧。”坐在一旁的封禾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
封禾是典型的纨绔，不学无术的废物点心，说话一点分量没有，面子更是不值分文。值钱的是他爸和他哥，这次他能作为中间人帮缪芝约张总出来见面，也是借了父兄的光。
张总不接茬，大口品尝着佳肴。
“不愧是张总，消息很灵通嘛。”缪芝笑容真诚，语气却十足的阴阳，除了封禾，其他人都听出来了。
张总脸色铁青，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缪芝破罐子破摔，赌徒上身，“既然您都听说了，我现在就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延期交付，二是赔偿违约金。”说罢，举起面前装满白酒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刺激从舌头到喉咙，一直延伸至胃里，灼热的从腹部涌上全身。
不能吐，不能吐，气势做足，千万不能吐！
缪芝态度转变，封禾一头雾水，也不敢吱声。
房间安静片刻，桌上作陪的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沉默看戏，另一个看不下去了，出来缓和气氛做个和事佬，“老张，都是做了十几年生意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就别难为人家小姑娘了。”
“老陈。”沉默看戏的男人叫停和事佬，眼神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和事佬的开口也算是给了张总一个台阶，“老陈”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张总借坡下驴，虽然还是板着个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嘴上却是松了口，同意延期。封禾赶忙帮腔，让缪芝给张总敬酒。事情解决了，缪芝自然是没必要再端架子虚张声势，鬼知道她刚才故作强势有多心虚。
缪芝即刻笑脸相迎，把酒言欢，最后硬是给在场的几位先生都喝趴下了。
买完单，缪芝联系罗丘，安排送几位老总回家。
张总晃晃悠悠倚在助理身上，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招呼缪芝过去身旁。
缪芝笑盈盈到张总身旁：“张总，今天我招待的可还满意？”
张总费力抬起眼皮，看向“十分清醒”的缪芝，手臂缓抬重落，搭在缪芝肩膀，而后轻拍两下，没说什么，而后被助理架走。
送走几位老总，缪芝也不再强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她又艰难起身，踉踉跄跄跑进卫生间。
缪芝明明是对准便池吐的，结果却吐了一地，连自己的鞋子也难逃一劫。
胃里吐空，在胃酸的刺激下，缪芝这回是真的清醒许多，洗了把脸，将鞋子冲干净，拎着鞋赤脚走回包间。包间里，封禾倚在靠背上仰着脑袋熟睡，罗丘跟服务员在打包剩菜。
“他怎么办？”罗丘询问。
缪芝撇了一眼封禾，手动给他闭嘴。这次多亏他帮忙组局，才能请到张总。说起来牧心远生前的朋友们，缪芝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也就是封禾愿意帮帮她。不过封禾在家里不受待见，现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给他送回家不得照看就算了，就怕第二日又要遭一些冷嘲热讽让他难堪。
缪芝将封禾一道带回了牧家。
凌晨两点，牧家的客厅里电视还亮着，罗丘帮忙把封禾搬进屋。牧朔蜷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惊醒。
“怎么不回屋里睡？”缪芝关心道。
牧朔揉揉眼睛，看到罗丘架了个人往客卧去，“谁啊？”
“你别操心了，这么晚了，快回房间睡觉吧。”缪芝说完跟着进了客卧，帮着封禾脱了鞋盖上被，关上门，“太晚了，不然你也住下吧，还有空房间。”
罗丘推辞了一番，最后也住了下来。
次日。
“一大早的，就不能让人多睡会。”
“老张，你怎么答应那丫头片子了？”电话那头声音十分焦躁。
张总一早被电话铃声吵醒，心情十分不好，还是压着脾气，解释道：“那女娃也不如你说的那样好拿捏，态度强硬得很。收了她的违约金，我还得再搭钱赔甲方违约金。”
“你信她？她哪什么付你违约金？按说好的给她施压，一周后我接手公司产品照常交付。”电话那头满是不悦，言语间略有指责的意味。
“都是生意人，高风险零收益的蠢事可没人做。”张总打了个哈欠，托词要休息，挂断了电话。
窗外鸟鸣扰人，封禾被刺眼的阳光晒醒。
眼睛半睁，发觉房间很是陌生，身侧好像还躺着一个人。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封禾虽然没什么印象，不过多半又是自己酒后失德。支起身子，想看看对方的样貌，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封禾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不是别人，正是缪芝。
封禾慌得一批，蹑手蹑脚起身下床，轻轻开门退出房间，缓慢的将房门带上。暗骂自己真是饿了，饥不择食，寡妇也不放过，太不是个东西。小声念叨着“罪过罪过”，转身和厨房里的牧朔来了个四目相对。
牧朔在厨房准备早餐，眼看着封禾从缪芝的房间悄悄溜出来，整个人傻在原地。直到和封禾对视，看见他满眼心虚，牧朔已然失去理智，手下意识向旁边的架子伸去，从中缓缓抽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封禾，危矣。
宽大的会议桌，一侧坐着缪芝、牧朔和律师，另一侧坐着的六位，是公司的股东。其中四位股东都是和牧巍平一同打拼过来的元老，剩下的两位年轻一些的，是后来加入的小股东。
罗丘静静站在缪芝身后。
律师对牧心远的遗嘱进行了说明。牧心远将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给了侄子牧朔，但由于牧朔还未成年，将由缪芝暂时代理。两位小股东并无异议，四位元老似乎有话要说。在眼神交流过后，由最为年长的股东作为代表，长篇大论地讲了一通。大意是说缪芝和牧朔不懂业务和经营，与其继承公司股份，不如将股份转卖给他们，直接换成钱更好。
缪芝虽然对不懂公司业务和经营管理，但她原本也是会计专业出身，看了财务报表还是大概能了解一些。而且罗丘也提前跟她算过牧心远的股份价值，即便是转卖交易也绝不仅他们开出的价位。
总之一番交谈下来，对方明显就是想坑她们。缪芝表示，除非按正常市场价格交易，否则不会同意。随后先是依仗法律靠山言辞拒绝，要依法继承亡夫遗产，再拍胸脯打包票带公司做大做强，最后演一出苦情戏，卖惨示弱道德绑架。
缪芝严防死守不松口，他们转换路线，进攻旁边一直沉默的牧朔。
“牧朔怎么想呢？年轻人说不定有自己的主意。听说你被乃体大录取了？不准备做职业运动员吗？”对方笑容慈祥，言语就像是普通长辈对年轻人的关心，可算盘珠子都要蹦缪芝脸上了，“参加比赛，为国争光。”
牧朔被乃栎省体育大学录取，是他的第一志愿。
但实际上以牧朔的成绩和头脑，可选的专业和学校都很广。报考体大只是在众多无感的专业里选择了一个离家近，且稍微感兴趣的方向。毕竟他报考时根本没考虑过就业问题。
“一切听婶婶的。”牧朔礼貌微笑，笑意未达眼底，语气坚定但不伤和气。一句话堵住了的话头，对方脸色有些难看，转瞬间恢复原本的沉着和善。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那位最年长的股东整理着衣领。
这场股份继承会议似乎就要这么顺利结束了，起身准备离开的股东元老再次开口：“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先到公司体验一周，再考虑一下是否要接受我的提议。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对方显然话里有话，缪芝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隐隐不安。
缪芝的预感应验，公司内部出了大问题。
公司大力投入的新项目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原本经营的盈利业务也出现了纰漏，导致产品无法按期交付，面临甲方追责，要求赔付高额的违约赔偿，如此一来连次月的工资发放都成问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缪芝在地上打滚哀嚎，“要不然我还是接受他们的提议吧？虽然亏是亏了点，但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确实，钱还是拿到手踏实，公司要是黄摊子了股份也没啥用，说不定你到时候还要背上还不完的债。”赖沛允两手一摊，“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缪芝脑筋一转，腾地坐起身来，“不对啊，公司要是快完蛋了他们怎么还上赶着接？”
赖沛允在一旁的厨房熟练地处理鲈鱼，“他们能解决咯。”
缪芝冲到厨房门口梗着脖子，嘴撅得能挂一瓶酱油：“那他们能解决我为啥不行？”
赖沛允长叹一口气不予理睬，将鲜嫩的清蒸鲈鱼端上桌。
“哼，他们能行那我也能行。”
缪芝用筷子狠狠戳穿碗里白白嫩嫩冒着热气的大馒头，决心誓要争这一口气。
事实证明：还是馒头更好蒸。
饭店的豪华包厢里，一张直径约三米的圆桌只坐了五个人，略显空旷。好在服务员陆续摆上精致美味的佳肴，将桌面填满。
“听说张总不能吃辣，点的都是清淡的。” 缪芝第一次组织这种饭局，表面上从容堆笑，实际上紧张得胃里搅成一团，倒酒的手也颤巍巍。
缪芝斜对面坐着一位穿着深蓝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就是缪芝口中的张总，这场饭局的主角。张总表情严肃，双手抱胸，倚在靠背上，没有回应缪芝，也没有要动筷的打算。其他三人也没有反应。
饭桌上的气氛于缪芝而言可谓是相当尴尬。
见张总对她的客套不屑一顾，缪芝干脆直奔主题：“张总，今天请您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产品延期交付的事。”
不确定对方的态度，缪芝心里打鼓。
张总闻言，悠悠开口：“听说，你们按照废图纸制作的成品？”
正如张总所说，工厂使用作废的图纸生产了交付数量的产品，而这样的情况在交付前一周才被发现。缪芝刚进入公司就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一开始很是惊慌，回家进门就是一个前滚翻。冷静下来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只是急着着手解决问题，没时间细想。张总的话让缪芝更加确定，产品出错不是简单的失误。
缪芝思索着没有回答。张总轻笑，身体前倾，单手搭上餐桌，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食物，品尝起来。
“良叔，您全当是给老弟我一个面子。再给点时间吧。”坐在一旁的封禾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
封禾是典型的纨绔，不学无术的废物点心，说话一点分量没有，面子更是不值分文。值钱的是他爸和他哥，这次他能作为中间人帮缪芝约张总出来见面，也是借了父兄的光。
张总不接茬，大口品尝着佳肴。
“不愧是张总，消息很灵通嘛。”缪芝笑容真诚，语气却十足的阴阳，除了封禾，其他人都听出来了。
张总脸色铁青，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缪芝破罐子破摔，赌徒上身，“既然您都听说了，我现在就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延期交付，二是赔偿违约金。”说罢，举起面前装满白酒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刺激从舌头到喉咙，一直延伸至胃里，灼热的从腹部涌上全身。
不能吐，不能吐，气势做足，千万不能吐！
缪芝态度转变，封禾一头雾水，也不敢吱声。
房间安静片刻，桌上作陪的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沉默看戏，另一个看不下去了，出来缓和气氛做个和事佬，“老张，都是做了十几年生意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就别难为人家小姑娘了。”
“老陈。”沉默看戏的男人叫停和事佬，眼神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和事佬的开口也算是给了张总一个台阶，“老陈”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张总借坡下驴，虽然还是板着个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嘴上却是松了口，同意延期。封禾赶忙帮腔，让缪芝给张总敬酒。事情解决了，缪芝自然是没必要再端架子虚张声势，鬼知道她刚才故作强势有多心虚。
缪芝即刻笑脸相迎，把酒言欢，最后硬是给在场的几位先生都喝趴下了。
买完单，缪芝联系罗丘，安排送几位老总回家。
张总晃晃悠悠倚在助理身上，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招呼缪芝过去身旁。
缪芝笑盈盈到张总身旁：“张总，今天我招待的可还满意？”
张总费力抬起眼皮，看向“十分清醒”的缪芝，手臂缓抬重落，搭在缪芝肩膀，而后轻拍两下，没说什么，而后被助理架走。
送走几位老总，缪芝也不再强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她又艰难起身，踉踉跄跄跑进卫生间。
缪芝明明是对准便池吐的，结果却吐了一地，连自己的鞋子也难逃一劫。
胃里吐空，在胃酸的刺激下，缪芝这回是真的清醒许多，洗了把脸，将鞋子冲干净，拎着鞋赤脚走回包间。包间里，封禾倚在靠背上仰着脑袋熟睡，罗丘跟服务员在打包剩菜。
“他怎么办？”罗丘询问。
缪芝撇了一眼封禾，手动给他闭嘴。这次多亏他帮忙组局，才能请到张总。说起来牧心远生前的朋友们，缪芝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也就是封禾愿意帮帮她。不过封禾在家里不受待见，现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给他送回家不得照看就算了，就怕第二日又要遭一些冷嘲热讽让他难堪。
缪芝将封禾一道带回了牧家。
凌晨两点，牧家的客厅里电视还亮着，罗丘帮忙把封禾搬进屋。牧朔蜷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惊醒。
“怎么不回屋里睡？”缪芝关心道。
牧朔揉揉眼睛，看到罗丘架了个人往客卧去，“谁啊？”
“你别操心了，这么晚了，快回房间睡觉吧。”缪芝说完跟着进了客卧，帮着封禾脱了鞋盖上被，关上门，“太晚了，不然你也住下吧，还有空房间。”
罗丘推辞了一番，最后也住了下来。
次日。
“一大早的，就不能让人多睡会。”
“老张，你怎么答应那丫头片子了？”电话那头声音十分焦躁。
张总一早被电话铃声吵醒，心情十分不好，还是压着脾气，解释道：“那女娃也不如你说的那样好拿捏，态度强硬得很。收了她的违约金，我还得再搭钱赔甲方违约金。”
“你信她？她哪什么付你违约金？按说好的给她施压，一周后我接手公司产品照常交付。”电话那头满是不悦，言语间略有指责的意味。
“都是生意人，高风险零收益的蠢事可没人做。”张总打了个哈欠，托词要休息，挂断了电话。
窗外鸟鸣扰人，封禾被刺眼的阳光晒醒。
眼睛半睁，发觉房间很是陌生，身侧好像还躺着一个人。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封禾虽然没什么印象，不过多半又是自己酒后失德。支起身子，想看看对方的样貌，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封禾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不是别人，正是缪芝。
封禾慌得一批，蹑手蹑脚起身下床，轻轻开门退出房间，缓慢的将房门带上。暗骂自己真是饿了，饥不择食，寡妇也不放过，太不是个东西。小声念叨着“罪过罪过”，转身和厨房里的牧朔来了个四目相对。
牧朔在厨房准备早餐，眼看着封禾从缪芝的房间悄悄溜出来，整个人傻在原地。直到和封禾对视，看见他满眼心虚，牧朔已然失去理智，手下意识向旁边的架子伸去，从中缓缓抽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封禾，危矣。